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抱臂,声音很沉,几乎是刘佳怡听到过最吓人的声音:“把他拉出来。”
刘佳怡摇摇头:“要拉出来也只能等他的位置信号出来以后才能锁定他的位置,否则如果你强行把他从数据流当中拽出来,就像强行把u盘从电脑里拔出来,很有可能会造成危险——不可挽回的危险。”她默默咽了口水,别过头去不敢看观灵的神情:“再等一小时吧,如果他还没能进入目标流域……我会想办法的。”
而在桑切尔神父的数据流域之中,弥赛亚已经离开了烈火炙烤的大教堂,他穿梭在一串又一串的数码串之中,双腿已经毫无感觉,好像踩着高跷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过被火焰烤得焦黑的大地,耳中隐隐约约传来一整嗡鸣声,脑袋好像被碾碎一般的疼痛,这是数据流在排斥外来异己的自然生理反应,对仿生人尤其适用。
有好几次,他抬起的腿停顿在半空,再也动弹不得,双拳紧紧地靠在腿边,所看见的一切景象都是影影绰绰的,只能大概地辨认出一个形状来,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他听见一阵浑厚的钟声不知在何处响起,影影约约的,他知道自己终于来对了地方。
在数据流中的时候,一切都只能靠“感觉”,因为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完全不起作用,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回忆里,所有时间的概念都是植入者的主观概念,与客观传统意义上的分秒时完全没有关系。这对空间也是一样的——在别人的回忆里,空间都是三维变换的,就像一个随时都会发生改变的三维迷宫一样。
恍惚间,弥赛亚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教堂雕有繁杂花纹样式的穹顶,还没等他张大眼睛仔细确认,忽然听见了记忆中的那段对话:
——“操作数据离子化的人是谁?”“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说?”“你只肯对他说吗?”“连你也要继续帮他吗?”
——“连你也觉得,他是你们的神明吗?!”
弥赛亚闻言心下一怔,他竖起耳朵仔细去听,连那火炉里燃着的木柴所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既然你们认他为神明,那他怎么不来救你呢?”
——“神明大人不是无所不能的吗?那他怎么不来救你呢?”
——“我才是神。”
就是这里。
弥赛亚屏气凝神,就是在这里。视频从这里以后的数据被完全破坏,残留的数据零星可循,这意味着不光是侵入者,就连被侵入者都选择了完全删除后半部分的数据。老神父作为受害者,不惜冒着永远冤死的风险,都不愿意让这后半部分的数据留下痕迹,公之于众。
——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