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运动会林应礼总是兴致缺缺,虽然也会被体育委员磨的烦勉为其难地参加几个项目,其余的时间就去校外的篮球场打球。
但林应礼这次经过体育委员桌前时,瞥见他鬼鬼祟祟地想把一千五百米的项目后边写上他的名字。
他眸光在仍有着许多空缺栏的报名表上停留了一瞬,脚步一顿,敲了敲体育委员的桌子。
体育委员瞄到他的衣角,一个哆嗦,心虚地抬起头:“……还是和前两年一样,一千五,行不林哥?”
林应礼哼笑着拿起报名表,看见跳高和五十米上也有了自己的名字,眉毛一挑。
体育委员欲哭无泪地就想把这张表收回来把他的名字涂掉,但没想到听见林应礼心情很好地说:“给我笔。”
“你……你要自己来画吗?”
林应礼“嗯”了一声,一阵沙沙声之后,体育委员重新拿到了那张表,又惊又喜地看见最后一天的篮球赛上也被林应礼自己签上了名字,并且之前的项目没有被划掉!
体委受宠若惊:“!!!”
林应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下头的时候刘海扫过了额前带过眼角,嘴角向上稍稍扬了一点弧度。
季嘉回最近忙的不可开交。
上次的供应商没能把那个碎钻给她,她又因为喝了点酒转头把这事情忘了,因此没能及时对接设计师,这几天都在四处奔波找替代品根本不沾家。
林应礼试图蹲过她几次,但经常刷着刷着题看着钟表指针一点一点过去,门口还是静悄悄。
他想季嘉回应该不可能忘记自己答应过的事,又变扭地不愿意去提醒。
指针又走了几周,运动会就到了。
跳高是运动会除了篮球赛和教师接力赛之外最有看点的一个项目了,因为各位选手跨越栏杆的方式千奇百怪。
区域这儿为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时不时爆发出大声哄笑声。
直到林应礼没什么情绪地上场时,奚落声就变成了无数的“他是谁!”“叫什么名字啊”“太帅了”。
自己班上的人听见了这些窃窃私语,嘚瑟地大声喊:“林哥!加油!”
“不拿第一不许回班!”
林应礼听见了,望这群闹事儿的男生睨了一眼,眉眼轻率又意气风发,收获了一票女生的原地蹦跳。
他身高腿长弹跳力又强,毫不意外地拿了第一。
家委会是个特别神奇的组织,参与里面的家长都有工作,却都能抽出大把时间来参与学校活动。
像这次运动会学校允许来的家长只有三位,家委会抢破了头,结果抢到的家长到了班级之后发现放了四把椅子。
她们想着也许多了的椅子是给孩子们放东西的,遂把带来的零食和水都堆在了上面——
但那其实是季嘉回的椅子。
林以墨跳完了高回来,见最边角的椅子上堆满了东西,抿唇。
有一位家长看见这位跳了高且拿了第一的孩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他一直在望着自己这边,拿起一瓶矿泉水就冲过去:“应礼?是渴了吗?阿姨这里有水。”
林应礼拿起水道了谢扭头就走。
他跑完五十米,推开纷涌而来对他嘘寒问暖的同学,脚步停了一下,又往班级休息区那走。
那家长看林应礼又来了,还是笑:“应礼,水喝完了来拿水啊?”
她话音刚落视线下瞥,就看见林应礼手里那瓶矿泉水还剩了一大半。
家长:“……”
林应礼又看了一眼那个被堆起来的座位,撂下了一句“走错了”就往洗手间走。
他站在洗手台前,拿起手机,注视着空空的聊天框,在输入栏打:你还来吗?
末了又纠结了一下,删掉。
他又输:不是说来当家委会的吗?又食言。
又删掉。
他还剩一个句号没删的时候,林以墨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林应礼毫无预料,背过手的时候拇指不小心点上了发送键。
林以墨看见林应礼也是一愣,转而笑道:“应礼,今天参见的项目都拿奖了,很厉害。”
林应礼轻轻“嗯”了一下。
林以墨走到他身边洗着手,甩干,从镜子里看着林应礼的侧脸:“不过,你不是不喜欢这么吵被人围着的场合吗?”
林应礼随口扯:“当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而且体委说缺人。”
林以墨笑:“家委会那些家长拍了你不少照片呢,可以带回去给你季阿姨看看。”
林应礼本来都要出去了,步子一顿,回头低声问:“……她不来?”
林以墨抽了张纸擦着手,说:“应该不来吧,她缺了个材料正在找,忙了好几天了。”
洗手间未免有些太通风,四处游走的凉风细细密密地侵蚀着他。
林应礼缓慢地回过头,“噢”了一声,压下心尖上酸涩失落的情绪,走了。
远在邻市的季嘉回,商务洽谈时手机震动了一下,结束了之后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林应礼只发来一个句号,扬起眉梢。
方明桉见她停顿在原地,问道:“怎么?”
“我忘了件事,”季嘉回收起手机,“没关系,不要紧。”
方明桉调笑:“还有你能忘的东西?”
季嘉回平淡道:“这个碎钻我不就忘了。”
“害,这也不能都怪你,没拦着你让你喝那么多也有我一部分责任啊。”
季嘉回往副驾驶上一坐,明明想着的是下一个客户,但总是心里有些乱。
她皱着眉,方明桉从右视镜里看她好几眼,闷声笑了一下:“还是要紧的吧。”
季嘉回沉默着,中午的烈阳刺眼,半晌,她忽然道:“送我去车站,下午的客户你自己去见,可以?”
“当然行,”方明桉打着方向盘,“不过,你要去哪?”
“我去守约。”
下午的项目已经开始了,季嘉回姗姗来迟。
有一位家长见她站在空地上,问她:“你是老师吗?”
她婉约地朝她笑了一下,摇头,想了想说:“不是,我是来照顾孩子们的。”
“我记得我们报名只有三位家长啊,”那家长看季嘉回从来了之后就一直拿着手机要么是打电话要么是回消息的,絮叨,“我好像没见过你,不应该啊,家委会里的家长们我应该都见过啊……”
季嘉回耐心地等她说完,见林以墨来了,指了指,随口说:“我是家属。”
她一时无心的话却像蝴蝶效应一般酿成了一串后果,季嘉回想,如果能预知后来的事,她肯定不会说是家属这句话。
林以墨朝她招着手:“嘉回!”
季嘉回微微颔首,走到他身边:“没给你添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