她想,现在还有谁会帮她擦去眼底的泪呢。
“景致。”忽然听到有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
她连忙转过去,在一片红红绿绿的晦暗灯光中见到来人,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
温以泽在那双水眸杏眼中看到一丝失望。
“你在看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由于刚才转身幅度大,鸡尾酒不小心溅到了手上,景致把酒杯放回吧台。
“没什么,想些事情。”她说,手上湿漉漉地淌着液体,不太舒服。
温以泽对着吧台要了张纸巾,他把纸巾递给景致,在人群中礼节性地揽着她出去,“我们回去吧。”
“这么早就走了?”
“嗯,我已经和总监差不多聊了两轮,没什么话可以聊了,不然我就要像只鹦鹉,得重复说话。”温以泽说。
听上去像是成名后甜蜜的负担。
这没什么好安慰的,反而没人找他聊才值得安慰。
两人心照不宣地揭过这茬。他又问景致刚才在想什么。
景致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明:“戴鸣霞前段时间找我要不要入股新公司,专门做短剧,顺便招揽几个短视频演员。”
随着直播平台的兴起,观众的注意力开始从电影电视剧转向情节反转多,节奏快的短剧,他们更愿意接收细碎的信息,2018年还是短剧的蓝海。
如果在这个时候下海,势必会借着东风起飞,大赚一笔。
有机遇的同时,也意味着景致会比以前更忙,更辛苦。
但无论是从她的眼神,还是语气,温以泽都明白,景致肯定是会入股的。
景致打消他的担忧:“你别担心,我还是会以我们工作室为主,只不过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花大量精力时间替你争取剧本,你已经有号召力了”
拿了金鹤奖的最佳男主后,各种文艺片商业片的剧本创作出来,首先都会送到温以泽手上,让他先过目,他不愿意接的本子才会流给其它男演员。
再加上景致在时尚圈的人脉资源,温以泽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香饽饽。
她将刚才的情绪藏于心里,笑盈盈地望着他,一切不言而喻。
温以泽站住,很认真地问她:“景致,我现在的代言,片酬,商演活动,都会分你一半,你现在的钱已经足够让奶奶叔叔以及你自己,体面而富足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多钱?”
笑容在景致的眼里像水纹渐渐散去,昂贵的发动礼服层层叠叠的裙摆落在眼前,她用一种很沧桑的声音说:“可我就是想要好多好多钱,谁会嫌钱多呢,以泽,别傻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酒吧门口,二月末的巴黎已经带着点微醺的暖意,夜风飘渺,景致看着屋外人头攒动,她很小心地将温以泽的手抽离她的腰。
吸取上回的经验教训,景致很谨慎地说:“我们保持点距离,屋外有你的粉丝。走吧,以泽。”
说完,很职业地站在一边等候他先行。
温以泽收回空落落的手,目光复杂,他们之间越来越远了。
程寄离开后,景致和戴鸣霞走得倒是越来越近,她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觉得戴鸣霞有手段有能力,她得跟着学上几招。
她手上只有一个艺人,没有掌握着十几个艺人的戴鸣霞赚的多,除此之外,她还有自己的制作团队。
她把自己的想法与戴鸣霞和盘托出,戴鸣霞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以前跟在程寄身边的人与眼前的人匹配在一起。
那时候景致低眉顺眼,现如今明艳大方,但不知道睫毛卷翘,红唇弯弯的皮囊之下说出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戴鸣霞说不出哪个好,哪个坏。
她恍了恍神,说她野心大,还问她:“要是程寄现在回来,还能不能认出眼前满身铜臭味的人。”
景致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假装很淡然地说:“他能不能回来都两说。”
当面聊起故人总是有些感伤,即便伪装得再好,老练的双眼一眼就戳破,戴鸣霞素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精,本应该在这种时候慷慨地挪开双眼,与人方便。
但她看着景致,觉得她像极了梵高的油画,沉静中流淌着浓郁情感,耳垂上的珍珠泛着细腻的光泽,戴鸣霞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她说:“你说他离开也快两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说他会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景致在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像是一个人要吃饭喝水上厕所一样,已经成了她的例行公事。
她像是在答一道超过她能力的数学题,写下“解”字后,毫无头绪。
她也想问问这人在哪呢,是生是死,在做什么,吃得好不好,睡得又怎么样。
就算知道他娶妻生子都是好的。
戴鸣霞以过来人的口吻说:“如果你真的想走出来,那就看看其他人。”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演艺圈集齐了帅哥美女,什么口味都有。
景致轻轻笑了笑,直了直身子,问:“附近有地道的面馆吗?想吃青菜肉丝面了。”
听她没头没脑地扯开话题,戴鸣霞心里了然,多说无益,也就开始和她胡扯,后来把短剧的项目放手给她做。
◎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