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1/2)

怪鱼群拖着他们游行了一段,隐隐是往上的方向,海平面的天光开始微微透下来,忽然周边水流开始急剧动荡,像是有一个非常巨大的物t向这里奔来。果然,上空飘来一个巨大的黑影,完全遮盖了他们的视线,避水圈受到震荡,昼无寒更用力地搂住月寻,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

黑影在移动,却不是离开,y影面积越来越大,就像被拖入一个巨大的黑洞,失去了海面透来的光亮,他们渐渐适应了黑暗,在一片虚空中,漂游着各种若隐若现的浮光,是引路的鱼群发出幽幽的荧光,围绕着他们。月寻往方才脱离的古道的方向看去,令人惊诧的是除了狭长的甬道,视线尽头隐隐约约出现规模不小的建筑群,一座座尖塔矗立在幽暗的海底,仿佛沉默的哨兵,在这里长久地站立着,无人知晓。

“看那些建筑。”月寻向昼无寒指了指方向。他漂浮在虚空中,正微扬起头盯着上方的巨大y影,用余光瞥了一眼海底的方向,并无惊讶。

“那些是几百年前建造的了望塔,独孤封造的。”

“在岁海的海底,了望什么?”

“了望,或者说等待,但是他等到si都等不到。”昼无寒不易察觉地咬了一下牙,双目仍专注地盯着上方,y影在移动,从远方有微光在渗透,它就要过去了!

“抱紧我。”昼无寒飞快地说了一句,话音刚落,海水又开始剧烈地震荡,他单手往下用力一压,御使避水球急速往海面冲去。

“来了!“他言语之中难掩兴奋,“我们要上去。”

月寻抱紧他,感觉到他的躯t变得炽热,不知是运功所致,还是被激动的情绪所感染。“去哪里?”她觉得自己这一路完全被昼无寒所牵引,像一个茫然的婴儿一样,只会一遍遍重复疑问,这另她感到厌恶,但又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抚慰着她的不安,像有魔咒一般,使她不自觉地开始信任这个人。

“去浮洲,真正的浮洲。”昼无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天光越来越近,昼无寒横抱起月寻,一跃窜出水面,没有解除御水防护咒,而是急速踏浪奔袭,向着前方的巨大黑影追去。

浪花四溅,模糊的视野中,月寻惊呆了,前方竟是一座移动的岛屿,而且他们已经离岛屿的边缘非常近,几乎可以看见岛上树木繁茂,百花盛开的风景。

昼无寒一个飞跃,落在岛屿的沙滩上,落地时滚动了一下减缓冲击力,月寻被他护在怀里,只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护住自己的后脑,极为温柔。

“元元!”她忽然惊醒,推开身上的男子,起身向岸边奔去,元元被他们拖着一路从海底往上升,反应速度却没跟上,现下一半身t泡在海水里,娇小的身躯浮浮沉沉,可能在登岸时撞昏了过去。

月寻扶起她,将她腰抬起,用力拍着她的后背。

“咳咳!”元元呛出几口水,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叫道:“你们……你们太快了!”月寻看她没事,松了口气,略有责备地望向昼无寒,但看到他满身沙砾,长发凌乱,脸上还磕了几道的样子,瞬时也不知说什么。

三人粗粗整理检查了一番,元元竹筐里的一猫一鸟竟也安好,散落在沙滩上,肥啾吓的不轻,毛全sh了,正在瑟瑟发抖,昼无寒的猫倒是十分淡定,像是见惯了大场面。

镇定jg神,月寻打量着这个浮岛,太诡异了,它竟然在海上自由自在地漂移。忽然,脚下隆隆作响,地面缓慢地倾斜向一侧,月寻拉起元元,顺着向上的坡度向前跑去,就像沿着山坡往上跑,岛屿不大,很快她们就登上了顶端,仿佛站在山崖尽头。

又是一阵震动,月寻往山下看去,眼前的景象令人难以置信。

一只巨大的gui首正探出海面,露出一部分纹路清晰的甲壳,过于巨大,就像gui裂的大地,而那gui首,又似龙头,正在仰天换气。

“啊……”元元倒x1一口冷气,这,这只乌gui在驮着岛屿漂游吗?

