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汉恩自浅胡恩深6(1/2)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呜呜的冷风吹过山林,树梢拂动,为了不引来敌人,连篝火也没有生起来,他们逃到山上,赵熹坐在泥土和落叶上面发呆,女真士兵正在搭建非常简易的行军帐篷,忽然,有几个人到了乌珠面前,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嘻嘻哈哈说了两句女真话,又走了。

赵熹心乱如麻,勉强回答道:“我怎么能知道呢?”他又不懂女真话!

乌珠笑了,他脸上还有一点光泽,大概是血:“他们说,要我好好保护我的情人。”没有光源,赵熹仰头,只能看到月光下乌珠闪闪发亮的眼睛,朦胧的光影把他的锐利、富有野性的五官调的很柔和。

赵熹的心忽然悲哀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乌珠听他一直没有回答,在原地着急地转了两个圈,又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对赵熹说:“你知道我喜欢你的吧?”

赵熹很迟缓地“嗯”了一下,乌珠坐下来,盘着腿,他俩的膝盖触在一起,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那你呢,喜不喜欢我?”

温情的话语伴随着冬末春初料峭的寒风吹来,赵熹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他的脑海里呈现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是”也不是“否”,而是,如果我拒绝他,他会生气吗?如果他生气了,我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不再保护我……

上半夜的场景历历浮上心头。

在厮杀声逼近以后,乌珠终于把刀放回了刀鞘,向赵熹伸出了手。

赵熹被他拽到了马上,那是他除了小时候学马以外头一次和人共乘一匹,夜风吹鼓他的衣袍,乌珠把手拦在他的腰前,权当腰带使用。他迅速和亲兵会合在一起,形成一支小队冲向山上。

周边的景物极速掠过,赵熹在乌珠的怀里往后看,就在他们突围出去以后没多久,一队带着火把的宋朝士兵冲入了赵熹的营帐中。

他在乌珠的怀里,夜风都吹不干他的一身冷汗。

如果乌珠刚刚抛下他走了,如果他没有立刻选择求助乌珠,这队宋朝士兵也许会把他乱刀砍死、剁成肉酱。

会是赵煊的要求吗?

赵煊下令要杀他,为什么?他就算不是全心全意,在兄弟们跟随父亲南下的时候他也主动回来了,甚至请缨去金营做人质——

是啊。他在做人质,赵煊却派人偷袭,他肯定会恨赵煊的,与其在漫长的以后提防自己反咬他一口,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彻底杀了灭口,还能嫁祸给女真人。张明训有没有把他身上的秘密告诉赵煊?赵煊会不会认为他不祥?或者说,怕他的秘密被金国人发现,从而散布关于赵氏不利的流言?劫营没有成功,如果金国人恼怒起来,会不会再度开战,赵熹作为他们手上的人质,金国人会不会攻破内城、废除赵煊,改立他赵熹做傀儡皇帝?

莫名其妙地,赵熹回想起了六岁那年的盛夏,他伸长手臂抱住父亲的脖子,佯装天真,请他发落那两个侍女。父亲发落了,他还不觉得满意,这两个人会更恨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们可以永远、永远的……

对于这两个侍女,赵熹依托父亲的权势,是君;可是在赵煊面前,赵熹和那两个侍女有什么区别?

忽然,他身后的乌珠问他:“你很冷吗?”

赵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躯体都开始无意识僵化、发抖,他感到眩晕,因此攀住了乌珠的手臂:“我……”

话音未落,他们撞上了一小队士兵,不问青红皂白地,乌珠抽出兵器开始厮杀,他用的是一把铁枪,枪上的红缨不一会儿就吸满了血,他不再抱住赵熹,赵熹只能自己去勒缰绳,还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战阵之中。

步兵打不过骑兵,马匹撞开前面的人,乌珠的枪划过士兵的喉咙,一声女真话的暴喝冲向云霄,马嘶、血腥,斥满了赵熹的整个世界,他甚至感到乌珠勃起了,鼓囊囊的一包戳着他,因为兴奋和杀戮。

一个崭新的世界。

赵熹看向倒地的士兵:“这是你家的!”

