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他打开地图,搜索到距离最近还在营业中的宠物医院。
选了用时最短的导航路径后,他踩下油门,迅速开了过去。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哪怕是一只猫。
也幸好路上根本没有多少车,让他敢把油门踩到底,疯狂地超速行驶。
景容峥分神看了眼旁边。
猫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躯微弱地起伏着,仿佛随时就会停止。
看得他心急如焚,恨不能插翅飞过去。
也不知道导航导了什么路,开的路越来越偏僻。
周围高楼大厦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野草灌木。
原本路上还零星有几辆车经过,现在是一辆都没有了。
景容峥看了眼距离,距离目的地还剩一半多。
他踩下刹车,想了一下,开始更换目的地为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给人治病的医生,至少应该能处理一下伤吊住这只猫的命,让它有时间支撑到去宠物医院吧?
他有些懊恼,怎么一开始就没有想到先这样做呢。
车子刚一启动,一道白影忽然从旁边冲了出来!
景容峥吓了一跳,急忙踩下刹车!
“吱!!!——”
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停下车后,他有些惊魂未定。
刚才那好像是个人,那他有没有撞……
前面,一个女孩忽然冒出,满脸惊惧地扑上前车盖,对坐在车里的他喊着什么。
暴雨隔绝了所有声音,只剩磅礴的雨声。
景容峥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他只看出了她的口型。
她在喊救命。
救命?
景容峥一愣,难道是想让他载她一程?
可是他现在正赶着去……
下一秒,他明白过来女孩的救命是什么意思了。
又有三个男人从旁边野草丛里钻了出来,围住了女孩。
他们举起手中的西瓜刀,恶狠狠地瞪了景容峥一眼,拖住不断挣扎的女孩就走。
看着旁边的猫,景容峥犹豫了几秒,迅速做出取舍。
他捧起猫放到方向盘后面,“抱歉,请你坚持住。”
说完,他拿起那把刀插进皮带,迅速下了车。
追上三人拦住后,景容峥没有多说废话,直奔主题。
他大声道:“放开她。”
其中一个平头男人举起手上的西瓜刀,指着他吼叫着大骂。
“滚!再多管闲事的话,小心老子干掉你!”
景容峥忙不迭地点头,露出一个谦卑歉意的笑,他上前一步,右手摸向口袋,像是要掏烟孝敬——
银光闪过,一把修长的刀深深地插入平头男人腹部!
看着这一幕,四男一女纷纷惊住了。
一击得手,景容峥迅速拔出刀,血如泉涌。
从天而落的雨水,飞快地冲刷掉上面的血迹,露出银亮的刀身。
平头男人手上的刀却是再也无力拿稳,掉落在地。
他痛苦地弯下腰佝偻着身体,紧紧地捂住腹部血涌不止的伤口。
旁边,被惊呆住的另外两个男人也总算反应过来。
他们二话不说地举起刀,一左一右地向景容峥砍过来。
景容峥迅速弯腰,躲过了左边一刀。
另一刀却重重地砍在了他的后肩上。
痛得他一个趔趄向前,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顺势捡起脚边的西瓜刀,咬牙直起身。
然后挥舞着两把刀,主动疯狂地朝两个人砍去!
他只有一个人,对方有两个人,敌我悬殊。
狭路相逢,只有悍不畏死的勇者方能胜!
更何况,他也不怕死!
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提前解脱。
他求之不得!
两个男人也举着刀,和他对砍在了一起!
倾盆大雨中,上演着殊死搏命,刀光交错,血雨溅洒。
天地间,除却源源不绝急骤的雨声,再无其他声响。
……
痛!
越来越痛!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景容峥不知道自己被砍中了多少刀,他又砍中了对方多少刀。
眼前一阵阵晕眩,视野所及处的事物不断旋转扭曲。
雨滴落在身上,如同冰雹重重地砸下。
他急促地喘息着,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这时,一股力道猛地从后面传来。
他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挥刀砍去,却只砍到了坚硬的玻璃上。
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瞬,这时他才发现,他已身处车上。
旁边驾驶座上,坐着的正是那个女孩。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上了车,又趁机把景容峥拽了上来。
她焦急地催促道:“快!快把门关上!”
景容峥将刀对着追上来的用力投射出去,顺手拉上门。
一直没有熄火的车便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险些摔下座位的景容峥总算是松了口气。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痛意,以及深深的疲倦感迅速吞没了他。
让他无比地想睡过去。
睡过去就不会疼了。
睡过去就不会有痛苦了。
“帅哥,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麻烦你帮忙报个警!”
