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致似乎知道奶奶要说什么似的,心?里堵得难受,低着头自我催眠,直到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她?蜷起的手背上?。
她?抬起头,眼?前的小老太太,泪眼?婆娑,眼?眶像是个没?有边缘的小坑,泪水毫无阻拦地流下来。
脑袋乱成一锅粥,稠得搅不动,景致摇摇头,机械地说:“不要,不要,不要”
“也许这就是命,有些东西没?有,我们就得认。奶奶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不会怪你的,小景。”
奶奶哭着,却?像是无情地审判员,宣判景向维的死亡。
可是就在不久前的端午节,她?包着米粿对景致说:“小景,这是你爸爸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老是闹着我包给他吃,你等会儿要多吃点?。”
奶奶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娶妻生子,见他起高楼,又见他楼塌了,最后送孩子走向死亡。
景致忽然?哭起来,摇着头,泪珠乱撒:“不会的,不会的,我还有办法的。”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慨一句现代社会的发展,从北京到三亚只不过四个小时?不到的飞行。
由专车接送,从凤凰机场到程寄下榻的酒店,也仅仅四十多分钟。
下午的时?候,景致还在北京医院,现在还不到晚上?十点?,她?已经站在三亚的酒店门前。
这个时?间对于成年?人?的派对来说,热闹才刚刚开?始。
踏入顶奢的高级度假酒店,乘坐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到顶楼的酒吧包厢,繁复华丽的灯具,纤尘不染的的装饰,景致略显潦草的打扮收获了不少诧异的目光。
一如她?以前跟在程寄身边一样。
就算再怎么伪装自己,她?也得不到赞赏与欢迎。
酒店的私密性做得很?好,一点?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景致明白,只要门一开?,她?就会进入醉生梦死的另外一个世?界。
微颤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景致微垂着脑袋,紧咬着唇,过了几秒,毅然?决然?地敲响了门。
很?快,门开?了,门里的世?界向她?招手。
景致一进入,格格不入的打扮就吸引了观众的目光,她?视若无睹,一个个看过去,在人?群中筛选自己的目标。
她?的动作粗鲁无礼,像是故意似的,更加引起骚动。
最后终于在靠近点?歌机的沙发上?找到了程寄。
在这种放松的场合下,程寄也难得慵懒,和身边的一个男人?聊天喝酒,只是难改他古板的本性,白衬衣,领带,黑色西装外套,都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不见松散,眉眼?清冷,但景致知道,这已经是他最放松的姿态。
比起欢乐场的其他男人?,他确实是个毫无指摘,让人?放心?的乖乖仔。
景致突兀地站在猩红色的沙发前,很?快了惹起了注意,渐渐地有细微的嘈杂声响起,抱怨景致挡人?风光。
程寄听到动静,很?快看了过来,在看到是景致之后,微微惊讶,随后那双纯净的琉璃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光。
景致的心?开?始慢慢发痛,脚步发软。
有个微醺的唱歌男人?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跑到景致身边,他长得很?可爱,眼?睛很?大,手上?依旧拿着话筒不放。
像是记者一般采访景致:“呀!这是哪里新?来的妹妹?你找哪个哥哥?”
景致盯着程寄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喊他名字:“程寄。”
程寄眸中的光亮更盛了点?。
“啊~程寄,你找他干什么?妹妹,这个人?很?无聊,要不你看看我~可爱,有”
景致置若罔闻,决定速战速决,她?声音又飘又散:“程寄,我怀孕了,我要分手费五百万,不然?就去你未婚妻那里闹。”
“嗝。”唱歌的人?忽然?被吓得清醒了。
程寄在圈子里的等级高?, 并不是人人都能接触,但都有所?耳闻这人古板自律,品行端正?, 有如高山雪巅, 难以企及。
就算身边跟着个女人也无伤大雅, 毕竟那时候又没有订婚结婚, 只这么一个女人, 就算是在普通人里都算长情的。
从?来没有人觉得“怀孕打胎分手费”这样狗血的事会和程寄挂钩。
而景致的话犹如掀开一道口子, 在经过话筒的扩音, 传遍了整个酒池派对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一瞬间的冷凝。
原来是高?山雪巅早已覆盖了厚厚的苔藓,表面谦逊有礼的如兰君子, 背地竟然做这种腌臢行径。
真是够虚伪的!
再撇眼看去处于话题中心的程寄,果然是有上位者的临危不惧,不见?一丝慌乱。
红红绿绿的光影打在他脸上, 眉骨深刻,却平静又淡漠,好像西伯利亚的冷衫, 终年阴冷,让人不敢长久盯着。
程寄淡声吩咐:“开灯。”
也不知道是谁动?作迅速, 黑夜换白天,屋内两重天。
程寄走到景致身边,微微弯腰拨开散落在景致脸上的头发?:“过来累不累?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好派人去接你。”
他的声音微凉却轻柔, 让景致的心脏猛然一缩,握紧身侧的拳头, 不管不顾地大声喊,势必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似的。
“提前?给你打电话,好让下面的人堵我嘴,不想给我钱是吧?”
泼妇不讲理的口吻让众人又是一惊。
不是说程寄身边的这个女人最是懂事乖巧,所?以才能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