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园,我们要不要去旁边休息一下?」她忧心地瞅着我。
我摆摆手,用挂在脖子上的sh毛巾擦擦脸,「我们赶紧去排下一个设施,人那麽多,如果不快点排,就不能多玩几个项目了。」
「没必要那麽赶,来游乐园就是要开心呀,不要ga0得好像在工作好不好。」
我y撑着维护自己的面子,「我没事,刚刚只是因为我没做好心理准备,还没热好身而已。」
国小五年级的校外教学,也是去游乐园,那时候,我每样刺激的游乐设施都来者不拒,笑着看那些不敢玩的人在下方等我们。
然而,我刚刚不过就是搭了海盗船,这种入门级的设施,岂料,随着海盗船摇摆的高度升高,我的心脏开始出现被揪住的紧张感。
明明小时候都没事啊,怎麽可能现在会害怕?
又玩了三个设施,从金矿山的座位下来时,我整个人彷佛丢了灵魂,整个人头重身t轻,脚步虚浮。
我认清了事实,接受筑幸的搀扶,「筑幸,抱歉,我不行了,我可能只能玩些轻松的东西了。」
她笑着说没关系。
我向他说明心中的困惑。
她开玩笑,「ga0不好你以前真的很勇,但是太久没玩游乐设施,所以你身上那部分的勇敢器官或构造什麽的就退化了。」
「你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是颇厉害。」
不能玩剧烈移动的设施,旋转木马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那太温和了,缺少了能让人投入其中的元素。
激流泛舟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它虽然有着既定的路线,但过程曲折起伏,还有突然下降的陡坡,巧妙地在刺激与安心感之间,取得非常好的平衡。
激流泛舟很好玩,好玩到我愿意再搭好几次。
视线一转。
唉,看见隔壁在高空摇来晃去的设施,以及回荡在空中的尖叫声,就觉得好像被嘲讽了。
「你不用太泄气啦。」筑幸安慰我。
「没事,我会看开的。」
她g着我的手,「搭完激流泛舟,我觉得以前做的那些小木船挺可怜的,它们为了抵达目的地,就要一路折腾,面临随时会翻船的风险。」
「它们只是物品,哪会想那麽多。」
「哈,是我想太多,我刚被船摇晃时,就把自己代入成木船了。刚才我被喷到不少水,真有趣,希望以後能够有更大规模的激流泛舟,目前的不够满足呀。」
我00她的头,「大规模,那不就是金矿山?」
「那才不一样,金矿山就直上直下,完全b不上泛舟那样多变有铺垫。」
我看了手中的导览手册,这家游乐园有分水陆两块园区。
由於我的关系,陆上的部分没太多选择可以玩,我们决定去坐摩天轮,然後就到水世界那边。
站在排队的队伍里,我和筑幸十分开心且期待,我个人认为,没有一种游乐设施的大众接受度能b得上摩天轮。摩天轮的设计单纯简洁,但它本身的独特x却足以弥补一切,使得大部分的男nv老少都喜欢它。
同样一个包厢,情侣可以坐,亲子可以坐,就连陌生人也能凑一组,别有一番趣味。有限而封闭的空间,人与人的情感要麽沉寂,要麽互相碰撞,一念之间,就能天差地远,搭乘前与搭乘时的心痒感,就是由此而来。