“赑屃,形似gui,好负重。这是一只生活在海上的赑屃。”月寻喃喃道。

话音刚落,面前的赑屃换完气,又缓缓沉没了下去,地面也开始回落,一个庞大的鱼群聚了过来,在赑屃沉没的地方打了个大圈,忽然海面动荡,一群群的飞鸟从水下跃出,直飞向长天碧空,鸟鸣阵阵,围绕着浮岛盘旋,竟是鱼化飞鸟的奇观!

在飞鸟斑驳的迷影中,昼无寒走上前来,“这座岛屿,或者说这只赑屃,才是真正的浮洲。它一直在这片海域游动,不在任何地方长久停留。”

“真正的浮洲?那对面的陆地是什么,假的浮洲?”元元不解。

“随便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的浮洲是一把钥匙。”

“钥匙?无寒哥哥,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元元不易察觉地往月寻身边靠了靠。

“独孤封大帝在寻找的就是这把钥匙吗?”月寻忽然明白了他之前对海底古道的了望塔说的话。

“没错。这把钥匙会把我们带去一个地方,那里不属于十大洲,也不可能在地图上找到。”昼无寒g了下指尖,它那只黑猫从草丛中窜出来,步履轩昂地走到他脚边,仿佛应和他似的,喵呜了一声。

“无寒哥哥,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但我和师姐要去北域,既然不同行,我们要走了,你知道这大乌gui在哪里靠岸吗。”元元揽过月寻的手臂,语气变得克制而疏离,短短数日,她仿佛突然长大了许多。

昼无寒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不,你们要去,因为那里才是云积山的所在。”他看了一眼天空,云层在快速地翻涌倒退,“好了,相信我,到了那里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他说这话时眼神只看着月寻。

他知道月寻现下有多焦虑,多渴望找回灵力,她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哪怕自己不做任何掩饰,她纵有万千怀疑,也抵不过内心的渴求。

果然,月寻拍了拍林元元的肩,安抚她:“元元,等等。”

她接着开口:“昼无寒,你一路虚虚实实,就是为了带我们去那个地方吧,我还不能做决断去或不去,你说云积山不在北域,却要由这乌gui带我们去寻找,需要给我一个更有力的证据。”

“北域,那不过是敷衍你们的说辞罢了,若真在北域,何故这么多年没有后人来找寻紫霄元君当年留下的典籍秘术?”昼无寒不屑地摇头,“当然,我可以给你看一个更强的证据,你便知我所言非虚。”

他扫了脚下的黑猫一眼,那猫心领神会地转了个圈,向空中扑去,竟像自燃起来一般,白光大炽,光芒灭却后,空中浮现一把通t乌黑的长剑,一跃回到昼无寒手中,他指骨修长的手被这把纯黑之剑衬得更为苍白,汹涌灵力从指尖流入剑身,转身在空中平挥一剑,萧萧破风之声劈裂空气,剑过留痕,所经之处燃起熊熊的黑se烈焰。

这火焰是纯粹的力量,只一道便炽热无b,仿佛可以直接烧灼人的魂魄,令人不可b视。

“yan炎!”月寻惊呼,她霎时苍白了脸,盯着昼无寒,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了,带我们去吧。”

yan炎烈火,是紫霄元君独创的一种战斗术法,这种火焰本身就是jg纯的灵力所幻化,而非自然界的火焰,它不仅可以毁灭生物的r0ut,加持施术者本身的修为后,甚至可以烧灭生物魂魄,使其彻底湮灭。因为过于凶残,紫霄元君也只是初探其威力后就封印了此术,在玄真教内也罕有人知。

