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她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是这个孩子救了她的命。
她开始懂了,自己不能把身家x命全部押在一个男人身上,不能完全为了他的喜怒哀乐而活,不能因为他一个亲吻就飞上天际,又因为他不经意的冷漠就堕入地狱,苦苦哀求他看她一眼。
他掌握着转瞬间就可以摧毁她的强大力量,就像飞蛾与火,她保全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远离他。
林臻从唐其骏的房间下来,打车回家,临走时把那瓶刚开的威士忌塞进了包里。
开门进房,她先铲了猫砂,补充了新鲜的猫粮和水。
一只白猫全程围着她脚下打转,不停地往她身上蹭,就连吃猫粮的时候都要时不时地抬头看她还在不在。
她看着猫吃饭,带它进浴室,让它坐在马桶水箱上盯着自己洗澡。
她洗了很久,想洗去自己身上残留的烟酒气,皮肤被搓得微微泛红。
出来时她却又倒了半杯威士忌,一口闷下去。
林臻钻进被窝,白猫毛绒绒的小身子跳到她枕头上,带着r0u垫的小爪子蹭了蹭她肩膀。
在酒店工作,时刻都是服务他人,客人、媒t和老板都容不得半点闪失,林臻每天都绷得像根要断的橡皮筋,只有躺回床上时才能略微放松下来。
“诺诺……”她轻轻抚0它柔软的长毛,“睡吧。妈妈很累了。”
林臻不胜酒力,很快就昏沉过去,但睡得并不好。
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她还是个小nv孩,si命晃着躺在床上的人,一直哭喊“妈妈”“妈妈”。
妈妈没有理她,她哭到声嘶力竭,害怕地钻到床底下缩成一团。
。那天他忘了关洗手池的水龙头,林臻回到家时,从客厅到卧室的木地板全部泡汤,江逾白却坐在淹到小腿肚的水里,一遍遍地甩着头发激烈地弹钢琴,最后终于颓然地趴在琴键上,说他做不到,痛苦地几乎要哭出来。她顾不得满地的水,把他搂在怀里亲吻安慰,直到楼下邻居上来砸门。
他现在是能做到了?
唐其骏打电话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明朗:“晚上有没有空赏光陪我一起去?”
林臻毫不犹豫地拒绝,“算了,古典乐太艰涩,我不喜欢。”
唐其骏“哦”了一声,忽然小声问:“利用完我的r0ut就翻脸无情?”
林臻哭笑不得,“别的事可以陪你。”
唐其骏没多纠缠,林臻却忍不住问:“昨天后来你说服江逾白来参加圣诞慈善晚宴了吗?”
唐其骏还挺挫败的:“暂时没有。”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找另外的钢琴家。”林臻顿了顿,“当然不可能有江逾白这么大牌,但是也不会太差。”
“不行的,只能是江逾白。”唐其骏说,“还有几个月时间,我有信心把他拿下。”
挂了电话以后林臻下意识地去0自己手腕。
她早晨翻出了一块旧手表戴着。
那块表b她自己岁数还大了,是瑞士一个不知名的手工作坊出产,当年的皮表带早就坏了,她三年前来海城的时候换了根钢表带。
手表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点,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江逾白近期的行程。
她几年没g过这事了,但是他的个人官方网站网址还是倒背如流。
江逾白以前每年大概有一百天在全球顶级音乐厅里,两百天在跨洋飞行,大约还有五六十天留给她。
现在他的官网上却没什么安排,今年前半年几乎都在巡演,而过了今晚的专场音乐会后,接下来几个月都是空的。
林臻关掉网站,去露台ch0u了根烟。
细细的烟卷烧完时烫了一下她的指间,林臻才醒过神来掐灭了火星。
这天她又加班到深夜,拖着摇摇yu坠的身t回家。
走廊的窗不知道为什么半敞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风是热的,几乎能吹出人一头的汗。
林臻在昏h的灯光下0钥匙,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臻臻。”
林臻不肯转身,握着钥匙的手却不听使唤,无论如何不能把钥匙cha进锁眼里。
那人站到她背后,探出一只手握住了她手,轻声又叫:“臻臻,你晚上怎么没有来?”
语气亲昵,却是质问的口吻,好像林臻欠了他似的。
林臻猛地回转头,还没来得及斥他,江逾白便又理所当然地说:“不要在霁云做了,唐其骏不是好人。”
林臻的怒意和惊惧忽然化作了一个冷笑,“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哪位?凭什么g涉我的工作,g涉我跟什么人交往?”