乌珠说:“是啊。”

他脸上云淡风轻,杀汉人或者杀女真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可女真人为什么要对乌珠动手?天地眩晕之间,乌珠和他的军队们飞速冲出战阵,仿佛刚才的只是一点路障。

赵熹的屁股一直被乌珠勃起的性器顶着,然而乌珠恍若不觉,继续向前飞驰。赵熹问他:“你是要去应战吗?”

乌珠轻描淡写:“不去。我在逃跑。”

赵熹没反应过来:“逃跑?”难道刚才的小战失败了?

他惊讶的神情也许哪里取悦了乌珠,他竟然笑了:“他们都跑了,我凭什么顶上?我的士兵跟着我,是为了发财,不是为了杀人。”

他们就这样跑啊跑,跑啊跑,来到最近的一座山上。

赵熹的整张脸都被吹得麻木,他想女真人要杀乌珠,汉人要杀他,这个世界究竟是哪里疯了?可随着乌珠冲出来的亲兵都已经迅速走出了杀戮,甚至唱起了不合拍的女真小调,开始砍树做桩子搭帐篷准备过夜,恍惚间,赵熹想起南下的那一个夜晚,码头上喊着号子的纤夫,山林里唱着歌的女真人,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

乌珠的问题就这样来了。

我,喜不喜欢他呢?扪心自问,赵熹绝不讨厌他,可喜欢他吗?其实赵熹最喜欢他喜欢自己。

他们的膝盖触碰在一起,月光朦朦胧胧地勾了乌珠的一个轮廓,赵熹在这里接受了一个异族人的告白:“我……”

乌珠急慌慌打断了他:“你知道是我今天救了你吧?”

我当然知道。

赵熹感到自己被挟恩图报了。乌珠很长很长地出了口气:“你知道我喜欢你,却一直不和我说,是不是不喜欢我?”他再次重复这个理由:“可我今天救了你,你能不能再想一下?”

“想?”

“就是,能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喜欢我的事?”乌珠的语速很快,“我刚才拿刀对着你,的确是在怀疑你,你可以原谅我吗?我当时以为你对我好是在骗我,是为了偷东西,所以就想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可你没有骗我,我还是可以喜欢你。”

事情到了这份上,赵熹不原谅他也得原谅他,更何况金营里面出了差错,怀疑外人很正常:“我没有怪你。”

乌珠说:“你没有怪我,那喜欢我的事呢?”又很卖力地推销自己:“我们两个身份一样,而且年龄也合适。”他转头,看向赵熹,“而且!”

他兴奋地转过身,面向赵熹,忽然拉起赵熹的手,赵熹僵着,被他操纵着,摸向他的鼻子和头发,在黑夜里,乌珠喷在他手掌上的呼吸滚烫:“你看,我鼻子很大,而且头发很多。你再摸我的皮,是不是很软?”

赵熹说:“怎么?”

乌珠大笑:“天热的时候,我跟士兵们一起下河洗澡。”一切不言而喻:“鼻子大,那里就大,皮软,就会变得更长。你每天给我上药,也看过我的腰,我会让你很、很……”他的手搭在赵熹的肩膀上,跃跃欲试,似乎在等待赵熹点头:“很快乐!其实军营里面这种事情很多,因为没有女人……”

他在炫耀他的性能力。

手掌的温度穿过厚厚的衣裳,抵达赵熹的肩膀。

他的身体,是一个秘密。

难道是他愿意长成畸形的吗?凭什么别人都有妻子孩子而他没有?他也需要爱抚,需要亲密关系,需要一个家庭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需要一个不把他当成耗材的人。

乌珠保护了他,乌珠喜欢他,爱他,很脆弱的一点火苗,可它在燃烧,赵熹走在黑夜里,手上就只有这样摇摇欲坠的一点光。

在剧烈的心跳声中,赵熹说:“我不是男人。”

乌珠没反应过来:“你是女人?”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宋朝曾经说过会和亲,可以是你吗?”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绕着赵熹转圈:“我可以娶你吗?他们都娶了妻子,我没有,我最合适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赵熹发誓,真的只有一秒钟,他沉醉进了这个人的话语中,渴望自己是个女人,帝姬的爵禄和自由度都不如皇子,赵熹无数次感谢父亲愿意麻烦一点,把他记成男孩子——女孩子入道其实更方便,前朝就有例子,舍一个皇子去做舍身,对皇帝本人的名声亦不好。

可那么一瞬间,风儿在吹,简易帐篷的帆布被士兵们拉开,“哗啦啦”一声,赵熹竟然真的考虑了告别父母、远迈关山,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的可能,这个人看起来真的挺爱他!蓬勃着,亮晶晶。他俩在乌珠曾经和他说过的雪山下奔跑。

雪山很快融化。赵熹说:“我也不是女人。”

乌珠愣住了:“啊?”

