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花园旁有一潭湖水,那里的水被特意制冷过,虽然能流动,却和冰没什么差别。
松衡铭透过车窗凝望着流速缓慢的湖水,脑海中不禁幻想出自己被人按在水下挣扎不得,呼吸困难的场景。冰冷刺骨的湖水卷走呼吸,灌进鼻腔如尖刀般劈进身体,刮擦内脏,那时候的痛感想必十分鲜活。
他这么想着,手指不受控制缓缓降下车窗,下一秒纵身一跃!直接跳出车子栽进水里。
保镖一脚踩下刹车,回头时后排已没有了少爷的身影,只有湖水一圈圈荡漾出的波痕和不断上升的气泡。
他却见怪不怪,面色平静,没有一点儿想救人的念头。
毕竟,他知道少爷不会甘心就这么死去。
果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松衡铭从水里抬起头,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胸肺中氧气耗尽的前一秒,松衡铭忽然觉得十分没劲,正打算上岸,脚踩水流的声音逐渐靠近,一道清脆悦耳的笑声穿越耳膜,温热柔软的掌心覆上他的额头。
“你流血了!快出来,水不干净,会感染的。”
被这样的温暖触碰,松衡铭是第一次,只要是让他愉悦的东西,无论什么,他都会不择手段,理所当然地主动索取。
男孩儿想去抓他的手,把面前这个浑身湿漉漉的落汤小狗拉出来,但手从额头上放下,小狗的脑袋又凑过来贴上掌心,磁铁似的,甩都甩不掉,他往左,脑袋就跟到左,往右,脑袋也跟着移到右,把男孩儿逗得不行。
男孩儿索性不拉了,脚步一点点退后,移动手掌,果不其然,落汤小狗抵着脑袋,为了继续贴他的掌心,脚步下意识往前,两人就这样一步步退到岸上。
男孩儿一直垫着脚尖,因为对方实在太高了,“你蹲下,我帮你看看伤口好吗?”
天真的笑声感染人心,“我把手拿开了,别跟上来哦,你喜欢被摸额头吗?”
松衡铭不禁睁开眼,迎面对上男孩明亮清澈的双眼,男孩背对夕阳,湿润的头发反到脑后,露出洁白的额头,白皙面庞被染上暖黄色,挺翘精致的鼻子微微翕动,饱满双唇一张一合送出清脆嗓音。
白色t恤被打湿,黏在单薄的身体上,脚尖踮起,向他靠近。
男孩看起来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可又觉得男孩很可爱,松衡铭确信,他喜欢男孩的脸。
因为……他们长得很像。
甚至一样。
不,不完全一样,七分像,至少男孩的眼睛非常漂亮,明亮深邃,嘴角天生上扬,是经常笑才回这样,他喜欢。
男孩掌心下的温暖很柔软,覆在额头上比冰泉管用,比苦涩的药粒有效,渐渐抚平松衡铭身体的异常。
但他还想要。
松衡铭注视着男孩,“喜欢,还要。”
男孩歪歪脑袋,对他露出一对白净的小虎牙,“那你蹲下。”
松衡铭迟疑片刻,半弯下腰,男孩也没计较,先拨开他的额发,轻轻蹭了蹭,随后俯身凑近,小心翼翼查看他脸上的一道道伤口。
松衡铭盯着男孩开合的双唇有些出神,被男孩温热的呼吸拂痒睫毛,也没舍得闭眼。
“别动哦”,男孩贴在他额头上的手没动,用另外一只去包里翻东西,不一会儿,男孩撕开创可贴,贴在他伤口上。
撕开一个还不够,又撕了好多个,将他脸上,胳膊,肩膀上早已结痂的伤口都贴上创可贴。
“不要受那么多伤,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松衡铭皱起眉头,对他的话生出不适,没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安桉。”
“你呢?”
松衡铭却沉默。
没得到回答,安桉仰头看他,疑惑地嗯出一声。
那一刻,松衡铭终于知道为什么安桉看上去那么眼熟,是刚才被烧伤的女人。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长得这么像,原来他们都是松万林的孩子。
松万林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但松衡铭从没听说过他有孩子,想起今天的事,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松衡铭不习惯这些印着卡通花纹的创可贴,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会在这?”
安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迷路了。”
找卫生间迷的路。
松衡铭觉得他真笨,眼睛又随着他的动作,直勾勾盯着白嫩透粉的掌心,有些不满安桉把手从他脸上拿下来。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栋房子里,谁带你来的。”
安桉被对方的语气弄得有些紧张,“妈妈让我来找弟弟,他叫松衡铭,我也是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妈妈让我和他好好相处,好想见见他啊,等我见到他,一定和他说好多好多事情。”
松衡铭面色不变,“什么事?”
安桉故作神秘的笑笑,“秘密——”
“只有家人才能说的秘密哦,不能告诉你的。”
没等松衡铭作出反应,安桉突然有些着急地冒出一句,“那个,请问哪里有卫生间啊,你能带我去吗?”安桉合起手掌,“拜托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