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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说:“我不会。但是我会往做好的甜点上面撒桂花。”

早川说:“那我把柚木绑架过来,给我们做甜点。”

尚在舞场中转圈圈的柚木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在三言两语中被决定了。早川和仁王从小花园走出来,绕过食堂正门,来到操场上。弹吉他的哥们儿已经换了一批,跑道上的人群聚拢又分开,散落如星辰。八点半江之岛会放烟花,操场视野空旷,是最好的观赏点。仁王说,我们不往人堆里凑。转身拉着她走上主席台,一屁股坐在开幕式时副校长的位置上,然后假装很恭敬地,拉开校长的位置,让她坐。

“您是我领导。”他点点下巴,“请坐。”

“得了吧,”早川嘴上这么说,动作倒是很不客气,“谁敢领导你啊,哪天诈骗被抓了还得找我捞你。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仁王左手支着下巴,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看着她,一直看一直看,跟没见过似的。早川的尾音抛在空气里,被风一吹,轻烟般散开。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腿碰了碰他的膝盖:“这是在主席台上,你不要做奇怪的事情哦。”

“知道。”仁王顿了顿,在她骤然放松的目光中,缓声道,“我好喜欢你啊。”

从主席台上望操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像站在舞台上望台下。当时正逢两幕转场,她飞快地换完衣服、理完发型,提着裙子,从侧边走上舞台,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排灯闪烁,配角的裙边闪烁,胸口的项链也闪烁,闪闪烁烁连成一片,除了眼前的方寸舞台,看不清底下的观众。

她开始独白。台词是森永找话剧社同学改的,改来改去,还是有一点浮夸的味道。大意是说这个容貌姣好的女人如何被命运安排错了,出生在一个小职员家。没有陪嫁,没有遗产,没有任何方法让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男子认识她,了解她,爱她,娶她;于是只好听任家人把她嫁给另一个小科员。她没有漂亮的衣裳,没有珠宝首饰,什么也没有。而她爱的偏偏就是这些,成天想的也只是这些。她多么希望能够讨男人们的欢心,惹女人们嫉妒,魅力四射,到处受人青睐。直到她的丈夫终于收到了部长举办的晚会的邀请,直到她拿四百法郎做了衣服,又开口向朋友借了一串钻石项链;直到她走进会场,吸引了全部目光。

舞一支支地跳。所有的男士都盯着她,打听她的姓名,求人引见。部长办公室的人员全都要和她共舞一曲。部长也注意到了她。一曲终了,她一步一步地走,走到舞台边,站定了,前面就是悬崖。她说:“我觉得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

剧情马上就要进入下一场,女主角和丈夫即将离开舞会。他怕她出门受寒,把带来的衣裳披在她身上,那是日常穿的衣裳,很寒碜,和漂亮的舞衣极不调和。她马上意识到这一点;为了不让身裹豪华皮衣的太太们发现,她想赶快溜走。于是飞快奔出大街,在沿河马路上找到一辆夜间拉客的旧马车,哆哆嗦嗦回到家。丈夫明早十点还要上班,对她来说,这一切就算是结束了。她对着镜子脱下披在肩上的旧衣裳,想再看看荣极一时的自己,忽然大叫一声,发现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