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凡人还没有成长到可以摆脱神灵的地步。”冰夷又猜测说。
可宓妃没有接话了。沉默了片刻后,她终于又开了口,只道了一句:“冰夷,我有些……累了。”
累?
冰夷懵懵地点了点头:“那我今日,便不多留了。”她说着,站起身来,又劝慰她道:“君也不必太过多虑,好好休息些时日吧。凡人,还是很需要洛水之神的。”
她说着,笑了笑,又道:“那我……便先走了?”
“嗯。”宓妃轻轻应了一声,同样回报了一个笑容。
冰夷见了,便要顺水离开,可她刚踏在水上,便听宓妃又道了一句:“君所言之情,我为凡人时,并未体验过。”
“嗯?”冰夷连忙回过头来,看向她。
宓妃只是低着头浅笑:“我……算是早夭。有些事,还没来得及体验呢。”她说着,声音越发轻了。
“那……君可想体验一番么?”冰夷问着,竟有些紧张。
宓妃笑着,俯身捧起一抔水,又让水流沿着指缝缓缓泻出。她望着冰夷,只笑问道:“如何体验呢?”
冰夷心下一沉,耳边犹如洪钟一震,让她再听不见别的声音。她只点了点头,又微笑道:“也是。”说罢,她便走了。
宓妃望着她的背影,等她再瞧不见她时,她才终于叹息一声。“冰夷……”她喃喃念着,又收了琴,提着裙子在浅水处踩水、消磨时间。
可忽然间,她竟脚下一痛。低头一看,不知是哪个凡人将废弃的矛头丢在了这里。矛头上已生了青锈,不知被扔了多久了。
可是,什么样的矛头,竟能伤到神灵?
宓妃心中一动,捡起矛头,又坐在岸边,仔细地观察着。矛头上似乎有一种别样的气息,像是青锈的味道,却又不同于青锈。宓妃将这矛头拿在鼻子前闻了一闻,又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番,忽而恍然大悟:“是血。”
人血。
这矛头已历经百战,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又有多少人命葬送在了这矛头之上。正是这天地间一等一的凶器,伤到了她这位神灵。
那么……
宓妃紧紧握住了手中矛头,沉思一瞬后,便决绝地带着这矛头跳入了水中。洛水的激流很快冲去了她留下的所有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冰夷并不知道宓妃在做什么。她只知道,宓妃很累,已经有好几日未曾与她合奏了。一连几日,她来到河洛交接之处时,看到的都只是对岸那块熟悉的青石,伊人却不知向何处去了。而她也只能扼腕叹息一回,落寞地回到石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