终於轮到我们了,我们牵手踏进包厢。包厢虽然还有空位,但其他人见到我们牵手,就识相地等下一个。
看到包厢外游客脸上尽显雀跃之情,内心的愉悦感加深了几分。
摩天轮的另外一个特点就是能观景。
刚才路过的其他设施,渐渐地被我们抛在脚下,搭建在二楼还是三楼的轨道列车,也被我们追过。
行人的身高,从一个指节长逐渐缩成米粒长。
高度已经足以见到游乐园外的市街与车辆,我们全程没有放手,此时,偶然地对上眼後,很自然地,四片唇瓣又贴在了一起。
在摩天轮即将升到最高处前,我们心有灵犀地分开,因为我们都不想错过在最高点时的风景。
人群变得像蚂蚁一样。
「好高啊,我还记得,国小的同学搭摩天轮时哭了,」筑幸微笑,「她肯定是在想,高度愈来愈高,要是摔下去就完了。明明包厢就很安全,但对於惧高症的人来说,害怕还是无可避免。」
我轻轻捏她的脸颊,故作不满地说:「别人搭摩天轮,都是希望在最高处许愿,你倒是在那边讲些不吉利的东西。」
「谁说我没有许愿?」她挑眉。
「你许了?许了什麽?」
「这是秘密,说了就不会实现了。」
望向窗外。
如果搭摩天轮看夜景绝对会更浪漫,夜晚总有一种迷幻的魔力,不过,我和筑幸在晚上更渴望安全感,会不太想出门,想待在舒适的家中。
来到水世界换好泳衣,我们还在讨论要先去哪里玩时,一个小nv孩跑到我面前,笑着大喊,「爸爸、爸爸。」
筑幸哑然地盯着我,我惊呆了,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危急之际,一个有点眼熟的发福男跑过来,「柔柔,你别乱跑啊,会给别人添麻烦的。」
nv孩甜甜地说:「爸爸,我找到之前帮助过我的叔叔。」
她一讲,我的回忆苏醒了,那个发福男正是吴品轩学弟的老哥,也是这个nv孩的爸爸,所以nv孩刚才是在叫她爸爸过来。
筑幸了解到是误会,表情放松了下来。
发福男大笑,「嘿,陆老弟,真巧啊,上次我离开得太快,没来得及跟你多聊聊。我叫王昊达,是品轩的一位朋友,你可以叫我达哥。」
「达哥,你带nv儿来玩呀?她还小,这里的环境不太适合她吧?」
达哥蹲下环抱柔柔,「是啊,要玩水去儿童游泳池还b较安全,不过我们来,其实是为了陆上区的游乐设施,但她玩腻了,所以就换到水世界这里。」
「达哥,恕我说句老实话,你这样不太负责任。我没有恶意,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掉入深水区怎麽办?」
筑幸的拳头轻轻打在我後腰上,暗示我话说得太重。我弹了个响指,她读取到我的意思,便从达哥手中接过柔柔,带到旁边聊天,不然,我和达哥谈的话题太严肃,要是对柔柔产生什麽影响就不好了。
「你说的是,假如柔柔因此出了什麽意外,我想我也活不下去,应该会陪着她去si吧。」
达哥憨厚笑着,我喉咙彷佛被东西噎住,顿了好一会儿才能说话。
「既然如此,你g嘛带她来?」
「因为她之前就很想要来玩,我想让她开心,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傻,傻得无可救药。」
我忽然心软了,只因他那句「有点傻,傻得无可救药」,尽显他身为人父,努力用他的方式去将满腔的ai献给nv儿。
达哥与柔柔离开了。
我在原地思索,爸爸是不是也是一样傻得无可救药呢?
