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妃说着,看向了身边的琴。“《南风》之悲,正在于此,”她说,“因自身弱小,而不得不发出祈愿;祈愿之辞,明明朴实无华,却又时常落空;即使落空,凡人还是要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千年万岁,从未改变……”
她说着,眼中竟滴下泪来,又连忙一把抹去。“君或许会觉得凡人聒噪无趣,我却只觉悲哀,”她望向冰夷,“若是可以,我当真希望这世上不再有神灵,凡人靠自己双手便能丰衣足食。若真有那一日,即使我魂飞魄散,也得以心安了。”
她说着,强颜欢笑,随手变出一块方镜,顺着水推给了冰夷。“此物名唤阴鉴,凡人用之以月华取水,你我也可从中看遍世间万物、众生疾苦,”宓妃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回去吧,河伯。听听凡人的心声,莫要耽于音乐、再来此处了。”
冰夷说不出话,她接过阴鉴,再抬头时,只见宓妃红着眼,又接连喝了好几口酒,倚在石头上,哼唱起了《南风》之诗。冰夷只觉心中莫名钝痛,宓妃口中吟出的曲调,似乎比琴声更为伤感凄凉。
她微微蹙眉,抱着阴鉴,转过身去……却没有急着离开。踏在水上,她只觉心中憋闷,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微微侧头,看向宓妃。
“莫再唤我河伯了,”她说着,见宓妃抬眼,又连忙飞快地收回了目光,“我叫冰夷。”
说罢,她便乘水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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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南风歌》为上古歌谣,相传为虞舜时歌唱运城盐池和人民生活关系的民歌。——摘自百度百科
人神道殊(五)
“癸娘!癸娘!”
阴鉴外,崔灵仪急急地唤着。不知为何,癸娘方才忽然脸色惨白,像是要昏过去一般。她连忙轻轻握了握癸娘的手,只觉她双手冰凉。
“癸娘、癸娘?”她连连唤着,又捧住了她的面颊。如此,癸娘才微微恢复了神志。
“宁之。”癸娘定了定神。
“怎么了?”崔灵仪担心地问着,“可是身体不适?”她问着,悄悄瞥了一眼姜惜容。若是需要喂血,还是避着些比较好。
“我……没事。”癸娘强作笑颜。
“可是在水下呼吸不畅?”姜惜容也走了过来,关切问着,“可避水丹一般能维持七日,如今……还不到时候。”她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了崔灵仪:“稳妥起见,你们还是再各服一颗吧。”
“多谢。”崔灵仪说着,接过药瓶,先给癸娘喂了一粒,方才自己服下。
“可好些了?”她焦急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