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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往来人多却不乱,想来是为筹备多日后的月测,彼此之间的点头致意快而轻微,有一种井然有序的紧迫感。

轿门闭合,阮筝汀注意到对方按的是b6。

“是在地下吗?”他不由问。

鹤佳渐微笑颔首:“嗯,全息模拟技术在地下更稳妥些,不易受到外界干扰。”

轿厢下降得很慢,或许是心理作用,阮筝汀的手指开始发麻,胸口起了阵难以言喻的恶心感。

植物神经功能出现紊乱,漫长的失重感后,轿门与层门砰然一开,如同鲨类捕猎间形变大张的口腔。

廊道白惨惨的灯光水体似的卷涌而来,裹挟着他往里走,漫过利齿与腮腔,血水自鳃裂滤出,躯壳被吞进鱼腹,坠向胃部深处——

“阮向?阮向?”

呼唤带着奇异的混响,充满金属质与颗粒感,而后像是面颌顶出水面,耳道阻塞的水膜倏而破开,所有声音顿时清晰。

阮筝汀僵木着的手指抽动,长柄伞滑落,伞帽触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啊……”他艰难吞咽过一下,视野骤然清明,听得自我呼吸轻而急促,在狭小空间里轻微放大,“不好意思,我可能昨晚没睡好,您说什么?”

他们已经身处某间房了,不足十五平。

两面墙连带着天花板全是各种监视屏和检控器,墙角静置着一台卧式模拟舱。

鹤佳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是小感冒还没好吗?”

但阮筝汀十分敏感地发现了对方眸中隐晦的打量,他借着观察舱体的间隙,不自在地错开一步:“只是有些闷。”

“抱歉,环控器在维修。”鹤佳渐打开舱门,设置过参数,示意他摘下电子设备,“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四个小时。”

阮筝汀做过一番心里建设才躺进去。

舱门掩合,探针入体,双脚踩上实地,短暂的视觉失效后,世界如同摞垒的像素块,分秒之内搭建完毕。

铅云滚沸,长街死寂,报废车辆随处可见,腥风杂着灰烬一卷,残破衣料与画报纠缠着扬上天际。

“喀——”

阮筝汀眉头紧蹙,迅速矮身躲进了一旁的景观电话亭。

少顷,划痕满布的红格亭壁外,有镰状步足依次踩过马路。

步伐缓而沉,收放间,胫节上勾挂的人体组织滴落下来,体液顺着破损壁顶往下淌,粘腻又冰冷地坠进向导的后领。

——是成熟期的异种。

腿节粗长,身躯掩于浓霭中,行走间看不真切,像是古老神话里不可名状的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