帐篷被搭好,赵熹站起来,走进去。

这是非常简易的行军帐篷,大多用于军队急行,用帆布做成,形状犹如一个大号的粽子,其功能仅仅可以遮风避雨,非常闷热不透气,如果遇上春秋天气好的时候,大家宁可在外面席地而睡也不会睡这种地方。

乌珠跟着他走进去:“什么意思?”

赵熹再次查看了帐篷里面的环境,月光反出帆布上一点黄色的光,因为是新的,帐篷里的粉尘味还没有散去,很刺鼻,赵熹打了个喷嚏,出来的太匆忙,什么辎重都抛下了,帐篷里只有一层帆布,最中间有一条薄毯子,大概是给人睡觉用的。

赵熹十六年来都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居住过。

乌珠走进帐篷,放下了帘子,月光被隔绝在外面,帐篷里成为一个黑暗的小世界,刺鼻的布料混着血腥气和土腥气,还有透气孔里照进入的一管月光。

在黑暗里,衣物的摩擦声也那么明显。

窸窸窣窣了一阵,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被解开,赵熹哑着声音:“你过来。”

乌珠有过很多次在夜里行军的经历,黑暗难不倒他,他循着声音走向赵熹,然而还没有走上几步,他的手腕忽然被捉住了,一孔月光打在赵熹袍摆,黯淡的落花流水。

赵熹捉着他的手,伸向自己,从腰间的系带缝隙里钻进去,亵裤早就在窸窣中被脱下,袍内空无一物,乌珠带着茧的手掌抚摸过他的腹部,粗糙、明晰,一切触感都被放大了,他拉着乌珠的手下探,抚摸过他的阴茎,然后再往下,停到他的阴蒂上。

这个地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接受造访光临,他感到自己在喘息,乌珠的手让他的阴茎和阴蒂一起微微肿起来。

如果有一盏灯,或者有一缕光,他可以看清乌珠的眼神,但没有,所以他只能通过语言来判断一切:“我也不知道我算什么。”

男人和女人的器官一起长在他身上,赵熹说:“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爹爹不忍心杀我,留了我一条命,让我出家。可因为我,母亲再也没有被临幸过,在宫里讨生活。”

一滴泪在乌珠的手背上溅开水花,他的手还淫亵地停在赵熹的下体。难以启齿的,哀婉的声音:“我给她带来了厄运,是不祥的。”

“不。”

“四哥,我一直很喜欢你,知道你对我好,想要把我送回家,还一直照顾我。”赵熹说,“但没有这个必要。天底下这么多的好儿女,咱们是萍水相逢,你自有你的阳关道,我能认识你,知道你喜欢我,我……”

那一瞬间,赵熹浑身战栗,一枚箭从他的弓里射了出去。

“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落入乌珠的怀抱,在粗重起伏的呼吸声里,他看到自己的箭射中靶心,箭尾的薄羽轻颤。

天地旋转,他们一起摔倒在毛毯上:“有什么好不祥的?人家一个,你有两个,你比大家伙都祥!”赵熹被他逗笑了,眼泪水滚落酒窝,乌珠的手抚摸过他湿润的脸颊,密密的吻落下来,额头、脸颊、嘴唇,在黑夜里乌珠去扯他的衣服,系带被解开来,赵熹的肌肤裸露在黑暗里,乌珠的手擦过他的乳珠、胸膛还有肚脐,赵熹躺着,手解开他的裤子,又抱住他的腰。

他看不到乌珠的性器,只能通过手去丈量,也许他自夸的不错,性器在赵熹的手里勃发,直挺挺的一根,跳动,好像心脏被掏了出来,乌珠说:“没骗你吧?”