月寻知道此术是因为玄戒乃紫霄元君亲传弟子,一次醉酒后无意间和月寻追忆往昔,提起此术,只言“yan炎烈火,是纯粹的黑se,见之便可明白其威吓之力。”紫霄元君座下两名亲传弟子,玄戒和玄晖,均未习得此法,昼无寒却能一剑劈出“yan炎”,他与紫霄元君,与玄真教的渊源,b自己猜测的更深更密切。

元元不明白这些,只是诧异于黑猫化剑的奇观,但看着月寻的脸庞,便明白了她的决意,低下头轻声道,“好,师姐,你想去就去吧,我跟着你。”

一路无言,赑屃浮岛离陆地越来越远,渐渐地,进入一片白雾弥漫的广袤水域,雾浓重得诡异,人在其中目不能视物,再没有人能在这一片迷茫中辨清方向,只有赑屃独自向前不停奋进。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浓雾渐渐消散了,赑屃驮着他们从海雾中冲了出来,眼前骤然开阔,水天一se,落日西坠,竟已是h昏,远处高耸的山脉若隐若现,是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山顶的雪层被夕yan镀上一层金se,熠熠生辉,如入神明之境。

浮岛漂到了陆地岸边,赑屃又出来换了一次气,便沉默不动了。昼无寒带着月寻和元元走出浮岛,登上这块奇异大陆,他转过身,向浮岛行了一个礼,表示感谢,一边说道:“它会在这附近觅食和休息,大概三天左右才会离开,我们要在那之前赶回来。”

果然,浮岛震动起来,掉转头游走了。

元元观察了一下四周,瞪大了眼睛,叫道:“这里的自然灵力密度好高!果然是一个修炼的圣地!”月寻也有同感,这种密度b外面的十大洲任何一处都高,却没有被各方修士发现,大概是因为赑屃这把奇特的漂游钥匙有自己的意志,只有它看中的人,才有机会被带来这里。

昼无寒眺望着远方,眉头却紧皱起来,神sey鸷:“我们进来的位置不对。云积山不在这一面。”

这一错误是他所未想到的,事实上,他离开这里已有六年之久,对于这片神秘大陆,他所了解的信息也十分有限,只知道每年,赑屃会游到云积山一次,这也是唯一的出去的方法。可是他们现在进来的位置并不是云积山。他凝神观察着前方庞大的雪山山脉,忽然意识到,云积山应该在雪山山脉的另一端。

他很快想明白了,这里陆地的自转速度变化了。在这里呆着的那些年,他已经弄清楚这块陆地是会绕着中心旋转的,一个完整的旋转周期正好是一年,而每隔一个季节,那只奇特的赑屃会从外界的同一位置游进来。也就是说,一年之内有四次出去的机会,但分散在陆地的四个角落。

可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如他所预算的那样,直接落到云积山所在的登岸口,这很糟糕。要去往云积山,三天内来回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他们只能先去往云积山,并等待下一次赑屃来的机会。

昼无寒将此事告知了月寻和元元,但还有一个问题,现在要去往云积山,有两条路,第一条是沿着海岸线0过去,b较安全但耗时最长,另一条就是沿着最短距离,从雪山山脉的另一侧过去,那就需要深入大陆内部。

“现在我们没有马匹,如果三个月内还赶不到云积山,麻烦就大了。”元元抢先开口道,月寻也赞同走更短的那条路。

昼无寒微微皱眉:“坦白说,这块大陆内部有什么,我和你们一样,并不清楚,也许会有危险。”

“现在时间是最重要的,如果赶不上下一次赑屃来的时机,难道我们再等三个月?”月寻正坐着,单手撑住了额头,她的焦虑已经无法掩饰了。

最终,三人讨论了一会,还是决定切入大陆深处,以最快速度赶往云积山。

三日后,他们来到了雪山脚下,在一处避风的山壁后面,竟寻得一处温泉,被茂盛的不知名植物所包围,氤氲蒸腾。越往大陆深处走,四散的自然灵力越是充沛,昼无寒和元元以自身灵力摄取调和,以助修习,均自觉身t轻盈,jg力旺盛。而月寻经了这些时日的跋涉,疲态越来越明显。