听到女孩的提醒,景容峥勉强打起一丝精神,去摸手机。
却感觉全身异常沉重,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仿佛陷入了沼泽,越想动弹就越困。
“帅哥,你别睡啊!快醒醒!”
“抱歉,我有点累……”
事实上,景容峥不仅是感觉又累又困,他还感觉越来越冷。
冷得疼痛都好像变得迟钝麻木了。
他只觉得昏昏沉沉的,意识越来越难以保持清醒。
“帅哥,这是你的猫咪吗?你快醒醒,它好像快要不行了!”
猫?
昏昏欲睡中,景容峥艰难地撑开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
他看到了那只猫。
它那只仅剩的独眼,半睁半闭地看着他。
应该是对着他。
露出来那半只眼球上也覆盖着一层白膜。
他根本看不清它。
也没力气再凑近。
想必它也差不多。
……自己好像要和它作伴一起踏上那条路了。
恍惚中,他模模糊糊地想道。
可它不像他这么没用……它都撑了……很久……
它拼命……用力爬……它很想活……
是他……对不起它……
在彻底睡过去前,景容峥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话。
“如果它活……照顾好……”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交代清楚,就再也支撑不住。
眼前一切彻底黑了下去。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景容峥躺在如茵的翠绿草地上。
微风徐徐,送来阵阵弥漫着青草味的空气。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感觉暖融融的。
他看向旁边,一只肥胖的橘猫也懒洋洋地瘫在他身边,伸展着四肢。
他伸手,捏了把橘猫肥嘟嘟的肚子。
“二黄,别躺了,你该运动了。”
名为二黄的橘猫翻了个身,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顺手挠起二黄的下巴。
“这样可不算,你要跑起来,多走走也行。”
二黄舒服地眯起一只眼睛,从喉咙间发出“咕噜”声。
“那个姐姐说过,猫太胖了也不行,对身体不好。”
他把二黄抱起来,推着它往前走。
“别躺了,快去走几步。”
二黄走了两步,随着他一松开手,又跟没骨头似的躺下了。
他无奈道:“好吧,等回去后我就不分肉给你吃了,免得你真胖成猪。”
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二黄抬起脑袋用独眼看向他。
他无语道:“一听到吃你就来劲了,要你动一动你就躺下了,真是馋又懒。”
像是明白他没有给食物吃的意思,二黄又放下了脑袋。
这时,一只黑色蝴蝶凭空飞来。
它盘旋在一人一猫上方,翩翩振翼,优美神秘。
一人一猫都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二黄蹲坐起来,用一只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蝴蝶。
景容峥也在好奇地打量蝴蝶,“黑色的……会不会有毒啊?”
话音未落,一道黄色身影猛地一跃而起,敏捷地朝蝴蝶扑了上去。
蝴蝶灵活地闪过,振翅飞远。
二黄追逐了上去。
景容峥一惊,也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二黄,别追了!”
“咔嚓!”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只见前方地面猛地裂开了一道裂缝!
“二黄,快……”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那道黄色身影像是失力一般,瞬间坠向裂缝深渊!
几乎是本能的,他用尽全身力气扑了上去,试图抱住它。
但他扑了个空,只有无止无尽地失重感传来。
巨大的惶恐攫掠住他的心脏,“二黄——!!!”
景容峥猛地惊醒过来。
入目之处,只有雪白的墙壁,安静运行的仪器。
没有二黄,也没有深渊。
这只是一间病房。
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以及苦涩药味。
而他自己,则是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躺在病床上,身上还连着不少管子。
原来他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慢慢涌来,也让他大概能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
景容峥不禁想苦笑。
这条烂命就这么顽强吗,居然还没死成。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壮的男人甩着手的水,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景容峥,他先是一愣,旋即惊喜道:“小景先生,你醒过来了?!”
