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借到了汐雨久违的主动打过来的电话,我高兴地什麽都没想就按下了接听,可电话那头的汐雨的语气就像是已经失去了生气一样,我不由得感到担心。
「怎麽了,汐雨?突然打电话来是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姐姐她……」
「你姐姐?你姐姐怎麽了吗?」
感觉汐雨这麽失落,大概是夏梓洋终於决定要和那个交往了许久的男朋友结婚,汐雨可能是到了不得不从夏梓洋那里搬出来的时候了,我当时还觉得很幸运,对自己很好的事情是一个接着一个在发生。
「姐姐她……出车祸si掉了……」
平淡的声音阐述着惊人的事实,我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即使汐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清楚了,可将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却怎麽也无法理解那话语之中所包含的意思,不,只是不想去理解罢了。
「你姐姐……她怎麽了?」
「si掉了啊!擅自的……出车祸si掉了。」
「……」
人会si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终有一天会迎来si亡,也许等活到了一定的年龄,只有si亡才是我们的归宿,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却让我怎麽都没能想到。
不久之後,汐雨便从上海那边赶了回来,因为这里才是夏梓洋的故乡,所以在这个城市之中也要举办一次夏梓洋的葬礼,回过神来我才察觉到。
这是我nv儿的葬礼,我的nv儿si掉了。
一直妨碍着我给予我最重要的儿子汐雨的幸福的夏梓洋,如今已经si掉了,和我唯一的儿子对应是我唯一的nv儿的夏梓洋,如今已经si掉了。
「老夏,节哀顺变……」
来到葬礼的人都如此安慰我,我却差点脱口而出问他们我要为什麽事情感到悲伤,我是能够感到悲伤的,可这gu悲伤又是来自哪里的呢。
我想要问一下夏梓洋,问一问如今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她,问一问我一直以来都无法喜欢上甚至还很讨厌的她,我想知道为何我不会因她的si而感到喜悦。
明明我是盼着她永远地远离汐雨的。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丈夫来到一旁,轻轻地抚0我的後背,可此时此刻我却感受不到一丝丝温柔与温暖,丈夫继续说了下去,说出了让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在自己孩子si掉的时候感到高兴啊,都只会悲伤地哭出来而已啊。」
「姐姐她……是遭遇车祸去世的。」
我从汐雨那里得到了有关夏梓洋的事情,我想要知道夏梓洋遇到了什麽,夏梓洋又怎会如此轻易地离开这个世界,汐雨的样子非常矛盾非常复杂,可以说看得出来他并不想过多提这件事情,这是他最重要的姐姐si掉的事情,这对於他来说想必是一时间悲伤得难以承受。
可是在葬礼上,汐雨他没有落一滴泪。
「姐姐她是为了救被车撞到的孩子而主动挺身而出的……姐姐不是寻si的傻瓜,姐姐她也不是什麽走路注意观察的蠢货,姐姐她……是英雄啊。」
平淡的语气中,那满溢出来的悲伤几乎要将我吞没,b我小了二十多岁的我的儿子,他此时此刻故作坚强装作成熟为了掩盖的悲伤,b我这样的成年人能做到的极限还要多。
他称呼自己的姐姐为英雄,夏梓洋是为了救其他人而si掉的,对我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可夏梓洋就是做到了那样的事情。
今後我该怎麽做呢,就算是被我一直以恶劣的态度对待的夏梓洋,也能为了其他人的幸福挺身而出,为何我就只能这麽恶劣下去呢?