赵熹没有说话,松开手。乌珠握着自己的性器向下探,热度传到赵熹的腹部,下体,烫着他的阴蒂,反复磨蹭:“我想进去。”

都到这一步了,赵熹没有什么好再拿乔的,他在黑夜里点头,可乌珠没有下一步动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看清赵熹的动作,赵熹只能喊他,表达一种许可,可声音出来以后他才感觉自己像一只在春天叫春的猫:“四哥……”

一滴汗落了下来,乌珠问:“在哪里?”

赵熹愣住了:“啊?”

刚刚说了一堆,说自己大,说自己好,说的还以为身经百战,结果连怎么进去都不知道?

可赵熹也不知道,坐起来,疑惑地摸向自己的穴口,黑暗里低头看不分明,只有腿反出一点月光,他调转了一个位置,把自己的下身对准帐篷里的透气孔,孔外有一缕月光,照射在他泛红的穴口,他也将信将疑的:“这儿?”

乌珠不可思议:“这儿?!”

他来到赵熹面前,跪着,扶着自己的性器和穴口对比,月光被他挡住,赵熹缩了缩穴口,受热的面积太大,他忽然开始出汗,但他确认,性交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因为这地方出水:“这儿!”

乌珠没有动,他只是用实际情况告诉赵熹,这似乎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情,穴口翕张只有一个小孔,而性器这么大,在这种鲜明对比下,赵熹怀疑自己的女性器官是否畸形,譬如说太小,根本无法承受性爱:“我的特别小么?”

乌珠急了:“我又没见过别人的!”

赵熹茫然,也许在这个时候才像一个小青年:“我也没见过。”

怎么办?一滴汗滑落在赵熹的太阳穴,呼吸开始急促:“不管了,你先进来。”

乌珠愣住了:“我进……”

他进得来吗?

他尝试着前进,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太黑,他撞在阴蒂上好几次,又只能向下一点点地蹭,蹭到一个翕张的入口,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挤不进去。

进不去。

赵熹向后躺倒,把腿张开,穴口似乎被拉开一点,乌珠再次试图扶着进去,然而连一个头都进不去,顶端蹭了一头的淫液,但往里面挤的时候,他听见赵熹轻轻的吸气声:“进去了没有?”

头都挤不进去,乌珠感觉自己要被挤软了:“没、没有。”

也许只有水才能进到这个小孔里面去,他一鼓作气往里面捅,却顶的赵熹后退,他也被箍得难受:“进不去。”

他的性器都被难受的发软,往上一摸,赵熹原本半勃的阴茎也有塌下来的趋势,身上更是密密麻麻一层冷汗:“要不算了?我……”

不能算了。

干就干到底!

父亲不会发现,母亲不会发现,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赵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在金营,乌珠喜欢他,会保护他;等他回家,又可以轻而易举和乌珠断开这层关系,也许以后两国往来,乌珠会做一个使节,他们还能再见面……就算这件事情被发现了,他们还能把乌珠怎么样?

错过了乌珠,也许他这一生都能再找到这样一个完美的对象交媾了。

赵熹说:“是水不够多。”他从兄弟间的昏话里听过男人交媾的片段,一切都是水不够多,所以是旱的,他的花穴虽然有水,但不够多:“你摸摸我。”

乌珠摸他,但不得要领,茧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下体,赵熹被他一摸就发抖,又痒:“是上面,你看准一点。”

乌珠凑近去看,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他凑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鼻子抵住赵熹的阴蒂。

赵熹一个发抖,一股水溅在他嘴唇上:“这儿!”

无师自通的,乌珠伸出了舌头,舔舐了一下赵熹的穴口,“啧啧”的声音响在黑暗的帐篷里,每一寸触感都被放大,赵熹感到乌珠的舌头在他的下体探寻,一点点伸进穴口,柔软的异物感让他的身体往外冒水,又忍不住夹住双腿,水液从身体里面流出来,落到毯子上,凉而黏。

舌头能进去了,可舌头比起阴茎又差很多。

乌珠从他的身下拔出脸:“我,我放手指进去?”

