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这个可能性,毕竟用睾酮超过两年了嘛。医生回答。
听了医生的话,他突然就沉默不语。我只好主动参与到谈话中,请问下一次手术之前,我们要做什么准备,比如治疗或者检查?还是和之前一样人工调整周期吗?
医生,您看有什么可以帮助着床的方法,我都愿意试!什么抗排异,免疫治疗都可以,我还听说一种叫子宫内膜刮搔的技术,就是在子宫内膜上弄一个小伤口,使它分泌生长因子,有利于胚胎着床。阿毓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我明白他很焦虑。我们可用的胚胎最多就只能再做一次移植,真的就是背水一战。可是,光是想到要用尖利的仪器在他的身体里刮蹭出伤口这种事情就让我浑身发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我只能成功不许失败!求您帮帮我!阿毓说得极其恳切。
好吧。医生只能答应了帮我们研究研究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尽量排除一些导致胚胎不能着床的原因。但是,医生也说本来就没有确定的成功,很多患者都是做了多次取卵和移植,好不容易才成功的。
晚上睡前,他的情绪依然低落。我洗漱完坐到床上打算休息,阿毓无力地靠在我的肩头,忽然问:我们要不要换个医生?
为什么?我疑惑。
你说医生说那种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强调我用荷尔蒙的事,好像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我身上!他为什么不能提点建设性的意见?为什么非要我问他这个可不可以做,那个可不可以做?作为专业人士,他不应该主动提出方案吗?他一股脑将内心的不满倒给我。
阿毓平时不是个爱抱怨别人的人。在我看来,医生的那句话听上去更像是陈述事实。虽然我并不懂医学,但是我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医生第一次接触这个类型的患者,而且阿毓和我都还年轻,和很多高龄生育困难的患者不同,也许这才是他没有建议我们采取其他辅助治疗的原因。阿毓这么不爱抱怨的人都开始抱怨,他这是积累了多少压力和焦虑?
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医生应该不是那个意思。而且,他不是提出方案了吗?况且咱们儿子还在他手里,你总不能说不做就不做,难道把胚胎拿去别家医院做吗?
我怀疑一定是其中有什么环节出了错,才会这样!我一开始也没有经验,该注意什么都不清楚。如果我重新来一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说得信誓旦旦。
重新做一次?可是咱们的卵子不是用光了吗?我不解。
阿毓掀开被子露出了他的肚皮,之前上面明显凸起的腹肌最近也变成了略微凸出的小肚腩,他摸摸自己的肚子,说:我还有存货啊!
你开玩笑吧?可是你不是已经......我惊讶,他这是还要继续取卵?
跨男没有生育能力是谣传。美国内分泌学会年会已经公布了最新的研究结果,受试者经过一年的睾酮治疗后依然具有生育能力。受试者依然保有足够数量的卵巢滤泡,具体是什么无关紧要,反正可以发育成成熟的卵子。他说着拿起床头柜的笔记本电脑,翻了一篇论文放在我面前,虽然,我的荷尔蒙治疗时间超过了一年,但还是值得一试。
会不会有危险?我有一种好不容易盖起了房子,现在又要全部挖掉,重打地基的感受,实在不行就不要做了。说真的,我都已经有点怀念以前肆无忌惮,随时随地可以拥抱你的日子了!
我以为像我这么体贴温柔的回应,肯定能感动得他痛哭流涕,至少也要在我怀里给个啾啾。不过看来他今天是真的心情不好。被窝外面风平浪静,被窝里面暗流汹涌。猝不及防,他抬起腿朝着我的后背猛踩一脚,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腰椎被踢坏了?
我还没说到你的问题!他忽然没好气地说,说到生孩子你就开始拖我后腿!你就那么不期待这个孩子吗!
我好冤枉。昨天一整天,我还沉浸在拥有一个小孩子的喜悦中,知道结果后我也很遗憾,只是我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他接着说:而且,胚胎没着床也不一定就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说不定是你的问题!你也去医院查查。
我被他一句话噎住了。真的已经有点超过了!如果换成是任何一个别人,敢怀疑我男人的雄风,我百分百不会给他好脸色。虽然是gay,不代表我就没有男子汉的自尊心啊!况且,我身体那么健壮,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
此刻,我大概是脸色也青了,撇过头去,揉着后腰那块被他踢到的地方,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腿脚微微摩擦着床铺的声响,他的身体逐渐靠近,一把从背后抱住我,靠在我的后背上,一样沉默不作声。大概是泪水从他的脸庞淌到我的脊背,让我服了软。
我叹了口气,平静地说:你让我做什么检查,都依你。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排解,才拿你撒气。还痛不痛?他哽咽着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