丈夫告诉我这是因为家人之间的感情,家人之间的羁绊,可身为氛围的帮凶的他是不会是知道的,是不会理解的。
也许作为母亲的我,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走上正确的道路的我,会因为夏梓洋她是我的nv儿而她已经去世了这件事放下过往的一切,那却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我并不会为自己曾经讨厌过的自己的孩子的si感到喜悦,悲伤的心情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我从以前开始直到现在,这一天我才真真正正地感到後悔。
但这世界上并没有後悔药这种便利到不行的东西,能留给後悔之人的就只有惩罚般的无穷无尽的後悔与愤恨。
所以我知道,拥有无法互相理解而如今恐怕早已前往天国的夏梓洋,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我,就算是家人,就算是母nv,她如果还活在这个世界的话,一定会为我si去的那一天感到高兴。
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忏悔呢,可事到如今思考这种事情早就失去了意义,夏梓洋不会再回来,不可能倾听我的声音,就算能够在天国听到我的声音,她也不会想要理解我,我们的矛盾就是这样的东西。
後来,我和丈夫商量在家里设立一个灵堂,让我们能够时时刻刻记起我们曾经拥有过夏梓洋这样的nv儿,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的机会早就消失了,我们永远无法赎罪,且我们的赎罪本身对於她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
「为什麽,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
睡梦中,nv儿化作灵魂来到了我的身边,她是来找我的,我一下子就能明白,我一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憎恨的人。
「光是留在你的身边,我的灵魂都会感受到痛苦。」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我自己的梦中,我却没有办法向向nv儿的灵魂说一句话,自己早就不是这场梦的主宰,仿佛nv儿的灵魂再次回到了这个世界上,潜入到了我的梦中。
如果人si之後还有复生的机会,她一定会来找我报仇的。
「我要夺走你的幸福。」
她恐吓着我,她威胁着我,她压迫着我。
「总有一天,我要让尝到和我当年一模一样的痛苦,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nv儿的声音就像卡掉的磁带一样一直反反复复地重复着最後一句话,好似真是要想我强调它总有一天会回到我的身边向我复仇。
我从睡梦中惊醒,恐惧让我冒了一身冷汗,我的呼x1也变得急促起来,nv儿的面庞就好像离我特别特别特别特别近一样,明明我已经几年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了,却在那一瞬间就认出了她来,她是我这辈子,从今往後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怎麽了?老婆?」
被我过大的动作一起惊醒的丈夫疑惑地看着我,我只能勉强挤出和平日里一样从容的笑容,即使我也知道这样难看的笑容在最了解我的人的面前完全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没事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就只是被吓醒了。」
「啊?不要紧吧?你说做噩梦了,难道是……」
「是啊……我梦到了夏梓洋那孩子,我明明几年都没见过她了,梦里她的样子却格外清晰,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一定会来找我复仇的,总有一天她会从天上回到这里要了我的命。」
「别说这麽吓人的话啊老婆,再说了……夏梓洋这孩子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再怎麽去想她的事情也是不可能发生的,她会从天上下来还是从地底爬上来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如果总有一天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话我觉得意思是我们总有一天都会si掉,那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嘛。放轻松放轻松,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了,我们不是已经在忏悔了嘛?」
不,光做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是不可能获得夏梓洋原谅的,我们谁都无法获得夏梓洋的原谅,丈夫的忏悔一定只是半吊子的,更何况他聪明到本就没有直接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夏梓洋,只是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冷漠的。
我的忏悔必须是认真的才行,即使只是让我自我满足也好。自我满足也必须要做到自我满足的诚意,只有心怀着忏悔,才能真正地从过去里走出来,从过去遇到的悲剧中x1取自己的经验。
无论自己对汐雨寄予了怎样的期望,我都不能b迫他b迫得太紧,我想做到的事情就是作为母亲给予我最重要的孩子幸福,除此之外别无他求,为此我必须思考一直以来自己从未思考过的事情,那就是对於孩子来说,什麽才是真正的幸福,至少属於孩子的真正的幸福,不是由我们家长决定的就是了。
「我还是有些害怕……家里的那个灵堂。」
「啊啊还是你说要摆在家里的……不过家里有那样的地方确实慎得慌,即使是自己的孩子,要不放到那个完全不透光的小房间里去吧,平时不想看的话完全不会看到,欺骗一下自己也是欺骗。
「嗯……就这麽办吧……」
没有更好的办法和方案,,那是对孩童来说无b悦耳的声音,恐怕年龄越大会越发觉得这样的声音显得刺耳了。
「那是什麽。」
「啊,那是风铃,很好听吧?」
「嗯……」
「系上这个风铃的人,大概跟我一样,跟你一样,只是想逃避着,想要躲藏,或者完全不知道自己希望的是什麽,才来到这里,但那个人还是给这个地方带来如此悦耳的声音,是个很善良的人吧?即使我完全没有见过那个人,也觉得那个人肯定b我们身边的很多人要善良得多。」
「不是姐姐你吗?」
「嗯?」
「在这里挂上这个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