赵熹“嗯”了一声,声音很低,一节手指的异物感让赵熹皱眉,然而很快是第二节,湿淋淋地搅动着体内的春水,乌珠试探着进了第三根指头:“好挤……”

赵熹的眼睛其实睁着,但闭着和睁着一样都是黑暗,也许是他们呼吸太多了,整个帐篷开始变得闷热,摇动,乌珠抽出手指,又继续跪坐,炙热的性器抵住穴口:“我觉得够了。”

长长的,赵熹“嗯”了一声,“嗯”字没完,就成了一声很长的呻吟,呻吟完以后,他忽然想起来这是一个可以称之为幕天席地的帐篷。

乌珠大概说了什么女真话,赵熹听不懂,但他的性器融合在赵熹的体内,赵熹摸向自己的腹部,他感觉那里被撑满了,乌珠一下子离他离得很近。

一种举步维艰的痛楚,赵熹并没有感觉到快乐,他感到自己被鞭打,被撕裂,被惩罚,在一个充满异味的,和泥土只有一布之隔的,粽子、棺材一样的小帐篷里,月亮被隔断,他交付了自己的初夜。

给一个敌人,一个异族人,一个愿意保护他的人,一个……也许喜欢他的人。

乌珠的汗水滴落下来,再懵懂的人也知道抽动,他抽出来一点,又留恋地埋回去,小幅度地在赵熹身上起伏。

赵熹忽然有一点后悔,他感觉自己在踏入深渊,违背了父亲的命令,如同僧侣违背戒条;可一种比性爱更甚的愉悦冲上了他的脑海,理由一样,他——违背了戒条!在一个简陋、肮脏、刺鼻的地方,没有经过父母,甚至任何一个人的同意,凭借着青春、恐惧还有一鼓作气,被一个人知晓身体的秘密,被他插入,被他拥有,也同样拥有了他。

只要是清白的人家,就会纳彩问吉、临轩备礼,以求有一段美满的爱情,可那个晚上连月亮也没有,在汴梁郊外的一个小山包上面,在薄薄的毯子上面,赵熹一会儿感到冷,一会儿感到热,他觉得自己像坠入幽深井底的空心银瓶子,漂浮在水面一起一伏。

这是淫奔。

在意识到这种行为的下一秒,他把腿架上了乌珠的腰,从水磨的痛苦中获得一点快感:“四哥……”

乌珠在察觉到他的动作以后,提了提他的腿,倾身过去吻他:“好点没有?”

延绵无尽的雪山,雪山上的天池,高大的树林与矫健的猎手,赵熹一点点吸气,又一点点吐,他不说他好,也不说他不好,他把调子延长:“太大了。”

乌珠说了一句赵熹听不懂的女真话,短而急,赵熹就被抱起来,被托住一整个屁股,性器整根拔出,又没入,在一片泥泞里,他坐在乌珠的身上,几乎要顶到帐篷的尖尖。

月亮还是看不见,银瓶在井底浮沉,厮杀的兵马,剪断了银瓶上缀着的丝线。

一缕井水漫进来。

被抛弃的银瓶缓缓下沉到底。

性爱让整个帐篷开始摇晃,小小的出气孔散不完他们的喘息,很快就变得闷热起来,赵熹感到他们两个人的体液融合在一起,湿淋淋如同两尾刚被捉上来的鱼。

啪,啪,是鱼尾拍打岸边。

赵熹一边喘,一边咬乌珠的肩膀,乌珠被他咬痛了:“我弄痛你了?”

赵熹半松牙关,含含糊糊道:“有人!”

就算外面的女真兵员都听不懂汉话,不懂他们的交流,可这种声音,但凡是人都能听得懂,赵熹和他睡也就罢了,让别人知道则又是另一回事,说难听一些,他和宗望打马球,宋朝侍卫中就有流言蜚语,乌珠带来的亲兵虽隐蔽些,可到底在群居的军营中,谁能保证有不透风的墙?

