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仪洗漱完了,又顺路将早饭带回房里。两人用了早饭,这才收拾了行李,又出了门,去了城外码头。路上行人不多,码头上的人更是寥寥。崔灵仪问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家商队,有两艘商船,还可带人同行。
崔灵仪仔细瞧了瞧那船,应是正经商船,又见这船上个还有几个跟着走生意的半大孩子,应也是商人自家的。崔灵仪见那商人看着也是和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先付了一半的钱,又带着癸娘上了船。
午后,商船终于动了。崔灵仪带着癸娘缩在船舱角落里,谁也不说话。如此待着直到傍晚,两人仍是沉默着坐着。那家商人姓王,三四十岁的模样,人都叫他王五哥。他倒是个自来熟,见这两个年轻姑娘好似一副羞涩模样,便拎着酒壶,主动上前搭话。
“两位姑娘,去扬州是做什么的?”他问。
“寻人。”崔灵仪言简意赅。
“哦?什么人?我常常去扬州,或许可以帮你呢。”他说着,闷了一大口酒。
“一位朋友。”崔灵仪说着,顿了一下:“但我如今也不知她在何处,便不劳您费心了。”
王五哥叹了口气,又感慨起来,道:“也是,如今世道乱,找人也没有那么容易。人生如梦,只是不是美梦,却是被鬼压床了的梦。噩梦一重接着一重,而被鬼压床的人呢,想醒又醒不过来……唉,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算看开了。昨日还在谈天说地的兄弟朋友,转眼就突遭横祸,唉……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什么叫朝不保夕,我如今算是看透了。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这样每天东走西跑的?”
或许是喝多了酒,商人絮叨起来,喋喋不休,开始了无休止地抱怨和怀念。癸娘闭着眼睛默默听着这一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像是睡着了。崔灵仪听着这些话,只觉心中堵得慌,便起身道:“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可崔灵仪刚起身,竟被那王五哥一把拉住。她条件反射地抓着剑鞘一把打了回去,又回身忍怒问着:“你做什么?”
王五哥被她一打,不禁吃痛,清醒了一半。他看着崔灵仪这怒目圆睁的模样,连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是想说,如今天黑了,外头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崔灵仪问。
“我也不知,”王五哥打了个酒嗝,“我走这条线也没几年。只听人说,这是老规矩了:行船前两夜,不点油灯、不立船头。”
果然,船舱里已黑的差不多了,可一盏油灯都没有点。崔灵仪只当这商人是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