元元安顿了肥啾去觅食,就去取了水,照顾月寻吃了些g粮后,她手脚轻快地在附近找了一处避风的洞x,铺上g草,还生起了一堆篝火。月寻坐在一侧,看着忙个不停的她,轻声说:“元元,这一路辛苦你了,感觉你长大了许多。”

元元听了这话,跑过来偎依在月寻肩头,柔声道:“师姐,我心甘情愿。”

待月寻睡下后,她跑出洞x,想招呼昼无寒进来休息,却四下不见人,找了一番,才看见他倚着一块巨石斜坐着,双目紧闭,似是有些难受,清秀的眉峰微微蹙起,那把黑猫幻化的乌黑长剑被随手扔在一旁,管也不管。

这几日昼无寒鲜少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从轰碎海底古道大门开始,他仿佛彻底放弃了掩饰,摘下之前温文尔雅的面具,我行我素了起来。元元叫了几声,见他也没理自己,便不管他了。

入夜了,月寻睡得浅,迷蒙中听到洞外传来几声诡异的“吱吱”声,又像婴儿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她方睁开眼,一个黑se的人影冲了进来,一把将她拉起来,昼无寒双眸血红,像发了疯一样,扯着她往前走,月寻一惊,奋力挣扎,然而无济于事。此人虽然看着稍显单薄,力量却十分强悍,一路拖着她来到后山温泉。白雾缭绕之中,他一把将月寻推入池中,随即自己也跳了进来。

“发什么疯!”月寻狂怒,昼无寒太不正常了,不明白他是受了什么刺激,无视挣扎,他一手钳住月寻的双手,一手探入她领口,一把扯下纱织的外袍,这还不够,又直接扭转她的身t,从背后剥下她的亵衣,轻薄的蚕丝布料被粗暴地扯落,0露出整个雪白的后背。

在月光的照耀下,大片大片的藤蔓和荆棘图案绽开,覆盖了整个后背,在交缠的荆棘中心,一只首尾相连的玄鸟振翅yu飞,这幅古朴、神秘而又奇幻异常的纹身,并不是纹上去的,而是像刻印一般,由内而外显露出来,se泽鲜明,令人心神撼动。

昼无寒看到这图景,像是遭受了什么电击,眼中燃起极度狂热的火焰,他y扭过月寻的脖颈,b她向水中倒影看去,月寻被他b的无法,一眼望去,惊愕布满了她被弄sh的脸庞。

“这是什么?!”显然,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背上的这幅神秘纹身。

“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昼无寒甩开她,竟兀自一把扯落自己的外袍,ch11u0上身,劲瘦有力的肌t在月光下如刀削斧凿,他转过身,水花四溅中,月寻看清了他的后背,同样蔓延着一幅奇异的纹身,然而并不是如她一般的荆棘玄鸟图腾,而是一幅双蛇逐月之像,两条凶悍巨蛇互相纠缠,上方烘云托月,异常妖冶。

昼无寒转过身来,忽然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撑着额头,低低地哼了几声,月寻看他形容诡异,难道是被什么不g净的东西附了身?正待上前查看,被他一把扯住长发,他抬起头,双眸血se消退了许多,可是,他竟然在哭,泪水从明亮的眼眸中不受抑制地淌落。

“月寻……月寻……,你真的是,真的……”他语无l次地呢喃着,用另一只手缓慢地抚0着月寻的脸,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

仿佛再也无法压抑内心汹涌的感情,昼无寒捧起月寻的脸,吻上她被雾气弄sh的双唇,t1an舐,啃咬,几乎像一只野兽一样,他紧紧地拥抱着月寻,简直要把她r0u碎。

月寻感到窒息,男人突如其来如天崩地裂的激情另她无所适从。两人纠缠了许久,才被她寻得机会推开,但昼无寒仍然环抱着她,发力将她推到温泉池边,从上往下俯视着她。随即俯下身,亲吻着她0露的雪白x口。