江逾白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先怔得整个人都僵y了一下,接着眼底也猛然翻起怒意,一步上前将她抵在门上。
林臻还没来得及挣扎,他便低头大力地吻了下来。
江逾白亲吻的时候极ai用两只手sisi捧住她的脸颊,像是贪婪地进食似的,张口就hanzhu她的嘴唇用力吮x1。
林臻用力推他x口,拼命挣扎,可他根本熟视无睹,由着她推搡自己,只将全副身心完全投入在吻她上。
他的唇还是那样极热极软,几乎要融化林臻的理智。
她愈发惊恐起来,几次挣脱不开之后,终于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江逾白小腿上。
这脚当真踹得狠了,林臻清清楚楚听见腓骨“咚”的一声闷响,江逾白吃痛地惨叫一声,松开双手和双唇,弯腰要去捂自己小腿。
林臻趁着这点工夫迅速地转身开门,重重地把门甩在江逾白面前。
诺诺大概被门外的动静吓坏了,林臻一进门,它便飞扑过来躲进她怀里瑟瑟发抖。
江逾白则在门外喊:“林臻!是你突然抛下我消失的!我们从来没有分过手!你还是我的!”
诺诺弱弱地“喵呜”了一声,林臻慌忙捂住它脸,抱着它走到远离门口的沙发上。
诺诺依旧盯着门看,林臻喘了喘气,抚摩着它说:“诺诺,门口那个,不是你daddy了。他是个……陌生人。”
江逾白砸了两下门,林臻充耳不闻。
江逾白很快没了声音,林臻就抱着诺诺去洗澡。
她灌满了浴缸,躺进热水里,诺诺就蹲在浴缸边缘,把脑袋往她手心凑,她便一边泡澡,一边温柔地抚0它。
诺诺远b一般的猫黏人,也胆小,这也是拜江逾白所赐。
它是一两周大的时候在一个雨夜被江逾白捡回家的。
可他只负责捡,那么一点点大的小猫,夜里要起来喂几次n,身t弱得迎风就倒,一周之内去了好几次医院,这些俗事江逾白从来不管,都甩给林臻。
林臻有一次出差两天,回到家时发现诺诺被关在yan台上超过二十四小时,盛夏的天气里在yan光明媚的玻璃房里晒着,差点被渴si。
江逾白的理由很简单,诺诺老是在他练琴的时候往他腿上跳,他不耐烦,把它关到yan台上,练完琴就忘了。
他忘了不要紧,一条小生命差点就si了。
从那以后诺诺就变得异常黏人,只要林臻在家里,它必定要贴着她。
三年前林臻搬到海城来,是特意去江逾白家把诺诺偷走的。
林臻泡完了澡,抱着诺诺去门口透过猫眼看了看。
江逾白还在。
坐在走廊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林臻的门。
要么不做,要做就全情投入,不留余地。
江逾白就是这样的x格,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零或一百。
林臻思考了一下,先打电话给唐其骏。
“你怎么把我卖了?是不是谁问我的电话地址你都给?”林臻问。
唐其骏自觉理亏,讨好般g笑着说:“我认识逾白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追求过nv孩子,难得他居然主动要一个人的联系方式,还是你魅力无穷啊林臻,哈哈哈……我现在有求于他,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行不行?”
“为了一个慈善晚会你就把我打包送出去?”林臻气结,“就算你是老板,好歹也请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吧?”
“江逾白很好的啊!”唐其骏装无辜,“世界顶级钢琴家,长得那么帅,家世也很好,个x是……是外冷内热型的!你不要看他不ai讲话,一旦他喜欢上什么就绝对掏心掏肺,你相处看看嘛……”
“明天我要休假。”林臻冷声道。
“好好好。”唐其骏慌忙答应,“逾白约你去哪里?一天够吗?”
“先请一天再说!”
江逾白再怎么尾生抱柱,总也要吃饭上厕所,不可能在她家门口坚持多久的。
挂了电话林臻抱猫shang,却几乎一夜无眠。
江逾白在她的梦中时而是个头顶光环的天使,时而是个嘴角带血的恶魔。
早晨起来林臻发现自己的嘴唇肿了。
昨晚被江逾白那么粗暴地啃肿了。
江逾白还在。
为了怕她开门溜走,他换了背靠着她大门的姿势坐着,她从猫眼里只能看见他两条长腿交叉伸着。
林臻睡得头重脚轻,转身回房时诺诺从她怀里跳下来,趴到门缝边喵喵了两声。
门外的江逾白耳朵何其灵敏,立刻隔着门叫:“snow,是你吗?我是你daddy呀。你帮daddy开开门好吗?”
诺诺又喵喵叫,爪子用力从门缝里往外伸。
还真是一场苦情好戏。
林臻坐在沙发上叫了诺诺两声,它也装没听见,还是挠着门板想见江逾白。
林臻生气了,怒斥道:“怎么了?他三年前给你喂过进口冻g罐头,你就惦记他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吗?那你跟他走啊!看他是喂你罐头的时候多,还是把你忘到天涯海角的时候多!”
诺诺转头看看她,又把脑袋顶到门板上喵喵叫。
林臻索x回了卧室摔上门。
冰箱里有存粮,林臻连外卖也不愿意叫,胡乱煮了点面凑合两顿,诺诺跟江逾白都没声音了,只是隔着扇门两两相望,林臻不得不把诺诺的食盆搬到它面前给它倒猫粮。
不知道江逾白吃什么呢?