乌珠以为他害羞,其实他不在乎,军营之中等级分明,他是主帅,因此享有最好的一切,代价是庇佑士兵们吃饱穿暖升官发财,他理应住最好的帐篷,最丰盛的食物,获得最昂贵的战利品。

比如宋朝的亲王阁下。

他正像一尾白鱼一样淋漓滴落汗水,皮肤把黑夜都稀释成一种蓝,乌珠托着他屁股的手忽然停住,仰着脸:“那咱们到没人的地方去。”

“没人的地方?”离开卫队保护?赵熹犹豫起来,黑夜里他皱着眉,声音被拖得很长,不像是思考,而像是跃跃欲试。

很快他就被乌珠带起来,匆匆披上外袍,如果有人细看肯定能看见他袍下赤裸的双腿,但没有人关注,除了放哨的士兵以外这一片营地都沉睡了,马蹄踏过冬末艰难长出的小草和冻土,他们来到山间的清泉边。

明月松间,清泉石上。

月亮照着一弯溪水,乌珠勒马,又把他抱下来:“现在就咱俩了,你叫吧!”

赵熹感到疯狂。他望向月亮找不到的,目光无法至极的林间,这里如果有伏兵要怎么办?如果暗处射下两支箭,他和乌珠被钉死在这里,尸体呈送回去,谁会把他们分开?

山里会有狼吗?或者其他的野兽?水岸边会不会有蛇?月亮照着他们!他赤裸着身体被拆出来,性爱让他的身体发热,其实很冷,鼻子都有一点塞住,夜霜和露水浣洗着他的头发,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自己大张的,架在乌珠腰上的两条腿,他的脚踝偶尔能滑过乌珠背上伤疤的痂痕,粗糙的,扒开这层痂痕下面就是粉红色的正在生长的嫩肉。大概又是那么一瞬间赵熹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百应丹活死人肉白骨,可一贯钱一瓶的药粉能治好伤就不错了,才不管人留不留疤呢。

乌珠的后背会永远有他的记号,乌珠会带着这个记号去雪原、林海、狩猎……赵熹忽然笑了,他躺在冰凉的河岸边,草或者砂砾隔着衣服硌着他,夜风吹过,月光照见,乌珠呆住了,忽然不动作,抚摸他的脸颊:“你笑什么?”

赵熹说:“不让笑?”

乌珠忽然很急促地喘息两声,吸气很快,吐气又很慢,用身体把一腔呼吸都给煨热了:“我喜欢你!”

银瓶咕咚咕咚喝饱满了水,彻底沉落。赵熹伸展开双臂,身下垫着的衣服不够长,他的小臂、手腕、手背滚了一圈细小的灰尘,他看着乌珠,矜矜地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笑。乌珠露出牙齿咬他的耳朵、脸颊、鼻子:“你呢?说喜欢我!”

“不说怎么样?”

“不说我就……”

乌珠咬他的嘴唇,啧啧吮出声音来,被山林所吸纳。赵熹让他亲了一会儿,然后双手捧着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乌珠的呼吸好像都停滞住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跪坐起来,结果又发现他们的下体连着,他把自己的阴茎拔出来,赤裸着身体准备聆听。

赵熹开口了,他的脸颊上陷落一个酒窝,盈满了夜霜,挑衅反问:“就怎么样?”

乌珠傻了,他说:“你耍我呢!”

他再次扑倒赵熹,他们滚落在草地上,好几圈,像咕噜咕噜的车轮子,出着汗的、赤裸的身体粘了一身尘土,冬天里薄薄的一层霜,最后是赵熹在上面,他屈起腿,跪坐在乌珠的腹部,带着淫水的下身滑过,鱼鳞蛇行一样的痕迹:“我——”

“喜欢你!”

好大好大的一声,幕天席地的呼喊,惊动了月亮旁边的云彩,赵熹感觉身心畅快,他们在没有任何铺垫的河岸边继续做爱,赵熹的体液浇灌着丰茂的水草,最后又实在冷了,只能挪回去,披上衣服,敞着怀干。

干完了,乌珠撩泉水给他清洗,刚经历情事的女穴艳红、敏感,一热一冰,瑟缩着:“冻!”

乌珠笑说:“就你天天洗热水澡!”

赵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乌珠捧着水给他清洗,不敢洗全身,害怕着凉,小石头、小沙子簌簌往下落,他忽然感到自己做了很不划算的买卖——最开始他只是想找一个热水供应商!

乌珠低头给他洗着,忽然,赵熹一脚踹上了他的肩膀。

扑通!