“昼无寒!你别疯了!”纵使她发狠叫喊,身上的男子毫无停下的意思,月寻无奈,挣扎间拔出了腰间的“孤鹜”短剑,猛地向昼无寒肩上扎下去。

“呃!”昼无寒发出一声闷哼,松开了她,他踉跄了几步,全身都sh了,如墨长发覆盖住他的躯t,跪倒在池中。再睁开眼,似是清明了不少。

这时,池边传来诡异的笑声,似妖非人,“嘻嘻,嘻嘻,继续呀,不要停!”只听一道风声,“啊啊啊啊!”草丛中传来凄厉的嚎叫,一团黑影滚了出来,它扭动着爬了起来,四肢极长,一张硕大的怪脸,双目凹陷,似猴非猴。

月寻方才刺入昼无寒肩头的短剑,正cha在这怪物身上。

“什么妖怪?戏弄他人。”昼无寒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从池中站起来,走上前去,端详了几眼,拔出冷光b人的“孤鹜”,一脚踢开了它。

他深x1了口气,平定心神,过了一会,兀自坐在池边,一边擦洗“孤鹜”,一边对月寻道:“山鬼猴jg,最擅迷惑心神,竟着了它的道。”

“罢了。我也伤的你不轻。”月寻捡起水中漂浮的衣衫,薄薄披上,遮住如雪t0ngt,虽然衣衫都sh透了,若隐若现,不过聊胜于无。

昼无寒淌着温暖的池水,走到她身侧,将“孤鹜”交还给她。月寻正要伸手拿剑,他却托住她的头,将她往自己x口拉去,紧紧地拥住。月寻感觉到他的sh发擦过自己的脸颊和颈间。

昼无寒低下头,浅浅地,温柔地在月寻的唇角亲了一下。

他凝视着月寻,像是越过百年的时光,从遥远的记忆深处看向她,说着:“山鬼惑人,实则是g出人最深处的潜意识,月寻,多亏了它,我确认了一件事。这是我此生最开心的一件事。”

月寻大概猜到了,说道:“纹身的事,是吗?我们是……”她脑海中涌起一个念头,一个猜想,她可能和昼无寒是同一族的人,甚至b这更密切,这种刻印纹身,这么多年从未显现,难道是因为此处灵压环境的变化,才突然暴露。然而她自小逃荒,父母皆亡,后被师父带上三君山,从没有去过不归洲,她怎么会和昼无寒有关系呢?

昼无寒又亲上她的眼角,似是感受着她的肌肤温度,停留了许久,他说道:“你在想我们是不是亲族吧,不,b这更深,我们是彼此的唯一,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可是现在还不能和你细说,因为许多事还是迷,我也在追寻。”

尽管从接触月寻以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和苦涩就折磨着他,可是,在这一刻之前,他的确从未想过这样肌肤相亲,一切超出了他的预料,有这么一瞬,他几乎想抛开一切,放弃一切,带着月寻隐居于此,再也不回去外面的世界。

然而,一个更深沉更强力的召唤,轰响在昼无寒的脑海,如惊蛰春雷,炸醒了他。那个声音说:“一念既定,回头无路。”

在雪山脚下的第二天,月寻就开始发烧,起初只是微热和头晕,渐渐地全身开始发烫,终至晕了过去。元元将雪块化开,擦拭着她的身t,但t热迟迟降不下来,昼无寒探了探她的脉息,决定改变前进路线,原路返回,再沿着海岸线绕到云积山。

“越进到大陆深处,外界灵压越强,她现下t内没有灵压平衡,已经无法承受了,我们只能退回去,沿着海岸线走。”

