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有男有nv,男的举着灯牌,nv的端着蛋糕和果盘,灯牌上用中英文明晃晃地闪着几个字“生日快乐”。乔盼一眼望过去,服务生们正好准备就绪,站成一排刚好露出了中间被围着的男人。
男人身穿黑se长羽绒服,头上戴了顶冷帽,显然刚坐下没多久。他神情略显尴尬,他是这里的会员,本来只是随便找个地方吃顿饭,没想到竟撞上了当时他随便一填的生日。
服务员们热情洋溢,开始轰轰烈烈地唱起了生日歌,整个店里用餐的人们纷纷被这方的热闹x1引了注意力。他更加无所适从,他习惯独来独往,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了,更何况今天压根就不是他的生日。
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的直觉让他从四面八方s来的目光里jg确识别出了几道不太一样的视线,他对着乔盼三人的方向就看过来。
服务员们在这时唱完了祝福歌,一个nv服务生欢呼起来:“祝黑先生生日快乐!”其他服务生也紧随其后,跟着欢呼起来。
乔盼看了一眼就扭过脸,避免与他产生目光交汇,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又望向了王骏,王骏微微推搡着一大一小两个nv人往前走,轻声说道:“警察,别看了。”
乔盼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王骏推了推她,示意快点走:“刚对视了——眼神能看出来。”
乔盼在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看他觉得难受,原来他是警察啊,这是否说明她已经是坏人了呢——坏人才会对警察感到不舒服吧。
管他呢,管他黑先生也好,白先生也罢,当务之急,是得赶紧走。
樱桃把围巾往脸上围了围,用自己的身形侧挡住王骏。他们三个确实是b较显眼的,尤其是王骏,津川有多少人都对他面熟呢——那可是钟鸣身边最难对付的人啊。
二十九、
黑雨见那三人走了,便收回目光,一男一nv,还带着个半大nv孩,是一家三口吗?明显不是。兄弟姐妹?也不像。
什么关系呢?
他下意识地去推断。
那三人看过来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是他的错觉么?
nv服务员已经cha好了蜡烛,正笑靥如花地邀请他许愿。在火锅店工作这么久,为了保持高涨的服务热情,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情实感地笑过了,但这一回不一样,她难得一见这么气貌非凡的顾客,总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
乔盼也过生日了。
她只过y历生日,因为她出生那天恰巧就是正月初一,所以为了讨个吉祥的好彩头,她从小到大过生日都是和年一起过。可这么多年这彩头是一点用没有,她的生活依旧是该倒霉还倒霉。
乔盼在厨房里忙活着。大年初一,杨柳难得没闷头睡觉,乔盼早早地起床去市场买了猪r0u和芹菜,她把猪r0u剁烂了,拌上芝麻油、jjg和少许小花椒,再把芹菜仔仔细细地择了丝,两斤芹菜被她择去了一斤,然后再剁碎了一起和上r0u糜拌成细细的馅儿,给两人包饺子吃,每只饺子都包成吊挂金兰的样子。她不厌其烦地用很长时间做了个满汉全席出来,虽然只有她们两人,但过年就是过年,过年可马虎不得,仪式还是要做到位的。
这边乔盼脚不沾地的忙着,那边钟鸣已经喝得烂醉如泥,正扶着水池吐得昏天黑地。
他昨天在程文扬那吃晚饭,只安生待了不到两小时就开始不断地有人上门来送礼,程文扬担心钟鸣被人看见,于是急忙撵了他走。结果刚离开不久就被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叫去应酬,王骏今天不在,阿半又回家了,其他人他又不放心,于是临时带了最不能喝的申楠,结果申楠有自知之明地表示要给钟鸣开车,滴酒未进,倒是他自诩能喝却喝得酩酊大醉。两人已经连续应了三家的场子了,现下还要准备再喝第四家的。
钟鸣实在吃不消了,他这一整夜都在不停的喝,现在胃里火辣辣的疼,他快把五脏六腑全顺着嗓子眼呕出来了。他扶着墙从卫生间吐完走出来,腿是麻的,脚是软的,跌跌撞撞地走来撞得门哐啷一声巨响,申楠正站在外面等他,听见声音吓了一跳,一转头见老大直接喝成了半身不遂,连忙上去搀扶。
钟鸣难受得要命,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他从x前口袋里0出手机,点了几下想打电话叫人,但字全扭成了蚂蚁,他看了半天最终放弃了,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收。
他口齿不清地对着申楠结巴了几下:“送、送…”
申楠没听清:“什么什么?”
钟鸣声音瞬间提高:“送我回去!”
申楠被他吼得几乎委屈起来,他歇脚的地方这一堆那一堆,跟个兔子似的,他怎么知道他要去哪,于是小声问:“回哪里去?”
钟鸣声音又低落下来,闭着眼睛看起来像在思考,半晌捋直了舌头道:“去最近的。”
钟鸣在车上昏昏沉沉地坐了片刻,已不知今夕几何。他推掉了接下去的几场酒局,告诉那帮人回头再议,钱是赚不完的,当下还是及时行乐,总不能钱没花完人就先喝si了。想到行乐,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正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她的名字来,于是略一犹豫,话到嘴边g脆变成了“把他们全叫过来。”
申楠惊讶地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jg力充沛啊,看来还是没醉透。
申楠的电话打给了六七个人,同一番话也就重复了六七遍。接到电话的人们纷纷在不同时间不同场合露出了同一表情,哀怨。
在大年初一也要随叫随到地陪着老板,论谁谁不痛苦。
只有乔盼接了申楠的电话,将短短几句话回味又回味,回味完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撂,她抬起头,一颗心在x腔里扑通通乱跳。
她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反正杨柳睡醒了一出来,就见她对着镜子卷头发,一边摆弄,一边眉飞se舞的哼着歌。
桌上的炊金馔玉杨柳一筷子没碰,最不值钱的水饺倒是吃差不多了,杨柳在餐桌上坐了不到十分钟就回屋又睡下了。她隐约有了厌食的症状,能吃这些都是看着乔盼忙活了一上午不忍让她白费了功夫而已。乔盼见她如此也没说什么,只委委屈屈地把饭菜原封不动地塞进了冰箱,心情好b不受宠的三千佳丽还没让皇上看过一眼就被打入了冷g0ng。
杨柳看着她在镜子前花枝招展,这nv孩是一天一个样子,前两天还看她在沙发上瘫痪着呢,今天就变了一副嘴脸。
杨柳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g什么去?”
乔盼笑望她一眼,满嘴跑着火车:“参加选美去。”
她终于将头发摆弄出了中意的样子来,她对着镜子左偏偏脸右偏偏脸,自觉颇有几分姿se,她打算用这一身美丽的皮囊,去杀钟鸣个五六七八回。
申楠说的地方是她不清楚的,春风燕语,名字好听极了,乔盼猜测着可能是个私人宅邸之类的。
可等她到了才知道,这地方原来是个赌场。
她又想起会所二楼钟鸣那所格格不入的专属包间,明明整个环境都是欧式风格,他偏偏在里头不l不类地cha点中式元素。现在这个赌场也一样,这名字起的多诗情画意呢,她都做好了自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理准备。就连他穿衣服也是一样,明明是个疯子,却偏偏ai衣冠楚楚地穿身西装。
乔盼想着笑着,一路跟了门童穿过前院。这里的建筑构造格外隐蔽,论外观谁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去处,整个地方划分了前中后三个区域,一进门还不能直接上赌桌,得先穿过前头铺满草坪和绿化的大院,乔盼打量了周围一眼,霎时被这里的气派陈设镇住了,她收回自己之前浅薄的想法,这确实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开了眼了。整个行走的地方边上铺的有半人高的花坛,她于是随手掐了朵小红花在手指间把玩着,然后紧接着进入吃饭的阁楼式宴厅,穿过重重走廊,看见朱红大钉门前两座镇府的神兽,最后重重一开那大红门,赌场才压轴似的粉墨登场。
乔盼一路被人领着,路上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镜子仔仔细细的审视了自己的妆容。很快到了地方,门童弯腰屈身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但她并没有马上进入,而是又对着镜子用手指肚一蹭嘴唇上多余的口红,拍拍脸蛋笑一笑,端出个一派天真的小nv孩模样,准备就绪了才微笑着对门童道谢,然后斗志昂扬地迈步进入。
然而,那笑意盈盈的小脸在看见钟鸣的瞬间就结成了个y邦邦的面具,她表情僵了一下。
因为她看见钟鸣身边正一左一右地坐着两个衣着暴露的nv人,他自己倒是极会享受,坐没坐相地倚在人家波涛汹涌的怀里闭目养神,左边被倚靠的nv人一边玩手机,一边手不老实地在他脑袋上轻轻揪着头发玩,右边nv人则是手里捏着一把扇子似的扑克牌,正与其他几人斗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三十、
乔盼极快地瞟了一眼那正在打牌的nv人,她b在场的其他nvx都高了一个头,眼大嘴大,身上所有的零件都b别人大出了一号,是很明yan且具有视觉冲击的身材长相。
瞟过这一眼后乔盼就不再往那方看,她往钟鸣和大个子nv人之间的空隙里一钻,把自己嵌在两人之间——她人小且窄,如同一枚果实,随便哪一个缝隙都能塞下她。
钟鸣被她挤了一下,抬眼皮往身边瞅去。
nv孩正守株待兔的等他看过来,见兔子来了便一下笑开了眉眼,她用近乎欢呼的声调高昂地笑:“鸣哥新年快乐!”仿佛是有小鸟在她嗓子眼里做了窝,每一个字都是雀跃的飞了出来。
钟鸣被她的感染力敲了下心脏,于是也对她回一个笑:“新年快乐。”
话音未落,正在打牌的众人突然爆发出阵阵欢笑,乔盼扭头去看,原来是那大个子nv人连着坐了庄,此刻正笑眯眯的挨家收钱。
钟鸣见她好奇,看着她圆溜溜的后脑勺半天转不回来,于是坐正了身子,把身边剩下的一副牌递给了她:“牌没玩过吗?”
