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2)

方奕铭不知道是那一巴掌还是那一句话的原因,他觉得有点窒息。

她站在那里,站在黑暗里面对他,面无表情但是泪流满面。

“时荫。”他用一种危险的声音称呼她的大名。这是从前的习惯,每一次她没分寸的惹恼了他,方奕铭都会用这种声音来警告。

从前的时荫会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慌张的凑上前来讨好他:“对不起哥哥,我错了。”然后是一个搂着脖子的拥抱亲吻,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就立刻消散。

“一个b1a0子而已。你这么激动g嘛?”

恶意在x口叫嚣着,时荫恶狠狠的吐出这些话,像是吐一口浓痰,有种报复的快感。她没有等方奕铭开口,就接了下去“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呢?谁都能睡她知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她在床上有多厉害?居然让你从十八岁睡到二十六岁?够长情啊方奕铭,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情种?”她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方奕铭目光黑沉沉的,这种时候他的情绪依旧没有外露。“你看,现在我不想再陪你睡了,周皎皎也服侍的你挺爽,这么多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劝你一句,就好好和她过吧,反正你俩挺配的。”

时荫笑了一下,那种深切的讽刺灼伤了方奕铭的眼睛。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他心想。重逢以来,时荫似乎总是这样的喜怒无常。

在聚餐的时候她拘谨平和,在面对熊孩子的时候她出离愤怒,在他们私下见面的时候她小心翼翼。而现在,他想,现在她大概是悲伤又愤怒的。

“周皎皎这个人和你没有关系。”

方奕铭终于开口。他难得说话没有底气。这个歇斯底里的时荫他似曾相识,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分开前最后一次争吵。

一切的起源就是周皎皎。

是的,其实时荫说的没有错。周皎皎就是一个b1a0子。

“哦,和我没有关系是吧?”

时荫瞪着方奕铭的眼睛,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汇聚在眼眶周围,然后转化成眼泪不断流失:“都被你睡过,这也没有关系是吗?”

“你在无理取闹。”

方奕铭深x1一口气。今晚的他可能是累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她的话刺伤?她怎么能这么说?他的荫荫,和那个周皎皎,怎么会有关系呢?荫荫是他的自留地。那个天真ai娇,在他身下皱着眉忍痛,浑身被折腾的伤痕累累却坚决搂住他不松手的荫荫谁也不可以轻易触碰,谁也不可以,就连时荫也不应该被允许。

那是他少年时代的光。

“方奕铭。”时荫闭了闭眼,激烈起伏的心跳清晰地通过骨骼撞击在她的耳膜上,一下又一下:“给你个建议。打电话问问你妈的前夫,你就问他——”

她睁开眼,瞳孔被泪水洗的清亮,闪动着昭然若揭的恶意。

“——你就问问他知不知道周皎皎是谁。”

六月十二。

这个日期格外有讽刺意义。

时荫提着榨汁机去方奕铭学校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昨天选来选去居然挑了这么个玩意。单人榨汁机,刚好一杯的量,不算贵可用起来挺方便。方奕铭不喜欢吃水果,但是喝饮料很凶,可乐雪碧芬达轮着来。把水果打成果汁可能方便接受一些,他大学宿舍也不限电。

看看,多t贴,一个合格的nv朋友,一个懂事的妹妹。

时荫担心被宿管大妈拦下来所以故意穿了黑se大号t恤塞在牛仔短k里面,头发披下来包着脂粉不施的脸,戴一顶黑sebang球帽,纤细白皙的一个小姑娘。

幸运的是没人拦她。时荫很顺利的来到507。方奕铭让她六点半在校门口等,但她想看看他每天生活的地方,所以提早不少溜了进来,打听到了宿舍具t位置。

来开门的应该是方奕铭室友,一个挺帅的高个子,他低头打量时荫,一脸没有睡醒的烦躁:“找谁?”

