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一怔,想到墟天渊中那一片黑暗,和亮光之后周遭那些妖兽,心中的情绪倏地一沉:「见到了。」她没说进去,因为不想让魔君担心。
「里面的瘴气对你有无妨碍?」
沈璃摇头:「行止神君已帮我清除过了。」
魔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望了沈璃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往里榻走去:「随我来。」
行至书桌旁边,魔君打开桌上的一块暗板,手指在里面轻轻一按,脚下忽然气息一动,沈璃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法阵在脚下打开。她愣然抬头,魔君手一挥,沈璃只觉四周气息涌动,而在这气流汹涌的风中,沈璃的鼻尖却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带着几分熟悉,和几分森冷,就像……
在墟天渊前嗅到的一样!
她心中戒备初起,周围的风暴却是一停,沈璃往四周张望,此处是一个宽大的殿堂,正中间舖就的白玉石砖通向殿堂正中。那里放着一处高台,供奉着一个盒子。
沈璃问道:「此处是?」
「祭殿。」魔君说得轻描淡写,可是沈璃却从来不知魔界有这样的祭殿,也不知这里供奉的又是什么东西,而且……通往这祭殿的入口竟是在魔君房里摆的法阵?
魔君探手扶上自己的面具,微微将它鬆下,然后慢慢放下,他脸色苍白,唇色微微泛青,像是久病未好的模样,一双黑眸在苍白的脸上出奇的有神,而这……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璃儿。」她轻声一唤,嗓音也已恢復成女子的声调。
沈璃显然是知道她这模样的,没有半分惊异,只乖乖上前,看了她一眼道:「魔君许久不曾取下面具,我都快忘了你的面容了。」
她瞥了沈璃一眼,没理会她的打趣,将她手一牵,一步一步的走上祭台,然后打开祭台上悬空的小盒子。
「这是你的东西。」魔君说着,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碧海苍珠,你衔着它出生,然而此物力量强大,当时对太小的你来说是个负担,所以你娘央我将此珠取走,而我怕有人起邪心打珠子的注意,便对外称它已化为你体内气息。转而将此珠存放于此,待到日后你需要之时再给你。」
沈璃愣愣的接过珠子,她早知道自己生时衔着一颗珠子,但却一直以为那珠子已被自己吞了消化掉,却没想到竟是被单独拿来,在这种神秘的地方放着。
剔透的珠子带着微微灼热的温度,沈璃轻声问:「我娘……也见过这颗珠子么?」
「自然。」
沈璃的目光忽的迷离起来,她父母皆在千年前对抗妖兽的那场战役中牺牲,她是在战场上生下来的孩子。打有记忆起便不知父母长什么样,只有魔君偶尔兴起,给她隻言片语的描述。
沈璃将珠子拿在手中看了又看,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与亲娘有过联繫的东西啊。
「吞下去。」
「嗯?」沈璃一愣,「要吃掉么?」
魔君见她一脸不舍,倏尔笑道:「安心,它自会在你身体里寻找一个安生的地方,不会被消化掉的。」
沈璃点了点头:「可是……」她紧紧盯着珠子,「还是舍不得,这温度,像是从娘亲身上带来的……」
魔君垂下眼眸,目光微暗:「是啊,你娘亲的掌心总是温热。」
行止在偏厅中閒逛了一会儿,忽地在帘后发现了一个笼子,里面关着一隻奇怪的生物,他走进一看,那竟是隻拔了毛的鹦鹉,或许是拔了有些时日了,它身上的毛微微长了一点出来,但便是这倒长不短的毛,让它看起来更是丑极了。
行止围着它转了两圈,鹦鹉忽然爪子一蹬,怒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呀!走开!走开!」行止怔愣,默了一瞬,然后捂住了唇,笑得微微弯起了腰。嘘嘘更是愤怒:「有仙气了不起啦!了不起啦神仙!讨厌死了神仙!」
「你便是碧苍王府上的鹦鹉?」行止忍着笑意问,「好霸气的鹦鹉。」
「你在嘲笑我啊神仙!真讨厌的神仙!走开啊神仙!」
行止拍了拍鸟笼,收敛了笑意,一声嘆息:「是我害了你。」
嘘嘘脑袋转了两转,倏地大叫道:「是你害了我呀神仙!是你害了我呀神仙!」它吵个不停,行止本不打算管它,但忽听沈璃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他对嘘嘘道:「嘘,别吵了,再吵就露馅了。」
「你害了我呀!你害了我呀!」嘘嘘哪听他的话,一直在笼子里钻来跳去的叫。
耳闻沈璃的脚步声更近,行止对嘘嘘高深莫测的一笑,唇边轻轻吐出两个字:「闭嘴。」
叫声戛然而止,嘘嘘的喙像是被黏上了一样,任由它怎么努力也张不开。只急得在笼子里乱跳。正适时,沈璃一步踏进偏厅,往帘后一找,看见了行止和嘘嘘,道:「老远便听见嘘嘘在叫,走近了它倒还安静了。」
行止笑道:「或许是叫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