自己的ai妻si了,所以他傻得用酒麻痹自己。
他知晓自己无法再回到过去的样子,认清事实,於是傻得赶走儿子,不让儿子靠近自己。
是这样吗?这也是种答案,但我永远无法得知正解是什麽。
至少,这样想b较好过,b较……快乐。
「华园,低头,牵我的手。」筑幸命令道。
她突然把我带到人工浪池的一角,要我下去。
我听话照做,刚入水,一道波浪就袭来,水打在我的脸上。
舒服。
她的嘴靠在我耳畔,「你怎麽流泪了?」
我抚0眼睛周围,她笑道:「脸都被浪打sh了,你还怎麽分什麽是泪?什麽是水?倒是双眼还有点红。」
她时刻都在注意我的情况,令我很感动。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一个大人来玩水还哭,那可就糗大了。
「我……我明明对达哥没什麽好印象,也讨厌他那种不细心的态度,可是,当我听到他的回答,我就情不自禁……」
筑幸淡笑,「我懂,你羡慕了,对吧?」
「对,我羡慕了,我希望我爸也能那样对我,毫无保留地只愿我快乐,但是,至少……至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也给了我很多。」
我把头抱进水里,让清凉驱散我潜藏在心底若有似无的懊悔。
「喂喂喂,怎麽老是我拉着你走,你主动、大方点好不好?」筑幸无奈一笑。
「我没有不大方,都是你说要两人一起溜滑水道,我一惊讶才反应不过来。」
「那你现在反应过来了没,等下就轮到我们了,你不投入怎麽会好玩?」
「你别胡说,我状态好得很。」
前面一组滑出去後,等待服务人员说好,我把八字型双人气垫摆在地上,然後与筑幸就座。
我搂着她的腰,服务人员帮我们推一把。
「哇呼!」她兴奋地大叫,手臂随意挥舞。
我们选的是最高最长的一条滑水道,当然好玩的程度、爽快感也是最佳。
我也跟着乱叫几声,在急速左右摆荡的冲刺中,我们最後坠进了水里。
我闭起眼睛站起身,把流淌在眼皮上的水抹开,不然水碰到眼睛会很痛。
还没弄好,就有只手在我肋边一搔,我脚一滑又落至水中。
待我终於睁开眼,筑幸双手放在我的肩,朝我展露一个大大的笑脸,「再来一遍,如何?」
「嗯──」房间内,传来一个闷哼声。
一个披头散发,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的nv人走出房门。
「咦?我怎麽会在这里?」她问。
「筑幸,你是睡昏头了是吧?昨天我们从游乐园回来,你吃完饭就说很累,连澡都没洗就去睡了,幸好你还记得要卸妆,现在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她伸个懒腰,「你这里还有我的衣服吗?」
看她尚未完全清醒,我直接去衣柜帮她拿一套给她,「拿去,记得下次来,再拿一两套过来放。」
她盯着那套衣服,揶揄地笑道:「见到内衣,我就想到你最早的时候连碰都不敢碰,那害羞的样子非常可ai。」
我叹气,一大早她就又想逗弄我,「你赶快去洗吧,你现在这个样子讲什麽都没用。」
她乱泼额前的发丝,哼了一声就去浴室了。
今天起得很早,刚起床时明明很有jg神,没想到,才过一个小时,我开始打哈欠,又想睡了
注意力无法集中,只好找些有趣的影片来看,希望能提提神。
筑幸不知道什麽时候洗完澡,她边擦着头发,边指着我的手机萤幕说:「要不要我们也来创个频道拍片。」
「怎麽突然提这个?」
「我们工作室都蛮鼓励每个成员自己开频道,尝试创造额外收入,我就想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拍片,找件事做?因为你看起来好多了,好像没有前阵子那麽郁闷了。」
我下意识抚0自己的脸,「是吗?」
「是啊,这还要多亏达哥,没想到我的陪伴没什麽用,达哥几句话就成功开导了你。」
我无奈一笑,「你犯不着跟达哥计较吧,这当然都是因为有你陪我,达哥的话才能触动到我,不然我早就绝望到听不进去。再说,也是你找我去玩,我们才有机会碰到他。」环抱着她的腰,我把内心诚挚的谢意对她倾诉。
她食指轻轻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道:「我也没特别做什麽啦,总之,你开心就够了。」
「你刚才说要拍片,那个我考虑考虑,至少要先想好,频道想做什麽种类的影片。」
「嗯嗯,不急着创频道,但是,我们可以先想好频道的名字。」她眼睛闪烁着光采。
要叫什麽好呢?一定要是跟我们都有关的东西。
隧道?小溪?木船?这些东西都不搭啊。
「你好像想到了什麽。」她说。
我摇头,我可不能把那些逊到爆的想法说出口。
她微微扭动身子,「其实我有想到了一个名字。」
「说来听听。」
「caithbird,如何?我觉得用动物做名称,中x又可ai,然後这两种动物和我们又有那麽一点关联。还记得小时候我说你是猫、我是鸟,我们甚至可以在频道用cat和bird互相称呼。」
「听起来是不错,但这名称会让观众不晓得是在拍什麽吧?」
