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前年夏天。
「巧夏,你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在染上h昏se彩的教室里,只剩下方巧夏和老师两人面对面。
「不行啦,老师还没跟我说你的初恋。」
「已经很晚了,就算考完试了也不能太晚回家啊,爸妈会担心吧?」
「没关系啦!」方巧夏抓住老师的衣袖轻轻拉扯。
「再不回家的话我就要扣你平时成绩了。」老师用严肃的口吻警告,却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实在分不清楚老师是不是在唬烂,但又看见老师得意的扬起眉毛,方巧夏只好认输。
「回家就回家那老师你明天要跟我说」「下次再说吧!快回家了。」
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老师y推出去教室,她愣在原地看着老师靠在窗户的笑脸,於是再度转动教室的门把但马上就放弃,没想到已经上锁了。
「老师再见!」方巧夏故意大声的说,老师满意的向她摆摆手。
大家几乎都已经离开学校了,除了老师还要留下来以外,到底老师放学後还留下来是在忙甚麽呢?
夕yan已经不那麽刺眼了,可以正眼盯着看。橙hse的光辉从远方笔直投s过来,正在等红绿灯的方巧夏看得入神,眼睛都被刺痛了。
到家之後爸爸一定会问我去哪里吧,如果说是留下来陪老师聊天谁会相信啊,但如果说是留下来整理教室感觉就还说得过去?
方巧夏心里暗自猜想。
转进巷口,她翻找着书包要拿钥匙,却远远的看见家里的大门敞开着。
原本以为是妈妈出去买东西懒得带钥匙而已,却发现门口的鞋子通通都不见了,爸爸的、妈妈的还有弟弟的全都不见了,鞋柜里也没有,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我回来了。」方巧夏踏进门槛大声的说,心理的不安徒然升起。
应该是亮着的客厅的灯也都是暗着的,桌子、椅子、电视和沙发甚麽的都还在,但整间屋子安静的诡谲,半点声响都没有。
「爸爸?妈妈?」方巧夏打开每间房间一一寻找,可是都没有人。
父母的起居室一扫而空,东西全都不见了。
「方亦帆?你在哪里?」她打开弟弟的房间,发现连弟弟的卧室也是空无一物,这些景象让她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完全ga0不清楚到底是什麽状况,整个屋子好像没有人住一样。
为什麽没有人?他们是去哪里了?
连书包都还没放,方巧夏只是怔在客厅墙壁上挂的全家合照前,看着父母抱着自己和弟弟,大家都挂着幸福的笑容,就连每个人的眼神中也看得出沉浸在家庭温馨的幸福,看着看着眼泪怎麽样就是止不住的滚滚落下,大概是因为慌张和焦急所致。
我被抛弃了?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吗?
脑袋的胡思乱想也无法停下,她跪坐在地上顿时觉得全身无力。
他们是出了甚麽意外吗?还是就不可能,爸爸妈妈怎麽可能会不要我?
「叮铃铃铃铃!」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准备向方巧夏报告令她愕然的消息。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步伐摇摇yu坠,怀着爸爸或是妈妈打来的期待。
当她颤抖的手碰到话筒时,铃声仍未停止,显然来电人很坚持一定要有人接才肯罢休。
连等待对方出声都还没,她一接起电话就说:「喂?爸爸妈妈你们在」
「巧夏啊」意外传入耳里的是个老人慈祥的声音。
虽然慈祥温柔,却让方巧夏的心直接荡到了谷底。
「爷爷怎麽了?」她很失望,说话的声音明显降低。
「爸爸妈妈带着亦帆出国了,因为某些原因。」
出国?方巧夏不解的皱紧眉头。
「甚麽原因为什麽没带我一起去?」
爷爷抱歉得叹了口气:「对不起巧夏,今天开始你要跟爷爷开始生活了。」
方巧夏静静的听着,好像有东西堵住了喉咙,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头脑一片灼热。
她甚麽也没说,没有抗议、没有提出疑问,也没有激动得嚎啕大哭。
爷爷没有回答她原因,她也就不再追问。
「可以吗?」
「嗯,我知道了。」无法控制的颤抖刺进心窝,难受得几乎窒息。
「放心,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找你的,暂时先忍耐一下。」爷爷的语气十分柔和,甚至有些刻意,也让方巧夏相当绝望。
「嗯。」
「那好,巧夏你快点收收东西吧。」
有一天会回来?会是甚麽时候?为什麽要偷偷得离开?
到底是甚麽原因可以不告而别?