乌珠被他踢到了河里,赵熹在石头上笑了:“不能洗?”他的脚抵在乌珠的肩膀,大有乌珠反抗,他就要把他踹翻在河里的趋势。可随即他的脚踝就被抓住,乌珠把他从石头上拽下来,小河、小溪,或者小别的什么,冰水漫过他们的腰部,赵熹冷的直发抖,乌珠很无所谓:“河都没结冰呢。”赵熹爬上岸,料峭的冬末春初,夹绵袍也被身体上残存的水打湿,冷的如铁。

赵熹穿着乌珠的衣服回到棺材似的帐篷里,而乌珠上身什么也没有,赤裸着,只穿着一条单裤,昂首挺胸地走在酣睡的士兵中间,仿佛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在帐篷里,他们一起卷着一条毯子,赵熹冷而兴奋,没睡好,他和乌珠有的时候说话,有的时候亲吻,没有人困,最后月光一点点变亮,穿过帐篷里的透气小孔。

赵熹趴着,散着头发,裹着乌珠的衣服和小毯等一切能取暖的东西都,光变成一条柔和的柱子,两个人的面貌在凌晨变得清晰起来,赵熹看见乌珠发辫里的丝线,看见他英挺而锐利的眉目,看见他身上的草屑和疤痕。

从小孔里射进来的光柱忽然散开,漫成一滩水,赵熹对他介绍:“这个,就是‘熹’。我的名字。”他又问:“‘乌珠’是什么意思?”

乌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晃了晃:“乌珠就是头颅的意思。我是我阿妈的头生孩子。”

赵熹听他的意思:“那你还有弟弟妹妹了?”

乌珠点头:“我有个弟弟叫做乌鲁,意思是‘心脏’,和头一样,都是很重要的。”

赵熹托着下巴,又问:“那,我的名字,用女真话怎么说呢?”

思考了一会儿,乌珠说:“萨那罕。”

赵熹咀嚼这个名字:“萨那罕?是亮光的意思吗?”

乌珠说:“嗯。是太阳神的意思。”

赵熹笑了:“太阳神呀?那你把我供起来吧。”

乌珠但笑,没有说话。阳光一点点照透了小帐篷。乌珠派人下山去营地里查看,又叫人取来了衣服。

赵熹换了一件乌珠的白袍,那是他头一次穿左衽的衣服,一种崭新的体验,这件白袍上面没有一点熏香,但他能触碰到乌珠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周身。

他照样和乌珠同乘下山,乌珠告诉他:“是你们宋朝的兵马。”

那种旖旎的,春天一样的情愫被冻土覆灭,赵熹心中一凛:“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在乌珠身前,其实拉缰绳的手已经僵硬了,乌珠的声音缓缓传来,有一点嘲笑,不知道是嘲笑宋朝还是嘲笑女真,在这一点上他一向一视同仁、极度自傲:“我建议蒲鲁虎和赵煊可以找萨满看看脑子,而斡离不,他应该去死。”

赵熹努力平稳了自己的声音,假装若无其事:“蒲鲁虎是谁?”

乌珠有点惊讶于赵熹对女真情况的一无所知:“蒲鲁虎是吴乞买的儿子。”

赵熹即使再不清楚,也知道吴乞买就是金朝皇帝完颜晟的女真名:“这么说,他其实才是皇子?”

乌珠冷笑:“如果吴乞买也算皇帝?”

这是很长一段的女真族渊源,大概就是乌珠的父亲完颜旻创立金朝,英年早逝,按照女真兄终弟及的习俗,他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完颜晟。女真地处偏寒,族人都寿命不久,哥哥传给弟弟,弟弟再传回给侄子,以保证部落中永远有壮年作首领。

乌珠很看不起自己这个叔叔:“皇位应该是完颜氏中最有能力的人获得,而吴乞买是一个废物,甚至不能带兵打仗,还把大量的土地和财宝送给了夏国,只为让夏国称他为主人。”

赵熹皱眉,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思考了一下乌珠究竟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我阿爹是女真人的英雄,他去世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长大,因此,吴乞买只是帮我们保管皇位。可他现在竟然想要自己的那个只会喝酒的蠢货儿子蒲鲁虎继承皇位,这不是荒谬吗?”

这到底在骂谁?赵熹不说话了。乌珠究竟知不知道宋朝的故事?这话是不是故意的?