乔盼接过扑克牌,双手捧着掰了掰:“没有,你玩过?”
钟鸣好笑地斜睨着她,没有回答。这问题问的水平就相当于有人提问了一句“你喝过水吗”,肯定就显得对话毫无意义,否定就更是不着边际。
乔盼自知说了句白痴话,但她毫不在意,她一晃小腿,轻轻地踢了一下桌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大眼睛里含着笑意:“教教我吧。”
钟鸣从波涛汹涌的nv人怀里出来,身子坐正几分,他看了看桌上摆的酒瓶,又看了看周边的人,发现自己还晕得厉害,别说看不看得清牌面了,他现在连看清人有几只眼睛都得靠思考的。
于是他懒洋洋地指了指别人,对着正当庄的大个nv人一点头:“毛毛,你带着她玩。”
被唤作毛毛的nv人爽快应了一声,见乔盼还是个青涩的模样,于是一胳膊就把乔盼热情地搀上:“来吧!我带着你玩,赢得你拿走!”乔盼被一把拽得远离了钟鸣几分,眼睁睁的看着他又倒回柔软乡,心里一阵一阵的翻起酸醋,无能为力。
“这可不行,”乔盼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大过年的来了这,可不是跟这一群人瞎玩的!”
她不耍心眼,很给面子的玩过两把后直接了当地凑近毛毛耳边直说了自己的目的,毛毛闻言一愣,回过头打量了她一眼,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这么个小姑娘口中。她十分奇怪,这里来的都是会所里的姑娘,十个有九个都是欠了高利贷,被b着过来剥削剩余价值的。谁不是被钟鸣害得有家不能回,有头不能抬的惨姑娘,谁不是巴不得他早点完蛋,怎么这还有上赶着贴他的。
乔盼在她耳边说:“你玩你的,不用管我了,我来是陪钟鸣的。”
但毛毛也是个反应快的,马上调整了自己的失态,她虽然来得时间不长,但胜在机灵,基本上下都能混个眼熟。于是她对着其他几个打牌的一笑,打算放他们一马:“咱们换别的玩吧?”
那几人心里暗暗松口气,照这么个输法输下去,恐怕一夜过后房子都要抵押上来。
“玩什么?”
申楠说:“骰子!喝酒!”说罢就要去拧桌上可乐桶的龙头。
乔盼正往钟鸣那边靠,鼻尖一动嗅到他身上的酒气,连忙叫起来:“不喝不喝不喝!”
她一仰头对着申楠道:“你看他这样——你是要喝si我们呀?”
钟鸣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揣摩了一下她这句“我们”,对于她自来熟的把两人划作一家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甚至笑嘻嘻跟了她的话头对申楠说:“是,我们两个单独玩。”
申楠坏笑了一下,做了个都懂的表情,不再多说,开始给其他人分杯子。
钟鸣转过头,对右边nv人说了什么,右边nv人面se一喜,诚惶诚恐地就让了出来,跑去加入了申楠他们玩骰子的队伍。然后钟鸣往空出的地方一点头,乔盼翻身麻利地爬过去,一pgu坐在他边上。
“玩什么?”钟鸣微笑地看着她,想听听她准备怎么说。
乔盼不吭声,不知从哪掏了副牌出来。
“不是吧?”男人皱着眉头往后仰。
nv孩神秘兮兮地一摇头,她跪在沙发上,把外套脱了往身后一铺,自己内里则穿了身黑se长棉裙,她抱着膝盖坐成一小株植物,把自己四散的裙摆捋展了,然后双手一搭,一沓牌就整整齐齐地在手里码起来。
她双手再一开,掌心和拇指同时用力扣在牌堆边缘,使劲一推,一堆牌就跟着力道拱起来,然后手一松,牌就跟排了队似的张张分明地往回落。如此几个来回,她小手灵巧地把牌洗出了个花样出来,最后她把洗好的牌归拢在右手,自己往后挪一挪让出点空位来,单手在空位处一抹,一堆牌就背面朝上一张接一张组成个弧形。
钟鸣看着她的花样微微一挑眉。
“我,”乔盼盯着他指指自己。
“能读你的心!”她又指指钟鸣。
钟鸣酒醒了几分,兴趣盎然地看着她,似乎正在鉴别她这番话的真假,他由着她玩这些小把戏:“怎么?”
“选一张。”乔盼见他配合,于是笑得更开心,露出两枚亮晶晶的虎牙。
钟鸣清楚她要做什么,他本来不是这么无聊的人,但也无妨跟着她幼稚一把,于是随手ch0u了一张,看过一眼。
红桃q。
“放回来,心里想一个数字,别让我看到喔。”
乔盼双手收拢牌堆合成一摞,将那张钟鸣看过的牌夹在中间,然后将牌堆切乱,两手扣紧两端,一手一捏,牌就在空中拉出条小弧线弹进另一只手,最后往前一推,一副x有成竹的模样:“好,现在你想的数字就是倒数第几张你看到的牌。”
乔盼盯着他这双眼睛,看了一眼之后就扭开脸,她从第一次看到他这双眼睛就中邪了。
钟鸣闻言低头翻了自己想的数字,他掀了几张一看,果然是那张红桃q,于是垂着头微微笑了一下,忽然想捉弄一下乔盼,他心想如果他说不是呢,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抬起头,目光里是奇特的兴奋。
可很快他这点兴奋就在眼里凝固了。
钟鸣仍然头晕眼花着,他在一片叠影重重中看到一点se调鲜明的红se,乔盼身穿黑se长裙,于是那点红se被裹在黑暗的背景里,面目模糊,薄薄地立在那里。尽管这样,他还是第一眼就看出了这影子是什么。
早晨的yan光从窗帘的缝隙里shej1n来,一夜竟然已经过去了。他们四肢之间的缝隙筛出许多光斑来,细细碎碎地落在了她的光腿上,像长出一层黑白的花纹,越发显出了她的奇异。
乔盼手里握着一支血红的花。
她安静的笑着扶着植物根j,花朵立于x口,钟鸣视线模糊不清,看了一会觉得那不是花,那肯定是她的心——红yanyan的心,还连着血管,就这样y生生的、直挺挺的、毫无防备地刺进了他的眼。
三十一、
花是乔盼进来时随手在花坛掐的一支月季,当时没想那么多,只用指尖r0u捻着花瓣玩,手指肚都染成了红se,但花一直揣在怀里没机会扔,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周围喧闹,两个人却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天亮了。”乔盼望着窗帘里洒落的碎光,突然开口。
“嗯。”钟鸣沉着嗓子应了一声。
乔盼把花朵往桌上轻轻一搁,斟酌着开口:“我该回了。”
钟鸣面上不动分毫,没理她,转头对着桌子那边玩起桌游的一圈人喊了一嗓子。
“散了吧,申楠,带她们走。”
乔盼愣了下,听他的意思自己是完成任务了,于是站起身来就开始穿衣服,准备打道回府。
申楠则略有深意地看过来,他现在常年都是一头火红的头发,连带着眼里都是火热热的,看谁都是愤世嫉俗的模样。他听着钟鸣话里的意思,“她们”?“她们”里面包不包括这烈nv?
申楠递过去个眼神询问:“行——那她呢?她走不走?”
乔盼此时已经穿好了大衣,拎了包往前走一步,闻言又回头去看钟鸣。
钟鸣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回了沙发,对着申楠叹气:“你快走吧。”然后他转过头看她,手上力道仍不松懈:“怎么?你不会觉得你也能走吧?”
乔盼呆头呆脑地又坐回了沙发里,心里哐当哐当地开始抡大锤。
直到所有人都走完了,门口遥遥出现一个人影,钟鸣才撒开了手,他指着门口那个逆光的人影,对乔盼说:“房间很多,让他给你随便找一间休息去吧,你不需要回了。怕?别怕。有什么不安全的?没有什么地方b我这里更安全了。去吧。”
说完这话,他低下头,用脑门在乔盼的额头上狠狠碰了一下,乔盼一个猝不及防被碰了个眼冒金星,钟鸣嘻嘻哈哈地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从另一道门走了。
乔盼当时一句话都没说,直到那人将她带到房间后也是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门被啪的一关,她才像如梦初醒似的,反应了过来。
乔盼就这样被锁进了那间房子里,像道被做好的菜肴等待上桌一样扣进了盆子。她其实很想揪住那人说,不用锁门,她不会跑,她不清楚钟鸣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这是想囚禁了她?