她双手环x,「这样才好,不会被限制住影片种类,有的频道就是取名取太si,後来想转型都不行。」
我们当下就办好频道,写好简介,唯独影片上传区还是空空如也。
一个礼拜後,筑幸提议用冰bang棍、筷子、木头等做些有趣的玩意。
「通常这种需要技术和jg力的片,可能不是很多人看,又或者莫名其妙有很高的点击率,但至少不会有太多观众留负评。」
「可是我这几年都不常雕刻,偶尔才拿块木头雕着玩,最认真的那次还是参加木雕节的时候。」
「又没关系,开心最重要,不要把它想成是工作,当成做纪录就好。」
我们开始拍片了,筑幸负责录影及教我剪辑影片,我负责雕刻。
虽然我在广告公司上班,但是,b较深入的剪辑技巧还是得请教她。
,绝对会对她再次造成伤害。
令人心烦的事不只这一桩。
就在得知这个坏消息没多久,某天,我和筑幸逛完夜市回我家,就发现有个人一直尾随在我俩後面。
我认为是恰巧同路,不以为意,直到他停在我的租屋处外,我才意识到不对劲。可是,我没有马上找他理论,因为他还是有可能是在等其他租屋者。
这名尾随男後来又被我见到几次,我实在受不了,便鼓起勇气问他,「你好,请问你有什麽事吗?为什麽老是看到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来找一个nv人,我有事找她。」他的国语讲得不流利,听得出他口中夹杂的是日语腔。仔细观察,他的年纪大概大了我一轮。
「那个nv人是你的谁?nv友吗?」
他愤慨道:「她背叛了我!」
我想起楼下的许小姐,她的私生活挺乱的,这个尾随男该不会是来向她报仇的吧?我该介入其中吗?还是放任不管?
但是,许小姐又和我住在同栋楼,万一这个男的是疯子,想要烧屋呢?
「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找的是谁吗?也许我能帮你。」必须知道他的目的才行。
男人突然拿出钱包,ch0u出两张台币一千块,这时,一张卡片从他的钱包掉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日本的驾照,他叫大田春男。太好了!知道他的名字,也许就能顺藤0瓜,得到他更多的资料,或者藉此吓阻他。
他一脸不悦地ch0u回卡片,把那两千块塞到我手中,「钱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们好好谈谈。」我想把钱还给他,他却迅速跨上机车。
「你什麽都不知道,真烦人。」语毕,他离开了。
既然没办法从他下手,那要不要提醒许小姐?应该不行,许小姐脾气很火爆且自恋,她ga0不好会觉得我是在戏弄她,或者对她有意思,倘若她信了,也可能莽撞地找尾随男单挑。
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静观其变。
用力划下一刀,「啧,这根报废了。」
筑幸从笔电的萤幕後探出头来,「怎麽啦?」
「我切的角度不对,这根派不上用场了。」
取出新的冰bang棍,截短、摩擦然後切角,居然又在同样的步骤出错。
烦si了,都是尾随男的事在困扰着我。
这件事我不能讲给筑幸听,好不容易她才带领我走出低cha0,我不可以再抛问题给她。
「你在想事情?」
她的话令我回过神来,「就是手指想放松一下,有些疲劳。」
「拍影片只是分外之事,千万不要把它看得太重。」
「哈哈,最近雕一雕,似乎又找回上瘾的感觉了。」
後来,尾随男不再出现,也许是放弃报复了。我无b庆幸当初没急着去找许小姐,有些事原来能自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让我意外的是,竟然换筑幸在苦恼了。
「华园,最近我妈妈总是避着我,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我该怎麽办?」
这问题很敏感,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指,阿姨可能有新对象?」
「是啊,你觉得我该怎麽办?」她随意r0u了柔头发,又把发丝甩开。
「你应该先问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有点混乱,我把我爸爸的事跟你说好了。」
我只知道筑幸是被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却始终不清楚她爸爸的情况。
「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我爸妈曾经很甜蜜,甜蜜到我妈妈相信爸爸不可能会离开她。结果妈妈告诉爸爸她怀孕後,爸爸没有和妈妈结婚,反倒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为了转换心情,就来台湾了。」
我惊讶,筑幸爸爸原来是个人渣!