方巧夏回到房内收拾行李。
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家现在竟然说要走就得走,完好的家庭一夕之间对她来说竟残破的一点碎片也不剩,原因也不知道一想到这方巧夏就一阵心酸。
现在,她的世界已经全然不同。
方巧夏拖着行李箱走出大门,忍不住回头再望一眼这个家。
她招了一辆计程车,直接去找爷爷。
「啊,欢迎欢迎!」出来迎接的是方巧夏的nn。「巧夏,你来了啊。」
方巧夏扯了扯嘴角,看到慈眉善目的nn突然觉得心里没那麽不舒畅了。
「嗨,nn。」
她拉着方巧夏的手走进屋里:「老伴!巧夏来了!」
爷爷很有钱,听说他年轻时相当努力的打拼,爷爷家可以说是豪宅,装潢漂亮、窗明几净的。
大门是优雅的黑se,踏进屋内会先看到一大片落地窗,窗帘是舒服的天蓝se,镶着蕾丝边;窗外便是庭院,种了许多花花草草,皆是由nn一手浇灌出来的。电视很大-至少b原本的家还大,一楼是厨房、客厅和饭厅,二楼是卧室,方巧夏放行李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间里有电脑、几本新书,甚至有音响!
「爷爷为什麽有这些东西?」
方巧夏的手指抚过漂亮乾净的电脑萤幕,指腹也轻轻的0着书封字t的凹凸面,心里顿时有些轻松愉快。
「当然是买给你的呀!你看这个音响,是最新的哟,花了我好一笔钱呢!哈哈。」爷爷笑得合不拢嘴。
方巧夏抑制不住拥抱爷爷的心情,紧紧抱住那颇为消瘦的身t,爷爷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但马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没必要啊这些爷爷你怎麽知道我喜欢边看书边听音乐?」
「因为对不起你,爷爷我有能力补偿你,就该给你更好的生活。」
方巧夏笑了,露出如暴风雨过後出现的柔和暖yan般的笑。
她有新的父母了,只是b较老一点,但不得不承认她依旧引颈盼望爸妈会带着弟弟出现回来找她。虽然爷爷和nn让她很感动,但掩盖不了心底的哀伤。
一切都发生的太匆促,今天早上出门还跟爸爸妈妈说了再见,一回家却甚麽都不见了,方巧夏仍然有种明天就会再看见他们的错觉。
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使父母背弃她,所以她等。
把思绪拉回来,现在的方巧夏已经回到教室的位置上。
「欸欸,把你叫去训导处g嘛?」汪家豪拍了拍她的背问。
方巧夏没有回话,只是拿着手中的表格在他面前挥一挥。
给爷爷nn签也可以,没问题的。
「大家好,我我叫方巧夏。」
因为跟爷爷住的关系,迫使方巧夏也必须转学,明明再一年就毕业升高中了,却又要再一次适应新环境。
她语气很不自然,紧张得环顾底下的同学,对於同学的漠视感到心寒。
「嗯,她就是我们的新同学,因为家庭因素所以转来我们学校,最後一年大家要和睦相处,一起努力。巧夏,你去做那边。」老师伸手指了指一个靠窗的座位。
靠窗太好了,只要面对附近的三个同学就好,而不是四个。
旁边坐的是男生,这让方巧夏更加得不自在。
「嗨。」当她坐定的时候旁边的男生向他微微一笑,方巧夏完全没料到会有人跟自己打招呼,所以反应不来。
「呃嗨」
「你的名字真可ai。」那个男生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但还是被方巧夏听见了。
这个男生是怎样啊!才刚踏进教室不到三分钟!
「谢谢」她尴尬的回应,偷瞄了几眼那个男生,他的头发很清爽,皮肤偏小麦se,整t看起来很yan光,长得也不错,是会受nv生欢迎的那种类型。
不过方巧夏没有看到他x前的姓名。
方巧夏成绩不错,所以课业也接得上轨,使她苦恼的反而是人际关系。
转学生通常都会造成一阵sao动,只是时间长短和夸张程度的不同,方巧夏也不例外。
越来越多男生来找她,她其实很困扰想叫那些男生别再来烦,因为这已经让班上几个nv生对方巧夏的不满。
倒是隔壁的那个男生,自从上次说她名字很可ai之後就没在跟她说过半句话,但偶尔会露出亲切的微笑。
「你叫甚麽名字啊?」
「方、方巧夏」这不是刚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吗?