她烦躁不安地环视四周,踩着地上毛绒绒的地毯,和着衣服就倒在了床上,脑子里似乎是空的,又似乎太满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只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还没做完。这种感觉就像在她咽喉里卡了什么东西,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像尾鱼一样烦躁地翻着身,最后迷迷瞪瞪地就睡着了。
乔盼是被开门的声音吵醒的,来人是个和蔼阿姨样的中年妇nv,她推着个小餐车,上面是刚做出来的饭菜。
“吓了我一跳。”她轻声咕哝。
阿姨笑了一下,一边把菜上桌一边说:“吓什么呢,门锁是声纹的,别人进都进不来,也就能让我来送个饭。”
乔盼咂咂嘴,没去多想她话里的深意,她被饭菜的香气g引得下了床,一共五道菜,她一盘子各夹一筷子,最后吃得直摇头:“没我做的好吃。”
吃过后她再爬去床上,还想接着睡,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胃里进了东西,她就有了力气,呆呆的绕着房间转了几圈,这房子空旷得吓人且隔音极好,家具设备一应俱全,似乎原来还是个琴房,地上的毛毯有三个琴脚凹陷。她就凑着耳朵贴在门缝上,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手机被玩了又玩,机身已经烫的像块烤山芋,她把手机一丢,g脆去浴室开始泡澡。
如此又过了不知多久,钟鸣进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他换了一身衣服,身上是萧索锋利的寒气,他刚从莫雯那吃了冷钉子回来。
他忘不了莫雯转过头看到他的瞬间,眼里的惊悚大过了冷漠,他预备好笑容,守在莫雯住处的地下车库里,一句“妈”刚说出口,“新年”二字就在嘴里难产而si了。
莫雯转过身来,和他对视的一刹那他浑身微微一颤栗,几乎想转身就跑,莫雯的眼神他足足能记一辈子,仿佛莫雯看到他不是看到了个人,在她眼里他是个来索命的令人极度恐惧的厉鬼。
不过很快他就自嘲地笑了起来,怎么不是呢?
房间门应声而开,钟鸣缓缓进门,门关合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够缩在浴缸中的乔盼睁开眼睛。
她拿不准是不是又是阿姨来送什么东西了,于是懒怠地裹上浴袍,光着脚从水里出来。
一出来就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乔盼看着眼前这形势评估了几秒钟,两人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是唯一能穿透他神秘而恐怖的眼睛看到自己的人,她是这两方黑se里唯一的亮光。
她一下就触及到了钟鸣身上这有如实质的暴戾,但这暴戾让她心生怜悯,因为她知道这种暴戾不过是他的一支援军,他必须靠这些y森的戾气来支援自己的弱点,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有些许虚张声势的狰狞。他借了个魔鬼的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这一戴他就再也摘不掉了,面具和他的血r0u牢牢地生长在了一起。他躲在面具后头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安全又虚荣的感觉,面具后是一个好地方,他躲在这后面谁也找不到他,那个他本身忽然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他宁可所有人当他是个人渣,是恶鬼,是邪祟,总之不能是个人,不能是个流着血的人。
他越是暴戾,她越是心疼他,因为她知道,他越是暴戾便越是难熬,因为他本身摇摇yu坠,他快撑不下去了。
乔盼于是想都没想,所有的理智轰然倒塌,她像只中邪的飞鼠,她拖着瘸腿飞扑过去再次牢牢抱紧他。
他们各自的残疾已经深入骨髓。
钟鸣成了尊塑了金身的神像,牢固而坚不可摧,任凭她怎么去跪拜叩头,他都不为所动。于是乔盼也变得坚固起来,她仰着头紧紧去看他,但她始终敌不过他,最终钟鸣看着她两只眼里结出了一层亮晶晶的壳,起初是糖霜一样,后来眼睁睁地看着那层糖霜变y变厚,最后成了一片冰天雪地的冰冻层,眼珠子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开始往下坠了。在乔盼的泪水掉下去的那一个瞬间,钟鸣一把揪了她的衣领拉近,低头就吻了上去。
乔盼一边ch0u泣一边微笑。
更贴切的说,她在ch0u搐地笑。
她觉得这简直是个梦境,简直像极了她曾看过张ai玲《se戒》里的情境——佳芝与她的易先生,他们在那一方天地之间的柔软中抵si缠绵,他们是最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是虎与伥的关系,对彼此都是最终极的占有。
她显然是在这番关于谁占有谁的搏斗中战败了,阵地失守,节节败退,身上的皮肤和器官也像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逃兵,纷纷丢盔弃甲弃城而逃。
于是她g脆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攻城略地,她竟然连半点挣扎都没有,他吻她的时候,她也激烈地回应他,好像她早已对此驾轻就熟了一样,她可不能让他小看了,她好歹也算是个半专业的,一个专业做这档子事的人,应该做什么?在这样一个时刻应该做什么?
她释放每一个毛孔里的妖冶,用两只细胳膊扭麻花一样用力箍紧他的脖子,用尽所有气息亲吻他的喉结和下巴,在呼x1急促时脑海里忽然一闪而过王新伟的遗照,她一下震惊了,惊讶于自己大脑中思维的离奇走向,但她很快就不惊讶了,她已经对自己时不时的发疯见怪不怪了。然后她迷离不清地在他耳边用气音轻声问:“是你g的吧?”
钟鸣手上r0u着她的nengru,闻言动作稍微一顿,心里起了点警觉,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沉默片刻,末了抓住乔盼的手腕紧紧握住,眼神渐渐柔和了些许,声音像羽毛一样挠着她紧绷的神经:“是,是我。”
“他到底怎么si的?”
钟鸣连王新伟的名字都没记住,他用仅存的理智回忆了一下,然后不明不白地一字一顿说了句:“以后少喝酒。”
这话即是说给乔盼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乔盼一下恍然大悟,断断续续地g笑起来,果然问题还是出在酒上,可她还是不明白王新伟的si亡时间是怎么造假的。
“可时间对不上啊?”
钟鸣忽然毫无预兆地低头,一口咬住她的脸颊,然后叼着这口nengr0u,像一口咬住猎物不松口的鳄鱼,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解释道:“时间是对的。我给他的是甲醇超标的假酒,配上他一开始喝的真酒,中毒潜伏期延长了,所以时间晚一夜,开车时正好毒发,出车祸很正常。”
乔盼心里一su,轻轻ch0u一口气,双腿傍上他的腰,整个人普通树袋熊一样倒挂在他身下,她只觉得自己这灵魂都被他咬碎了一块下来,她拱着脑袋往他怀里钻:“法医都没发现…”
钟鸣轻笑一声,没有说其实法医也是自己根系的一部分,他耐着x子给她一句句解释,到现在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前菜上了这么久,他真的饿坏了,是时候该吃主食了。
钟鸣一只手从她浴袍的领口探进去,用力一捏她的rujiang,乔盼一下缩起了身子,她咬着唇往后躲,钟鸣另一只手在这时派上了用场,他扶住她的后背,截断了她的退路,b得她往前拱起x,将两只nengru呈在他的面前。
乔盼这回彻彻底底地融化在了黑暗中,她抱着钟鸣的头压抑地呜咽,周身又回到了那个坠入水中的时刻,耳边嘈杂噪音不断,眼前昏花尽是闪点,她明明滴酒未沾,却醉得如同像世界上最酩酊的酒鬼,在这气氛的熏陶下,她成了一颗被花叶托起的清晨的露珠,全心全意活在那一个瞬间里,从此生灭沉浮、朝yan日暮都与她无关,她全心全意地在那一个瞬间里活完了自己的一生,从这一刻过后,说她是si了也好,活着也罢,反正都没了意义。
钟鸣跪坐着直起身来,ch0u出皮带,将她的双手捆绑在床头。
乔盼眯眼仰头,看着自己被束缚的双手,身t已经做好了准备,正一gu一gu的往外吐花蜜。
就在乔盼全面崩盘全线崩溃时,她用尽最后的理智破碎的声音,她像是濒si的人回光返照交待残破不堪的遗言一般,气若游丝地y唱出一句:
“如果有其他nv人…也用这种方式套你话——你可什么都不能说,知道吗?除了我以外。”
钟鸣埋头啃食她的xr,齿间磨砺着粉红的rt0u,娇neng的rt0u很快变成了亮晶晶的鲜红se,他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膝盖微微用了点力撞击在她泥泞一片的x口。
乔盼哪经得住这般对待,她si命的收缩着xr0u,想阻止里面泄洪似的流淌,粉红的nengr0u一动一动,清亮的yet就随着一松一紧汩汩流出。
