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人自危。
彼时,端阳正在华阳宫陪侍,初听侍女禀告这个消息,心中一颤。
本就心情不好的华太后脸色更为冷峻,“去叫王上来。”
今日是重阳,秦异本来就是要来华阳宫给华太后请安的。
秦异命人奉上了一堆珠宝,“给母后请安。重阳佳节,孤特意为母后挑选了几样礼物,不知母后是否喜欢。”
华太后没有分神看一眼,“我听说你处置了两名宫妃?”
秦异微笑,“母后好灵的耳目。”
“宫中已经人尽皆知,人心惶惶,”华太后语气不善,“她们不过是说了几句,年少无知,并非有心,何至于幽禁!为君怎可如此不仁!”
“母后此言差矣。当年昭王年幼继位,其母宣太后主政。至昭王继位四十一年才彻底收回宣太后预政之权,驱逐四贵族,自此下令后宫不得参议政事。
“孤年近弱冠,又有忠臣在侧,非当年昭王之情状,也不敢不尊先王遗训。她们二人明知而故犯,孤用重典,是希望众人以此为戒。
“母后明德,也应做表率。否则世人若以为母后要效仿宣太后,就是孤的过错了。”
宣太后晚景凄凉,迁居庸城,临终也没有见到儿子一面。
秦异在警告她。
他任命了一批有识之士,尤其是那个蔡且,创修秦蜀栈道,商旅联槅,短短半年,位列九卿。
以前他心有忌惮,现在他可以明目张胆追封夏氏。他有了自己的羽翼,她已经压不住他了。
秦异维持着他一贯谦逊得体的风度,“孤还有国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秦异渐行渐远,华太后仰天长笑,“哈哈哈。秦王异。我倒真是给秦国选了个好王!”
说罢,桌上的东西一把扫落,崭新的物件应声而碎。
权臣与外戚,不容于龙目,何况华家两样都占了。秦异所做种种,更多的是针对华太后。
这是迟早的事,可端阳还是觉得为时过早了,不太像秦异稳健的风格。
端阳回到兰池宫,吩咐结因:“带太医去给那两个受罚的美人好好看伤,不容怠慢,等伤好了再让她们去平阳宫。一切份例照旧,不许苛待。”
结因有些为难,“这样不太好吧,万一王上怪罪……”
端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结因下去办,“王上只是下令幽闭,她们还是王上的美人。有什么不好,我会亲自和王上说的。”
秦异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两个女子幽闭的结局也已经注定,何时去长阳宫真的重要吗!
端阳并不喜欢这样的手段,但也没有办法。那个位置流的血还少吗?也许这是必须要经历的阵痛,等秦异真正站稳,这些也就过去了。
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女子。
宫中的女子那么多,她可怜不过来。
四十仗可不轻,直打得人皮开肉绽,现在时节又不好,伤口化脓,反反复复折腾到冬天才好全乎。
诚如端阳所说,没有人关心她们何时、又是怎样进得平阳宫,被人抬进去,亦或是走进去。大家只担心自己的言行,格外谨慎起来,绝口不提不问朝中的事。
连武姬也收敛了几分。
但她还是比很多人有底气。秦王惩罚的那两个人,家世不过中等,不久之后她们的父亲也被惩罚了。
而她家叁代功臣,秦王还要倚仗武家呢。
不过赵氏专宠,还说她的坏话,实在让人讨厌。
武姬心里烦得很,一颗石子扔向曲水,在冰上弹了几下。
切玉附到她耳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美人,家书。”
武姬大大方方地拆开信,嘴脸上挑,“呵,赵氏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曲江水终于暖了,饶是秦王,这回也保不住赵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