退回到海岸线后,果然月寻的症状减轻了一些,但仍是越来越虚弱。一路无言,依据她的身t状态停停走走,一走就是近两个月,到后来,月寻几乎开始整日整日地陷入昏迷。

元元焦虑万分,和昼无寒商讨:“再这样走下去,我师姐要不行了,没了灵力不管怎样都能活下去,如此折腾,却是要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昼无寒却面se淡淡:“你应该了解你师姐,真废了这二十几年的修为,才是要了她的命。而且,我们已经到了。”他指向前方天际,那里堆积着大片大片的y云,数道天光如剑,从厚实的云层缝隙间刺向大地。

云积山,顾名思义,必是在密云下方。那是一座高耸的孤峰,平地而起,如同广袤大地上生长出的一根刺,山t被厚实的植物层所完全覆盖,se彩斑斓,仿佛天神打翻了琉璃灯火,流泻而下,而峰顶被巨大的云层宝盖所遮盖,不见真面目。

昼无寒背起月寻,坚持尽快上山。这一路上他寡言少语,只有月寻醒来的时候才言语几句。初时,元元不能适应他这种陡然转冷的态度,但时间长了,她发现大概这才是昼无寒的本x,在三君山装得温和有礼,如沐春风,倒是辛苦他了。

云积山有人力开垦出的古道,大约很久没人行走过了,石道上布满了厚厚的落叶层,行至山腰,忽然从路边攀出一条幽绿se的藤蔓,盛开了一朵纯白se的小花,那藤蔓轻轻柔柔地缠住了昼无寒的手臂,竟发出一阵轻灵的铃铛声。

行进中的男子像是怔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将背上的月寻交给元元,自己则半跪下来,凝视着那朵小花。

元元放眼望去,才注意到,这里竟然到处长满了这种白se的铃铛状花朵,绿底白花,一直向山顶的云层深处蔓延而去,形成一片壮观的花海,山风拂过,花海传来此起彼伏的铃铛声,恍如仙境。

她瞄了一眼半跪在地的昼无寒,竟觉得他看上去面露悲伤,而又无限柔和。那朵缠住他的小白花摇曳了一下,像是抚0他一般,滑过他的手臂,随即元元听到一个柔柔的声音:“她回来了吗?”

元元大惊,这花会说话!

昼无寒却摇了摇头,对着那花朵,开口道:“没有。”

此时,满山遍野的花海层层叠叠地响起同一个声音:“她回来了吗……她回来了吗……回来了吗……”像是一个nv子在花海深处不断呼喊。

昼无寒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似是有所迟疑,最终还是说道:“她已经故去多年,不会再回来了。”

听闻此声,花海的人声、铃铛声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只有那朵停留在昼无寒小臂上的小花,轻颤着,呢喃道:“她……走了……,等不到了呢,那我要去找她了。”话音一落,面前的纯白花朵从花瓣边缘开始灰败,刹那间凋零了。

由近及远,渐渐地,所有的铃铛花都开始枯萎,灰白的花瓣被风吹起,纷纷扬扬飞舞着,一场无尽的白se花雪,落满山头。

昼无寒任由灰白的花瓣飘洒在他身上,闭上了双目,看不出悲喜。这时,元元发现月寻醒了,她见了这漫天飞花的景象,也是十分恍惚,问询的眼神看向昼无寒。

昼无寒站起身,指间捻着第一朵枯萎的小花,开口道:“这是我师父的一缕jg魂,依附在这些花之上,亦可说是她临终前的一个执念吧,今日终于可以消散了。”

月寻听说过,有的高人,可以在si后,将一缕亡魂附着在动植物之上,但人si身灭,此魂只不过是无法消解的一个执念,并无意义。

“你师父在等谁回来?让她如此牵挂,想必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元元看着灰败的花海,若有所思。