钟鸣cha入一根手指,在她t内撵磨转动,等她微微适应了后再cha入第二根手指,两根手指配合默契,一张一合渐渐扩开了她的甬道,可到第三根手指的时候无论钟鸣怎么努力却都挤不进去了,她的yet几乎泡sh了她身下的床单,钟鸣眼神清明,见此没了耐心,这么年轻的nv孩他也是第一次上手。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再多说,直接掐si了她的腰,拉开了她的腿,然后挺着粗长的东西向前一用力。
只进了半个guit0u乔盼就已哀嚎着呜咽起来,她被捆起的双手无助地甩着,身子一左一右的扭,钟鸣声音低哑,在她耳边不断安抚:“没事,没事,放松,再放松,不疼,对,就这样,再放松,抬高…”
乔盼挂着泪花子掉进了他的温柔陷阱,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指导来。当钟鸣感受到活动空间渐渐不再受限时,他一把捂着乔盼的嘴,同时胯下狠狠地猛刺一下。
乔盼瞬间丢了半条命,她被捂着嘴,尖锐的哭声都哭给了自己,她被自己的声音震的脑瓜子嗡嗡响,几乎被钟鸣捂得喘不过气。
有了第一下第二下便轻松一些,于是紧接着第三下、第四下……
钟鸣渐渐松开手,乔盼得了氧气猛的x1入一口,钟鸣以为她要发出多尖锐的一声,结果她只是狠狠ch0u泣一下就转为了猫儿似的sheny1n。
她腿间红肿一片,尽是sh滑黏腻。她仰着头,拱起身子,在数不清的ga0cha0中尝到了甜处,于是将自己视作一道美味甜点送去他的口中。
她要把自己的生命都给他,她要为他生,她要为他si。从此她的灵魂和身t上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两个字——“钟鸣”。
她要将自己炖熟了一口一口喂他吞进肚子,她要他生吃活剥了自己。她要他饮她血、啖她r0u,从此两人生生世世不分离,永永远远在一起,从此他就是她,她就是他。
她对他的ai血腥又吓人,堪称一个壮烈悲切。
这一夜她用自己的身t为容器,由内而外地将他的yet装了个盆满钵满。从嘴里到胃里再到子g0ng,没有一处不是满的,就连她的心也被他用灼热的jgye厚厚裹了一层。
生生不息,周而复始,钟鸣c了她一次又一次,jgyes了她满身满脸,他们整夜za,仿佛直至其中一方si亡方才肯停歇。乔盼微睁着眼,瞅着他的睫毛,将他细细的看了下去。高挺的鼻骨,利落的下颌,凸起的喉结,她简直ai极了他身上的每一处。
当窗外浮起第一缕晨光的时候,钟鸣带着酒足饭饱的微醺缓缓松开了手,他披了件衣服站在落地窗前,微微把窗帘掀开个角,看窗外的车水马龙。
乔盼r0u着头发坐在床上,看着他后背上大面积蔓延的黑se荆棘。
她看着看着就觉得对方身影开始模糊了。可能是那一角yan光刺破了这屋里的昏暗,她喜欢这间房子,有种身在h昏迟暮的错觉,让她觉得时空错乱,荒芜、空旷,但安全。她在这暮se中顺流而下,自得其乐。
三十二、
“你今天忙什么?”
乔盼缩在被子里一边往头上套衣服一边问立在窗边的男人,她眼下虽挂着两个浅淡的黑眼圈,但整个人却jg气神十足,尤其一双眼睛,说得上是炯炯有神。后背是很薄很薄的一片,肩胛骨上满是撞伤留下的红印子,衣服钩连了她手指上的倒刺,她呲着牙x1一口气。
钟鸣看底下的车流看个没够,他深感今日yan光明媚,头也不回道:“没什么好忙的。”
乔盼从衣领里钻出来,思考了两秒,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又看着他道:“先吃饭吧——你ai吃什么?”
她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也划分进了“吃饭”这件事,这样就从钟鸣一个人的事变成了两个人的事。她指望着钟鸣能说出一两样食物,因为她也就是在捣鼓食物这一领域小有建树,她得审时度势且善于把握切入点,须早早0清楚他吃得什么吃不得什么,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钟鸣0了0下巴,被她带的偏离了重点,注意力从“一起吃”跑到了“吃什么”上,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确实很值得思考,他已经很少听到别人用“你aixx吗”这类的句式问他问题了。多少年他都是过着钱到手边就拿,饭端上来就吃的生活,因为压根没有参照物来对b,对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他早就失去了评判的能力,于是常年也就披身西装,带副墨镜,将自己包装的也算是人模人样。
乔盼见他连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无法作答,突然之间就在心里生出了一种怜悯来,还有一种奇异的得胜感。虽然只有那么细细的一缕,可是就这一缕东西就已经够让她心生舒服了,与此同时她又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很苍凉的熟稔正从他们两个人中间生出来。于是她自顾自顺流而下道:“反正我是很挑食——你说我是怎么活这么大的?我都是自己给自己弄吃的,不然我早饿si了。”她皱皱鼻子,是真很苦恼的样子,说完这一串独白就下了床往浴室走。
钟鸣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腿怎么回事?”
乔盼回头瞅他一眼:“小时候受了伤,一直拖着没治。”
她的长发经过一夜已经没了卷度,随着她站起来的动作顺着肩头披了满背,她旁若无人的将发丝随便一挽,然后进了浴室。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正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安宁,但钟鸣却对此深感怪异。因为按照规律来说,他应当像往常一样办完事睡醒就走,而对方则应该是一番瓜熟蒂落后的风情万种,对他示以腻如胶漆的姿态,再不济也该是忸怩不安的。
但她却没有任何忸怩羞涩的态势,仿佛他们根本不是第一次睡,而是在一张床上共同躺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在某不值一提的一天醒来的早晨一般,这种诡异的熟悉感让他无所适从。
乔盼收拾完出来时钟鸣也已经穿戴整齐,他挽起衬衫袖子,目光沉沉的盯着门口,看似高深莫测,实则大脑一片空白的正发着呆。乔盼见他这样子,跑过去从后面一把g住他肩膀,整个人悬空挂在钟鸣背上。
她尖细的嗓子发出咯咯咯的笑,像只树袋熊一样拧紧了胳膊不下来,钟鸣把她一捞,像拎小j一样拎进怀里,然后拎着人一步一步往门外走,边走边道:“你jg力看来b我旺盛!看不出来啊,还挺经折腾,是赚钱的料。”
乔盼尖叫着嘻嘻哈哈地挣扎,也不搭腔,只一边挣脱一边叫唤:“你昨天撞我!”她还记着昨天钟鸣给她碰了个眼冒金星的事,这会学了他的样子也抻着脖子要记仇的再撞回来。结果细胳膊细腿挥舞了几下就没力气使了,钟鸣见她没动静了,就一松手,乔盼蹦噔一下从他怀里跳下来。
这回她老老实实地不再上蹿下跳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顺着旋转楼梯往下走。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脚步还没停,钟鸣就一眼看见一张熟悉面孔。
钟鸣一下收住步子,沙发上坐着的人一眼就向前扫视过来,三人亮堂堂的打了个照面。钟鸣眼神变得微妙起来,几乎是瞬间就显出了紧绷的姿态,手指微微收紧,跟在后头的乔盼也停,她抬眼打量着那让钟鸣几乎如临大敌的人。
程文扬把一身正装穿得一丝不苟,头发是处于将白未白的状态,整个人正襟危坐却又极度松弛自然,见钟鸣出来了便对着他微笑,如同站在校门口的父亲看着儿子放学向自己走来一般,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个扳指。
钟鸣微微一怔,也微笑起来:“叔您怎么来了,都不打声招呼。”
“我来我自己的地方还要打招呼呀?”
钟鸣咂了下嘴:“那当然不用”,然后小幅度的对着乔盼虚推一下:“出去。”
乔盼哪用他说,她看见程文扬的第一眼就萌生了退意,虽然程文扬的笑容温和,表情慈祥和蔼的让人如沐春风,但她却能觉出这是种刮着针尖儿的风,暗藏锋芒,稍微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狠毒地刺瞎双眼。乔盼见的人不算少,尽管如此,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把两种极端融合成如此模样的人。她知道这也就是他根本没收敛着,总归她这种地位的人都是些他翻翻手一挥就能抹去的存在,程文扬根本没有必要摆善。
程文扬不再搭腔,看着屋里的人都走完了才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扳指往拇指上一套,他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一边转正了扳指一边开始说明来意:“你还记得你刚来我这儿,我怎么跟你说的吗——怎么不说话?我是不是跟你说,做事要收着点儿,不要自掘坟墓?小鸣啊,你小子——你小子,心眼还真不少。”
钟鸣g巴巴地笑了一声,走近两步:“怎么?”
程文扬带着威慑的目光看他一眼,反问:“怎么?”
空气凝滞了一秒,两人对视一瞬间,程文扬率先移开视线,抬手抄起桌上一个酒杯就朝钟鸣头上摔了过去。
“你还问我!”