「你恨你爸爸?」
「当然恨,但我的恨和妈妈相b是模糊的,我只是恨为什麽爸爸不负责任,让我没有父ai,而妈妈才是真的与爸爸相处过、付出过,她肯定伤得很重。」
「所以,你怕她又受伤?」
「对,」筑幸迟疑了一下,「但是,也许她这次碰到的是好对象,能伴她走一生,我不知道该怎麽办?」
「阿姨要不要交男友是她自己的事,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帮她盯紧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要是真的不错,你能忍受你的家庭多出一个男人吗?」
她垂头丧气,「我觉得我会很难适应。」
「以前有没有男x追求过阿姨?」
她眼神一黯,突然不高兴地咬牙切齿道:「你问这个做什麽?」
看来筑幸很不想要她妈妈有对象,她才会这样发脾气。
我语调放缓,「假设阿姨以前都回绝其他人的追求,那她现在为什麽和那个男人有接触,你想不明白其中的重点吗?」
「哪有什麽重点,不就是她对现在这位b较喜欢而已?」
「不对,阿姨是有想过的,因为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足够自立自强,她可以放手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刻愿意和那个男人多聊聊。」
她微张着嘴,似乎受到不小的冲击,「她本来可以早点拥有另一半的,却故意等到我长大才愿意去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没错,」我伸出两根手指,「nv人、母亲,阿姨身上有这两种身分,但她选择把母亲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天晚上筑幸本来要回家,但我挽留了她,因为她听完我的话,不断在沉思。这样的状态,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骑车回家。
我们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叹口气,「华园,我理清我的想法了,我妈妈有对象我当然不反对,可是,我见过那男人,感觉真的很难让我喜欢,该怎麽办?」
「那就不要强迫自己喜欢,维持基本的礼貌就好。」我握住她的手。
「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不能光看表面。」
「是不能只看表面没错,但是,有些人的五官就恰巧是自己讨厌的类型,令人无法接受,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矛盾,只能依赖时间来化解。」
不过,时间也是一种最消极、羸弱的手段。我心想。
这阵子,筑幸和我可以说是暂时步入同居状态。是因为她想逃避现实才来到我家住,而不是她真的想迈入同居关系。
她还没有想到该怎麽面对她妈妈和那位陌生男人,所以她毅然决然把生活用品搬到我家,打算短期内不回去了。她有告知阿姨说要来我这里住一阵子,阿姨以为她想增进感情,也就没有反对。
我曾劝慰她,「照你所说,阿姨和那个男的只是在门口聊聊,从没进过屋。假如你在巷口见到他们,就马上离开,晚点再回家,也不要和阿姨提起这事,装做不知道就好。」
「唉,你不懂我的感受有多复杂。」
「我是不懂,但我认为你愈不回去,阿姨就愈可能愿意让他进家里,因为你不在,他们就没有顾虑了。」
我这番话确实触动了她,令她动摇,但她并未打消住在我这里的念头。我当然希望她住下来,这样我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多了,可是,我并不希望她是为了逃避家人才来
然而,她即使待在我这里也无法平静,由於我不是外人,她时常毫不克制,将自己的烦躁爆发出来,甚至和我起争执。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但没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会感到生气,因为我和她都清楚,她不是真的想要发火,而是情绪把她整个人ga0坏了。
她的难堪,我能包容。
承受着负面情绪,我当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只要没加班,回到家我就会打游戏,筑幸偶尔会跟我一起玩,通常这种时候,她就b较没空想到那些烦心事,整个人开心、jg神许多。
这可要归功於我选游戏选得好,要是选对战类x的游戏,就一定会有人输,使输家不高兴,选合作类型的游戏就万无一失了。
筑幸完全没有想回家的意思,直到她妈妈传简讯给她,希望她七天内回家,她才收拾东西,做好面对一切的心理建设。
她回去的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她,想说能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只可惜打不通。
隔天、後天,仍旧无法拨通筑幸的手机,我开始担心她,因为接受不了母亲的新对象而跑去做傻事。
夜晚,我到她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回应,从外侧的窗户看进去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点灯的迹象。难道母nv俩碰巧在这时候出门?