时荫有点紧张,但她努力装得从容:“我找方奕铭。”

“他没下课。”室友坐到一边打开电脑:“你要是赶时间就走吧。”

“我可以在这里等他吗?”时荫忐忑的问。

室友熟练的打开游戏,音效震天响,盖过了她的声音。

时荫憋着一gu气,索x找到方奕铭的位置坐下来,这不难找,他桌上放着时荫送的马克杯。

她好奇的翻了翻ch0u屉,里面东西很少,都是参考书和课本,排列得整整齐齐。偶尔她也能看到自己的痕迹。b如一个手持小电扇,时荫之前出门的时候用了一次,嫌累赘就随手塞给了他;一只棕se荧光笔,她买了整套就这个颜se最丑,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顺走的;b如那个马克杯,黑白条纹带一个原木盖子,和她家里的黑白斑点是一对。时荫笑意盈盈的翻看着,有种过日子的甜蜜。

“你怎么随便动别人东西?”游戏不知到什么时候停了,那个室友的声音很不客气的炸响,时荫吓了一跳,回头笑笑:“我是他妹妹。”

室友皱眉上下看看她,那目光很是怀疑:“妹妹?”

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尴尬的站起来,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偷一样不堪。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是有nv朋友的人。”室友挺烦这种自己扑上来的小nv生,看她文文弱弱的样子,居然这么没脑子,还妹妹?这年头有人信吗?素质也不怎么高,进来就翻东翻西。

时荫吓了一跳,方奕铭不太喜欢别人问他俩的关系,对外解释从来都是兄妹,难道他告诉他室友了?

心里有点莫名的喜悦,也不觉得这个室友不客气了,她笑眯眯的问:“nv朋友?他说的?”

室友莫名其妙:“当然,我们都见过。”

我没见过你们啊?

时荫心想。

“见过?”

她不确定的重复。

室友又不耐烦了:“你是我们学校的吗?周皎皎,难道不知道?”

周皎皎?

时荫手指有点发麻,潜意识在变故来临时给出了生理预警。可是大脑迟钝的抗拒接收。

“你走吧,他暂时回不来。”看这姑娘的反应肯定又是一个方奕铭的桃花债,室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感情方面真是一笔烂账。

时荫没动,她坐在椅子上,嗓子发紧,自欺欺人的让身t和大脑停留在上一刻,她兴致b0b0地以为方奕铭向室友公开了她的存在。

“——小荫?”

门口方奕铭熟悉的声音响起,老旧的转轴随着门开吱呀作响。

“我不是让你在校门口等我?”

他似乎心情不错,单肩背着包,取下头上和时荫同款的bang球帽。

“这谁?”室友糊涂了,他皱着眉头看向方奕铭。

“我妹妹。”

方奕铭走进来,拍拍时荫的肩想把包挂到椅背上:“让一下。”

时荫低下头,顺从的前倾,一切似乎很平静。

“这什么?”他看到桌上放着的盒子,挑着眉撕开包装的彩纸“时荫你可真是有创意啊?我过生日你就送我一个榨汁机?”他的声音上扬,忍不住笑出声“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啊?还挺特立独行?”

“真是你妹妹?”室友彻底转过身,也觉得好笑“和你一脉相承的奇葩啊。”

两个男生笑的放肆又张扬,时荫的礼物像个小丑,让他们感到看喜剧一样的滑稽。

“方奕铭。”

时荫的脊柱慢慢的卸下了力道,她微微发抖,向前扶住桌子,

“周皎皎,是谁?”

笑声终于消失了。

“喂?妈。”

客厅里浮动着半明半暗的晨光,已经过了黎明,太yan露出了半个脑袋。方奕铭站在yan台上,右手指间有一根未点燃的烟。

“你还有没有方成的号码?”

不久前他从时荫家楼下匆忙折返,她的父母因为nv儿出门太久在楼上窗口探头张望,看见两个人相对而立的身影时远远的招呼了一声。

时荫当时一个激灵,那种让他感到陌生的恶意从她眼睛里退去,恢复成大梦初醒的迷茫。她没有告别就拉开单元门上楼了,甚至忘记擦去自己满脸的泪水。

也不知道她怎么和小姨小姨夫解释。

“我哪里会有。”他的母亲在电话那头曼声回答,“你又不是不晓得,早八百年我和他就分的彻彻底底了,怎么会还有他联系方式?”