程文扬轻轻匀了气息,刚才砸了钟鸣的头,见他额角的血顺着脸侧流下来,他心里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许,于是继续恢复笑脸:
“新区,你找了付永辉?”程文扬气极反笑:“你知不知道我这个项目里的任何一个环节——哪怕是一颗螺丝钉,都不能出现任何失误!这里随便出一个纰漏都够我们受的,付永辉做事这么不靠谱——你竟然用他?你知不知道他背后是徐立建?我大费周折地花钱动关系,就是为了绕开市建委,你倒好,又给我连窝端回来!你哪怕去找个外包都b找他强!我要你是给我帮忙的还是添堵的?”
钟鸣抬手抹了额角的血,他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只道:“那我现在就把他换了,给他多赔点,他不敢多说什么的,您放心吧,我现在就——”
程文扬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他:“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yu盖弥彰的事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钟鸣叹气:“那您说怎么办,我照您说的做。”
程文扬见他这幅样子,竟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仿佛用尽全力打出一拳却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套子上。
程文扬又开始转动手上的扳指,他很快做出了判断。既然他们已经做了一半的事,再往回收肯定不现实,不管是付永辉还是谁,煮熟的鸭子咽进胃里又给人掏出来,多少都会大有怨言。万一他没发现问题还好,一旦发现就相当于是落了把柄在人手中,到时候谁也保不齐会出什么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这一下只能办个彻底了。想清楚后就对着钟鸣道:“只能先走这一步了,等他g完活,这个人,不能留了。”
钟鸣用掌心摁住额头止血,他垂下眼眸,看不清眼中情绪,只轻声道:“放心吧,处理的gg净净。”
三十三、
钟鸣表现得如此沉默,难得在他面前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程文扬便多看了他几眼,心中猜测约0是见了莫雯的缘故。
莫雯对这个儿子什么态度他是清楚的,母子二人美好的回忆不是没有,只是那些回忆,在钟鸣深重的罪孽下蒙了尘,显得格外肮脏可笑,钟鸣给莫雯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亲情的幸福,她宁可自己生的哪怕是个动物,也好过这样一个长成了人形的怪物。
想到这里,程文扬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拍拍钟鸣的背,眼神温和慈ai,像个慈祥的长者:“你来我这里多久了?六年足足是有了吧。小鸣,在我看来,你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啊。”
程文扬一字一顿,语气轻缓,钟鸣抬眼看他,他突然话锋一转,口气又y寒下来,“可是,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既然能给你——我也可以收回去。”
钟鸣垂着眼没说话。
程文扬眼神晦暗,目光穿透一切捕捉着钟鸣的所有情绪,眼中是中年人特有的浑浊与清明混沌一t,他又松了口气,ch0u完一鞭子再给喂个甜枣:“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什么没有?你连命都可以有两条——你想要什么没有?把你的能耐使在该使的地方,我相信你,你也得配合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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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盼走出来的时候阿半正好开着车到了,于是在她面前一停,乔盼看了眼,没说什么就坐上去了。
“程先生在里面?”
“程先生?”乔盼想了想,能被阿半用“先生”来称呼的,也就里面那个被钟鸣叫“叔”的男人了。于是点头道:“在里面跟钟鸣说话,怎么了?”
阿半笑了:“钟鸣?你倒是喊得好听,再这么直呼其名我让你把烟头吃了。他们说什么?程先生什么时候进去的?你出来g嘛?”
乔盼没说话,心想他怎么话b个nv人还多,于是多疑的老毛病又犯起来,她侧过头打量阿半。
阿半坦荡挑衅的接了她略带质疑的目光。
乔盼瞬间没了对峙的兴趣,于是率先收了兵刃,过了许久才答道:“进去挺久了,我们一出来就见他坐那,至于说什么——说什么哪是我有资格听的。”
阿半不再多说,乔盼静静缩在座椅里不动,两个人都静静坐着,半天没动。
日头还好端端的挂在天上,车窗外却突然下起了雨,程文扬被数个保镖簇拥着从朱红se大门里迈步而出,其中一人掐准时机眼疾手快地在雨触及他头顶的瞬间撑开了伞,脚步却不停歇,伺候人的功夫可见一斑。
钟鸣紧随其后,探出头的刹那也被伞笼罩了去,乔盼透过镀膜的车窗只可见一众浩浩荡荡的黑se包裹着两种异se,雨滴在玻璃上滑出一道道线条,让她隐约有种错觉觉得车顶上似乎有谁哭泣,眼泪正稀里哗啦的往下淌。
钟鸣一出来就看见了门口那辆黑se越野,他脚步不停,心里却冷笑一声。
这虽是他的车,但却不是属于他开。
阿半盯着钟鸣过来了,便下去为他拉开车门。
钟鸣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扶着车门稍稍低了头,两只眼睛从墨镜上方探出来,他看着阿半说:“我没让你来。”
阿半接过保镖递来的雨伞,撑在钟鸣头上,同时从车里拿出个公文包递给钟鸣,他低声道:“程先生让我来的,鸣哥,程先生的意思是咱们就不回了,直接去那边,反正东西都有,咱们办完再回来。”
钟鸣惊了,反问道:“你现在装都不装了?”说罢不等阿半回应,也不接公文包,直接钻进了车子。
乔盼坐在副驾位上,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她看看钟鸣分不清y晴的脸se,再看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心里斗争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扭头:“一会儿放我在地铁口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钟鸣摇摇头:“不行。”
乔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绑架你了”,钟鸣掏出手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安全带系好。”
阿半上车时正好听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他不明所以地看了钟鸣一眼,没问什么就发动了车。
车是辆库里南suv,小千万的东西在钟鸣眼里其实就是四个轱辘的腿,跟两个轱辘的自行车没什么区别,都是代步的工具罢了,他没有程文扬那种收藏的癖好,人就一个pgu,还能同时坐几辆车?于是说淘汰就淘汰,他问阿半:“这车你要不要?你要就开走。”
阿半不假思索,面不改se一口答道:“谢谢鸣哥,我可不能要。”
钟鸣一下反应过来了,他扶了扶鼻梁的墨镜框,轻笑道:“谢什么,反正也是他送我的,我给你不是一样的吗,客气什么?多别扭。”
阿半先是想腼腆的笑一下,但刚做出个嘴角上扬的动作就瞬间觉出了这话的不对劲,他愣了愣,嘴角僵y起来,车速慢下来,准备回过头看一眼钟鸣的表情,却听钟鸣的声音不知何时就近在自己耳边了,钟鸣道:“别回头,别停。”
钟鸣拿着枪顶住他后脑,微微倾身,语气低沉:“虞半川,我对你怎么样。”
阿半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他神情不乱,脚下轻踩油门,将车速又踩了上去,同时不卑不亢道:“鸣哥,程先生的车在后头跟着,你先把枪放下。”阿半一顿,微微侧头,用眼神指了某个位置,用唇语说了句话,然后才继续出声:“您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
钟鸣看懂了他的唇语,他说“在录音”,钟鸣顺着阿半的眼神看了看那处装了隐蔽收音装置的地方,他其实是清楚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不开这辆车的原因就在这里。不仅如此,他在郊区的那座房子不出意外应该也是二十四小时在程文扬监控下的,而阿半,则是程文扬在他改头换面的第二年亲自塞去他身边的,美其名曰“帮你做事”,实则是担心钟鸣这种疯子一个不小心就脱了他的控制,于是阿半就成了个监视器似的存在,保证随时预防钟鸣的发疯可控,可一晃六年过去了,出乎程文扬意料的是,钟鸣似乎真有渐渐被驯化的趋势,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倒也再没t0ng出什么天大的篓子。钟鸣也确实是x无大志,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至于脱出保护网去自立门户这种事,早就不是他钟鸣能折腾的动了,他深知自己这点利用价值被人捏得sisi的,早就没了挣扎动摇的余地。
钟鸣很早就开始怀疑阿半的身份,但他并没有急于求证,因为他确实没什么必要在程文扬面前躲躲藏藏,反正该造的孽他一样不落的都造了,看与不看有什么关系,只是这种时刻被怀疑监视的感觉很让他不舒服就是了。可就算再不舒服,这么多年不也都这样过来了,且说到底他这条命还真是程文扬给了第二次,他根本没有资格抵抗。
直到现在,阿半先摆了个摊牌的姿态,他便随势一试探,果然是这么回事,于是心里有了几分无奈,起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阿半静静地握着方向盘,手心里微微汗sh,他眼神一指乔盼,意思是外人在不方便,他道:“鸣哥,你先把枪放下。”
钟鸣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只盯着扳机,他很享受此刻这种感觉,别人几十年的生命经历只要他这弹指一下就会全部灰飞烟灭,枪真是个好东西,它让杀人变得如同碾si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觉得我会在乎她吗?”钟鸣的声音很稳。
乔盼眼观鼻鼻观心,她看着自己皮靴子上钉的小蝴蝶结,一言不发地装聋哑人。
“我虽然拿枪对着你,但你知道——虞半川,我不会扣动扳机,因为我肯定si的b你早。”钟鸣缓缓放下枪,边自嘲似的说着边回头看程文扬的车,正不远不近地刚好保持一个视线范围内的距离跟在他们pgu后面。
“监听的东西被我换过了,你有什么现在就说。他这么急让我去新区——到底是让我见谁?”