我该继续等?可是,万一有路人觉得我很奇怪,然後又没人能证实我不是可疑人物,那就糟糕了。
想了想,我决定再等半小时,等不到她们就先回家,明晚再来。
一连几天都扑空,我便停止这种去她家盯梢的行为。
过了快三个礼拜,在我考虑是否要找警察帮忙时,筑幸传了封简讯,说我家的书桌ch0u屉里放着她家的钥匙,她请我去她家的客厅一趟。
正在外头吃晚饭的我,差点要打翻汤。这简讯也太有问题了,首先,我确认我的书桌ch0u屉没有她的钥匙,因为我今早上班前刚开过,其次,为什麽简讯只写去客厅,其他什麽都没写。
我立刻拨给她,她却没有接起来。
简讯可疑归可疑,但我总得先确认真假再说。我加快吞咽的速度,整个心思已然飘至家中。
站在书桌前,我毫不犹豫打开ch0u屉,没想到,钥匙竟然真的在里头。
我拿起那支钥匙时,手指微微发抖,筑幸来过我房间吗?她现在人到底在哪?我想得到答案。
我立刻骑车到她家,客厅的长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旁边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随身碟,信上写着「中野筑幸启」五个字,应该是某人写给筑幸的信。看完便利贴,我把这三样东西放进资料夹,迅速走出屋外,一个人待在空无一人的房屋,特别是现在筑幸母nv俩还行踪成谜,恐惧感的压迫令我吃不消。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cha入随身碟,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档。
我照着便利贴的指示,那封信,然後听完那份录音档。
便利贴上没提及顺序,实际上应该先听录音再读信,b较容易理解清楚。
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哭着找我的打火机以及铁盆,把便利贴与信封烧掉,并把录音档删掉。
这是筑幸给我的考验,她只剩下我一人可以依靠,她害怕我最後拒绝她的请求,她会心碎,才使用这些花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永远陪在她身边。
情绪逐渐平复,我盯着铁盆里的灰烬,心情苦涩。我想对筑幸说:「你怎麽会不相信我,以为我会丢下你一个人呢?更何况,我本来有机会挽救……却因为我不够积极的态度,导致你遭逢巨变,就算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弥补,你那小小的请求,我不可能拒绝。」
仔细想想,我的一生已经全都献给了筑幸,和她的相处并非事事如意,但凭我对她的ai恋,即便我是匹断腿的残马,我也会抱着不惜磨损骨r0u的意志,用拖的爬的赶到她身边。
当晚,我也不管明天还要上班,直接就骑车飙回故乡。
中途我休息了几次,避免长时间久坐与吹风影响到我的状态,我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好的一面──不管生理、心理都是──去见筑幸。
抵达老家附近,由於骑了近六个小时的车,过於疲惫,我便去便利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和饮料,找间汽车旅馆住宿。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一种舒爽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我躺在床上,浓浓的睡意使我睁不开眼皮……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退房时间是十二点,梳洗一下,用面包填饱肚子。我闭上双眼,回忆纸条的下一个指示。
接下来就是要等了,等待是很枯燥乏味的事,但为了筑幸,怎样都好。
