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2/2)

“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他边笑边说。

她急了:“我真的不会!我就是……我不敢……而且它的腿受伤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一边拿着电话,一边低头看坐在她脚边的小狗。它仰着头看她。

她叹了口气,说:“好吧,怎么办?”

他说:“地址发我。”

她给他发过去地址。过了十几分钟,他开着车过来,车窗降下来就看到她站在路边,和脚边的狗大眼瞪小眼。

y:“……”

她看到他下车走过来,他看了她一眼,说道:“就是它?”

她有些心虚:“对。”

他蹲下身,伸出手给小狗闻。它动了动鼻子,犹豫地上前闻了闻,没有后退。他开始挠它的下巴,它的尾巴从警惕的不动到螺旋摇摆。

他又去摸它的脑袋,手法娴熟,它没有躲避。

z震惊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都不让人靠近。”她说。

他耸了耸肩:“狗的交朋友的方式和人类不同,直接靠近肯定会让它害怕。”

z提醒他,它的后腿有伤。他往后看,想要抬起它的后腿检查。它可怜地哼了一声,试图挣扎。

y的力度放松了一点,但是没有松手。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让我看看伤,一会就好。”

他的命令似乎很奏效,它安静了下来。他让z绕到它身后,示意她看那个伤口。

伤口处毛发脱落,露出红色的伤口。

“看起来是被什么东西夹过。”他说。

她点了点头:“要送去医院。”

她去路边的商店里要了一个空纸箱,y让她去他的车上拿来一张毯子,垫在纸箱里。他的手臂穿过小狗的腹部,将它抱起,放在纸箱里。为了避免伤到它的腿,他的动作很轻,它也只是挣扎了一下,四肢在纸箱里着落时,就安静不动了。

他把箱子抱起来,它从箱子的阴影里伸出头,对着他的下巴嗅了嗅。

他摸了摸它的头:“乖女孩。”

他的神情平静,z的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从未见过他的这个样子,掌控感和温柔并存,他在平时只是前者,玩弄或者冰冷的前者,温柔也只是风雨前的宁静。

它被他摸着,忽然转过身来,朝着她的方向探出头。

“它在找你,”他说,“摸摸它。”

她把手伸到它面前,它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心。她下意识想缩回手,但是停下了。粗糙温热的触感,湿湿的鼻子,小小的一团在她的手心里,从这里连接着一颗跳动的生命。

她的心中一动,怔愣在原地。

他看着她,看见她愣在原地,眼神像是在思索和纠结。可能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她的脸上露出细微的笑,只有一点点,但眼角和嘴唇都柔和下来,就像是晴天海面泛起的波澜。

他忽然说:“它喜欢你。”

她抬头看他的眼神带着点不相信,他笑了笑,也没再重复,把纸箱放进后座。她也跟着上去,他开着车去了宠物医院。

一路上它很安静,到了医院开始发抖。z轻声安慰它,医生把它从箱子里抱出来,检查它的身体。

医生说它后腿粉碎性骨折,还好没有其他病,驱虫和刮毛后给它动手术。手术后它身上的麻醉还没有完全退,只能抬起头用鼻子碰她的手。

这个医生和y认识,他们留它在医院观察。

他们走出医院,她的车停在门口等着。他们停了下来,她面对着他,听到他说:

“你可以明天再来看它,同时可以准备领养了。”

“我真的可以领养它吗?”她小声说道。

“当然可以。”他低头看着她,语气就像刚才一样,平静中带着柔和。

她没有说话,他掏出车钥匙,说道:“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你的车已经在等你了。”

他正要离开,女孩的身体突然扑上来,手臂环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

他愣了一下,双手举在半空中,顿了顿,片刻后落在她的背上。

“怎么了?”他问。

她没有回答。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想说出来,但是开不了口。她能向他说关于她过去的一切吗?这是痛苦而卑微的过去,对于在宠爱里成长的他来说,把她的故事放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对她的折磨。

或者说她对养狗的犹豫?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在小时候曾经求来一只小狗,但是没有能力留住它,最后看见的是它躺在泥土上的尸体。此后她时不时会做一些梦,梦中经常出现猫或者狗,但是转眼间它们就不见了,接着她就在柜子里找到它们的尸体。

抚养一个生命,在她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很困难。你需要持之以恒的关怀和照顾,一旦对它有了责任,就不能随意抛弃。这对她的母亲来说,也是一件困难的事。她知道她有难处,所以不曾埋怨被她扔下不管,但是被抛弃的感觉并不容易忘记。

她收紧手臂,在他的怀里沉默。他的怀抱宽大,但穿堂的风在他们中间让怀抱微凉。他不是能让她说出一切的人,尽管她有种错觉,仿佛能寻求他的安慰。只是沉重会压倒人的耐心,他人没有承载她的情绪的义务。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但是嘴唇红润,眼睛清澈而湿润,像是落水的动物。他的眼神有细微的变化。

“带我走吧。”她说。

他将她带到一家酒店,进门直接从电梯坐到顶层。一路上工作人员都在向他问好,她提出疑问,他淡淡地说道,这个酒店是他家的。

顶层只有一个房间,装潢不像酒店,而像是他的私人住所。电梯门在身后关上,他没有招呼她坐下,径直去倒了杯酒。

“我在接到你的电话时,会议刚结束,”他说,“下午还有一个会议,但看起来要推迟了。”

冰块撞击杯子的声音。

“你说,应该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她像是着了魔一样,声线颤抖地说:“对不起。”

脚步靠近,他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跪下。”

她受了不知名的驱使,膝盖一软,跪在他脚下。

头顶上的声音响起,平静而低沉的声音,但却使她浑身战栗。

“goodgi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