“蒲鲁虎把我们的布防图送给了宋朝,希望赵煊可以派兵把斡离不杀掉,哦,还有我,这样一来,我阿爹的儿子们就只剩乌本一个大人,他是一个老实人,没什么用。皇位就可以落到他头上了。”

赵熹问:“……你不是怀疑我偷走了布防图吗?”

顿一顿,乌珠说:“你不是说你没有吗?你没有,那就是蒲鲁虎。也许是粘罕给他出的主意。赵煊拿到布防图以后就找人袭营,结果你们宋朝有人把袭营的消息告诉了斡离不,他早早跑到山上去打伏击了。”

赵熹微微闭了闭眼。

他感到赵煊愚蠢。和就和,战就战,都要把人送走了,为什么还要想不开来袭营?赵煊的第一目标难道不是守住都城、保住皇位,再把父亲接回来吗?这下好了,他不想和,有的是人想和,消息被人卖掉,宗望不仅没有死,还会大大发怒,加重勒索。

可他又想起流水一样的珠玉、金银,还有那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鼎,无尽的耻辱,如果是他做皇帝,面对一份可以全歼敌人的布防图……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赵熹浑身一凛。

他还替赵煊思考,他差一点——

他试图跳过这个话题:“他们怎么不告诉你?”

如果宋朝早有人把消息卖给了宗望,宗望又几乎带走了所有的人,那乌珠为什么会留下来?他们是兄弟,乌珠出事,于宗望有什么好处?

乌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不留下来,你怎么办?”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他,我会死吗?那一队潜入他营帐的兵士究竟想干什么?赵熹在马背上直起身体往后看,太阳照过乌珠的眉眼,俊朗而蓬勃,他们纵马直入营帐中心,乌珠翻身下马,又对他伸出手:“下来吧,萨那罕。”

赵熹说:“我自己会下马。”他据在马上,居高临下,再次审视乌珠。

和宗望踢球蹴鞠的时候,赵熹很清楚那是敌国的元帅,他来做人质,陪同、讨好他,在他手底下安全过日子然后回家,即使看起来关系再好,宗望悄悄撤走不带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乌珠呢?乌珠……乌珠怎么样?乌珠喜欢他?他一边看着乌珠,觉得乌珠挺好,不错,可一边又觉得疯狂,自己竟然交付到了这样一个人手上,他看起来自大、狂傲,甚至和他没有任何的共同话题。恍恍惚的时候,他又想起他们是分开的河两岸。

可萍草已经被风吹在一起,咕噜咕噜,银瓶喝满了水。

“这么说,萨那罕已经成了我的女真名字?”

“只有我能叫。”乌珠说,“这是一个很尊贵的名字,别人会觉得你起这个名字冒犯。”

赵熹明白了,就像玉皇大帝一样,如果哪一个汉人给自己起名字叫玉皇大帝,大概也会引人注目的,他点点头,乌珠的手伸过来,他一搭,轻盈地跳下马,然后——

胯部的酸楚叫他跌了个踉跄,直接跌进了乌珠的怀里。

乌珠揽着他,哈哈大笑。赵熹一想到这种苦楚是拜谁所赐,就回头瞪他:“笑什么?”

乌珠说:“好吧,萨那罕不许我笑!”

赵熹说:“是的,不然我要惩罚你了。”

乌珠说:“萨那罕要惩罚我了!”

赵熹瞥了一眼他,在营帐的中心,文明的世界,他对乌珠勾一勾手指,轻轻落在他耳垂上一个吻:“罚完了,滚吧!”

乌珠没有滚,赵熹滚了。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康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里面了,他扑到赵熹面前,摸摸他的胳膊腿:“大王没事吧?”

赵熹看他的面色都好:“我没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康履愣住了:“没有啊?有人来过吗?”

有人。

就在赵熹和乌珠跑出去的后一刻,一队宋军进入了这里。

赵熹凝视着营帐四壁,忽然感到一阵冷,而宗望的使者也很快到了,是他的弟弟宗隽:“九哥,我哥请你去。”他脸上稚气未脱,也藏不住事:“昨天我派人来找你,可那些人一直没有回来,我又派人,可你已经不见了……你,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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