我退房,前往此行的目的地──隧道。
机车在隧道内奔驰,从一头穿过另一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坐下来背靠墙壁,我随意乱瞄,发现当年的小石山还在,只是倒塌了,而那条彷佛我内心制约的红线,已经完全消失,连点红se痕迹都不留。
从中午等到下午再到晚上,还好我面包买得多,不然又要跑去买晚餐,很麻烦。不过,人t并非独独摄取营养,也会排泄,位於荒郊野外,紧急时刻,我只能向花花草草说声抱歉了。
晚上八点八分,不晓得是不是故意选在这个时刻,筑幸从我身後的隧道走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平静一笑,拥抱我,「你来了,我好高兴。我原本还不敢来的,我怕我连续几天等不到人,我会陷入绝望,没想到你这麽快就赶到!」
「我听了那录音……我觉得你应该要更相信我一点。」我语带埋怨,「我们从小就认识,中间分开好几年,ai情是不讲道理的东西,但我们没有选择别人,依然选择彼此,这证明了我们的羁绊丝毫没有断过,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坚固。」
「抱歉,华园,因为我在下决定前,一直在挣扎要不要放你离开会b较好,但最後我还是克服不了自己的自私,非常渴望你,渴望得不得了,不想和你分开。」
我抬头望夜空,轻舒一口气,手臂拥抱的力度又多了几分。嗅闻她的发香,我真切地感觉到我们的心合二为一。
过了一会,她轻轻推开我,我意犹未尽,执起她的手,朝她的手背一吻。
她撇过头掩饰她的害臊。
「接下来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祭拜叔叔阿姨,这次可要跟他们多说点话。」
「那你妈妈呢?」
「我找了个信任的亲戚,带她回日本了。」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她接着又说,「超能力那件事,骗了你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能谅解。」
她叹息,「b起我的虚伪,还是你当年向我展示的魔法,显得既真诚又有意义。」
「筑幸,你没必要耿耿於怀,你对我说谎,那个谎也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没有人是完美的,我很高兴你向我坦承你那些不光彩的部分。」
我载着筑幸到她停放汽车的地方。汽车太大,无法进到隧道附近,只能放在外头。
「我们现在要g嘛呢?」我问她。
「跟我一起睡呀,这几天我都一个人跑去住汽车旅馆,很寂寞的,有你在总算能安心许多。」
我怜ai地00她的头,瞥了眼我的机车,「这下子,机车倒变得挺碍事的。」
我们决定先回我老家放机车,再开车去旅馆。
打开铁门,将机车牵进屋内时,我颇为感慨。明明有家,却要去住外头的旅馆。
虽然我没有卖掉这栋住宅,只是清掉部分的物品而已,但是,爸爸火葬後,我就再也没回来过,现在肯定许多地方都积了不少灰尘,不适合居住。
我的意识缓缓苏醒。
「呃──」我不自觉发出一些sheny1n声,手也跟着抬起来想伸懒腰。
咚!身旁发出挺大的声响,我瞬间清醒并睁开双眼,原来是我的手撞到床头柜。老家或台北的租屋处,我都没有在摆床头柜,所以手有一定的范围可以活动,不用担心撞到。
我抚着右手手背,泛红处正隐隐作痛。
转头一瞥,筑幸正盯着我瞧,「你早就醒了?」
「对啊,这种时候睡太久感觉会很浪费。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着她略微泛红的双眼,我犹豫一会,开口,「筑幸,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怕你没想清……」