34
h昏时分,两辆商务车顺次驶入一处私人庄园的地下车库中。
程文扬从车里出来,几个保镖紧随其后,程文扬被围着往前走了几步,其中打头那人小跑着先行一步给开了电梯,可程文扬还没走到电梯前,忽听身后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身边几个保镖也跟着回头。
这一看他就笑了起来,赶紧对身边几人一低头,说了几句话,那几个人得了吩咐便一转身自己上了电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程文扬一个人背手立身于昏暗空旷的车库里。灯光昏暗,他微微眯了眼睛才能看清来人,随着那人一步一步行至灯光下,程文扬逐渐看清了他的面孔。
“程老板!”
那人声音愉悦,人未至声先到,待走近了便加快两步,狠狠一拍程文扬的肩。
程文扬笑着答应,先是不语,后又仿佛按捺不住激动似的扶住来人的双肩,作势将人从上到下仔细审量一番,来人穿的是西装革履,皮鞋擦的是锃光瓦亮,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微白的双鬓被染成了黑se,领带与皮鞋是同个se系,带着副无框眼镜,一双微吊的倒三角眼藏在镜片的反光下,正稍稍低了头将眼睛露出来含笑望着程文扬。
“祁庭——祁庭…好久不见呐!”程文扬缓缓松开双手,“这一见隔了可是有…快两年了吧!”
“是!是有两年了,这两年你发展的势头猛啊,我在绥江都不时耳闻你的大名,可惜了我坐这个位子坐了这么久一点变动都没有,天天坐的我不是这疼就是那疼,b起你我还差了远呐,两年算什么!”
程文扬哈哈一笑,然后微微一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坐得稳还不好哇?没有你做得好,哪有我的今天?咱们认识归认识,可见不到面我心里还是记挂的——我可是个jg明人,我一辈子能记挂几个人?也就老哥哥你真心善待我,我那jg明能g的劲儿全使不上了,没有你,哪有我程文扬的今天?你今天不远千里来我这里,我就尽地主之谊,咱们好好的叙叙旧!”
阿半把车停在院子里,没有跟着程文扬一起下车库,他下车先给钟鸣拉了车门,然后对着跟出来不知所措的乔盼一瞪眼,凶狠道:“回去!你在外面等着,不要走,就在车里坐着!”说罢一转身又变成笑脸,对着钟鸣道:“鸣哥,我们先进去吧。”
钟鸣不做声,谁也没搭理,他慢步跟在阿半后面,低着头不知想什么,他刚已经从阿半嘴里模模糊糊地知道了什么,但阿半顾忌外人在场,只说要见人,至于见谁是打si都不肯多说半个字,这更让他确定今天要见的人绝对非同小可。
乔盼被阿半的凶脸吓得一溜烟爬回了车里,她扒着后排的车窗注视着钟鸣的背影。
刚才那枪看着不像是从钟鸣身上掏出来的,不是他身上随身带的,那就是固定藏在车里的。在车里藏把枪g嘛?还藏得这么隐蔽?说拿就拿?乔盼手在座椅上来回摁了摁,y巴巴的,不像是能塞进去个东西的样子。
那就是从座位底下?乔盼从座椅上下来,蹲下身去看,底下没有缝隙,唯一能藏东西的角落里也是空荡荡的,连个面包渣都没有,简直b她脸还g净。
乔盼又抬头看了看车顶,然后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他都不知道要见谁要做什么,为什么如此谨慎地如临大敌?有什么是需要让他亲自给自己留后手的?
乔盼望着前方的后视镜,对着镜中自己无意识地龇牙咧嘴笑了笑,手指捏紧腿上的毛绒袜,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毛毛躁躁地害怕了起来。
她想,钟鸣这种方式虽说极端了点,但关键时候遇到些情况还是真能顶点用的,至少唬人一大跳的效果是大大的有。
但愿他遇不到需要拿出如此极端方式来才能对付的情况吧。
另一边卓祁庭对着远处的司机一挥手,司机早早立在车边等候指令,见状一点头,直接发动了车子往最角落开去,连人带车g脆利落地消失在了拐角。司机跟着卓祁庭十多年了,可以说卓祁庭一个动作他就能把接下来的所有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的身份也早已不止是一个市长司机那么简单。
程文扬看着全过程,光看着他这指挥人的气势和劲头,心里就渐渐对卓祁庭的能力升降有了大致判断,于是调侃道:“你还说没有变动?只升不降还不变动?”
卓祁庭笑得连连摇头:“挂的名头花了好多,有什么用!手里攥着的还是那些东西!”说着两人已经并排乘坐电梯到了主幢门前,程文扬一伸手“请!”
钟鸣已经早早窝在房间里等着了,等他听见动静,一抬眼看见来人,他一把扯了墨镜,眼睛里瞬间放出一道很邪很亮的光。
钟鸣眼神巨震,他先是抬了下眼极快地看了眼程文扬,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紧接着又狠狠抬头,像不认识一样把卓祁庭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才站起来,他向前走一步,又犹豫着微微后退一下,然后把声音压下去,轻声道:“爸。”
程文扬说:“你没有父亲,你又忘了。”
钟鸣无动于衷,声音又提高几分:“爸!”
卓祁庭眼睛一转不转,他直直盯着面前的一株盆栽,头转向程文扬的方向,眼睛却还盯着植物。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钟鸣目光灼亮地看着他,他却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眼神归于平寂。
在这无声的沉默里,钟鸣像是条被捏了七寸的蛇,他被b进了窄仄的笼子里,这条蛇没有任何左突右撞的余地,只好在众目睽睽下一圈圈地把自己叠起来,最后盘成了张大饼,钟鸣的气势在这分分秒秒的沉默中忽然以一种奇怪的形式弱化了,连他身上携带的那种y森巨大的气场也一寸寸坍塌了。
程文扬拉了张椅子,安慰似的扶了下钟鸣的肩,然后顺势将他摁着坐在那张椅子上。程文扬用了点力气,指关节都捏的泛了白,钟鸣才恍然将目光从卓祁庭脸上挪开。
程文扬自己也坐下来,不紧不慢捏了茶壶,他一边为卓祁庭倒茶,一边开口缓和气氛:“老卓啊,启良该到了吧。”
卓祁庭此刻没什么心思继续与他打太极,他不再盯着那株盆栽,眼神转到了程文扬的袖口上,一开口语气是十足的柔缓:“到了,在后备箱里。”
“那把他,拿上来吧?”程文扬做了个呈递的动作,卓祁庭被他弄得笑了一下,撇撇嘴道:“嗯,不,等他醒了可还得好一会——我们不如先用餐吧?”
35
两人的对话你来我往,手里b划着,嘴里吃着笑着,聊到兴起时还会碰个杯,气氛温暖融洽得仿佛二人似亲兄弟,正在讨论着家长里短街坊邻居的八卦琐事。钟鸣坐在两人侧边,不执筷子不喝酒,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仿佛正身处在于他们二人的另一个未知世界。
很快卓祁庭一杯酒见了底,他喝酒极易上脸,没碰几下杯脸se就已微微泛红,卓祁庭对着大理石桌面的反光照了自己一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他这时候才叹了口气,刚才眼神都不愿往钟鸣那去,这会收放自如地盯了钟鸣一眼,钟鸣雷达似的捕捉到这一眼,他微微坐正了身子,回视过去。父子俩一双眼睛如出一辙,眼睛里都闪烁着冰冷华丽的悲光,两人谁也没挪开目光,像两条吐了信子的蛇狭路相逢。
时间一秒两秒三秒过去,程文扬看着父子二人这演哑剧似的一幕,安静的太久了,连他都开始起了点不耐烦。
最终钟鸣率先支撑不住了,他眨眨眼睛,软下脸上僵y的肌r0u,想对着父亲笑一下,但脸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嘴角想往上跑做个欢欣的意思,但眼神却还透着悲意,眉头也轻轻皱着。努力几次过后,他放弃了,开始转而调整自己忽冷忽热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说不上话,于是g脆风雨不动地坐山观虎,事到如今他虽不说对程文扬了如指掌,但程文扬这个人做事他了解,能猜出个七八分,程文扬带他来这里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来拿他来压制卓祁庭,话里话外告诉对方“你儿子可还在我这呢”,b得卓祁庭主动将自己sisi与程文扬利益捆绑在一起;二来就是物尽其用,总之程文扬将脏活全一gu脑儿包给他就对了,毕竟他钟鸣别的本事没有,坏事是做尽了几辈子的,既然彻头彻尾的已经烂透了,那就无所谓再烂点。钟鸣内心其实很不愿意承认后者,因为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总觉得自己愈发像个破罐子破摔的特殊工作者——既然做都做了,和谁做不是做?