反正他是投入起来可以一天一夜不吃不睡的人,现在这样纠缠她,也不算很出格。
林臻进了霁云以后就没有休过假,唐其骏这个资本家,公关总监的位置空出来一直不填,还只给林臻两个大学刚毕业两年的下属,平时公关部的活几乎都是林臻一个人做的,她在家待了一天,电话也不停地响了一天。
晚上她不得不打开电脑收邮件,上网搜索资料的时候无意中就看见了昨天江逾白的演出新闻。
大数据的推送真可怕,她昨天不过是点开了一下江逾白的官网,今天新闻报道就不依不饶地追上门来了。
报道古典乐条线的专业记者名字林臻都熟,跳入眼帘的是其中一个资深老师的报道。
“江逾白的技巧是毋庸置疑的,放眼世界,能出其右者几乎都已年过花甲。但听说他这次要演拉二,激动之余不免还是令人担忧:江逾白天纵之才,六岁就登台演大型协奏曲,二十岁拿遍世界大奖,这种一生都没有遇到过挫折的天之骄子,表现热情、光明、甚至是柔情都游刃有余,但一直以来都悲情伤恸不足。好在昨晚的拉二令人叹服,江逾白将深沉广阔的悲伤演绎得如同大江奔流,令人击节赞叹之余不禁好奇,江逾白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居然不动声se地沉淀了许多……”
这几年江逾白经历的“悲伤”,大概是林臻本人吧。
林臻默默关了网页,又工作了一会儿,情不自禁地打开外卖软件,叫了点吃的,备注“送给门口那个男人”。
让世界一流的钢琴家饿si在自家门口,总归不是件好事。
江逾白大概自己都没想过吃饭这件事,收到外卖时还很意外,随后就敲门轻声说:“臻臻,你让我进去吃行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臻没理他。一旦让他说话,她就肯定又要陷入他的温柔乡里。
江逾白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小心地抠了抠门板,说了句“谢谢”。
周遭再度沉寂下来,林臻对着书架上一排玻璃瓶发了会儿呆。
玻璃瓶每个都是手掌大小,透明光亮,空无一物。
那都是江逾白送给她的。
他曾经每去一个城市演出,就给她装一罐“yan光”带回来。
抵si的浪漫,最后却败在日复一日的j毛蒜皮、不接电话和喜怒无常上。
昨晚没怎么睡过,林臻shang前纠结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又一次喝下去半杯威士忌。
于是夜里她再度梦魇,四面八方的墙壁徐徐袭来,将她夹在中间无法呼x1,她缺氧到惊醒,弹起来将头伸出窗外大口呼x1,生理x的眼泪翻涌不歇。
天明后林臻化了完美的妆容遮盖自己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se。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维持外表的t面得t,虽然衣服不是什么大牌,但也要保持g净笔挺,这是林臻对自己的yx要求。
她深呼x1了一分钟拉开门,对跌进门来睡眼惺忪的江逾白说:“我要去上班了。你愿意被唐其骏纠缠的话,就跟着我。”
江逾白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她前后脚走出了小区。
林臻是在家就叫好了车的,一出门就坐了上去。江逾白站在路边傻眼了,高峰期又没那么容易打车,林臻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车子的后视镜里。
好在江逾白可能是被唐其骏的啰嗦殷勤烦到了,没有跑到霁云来追她。
唐其骏大概是心虚,林臻这天上露台ch0u了几次烟都没有碰到他。
林臻在工作上绝对投入,能力又强,这两年一直是朝九晚九从无怨言,要不唐其骏也不会这么欣赏她。
但这天她明显被江逾白的出现大大地影响了,接连犯错,一会儿发错邮件,一会儿拼错最简单的单词,还将一个媒t五百块的车马费多打了一个零,直接转账五千过去,还好人家客气,马上还了四千五给她,否则她都不会知道自己打错了。
林臻下班以后还在办公室徘徊了很久,要不是家里还有只猫等着,她都不想回去。
早上为了怕诺诺一鼓作气扑到江逾白怀里,她出门前把它关在卧室里了,也不知道这一整天下来怎么样了。
该面对的还得面对,江逾白就算是个捕猎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她总不能自己的日子不过了。
再度叫好了车,林臻一出门就看见江逾白在酒店门口给人签名。
发现林臻出来后,他立刻抛下粉丝,等林臻上了车,他便上了早早等在旁边的一辆车。
林臻透过车窗看见他这一系列c作,不由得还笑了。
江逾白为了跟踪她,居然还动了脑子弄了辆车。
以前他是连出门的k子放在哪里都不知道的人。
而江逾白坐的那辆车,好像是部劳斯莱斯幻影。
林臻不由得震惊了一下,随即又陷入了怔怔的空虚。
她跟江逾白在一起将近两年,都不知道他家世背景,也没想过要打听,仿佛他生来就是耀眼夺目的钢琴家,这圈光环足够盖过其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