她用手指捏住我的嘴巴,「华园,我不愿意这麽想,可是,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笑了笑,00她的头和眉眼,「我怎麽会反悔?我只怕你後悔,对我来说,你b我还要重要,我不希望你到最後一刻才发现这不是你要的。」
「我确定这是我要的,你以後别再劝我了,再劝我,我会很头疼。我其实也很煎熬,所以接下来可没时间拖拖拉拉、反反覆覆,必须勇往直前。」她开玩笑地说,却隐含深意。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个早餐吧,吃完就去看爸妈。」
我们没有买任何供品,只用买来的矿泉水浇sh毛巾,好好擦乾净墓碑。
墓碑与之前不同,上头并列了我父母的名字。爸妈虽然一个是火葬,另一个是土葬,但我还是在爸爸的丧事结束後,把爸爸的骨灰坛埋进了妈妈的墓中。
我们向他们下跪,各自倾诉心中的话语。
我不晓得筑幸向她们说了什麽,而我除了讲述生活近况,也只能不断对他们道歉。希望下辈子再和爸妈当一家人,然後能够与爸爸和解,那就太好了,这是我的一个渺小心愿。
筑幸闭上双眼,还没有说完话,我站起身来,拿起毛巾又擦拭了墓碑。
墓碑很冰凉,我的视线往下,像是要洞穿碑石的底座,目睹到那骨灰坛与棺材。
「华园,你在g嘛?」
「我在向爸妈好好道别,顺便祈祷我们大家都不寂寞。」
祭拜完,我载筑幸回我的老家。她说下一个地点用汽车无法到达,要把汽车暂时停放在我家里,换我那台机车上场。
给筑幸一顶备用安全帽。
我以为她要坐在後座,不料,她却拉了拉我的衣袖,要我让给她驾驶。
「接着要去哪?」我问。
「找个好地方玩玩,结束之後就要认真g活了。」
她神秘一笑,结果目的地却是我俩无b熟悉之处。
「原来是这条小溪,」我蹲下,观察着水流与小虾小鱼,「这麽多年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乾净,真好。」
虽然没有任何惊喜感,但是,怀念之情却不停涌现。
我刚脱下鞋袜,筑幸轻推我一把,我的脚掌便往前踏入水中。
孩童时代,仅仅是这麽一条小溪,就大到足以承载我们的一切,然而现在回来一瞧,却觉得「就区区这样吗?我印象中应该还要更宽点吧。」
我牵着筑幸的手,在溪中逆流而上,实际走一遍,我发现小溪没有什麽变化,会认为溪流「缩水」,是因为我们已经长大。眼界大了,有些曾经的美好却仍在原地逗留,被我们甩在身後。
「真不敢相信,以前我们还换泳衣泳k下水,现在想起来好羞耻。」她摀住脸,从手指的缝隙中偷看我。
「我倒是觉得挺好玩的,你不是还不肯换衣服,一路穿着泳衣到凉亭吗?而且还在没换好衣服时,就跑去闹我。」
「哇!别说了别说了,好丢脸。」她拍了我几下,用手捧起水泼我。
「喂,衣服会sh啦。」
「sh了之後回家再换就好了,你不玩一下水吗?」
我无奈笑道:「有什麽好玩的,泼来泼去最後很空虚耶。」
「是吗?」她用力朝我泼了好几的大水花。
我被她g起兴致,不甘示弱猛力回击。她的头发全都sh了,像海草一样,变得又塌又扁,许多发丝紧贴在脸庞,看起来有些狼狈。
「泼完确实很空虚,但是,泼人的这个过程,看到对方b自己还要惨兮兮,就会莫名地愉快。」我捏捏她的双颊,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
「没关系,算你狠,筑幸双手包住某个东西,伸到我眼前,「哈哈,看我带了什麽来。」
我将她如同花瓣的手掌拨开,里面是一艘小木船。
「这是哪来的?」
「从你房间那袋木船内随便拿一艘呀,我猜你平时不会闲到清点数量吧,计画大成功!」
「你拿这艘船要g嘛?」
她手肘顶了顶我,「别装傻了你,船还能g嘛?」
我的确不晓得她要做什麽。
她走到放在树下的背包旁,从里面取出一把剪刀和一包黏土。
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我脑袋刚想到那句话,嘴巴就说了出来。
「是啊,我要再挑战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