卓祁庭意犹未尽地拧回来目光,程文扬等待他说些什么,但他却只低头看了看表,对着程文扬笑眯了眼:“卢启良醒了。”
程文扬看着卓祁庭川剧变脸似的表现,一时也拿不准对方心中所想,于是心笑了一下,论棋逢对手还是得面前的“老哥哥”值得他多看一眼,毫秒之内程文扬心中已轻舟过了万重山,他抬抬手道:“快请。”
卢启良被蒙着头套带进来的时候,一掀开第一眼就见的就是程文扬似笑非笑的y脸。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然后站定了身子,绕开头去看其他人。
卢启良年纪不大,人到中年g出了个县委书记,也算是地方上有点名气的老油条了。此刻正是家里上有老要赡养,下有小要供养的时候,父母花钱治病,一儿一nv都在国外。处处都是大把花钱的地方,他很是聪明,既不清正廉洁也不贪得无厌,这些年仅是把握机会利用职务之便也受了不少好处,收入很是可观,算是狠狠把全家老小的生活水平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但即使如此,他也知道跟眼前的二人b起来自己就真是班门弄斧了。
卢启良兜着面子一脸平静,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没觉得害怕,卓祁庭事先就约好了他,结果到了地方他被一bang子撂倒,昏迷的瞬间他就知道这不会是一般事。不过事大有事大的好,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他也就稍稍放了心,抬眼去观察在场的三人。程文扬他知道,多少年前就打过一次交道,那时他们共同参加一个绥江市市政建设完工剪彩仪式,程文扬作为资方备受关怀,可谓是有头有脸。卓市长就更不用说了,明里暗里见过多少次的人,绥江大大小小的事基本都过一下他的手,当官当的明面上是清正廉明两袖清风,所有人都挑不出一句错来,一举一动更是举重若轻,基本上是翻个身都要让全市官场震几震的人物。
在场的三人只有远处那个年轻男人他不认识,想来应该是个要紧人物,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里。
于是未等卓祁庭开口,他自己先发制人热情道:“老卓!程总!”
“咱们这是g什么呀,”卢启良叹一口气,活动活动自己被绑的僵y的手腕,“有事就告诉我就好了呀,g什么动这番g戈?”
卓祁庭道:“小心一点嘛。”
卢启良连连“哎呦”,心道我哪值得让您二位小心呢,他0了0后脑的肿包,试探x地看一眼程文扬,慢吞吞道:“程老板,咱们不至于。我知道你冲什么来的,你不说,我也帮你,你这么着,真不至于。”
说罢他又喃喃重复一遍,“真的不至于。”
搁在以前,程文扬兴许还装模作样应上三两句,如今只觉木然,只淡淡把目光移开,向他点个头。
“好,不至于?你早主动不就不用我动这些g戈了?扶贫项目是去年给你的,还是卓市长给你亲批的,哦,你拿上了就不愿动脑子了?那么大一份r0u,你自己吃得下吗?啊,你吃的下吗?”
“为什么不动脑子想想!啊,你一个,你一个臭创业种地出身的,现在坐到机关里,政府为什么支持你,你凭什么当这个扶贫项目负责人?你有什么本事?”程文扬弯起拇指指节,开玩笑地狠敲卢启良烂j窝似的脑袋。
卢启良觉得很难受。
他当过兵,然后下海创业,在镇党委政府的支持下,经过流转土地在当地发了笔小财,在“圈内”小有名气,属于b较有经济头脑的,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接触到了麒润巨大资本链中的一环,吃到了甜头,再也看不上自己以前那点蝇头小利,于是借了关系在县政府谋了个小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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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江市金珉县盛丰果树种植合作社是前几年才成立的种植基地,合作社2016年被党委政府确定为扶贫产业项目。这个项目万里挑一,是被程文扬亲自看中的,他不差钱,不差时间,不差东西,现在就缺一样——社会声望,只要他的名字连同麒润的名号一响起来,拿下津川新区就是伸一伸手的事,只要津川新区成了他的,那他近四分之三的黑资产就有了理由可以慢慢的开始上岸了,这是一项强基固本的必要任务,一旦完成,他便扎扎实实地巩固牢了自己在官场商场的地位,从此真就是天高皇帝远,再大的佛过来也得掂量掂量。
卢启良眉毛直接拧成了八字,整个人欠着身子g着头,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凑到程文扬面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能到今天这份上得多亏了老卓”,他就差立刻管卓祁庭叫声爹来自证了,“可这事没这么简单,您听我说,啊,不是我跟您磨叽,我是谨慎啊,风声要紧起来了,这事您能不知道吗,通知文件您早看过了,上头一上来就弄了个扫黑办,成立个督导组,具t哪些人我也不清楚,电话邮箱就往那一开,天天受理举报,这我能安心办事吗?我这时候,哦,放下那头跑来给您送这头,我这不明摆着捧线索给人吗!”
钟鸣和几人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全程静默无言。
听到这里,他大概是明白莫雯看见他如临大敌如同见鬼一样的表情,以及前段时间韩宁宁愁眉苦脸的原因了。
绥江市曾发生几起重大刑事案件,其中几起命案及失踪案当年引发了相当高的关注度,但随后没过多久就迅速结案,该抓的抓,该毙的毙,办案效率高的惊人,几起案件迅速作结,然后归档入库,引发的热度很快烟消云散,唯一时不时被人提起的“卓宴”也仅仅成了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钟鸣刚来津川时,还总是会在饭桌上听到自己过去的名字,只是跟在这个名字周围的往往都是些“枪毙”“si刑”“活该”诸如此类的词,一开始他会冷不丁吓一跳,咬紧了后槽牙憋住劲,后来慢慢的不到一年,他听这个词的频率就越来越低,直到渐渐的卓宴真的被所有人忘记,无论是曾怕他的,曾恨他的,也有少数表示佩服的,就连幸灾乐祸表示嘲讽的都不再提,卓宴彻底淡出了每个人的记忆,他真的si了。
剩下的只有钟鸣,他知道到底谁si了,谁又活了。
所以中央把这里作为开展扫黑除恶工作的第一个切入点其实是很符合逻辑的一件事,但问题就在于,当年该si的人没si,该没的东西,也都还换了种方式继续在另一个地方存在着。这些事情经不起细细探究,做事做得再g净,也不可能跟没发生过一样,只要有那么一个地方出了疏漏,那么整条线就会引发怀疑,最终扫黑办的人追来津川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该发愁吗?他理应是的,毕竟他的生命尚且过了四分之一,就有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房子、那么那么多的权力,他这几十年是过了别人的多少辈子呀,老天爷先给了他异于常人的高度和异于常人的家庭,他的爸不是爸,妈不是妈,他找谁发泄?他该向谁、该怎么炫耀这些金光闪闪的、别人闻所未闻的权力和金钱?
于是他只好选择一种最直接也最激烈的方式展示他拥有的一切。
他是该感到害怕的,像他位高权重的父母一样,像韩宁宁一样,有的越多,就越怕被抢,是另一种扭曲意义上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别人是忧心忡忡的,可至于钟鸣自己,他只有想笑的冲动,一个顽劣的窃笑。
他钟鸣根本就不畏惧任何的报应。
他怕si吗?怕。可他一想到在si之前,他能让更多的人在他面前先si,他就觉得也就那样了。如果一定要下地狱,他也要让尸t一具一具先垫稳了他的脚底下。
程文扬知道卢启良说的是事实,也没继续刁难他,他轻叹气,把绕在手内的一把串珠扔开,直直看着卢启良,“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这话是对着卢启良说没错,可问的人却不是他。
卢启良不敢猜测,他只是程文扬一个动作中关键的一小环节,他以局部的视角很难看清程文扬的全局目的。
卓祁庭扭转过脸望一眼钟鸣,然后拿衣襟擦了擦镜片,没了眼镜的双眼眸光更加锋利y然。
程文扬来来回回地像个将军似的指挥作战,要迎敌的却是别人,都问到“怎么办”了,分明是要他给一句话出来。可是卓祁庭抬眼看着程文扬,心里做了几轮风险评估,实在不想说出那些该说的话来。
纠结再三,卓祁庭擦g净了镜片,戴上,始终是面无波澜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影响,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谁都不会出问题。”
此话一出,程文扬心里就有了数,卓祁庭碍于外人在场,话虽没明说,但这意思却是一字不差地传达到位了,卓祁庭是副省部级领导,被ch0u调出去担任督导组副组长是极有可能的,他正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先前没有急着点破,而是等到现在,等到卢启良的事自然而然地引出这个信息,刚好借坡下驴,既给卢启良给了担保,又把扶贫项目拿了个不离十,最后还顺手推了卓祁庭一把,可谓是一举三得。
可别人就想的没这么细了,程文扬打的一手好算盘,卓祁庭知道但无可奈何,谁让他的大尾巴被sisi捏在人家手里,而“尾巴”本人钟鸣坐在边上一句话不说,他爹都没办法的事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尽量不在节骨眼上拖后腿就行了。
卢启良被这会的气氛震得心里目瞪口呆,他隐约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大动作,但又缕不清楚个中关系,他瞠目结舌了半晌,末了为保稳妥地只问了一句,“我不会有事吧?”
