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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连司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凭着本能的反应,向着秦夺扑去。

他不知道季言桉的枪上有没有做过特殊处理,子弹是否具有追踪功能,只知道这发子弹的角度和时机都太过刁钻,这个时候再让秦夺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而他也知道自己眼下只不过是个没有恢复能力的普通人,在病毒世界和现实世界交替的关头,即便只是受伤,不曾死亡,伤口也不会自动愈合。

这么贸然去挡,他可能会死。

但反正他也从来都没有很想活。

七年前在那片旷野中转身冲向怪物的时候如此,七年后亦然。

风声灌进耳朵,坍塌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连子弹没入后心的疼痛感也一同被抹去,只有秦夺脸上被溅到的血迹和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还算鲜活。

一切错乱的眩晕里,似乎有人在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耳朵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隐约的嗡嗡声,失去意识前,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秦夺拿起枪,表情可怕,向着身后的高墙扣下扳机。

砰。

无声的骤响后,世界随着飞出的子弹一起,轰然沉入深海。

最后再无回应。

忧怖

黑暗。

层层叠叠、密不透光黑暗。

处在这样的黑暗中,仿佛被一个厚重的茧,严严实实地包裹着。

……

司予对黑暗并不陌生。

在他还没有能力反抗的那些年岁里,为了惩罚他的不听话,男人时常会把他锁在断了电的地下室里。地下室没有窗户,不开灯的时候,一切光与色都会被黑暗所淹没。

为了骗过男人,司予每次都会对此表现得十分抗拒,但实际上,对于十五岁之前的他而言,纯粹的黑暗与寂静,就像是一个暂时的庇护所。

只要灯不被打开,就说明男人的实验没有在进行,他就暂时是安全的。

在那短暂的十几个小时里,整个世界都隔绝了声与光,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过现在的黑暗却有些不太一样。

厚重的茧外并不安静,似乎有许多纷杂的声音,朦朦胧胧,如同隔着一层海水般,听不真切。

司予觉得吵,于是向着意识的更深处沉去。

他一点点不断下坠,击穿一个又一个血色的病毒世界,一片又一片燃烧的火海,无数面孔从他耳边走马灯一般闪过,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向他道谢,也有人给他以痛恨的诅咒。他的手上沾过一部分人的血,也救过一部分人的命,有人爱他乏善可陈的皮囊,也有人畏惧他死神般的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