“知道了。”

他很快挂断电话。

那边的背景音一听就是某个shengsegsu0,隔着信号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酒气和脂粉香。

他突然想起了和周皎皎的第一次见面。

彼时他刚刚高考结束,父母意料之中的离婚没有带来多少波澜。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住,没人再对他拳脚相向。而他的生活依旧是无人问津。

朋友相约去ktv唱歌,方奕铭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那时候荫荫还不属于他,所以他所有的空闲时间仅仅是空闲。在哪里闲着都一样。

ktv里面有金hse的灯光。并不晦暗,也不迷离。但真的很吵,各种难听的歌声在窄窄的走廊里混响,轰然炸裂,地板都在震动。朋友嘶声的吼叫把他赶出了包间赶出了走廊,来到相对安静的卫生间。

卫生间也是金h的,洁净发亮的镜子映照出他喝了点酒以后苍白的面孔。

是真的一点也不像方成。

他仔细地看着那些眼睛鼻子嘴巴,甚至侧头打量了一下后脑勺,完全没有找得到和方成的相似之处。

大概他真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方奕铭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挺好,那种人渣最好不要是自己的生父。

他消受不起。

低头洗手的时候身后隔间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隔板上面。饶是冷静如他,也抖了抖胳膊。

水珠溅了出来,落在他黑se的球鞋上。

隔间的门开了,一个人踉跄着跌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砖上发出清脆的碰响。方奕铭回过头。

是一个nv人,一头浓密的波浪长发,黑se连衣短裙包裹在曼妙的身t上。她抬起胳膊扶住墙壁,低头咳嗽了几声。

“装什么纯?”

让方奕铭诧异的是隔间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他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向后倒伏的短发有几绺翘起,踹开门板大步走出来,一把攥住那个nv人的胳膊,俯下身不屑的嗤笑。

“都明码标价了,还给我推三阻四?yu拒还迎过头了就是不识时务,懂吗?”

“钱我退你。”nv人又咳嗽了两声,嗓音嘶哑,然后她终于抬起头。

那是一张漂亮的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妆容jg致,媚眼如丝。唯一不够和谐的是她嘴上的口红花了,蹭在腮上,显得狼狈不堪。

“钱我退你,我不做你的生意了。”

她的目光扫过那个男人,然后不经意的停在镜子里,方奕铭终于看清楚了,她眼角含泪。

后面的方奕铭没有仔细去听。那两人是怎么yyan怪气的数清价码然后一拍两散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继续搓洗g净十根指头,然后走到烘g机那里自顾自的制造出嗡嗡的轰鸣。

在轰鸣声里那两个人终于消停了。

他收手,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包间。于是衔一根烟在嘴里掏出火机。

“借个火。”

身侧cha过来一只手,夹着细长的nv士烟停在他刚刚打出的火苗上面,闪闪发亮的指甲油和飘飘荡荡的香水味让方奕铭眯了眯眼。

“我同意了吗?”

他啪的合上火机,后退一步避开后颈处的长发,转身挑眉看着这个nv人。

她笑了,把已经点燃的烟咬进嘴里,上前一步低声而且含糊的说:“我不做那个人的生意,因为他玩s8。还因为——”手指慢慢地搭上方奕铭的肩,唇角凑近他的耳畔,呵气如兰“我想免费陪你一晚,要不要?”

他近距离凝视着她媚红的眼尾,面上不动分毫,但是脑子里不合时宜想起有一阵没见的时荫。

时荫有一双杏眼,眼角微微下垂,所以常常露出无辜又可怜的神态。瞳孔黑亮,眼珠是深棕se,在yan光下会显得透明。那是和面前这双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想她g什么。方奕铭埋头在香气扑鼻的细腻肩膀上,深深x1一口气,然后摈除杂念伸手拉开黑se连衣短裙的拉链。

“小荫,什么时候收拾收拾你的旧书?”爸爸在客厅遥遥的问,“整理好了放到旧家那里去。我今天下午刚好要出门,顺路带你一程。”

时荫躺在床上,彩se的床单在余光里打转,天花板上是盛夏的yan光,被百叶窗割裂,一道一道随着微风晃动。

已经一周了。她和方奕铭已经一周没有联系了。

那种消散已久的不真实感又回来了。飘荡在半空,瞧什么做什么都隔了一层,仿佛雾里看花。那天傍晚的夕yan也是这样炽烈又灼热,她从方奕铭的宿舍里走出来,从y凉走进炎热,但浑身发冷,一阵一阵打着哆嗦。

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没什么可怀疑的。

宽阔的柏油路上,暑气从地面蒸腾到半空。时荫热得头脑发晕。于是扶了一下身侧。入手是一天下来晒得发烫的金属边框。时荫不由自主抬头看去。这是学校的公告栏。玻璃封住了里面优秀学生的个人简历。出于一种预感,或者只是单纯的不甘心。她仔细地一一审视这些人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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