“这个人你们都知道,我师父等了她很多很多年,她就是紫霄元君。”昼无寒说道,他扶起月寻,眼中平静无波。

见月寻气se尚可,他将云积山的故事娓娓道出。

昼无寒遇到他师父的时候,大约是十五岁。那是一个寒冷的雪夜,他在外流浪,快要冻si在街头,被师父捡了回来,睁开眼时,他看到一个极为清冷美丽的nv子,一身袅袅白衣,身后背负一剑一拂尘,宛若世外仙姝。nv子的名字叫做林雪降,她常年居住在这个不被世人知晓的神秘大陆,极少出海,却在那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救起了昼无寒。后来,他拜了林雪降为师,跟随她来到了云积山。

师父很少说话,她总是闭关,也不管昼无寒的衣食住行,但在术法修习上教习不怠,加之昼无寒自身天赋极高,七年已有所成。师父似乎一直在找一个人,但她自身t质特别,出了这个世界后不能走很远,因此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总是郁郁寡欢。

有一日,她收拾了一个包裹给昼无寒,说她已不能再教他什么了,让昼无寒自己出去,言罢又希望出去后帮她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三君山玄真教的紫霄元君。但那时昼无寒并不知道师父寻寻觅觅的人是何真实身份。

可是没等昼无寒出发,师父就病倒了,据她说是旧疾重发,已不可转圜。在她临终的那一日,昼无寒仍是送了药到她榻前,她摆摆手,示意不用了,然后唤昼无寒到她面前。掀开素白的纱帘,他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枯瘦nv子躺在榻上,眺望着窗前的雪山金顶。

那nv子转过身,竟已是垂垂老朽,枯槁不堪。师父看到他惊愕的样子,平淡地笑了笑,说道:“无寒,你大概从来不知道为师的年岁吧,我一直用幻形术维持着年轻时的样貌,也并非留恋青春容颜。”

她缓了缓气息,又道:“只是我在等一个人回来,那个人是我的师父,我怕她如果回来了,认不出我,才一直把容貌维持在她离开的那年。很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她说有急事要离开,办完事就回来找我,可是大半生过去了,我等着她,等到头发全白了,老丑不堪,她都没有传来一丝音讯。”

昼无寒跪了下去,告诉师父,他会竭力去找寻这位师祖的音讯。

“她不仅是我的师父,也是……也是我的ai人。我知道她可能是……出事了,所以才不能回来找我,但是我不肯相信,骗着自己,如今我也大限将至,如果你日后寻到了她的音讯,就烧一柱清香告诉为师吧。”

师父撑起身子,勉力抚0了一下昼无寒的头发,最后说道:“无寒,你是个天x纯良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弟子,但你命盘奇诡,我竟算不出个大概,只能望你自己珍重。”这就是最后留给他的话。

昼无寒按师父的遗愿,火化了她的遗t,漫天飞灰中,他唯一的亲人和师长,就此消亡了,却有一缕jg魂久久不愿离去,盘旋许久,落在了纯白铃铛花海之间,他明白,师父还是无法释然。想再见ai人一眼的执念,化作一朵小小白花,长长久久地摇曳在山间。

昼无寒与他师父当年在山上的故居十分素朴,只两三间竹屋,掩映在已破落的篱笆间,篱笆上爬满了不知名的山花,倒是也别有一番诗意。

自从上山后,月寻的身t状况好了许多,休息一刻后,面se也渐渐红润起来,昼无寒告诉她,这是因为数十年前,林雪降和紫霄元君联手在此处设下了护山大阵,后来林雪降又修补了阵法,以平衡内外灵压,保护当时还是个普通孩子的昼无寒。如今设法阵之人皆已故去,此阵却依附灵山,可万年长存。

元元自从听了林雪降的旧事后,很是为其哀婉,便去打扫她的故居,顺便为三人拾掇日后留住的地方。昼无寒则带着月寻四处走走,漫步到了一处峭壁前,往下望去,一潭幽蓝se的湖水,如同宝石一般镶嵌在大地上,深不见底。

两人在峭壁上坐下,yuan处雪山绵延,瑰丽无b,山顶一抹纯白,山下却是厚实的草甸,绿的迷人心神,可惜这么多年,无人来此观赏。“外面已入秋了,这里却还是春天的样子,连季节都不一样。”月寻轻声说。

昼无寒并不应和,反而忽如其来地问道:“月寻,你这些年在做什么?”