不等景容峥说什么,他立马快步走出了病房。
几分钟过后。
几个医生护士进了病房,围着他进行各种询问检查。
景容峥一一配合他们。
他不想活是一回事,但不影响他尊重这些努力把他抢救回来的医生。
问完后,护士开始拆掉他身上的管子,几个医生则是走到一旁讨论起来。
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医生走过来对他开口。
“小伙子,目前来看你的身体恢复得挺不错。”
“但是你脑袋里的那颗肿瘤不能再拖下去了,需要尽快动手术切除。”
“我们的建议是,再观察两到三天,等你的身体稳定下来后就进行手术。”
“到时候将会由着名医生的周医生主刀,他有着三十多年的这类手术经验,成功率极高。”
“对了,你也不用担心治疗费用。”
“那位谢先生说了,你住院期间,所有的一切相关治疗费用都由他负担。”
“这位周医生也是他特意联系请过来的。”他忍不住感慨道,“这么知恩图报的有钱人真是不少见了。”
“小伙子,你就好好养伤吧,争取尽快把身体恢复好,到时手术成功几率也更高。”
医生交代完离开后,高壮男人走了进来。
他倒了一杯温水,问道:“小景先生,你要喝水吗?”
“我问过医生了,多喝水可以促进伤口疗愈。”
景容峥拒绝了。
“谢谢,我不渴。”
高壮男人好脾气地放下水杯,“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和我客气。”
“如果你什么时候渴了,随时可以叫我。”
“对了,”他自我介绍起来,“我叫乔毅平,是谢先生安排负责照顾你的护工。”
“刚才我已经把你醒过来的事通知过谢先生他们,以及你的家人朋友了。”
“再等一会儿,他们应该就会过来了。”
“谢先生是谁?”景容峥问道,“昨天晚上我看见的是个女孩。”
“那只猫……活下来了吗?”
乔毅平愣了一下,“谢先生是……”
“叮咚!”
门铃声响起。
伴随着女孩清脆的声音。
“乔大哥,是我,谢祁嫣。”
乔毅平走过去开了门,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快步走进来。
正是景容峥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女孩。
看到景容峥,她满脸激动与欣喜地小跑过来。
“帅哥,原来你真的醒过来了!我差点以为要看一辈子的睡美人了!”
“嫣儿,别乱说话,快向救命恩人道谢。”
一个柔和不失威严的女声插话道。
是刚走进病房的女人。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一身黑色修身西装,气质优雅且干练,柔美的眉眼与女孩极其相似。
听到她的话,谢祁嫣似模似样地向景容峥一抱拳。
“帅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她笑得眉眼弯弯,“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有以身相许了。”
“等你好起来出院后,我就是……”
“嫣儿,别开玩笑了。”
西装女人走过来,把提着的果篮放下。
她含笑向景容峥打招呼,礼貌又不失热情。
“小景先生,你好,我叫祁雅潼,是嫣儿的母亲,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景容峥有些惊诧,看起来只是相差十多岁两人,竟然是母女关系。
她郑重道:“六天前的那个晚上,多谢您能不惧危险,冒险从那群绑匪手中救下我女儿。”
“我已了解当时情况,若不是您奋不顾身地伸出援手,只怕我再也没机会见到我女儿了。”
说完,她弯下腰,对景容峥鞠了一躬。
旁边的谢祁嫣也跟着照做。
景容峥一惊,想伸手阻止她们,但一动弹,就感觉僵硬如石的身体作痛起来。
他只好说:“其实我没有特意救她。”
“我只是凑巧路过那里,心情不好,看他们不顺眼而已。”
祁雅潼摇了摇头,笑道:“无论如何,小景先生你都对嫣儿有着救命之恩。”
“作为报答,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和嫣儿父亲能够做到都会满足。”
旁边的谢祁嫣也补充道:“我也能报答你的,比如以身相许哦。”
祁雅潼歉意道:“小景先生,让你见笑了。”
她对谢祁嫣摇摇头,“嫣儿,你也十七岁多了,别还总说孩子话。”
谢祁嫣不服气道:“我没开玩笑,难道你不满意这个女婿吗?”
“长得好看不说,还有侠义心肠,现在上哪找这么好的男人啊!”
“什么好男人,嫣儿这是交男朋友了?”
伴随着一个低沉稳重的男声响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进病房。
和祁雅潼极为相似的正式装扮,他也是一身西装革履,气度不凡,成熟英俊。
整个人看起来刚从会议桌上下来一样,严肃冷漠,极具有压迫感。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像是助理的男人,提着个果篮。
看到他,谢祁嫣有些不满地道:“谢帅哥,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呀?我们都来了好一会了。”
男人看了眼腕表,神色和缓下来,语气温柔。
“嗯,是我迟到了大概五分钟,我向你道歉。”
“不是向我,你要向景帅哥道歉。”谢祁嫣道。
男人从善如流地看向景容峥,“抱歉,让你久等了。”
有过刚才的经验,景容峥自然不会以为这人会是谢祁嫣哥哥之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