钟鸣拿了支烟点上,程文扬一扬手,让他出去ch0u,然后道:“你怕什么?你手头做的事gg净净、清清白白,举报?谁举报?他们受着我的帮扶,拿着我的钱,用我给的地种植推广,卖不出去的东西也是我买,分红也给了,钱也赚了,他们举报?他们巴不得还有第二个我。”
“再说了,有几个人知道你和我有关系?别说出事——有一点不对劲也是你那里出岔子,你自己好好担着!”
37
钟鸣一路转回了大门跟前,身后阿半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直到钟鸣停在那辆车前,黑se镀膜上映出自己的脸,他一支烟刚好ch0u完,随手把烟pgu往花坛里一扔,他敲了敲车窗。
乔盼隔着镀膜望那张脸,男人的呼x1喷在玻璃上,蕾丝似的贴在车窗上。
乔盼按了身边一个按钮,车窗缓缓落下,钟鸣看见缩在暗处的nv孩转过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来,她一对极长极黑的细眉向上挑着,眼睛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来人,很有几番清纯的恶毒。
钟鸣看了她一眼,转开视线通过反光看见后面阿半停在了不远处。
乔盼也看见他了,光线不明朗,她面目不清,声音就显得越发清晰,嘴里的字像是一个个被裁好的。乔盼呆愣了一会,末了嘴里一字一字说:“你快进来吧。快进来,车外边冷,免得感冒了。”说罢不等钟鸣开口,一把开了车门用力扯了钟鸣袖子就将人拽进车里,不忘转头盯阿半一眼,然后把车门“砰”一声关上,车窗“哧溜”一下拉上,这辆车就在阿半眼前变魔术似的成了个严丝合缝的黑盒子。
阿半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寻思着乔盼那看着像要咬人一口的兔子似的眼神,那眼神分明是警告,是老母j看h鼠狼的神态,他不自觉抬头看了眼天,觉得世间尽是荒唐事。
直到车里传来一声nv孩尖细的娇笑他才蓦地反应过来。
钟鸣被她刚才一下拽了个措手不及,坐稳后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眼,乔盼看着他,逗他玩似的,捏着嗓子细细地惨叫:“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你不做人啦?!”
喊到一半突然破了音,声音开叉开到了姥姥家,于是她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钟鸣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但他莫名其妙地也被感染了点,于是神经病一样地也g了g嘴角。
乔盼倒是0清楚了他的路子,跟钟鸣这个人,越来正经的,他越跟你生分,反倒是摇头晃脑没有正形的容易上道。
乔盼见他笑了,于是立刻得寸进尺,她一边r0ur0u自己坐麻的pgu一边往钟鸣那边靠——他身上热气腾腾的,她冷。边靠边打量着他的神se问:“有事没?重要吗?今天能解决吗?”
钟鸣不制止她的靠近,抬手又从口袋里0了根烟咬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反问:“你别管,反正今天解决不了。你睡哪里?小sao狐狸,今天带你真是带错了,你可别进我家门。”
乔盼睫毛一闪,又往远靠了靠,鼻腔里小小的哼一声:“为什么?你家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多床不让我睡?不让就不让。我车里凑合一下也不是不行。”
钟鸣用烟指着别墅的大门:“你要是被他们看见,我就又得罪加一等。”
“什么罪加一等?”
男人没回答,只用没夹烟的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拍一拍乔盼的脸蛋,他看着这双初出茅庐的狐狸眼,还尚未显现出世故的媚态来,有的还只是青涩的情真意切,于是难得放柔语气道:“谁还不想吃口鲜neng好吃的呢。你…”
钟鸣挪开眼神,掐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抿着烟嘴轻x1一口。
乔盼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脏立刻元宵似的破开了个口子,里头淌出的都是甜丝丝软糯糯的馅儿,她看一看他的神se,实在是掂量不出喜怒几分,似是平分秋se,又似是不喜不怒。于是只好小声补充道:“你就这么放心我?你应该也陪我睡车里,你睡左边,我睡这……咳咳、不许对着我吐烟,对了,不能趁我睡着了ch0u烟,也不许开窗户弄得暖气都跑了,你不怕冷,我可怕冷。”
钟鸣这回真笑了,他认栽的点点头,太新鲜了,太新鲜了,第一次见这么能蹬鼻子上脸的人,第一次见这么心大的人。
他又转头打量乔盼,看着她莹润的皮肤、无辜的眼,心想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看着也不像脑子有问题的人,怎么就如此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呢?
在他看来,一般这样的人要么就是蠢到家了的缺心眼,要么是jg明至极的大智若愚。而这两种人恰好都是他不太擅长对付的类型。
乔盼还是个半大人的样子,注意力很快分散开来,她被自己大拇指上一点si皮x1引去了,她专注放松地低头抠了两下,发现抠不下来,于是用牙齿上下将那块si皮一咬合,正一仰头准备用力,突然发现钟鸣正看自己,于是眨眨眼和他对视,同时牙齿一用力把si皮狠狠扯下。
钟鸣一下握了她的手腕,拽着人力道往自己这方一收,乔盼脑袋狠狠磕在他下巴上,她也不喊疼,用另只手只微微一r0u,同时无师自通地一仰头轻吮一下他的下巴,用柔软的唇轻轻抚蹭着,仿佛在自责自己撞了他。她动作灵活又流畅,一系列讨好的动作熟门熟路的像个征战情场多年的老将军般,一举一动都用真刀真枪jg准无b地扎在了钟鸣的愉悦点上。
但他面上不显,单单搂着nv孩静静地ch0u自己那支烟,乔盼看着面前忽远忽近的火光,亮成一个小点,忽然有点生气。
这只烟不知好歹,它可知它的主人是谁?它可知正在讨好它的主人的人又是谁?它怎么敢在他的面前抢了她的风头。
于是等钟鸣再准备x1入时,她一伸脖子,正好咬住那烟pgu,再一偏头就将烟从钟鸣指尖夺了去,从钟鸣的角度看就好像自己亲自给她嘴里送了进去似的。
乔盼迎着钟鸣的目光,把剩下那一小截狠狠一口x1g净,然后憋着一口烟雾在肺里,慢慢凑近钟鸣的脸庞,然后对着他耳侧轻吹出一口,烟雾袅袅而出,丝丝缕缕地萦绕在两人近在咫尺的面庞间。
此刻极静。
万事万物都停在了这一瞬。
就在乔盼脑子里着起了大火,焦躁万分却不见钟鸣动弹,正准备自己动手的时候,电话铃声突兀尖锐的乍响耳边。
乔盼惊得微微一ch0u,恢复了些许神智,钟鸣从口袋里拿了手机,看了看名字,然后挂断往前方副驾一扔。
“没关系吗?”
男人用动作回应了她的问话。
他眼皮直跳,在对付nv人这一块他向来都是弄得场面很难看,那些nv孩们哭的哭,喊的喊,还有想不开寻si的,真可惜,他想。
只玩了一次。
不过好在眼前这个是最听话的,b以往任何一个都乖都懂事,看来还是打感情牌好使,慢是慢了点,可他现在更注重质量了,数量什么的就无所谓了。
这么想着力量就一下没收住,乔盼开始还咬牙忍着,这下哼唧一声抱紧他的脖子。
nv孩眼睫毛抖动着,呼扇呼扇地扫在他颈侧,钟鸣不自觉的松了点力道。
但紧接着他又故意使力。看这小玩意儿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钟鸣心里暗笑,身和心都舒服极了。
乔盼汗sh了一身,浑身黏黏腻腻,眼前发花尽是乱窜的黑白点,脑袋晕晕乎乎,也感觉不到痛,她自觉支撑不了多久,于是发狠似的在男人后背上挠了一下,这下过后她就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半梦半醒间,有一双微冷的手抚0自己的脸。
乔盼迷迷糊糊睁开眼,软绵绵瞪他。
钟鸣无言以对,手继续游走在她的脸颊上,另一只手拿过大衣往她身上一罩,然后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把车内暖气调高几个度。
四目相对。
“你要走了?”
“我要走了。”
“别走。”
乔盼呢喃着,来来回回重复着“别走”,伸胳膊锁住他的腰。
“冷。”她低声道。
钟鸣被抱得简直动一个指头都费力,这nv孩缠劲很大,两条胳膊像树藤一样有力的g在他腰上,钟鸣得过且过的挣了两下,没挣开。
乔盼侧卧在座椅上,揪了大衣一个角盖住部分身t,0露出来的部分泛着细腻的光泽,她妖形毕露,像从黑se大衣里流淌而出的牛n。
她想尽可能多的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哪怕一秒,因为她知道他们的悲与欢不尽相同,人生道路仅仅在这一时刻有过一刹那的相交,他们在这刹那间共处一室,共枕一塌,共享乐,共欢愉,然后可以预见的随即叉向各自的方向,从此再无相交。
她一想到这里心里便止不住的哀伤悲恸,她不止要与他共欢愉,她也做足了准备要与他共患难,在她短短的人生里,已见识过许许多多的跌宕起伏,她厌倦了不断承受这些,她想、她要、她将把握一点主动权,不再被动的接受,不再成为刀俎下的鱼r0u。
那么如果有天罚,她就要与他共承担,如果下地狱,那她得在h泉路上伴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