月寻侧身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修炼,出任务,伤人、sha人,也被人伤,不过还没被sha就是了。”

“这种日子听着也不怎么有趣,此次你灵力尽失,又何尝不是一种机缘,不如就留在这儿吧。”

“你师父能在这儿默默守一辈子,是因为她心中总有一个念想,我留不下来。”月寻又习惯x地单手撑着头。

“你急着找回灵力,想继续做回你的首席弟子,这个位置这么重要吗?”

“重要。曾经,我认为振兴净乐一脉是我毕生夙愿,但经历这一遭,我发现我把自己想太重要了,我不过是一个稍有些天赋的凡人,天命无常,一步踏错就连自保都很难。”她顿了顿,眼角极为柔媚地瞄了一眼散落颊旁的青丝长发,“而且这次我发现,我倒是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怀璧其罪,龙王庙的事我不想再经历了。”

话毕,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草屑,定定地看向昼无寒:“行了,告诉我吧,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昼无寒伸出手,指了指峭壁的尽头:“从这里跳下去,你自己会找到答案。”

“好。如果我si了,烦请你送元元回到外面的世界。她虽然道法不jg,好在聪明机敏,只要回到那边,她能自己0回三君山的。”

“那她怕是要一辈子恨毒了我。”

“你在乎吗,恨你ai你,你谁都不在乎。”月寻竟真的开始脱去外袍,盘起长发。

昼无寒也站了起来,说道:“月寻,我真是喜欢和你在一起,说什么都这般轻松。你不好奇吗,我们前世大概是一对恋人吧,雪山那晚,虽有山鬼作祟,但我对你的感情,也许是真的呢?

“昼无寒,我最不喜欢你故弄玄虚的样子,可如今我有求于你,偏偏拿你没办法。就算有前世,我们也不会是一对恋人。但若说全然无关,一些迹象也无法否认。我觉得前世我们大约是一对……,”她将“孤鹜”cha在腰后,看了看远方苍穹,回头灿然一笑,“独一无二的友人。”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跳了下去,宛如一只白鸟,直直下坠,击破了湖面。她在水中翻过身t,仰面朝上,看着天空渐渐离自己yuan去,光线在变暗。屏息撑不了多久,万一真si了,是不是应该变成个恶鬼去找昼无寒呢?

不过这个问题她没想多久,因为又一道巨大的落水声,一个青衣身影从湖面压了下来,他也跟着跳了下来。昼无寒什么术法都没用,和她一样缓缓地往下沉,只是从上往下,静静地俯视着她。

湖水不同寻常的寒冷,而且似乎和地下河相连,不断地涌动,就像有生命一般,将两人往下拖去。在月寻快无法支撑的那一刻,昼无寒靠近了她,捞起她的腰,单手按住后颈,撬开她的双唇,贴了上来给她渡气。他似是揶揄地笑了笑,月寻听到用术法传来的声音:“这是友人之间的亲吻。”

昼无寒微冷的气息从唇齿之间渡过来,这气息仿佛有生命一般,一路蔓延浸没她的全身,同时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脏开始被点燃,她瞬间明白了,昼无寒周身灵力在她t内运转,没有运行任何术法,只是单纯的灵力空转。

她冷静了下来,任由自己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不断下坠,感受着湖水强大的压力挤压肌肤,心中空茫无物,只是让心脏中那一瞬被点燃的火光,无所顾忌地追赶着t内昼无寒的灵息。一种微妙的触觉让她不由睁开双目,这gu灵息不仅在两人t内奔涌游走,同时和湖水的自然灵息融会贯通,仿佛将天地之间的灵力自然而然地纳入、支配与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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