「那你的生日呢?几号?」
「4月5号。」方巧夏随便掰了一个日期说。
「你生日是清明节?真的假的?」当然是假的啊。
那些男生继续围着她提出一些狗p问题,厌烦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喂,上课了。」那个坐在方巧夏隔壁的男生口气严峻的说,并狠狠的瞪了那群恼人的苍蝇一眼。
终於,他们各自回自己的位置上。
「谢、谢谢你。」她愣愣的道谢,忍不住想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学号被他的手臂遮住了,也不好意思问对方的姓名。
「没甚麽。」
方巧夏见他手中捧着一本书,好奇的看了一眼书页又上角印的书名。
「你在看〈简ai〉?真是柔情。」她忍不住窃笑。
会看这种书的男生真少见,绝大部分的男生都喜欢打球流满身臭汗或是窝着打电动,看书的话不是a书就是漫画吧。
超级刻板印象。
那男生淡淡一笑,说:「我看了好久才看懂。」
过了几天後,方巧夏眼睛半开不开的到学校,路途中还差点睡着。
进教室的时候有个nv生把她挡了下来,不是很强势的方式,只是站在她面前阻止她继续前进。
方巧夏打了个哈欠,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呵早安」
「是你父母送你上学吗?」
瞬间,她醒了,彻彻底底的醒了。
「不不是」
似乎有甚麽东西破碎了,一片一片的剥落。
那个nv生对方巧夏笑了笑,这个笑对她带来极大的冲击,神秘却又带着嘲笑。
为什麽要突然问这个问题?
「是你父母送你上学吗?」
这句话反覆的在方巧夏脑中回荡着,身旁的声音也都听不见,无论是笑声、谈话声。
回到座位上,她抬头看着时钟,原来已经快上课了。
「你发甚麽呆?」
方巧夏拿出课本时,隔壁的那个男生冒出了这句话,这句话其实很亲切,只是来错时机。
「没有啊。」
当一个人心情很闷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就不会想说话,所以方巧夏只回了他三个字。
「没有吗?」
那男生发现方巧夏甚麽也没说,也看出来她没心情跟他喇赛,於是也没说甚麽就结束了这短短三句的谈话。
「各位同学们,明天是学校日,有谁的父母无法出席的?」
方巧夏睁大眼,几乎要不能呼x1,总觉得好像有人一直看着自己。
没甚麽,没甚麽,只要说父母没空就好了。
「都可以来吗?」老师拿着笔询问大家,没有一个人出声。
她畏畏缩缩的举起手,想说出那天衣无缝的理由时
「老师!」有个绑着马尾的nv孩抢先一步。「方巧夏的父母不能!」
大家全部转头看向方巧夏,有些人甚至等着落井下石,而她也吃惊得回头看那名发话的nv孩。
为什麽她会知道?她不可能知道的,学校说过会保密啊!
「林宜蓁!这种事轮不到你说!」老师面se铁青,相当生气的斥责,却有些尴尬的瞄了方巧夏一眼。
而方巧夏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看别人,甚至是隔壁那「柔情」的男生也一样,她觉得好窘迫,甚至有点想哭,如果可以马上消失就好了,她这麽想着。
这时她才忽然想到老师早就知道父母抛弃自己的事了,自己竟然蠢到努力帮自己想理由去逃避。
「既然没问题,那打开课本开始上课了。」
过了良久,方巧夏终於缓缓抬起头,眼眶泛泪的直视前方,发现桌上有一张摺起来的笔记纸。
你还好吗?不是很好。
她动笔在纸上回覆,但是不知道究竟是谁传这张纸条过来的。
明明不是自己愿意的,为什麽还得受这番委屈?
方巧夏转学已经一个礼拜了,除了没有以前的好朋友很寂寞以外,其他都跟以前的生活没甚麽两样。
始终没有交到朋友的她,每天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同学之间欢乐的聊天,y要说的话,那个不知道姓名的柔情隔壁男孩可以称的上她的朋友。
回到家後,就不再孤单了。
爷爷nn会笑脸盈盈的接方巧夏,煮她喜欢吃的东西、一起在客厅看电视聊天还有窗外一片闪烁的星空和笑着的一弯明月。
「在学校的生活还好吗?」nn把一盘新鲜的水果摆在客厅桌上,无论是语气或是微笑都带着满分的慈祥。
方巧夏微愣:「嗯,还不错。」
「这样啊,那就好。我跟爷爷很担心你会不适应呢。」
爷爷原本埋首在报纸中,一听到nn的这句话马上探出头点头如捣蒜。
方巧夏牵动了嘴角,说着自己先上楼了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还担心我,怎麽可能让他们知道我在学校很孤单呢?」她自言自语着,并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要怎麽在学校交到新的朋友呢?自从上次之後就没人想理我了喂,你别盯着我看,给我一些建议嘛。」说着说着她伸手轻轻掐住摆在床头的那只泰迪熊,像个神经病一样跟一只玩偶对话。
「班上的nv生好像都不喜欢我,到底为什麽啊?我应该甚麽都没做吧,对吧?那些男生已经没有来烦我了,这点是很值得高兴不是,我不是在嫌弃你啦,我知道我还有你这个朋友啊。
「当晚上灯都关起来,房间里乌漆嘛黑的时候床底下的怪物就会出来吓人,专门吃那些没有把脚盖上被子的小孩,真的很可怕,但是我有你陪着我呀,所以床底下怪物就不敢出来了。」
方巧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乐,而泰迪熊则百般无奈的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