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温泉差点擦枪走火(渣)(1/2)

这一觉睡到快晌午,宁时同睁开眼就看见床边两张泫然欲泣的脸:“老大!你终于醒了!!”

“韩子康?韩子方?你们俩怎么在这?”

韩子康韩子方对视了一眼,尴尬陪笑道:“好老大,是这样的……师尊说我们的御水术实在太差,但我们兄弟二人……确实也悟不出哪里有问题,所以……嘿嘿……”

“师兄,你的御水术如此厉害,一个冰罩竟连那融焱都打不破,能不能……指点我们兄弟一二?”

前几天还想着怎么欺负霸凌原主,这才几天,怎么还在这撒上娇了!脸皮够厚的啊!

宁时同凝视着二人,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还是强装镇定,良久道:“我作为师兄,指点师弟法术当然是应该的!”

“欸……”两人正松了一口气,又听宁时同为难道:“可你们也知道,我中毒了,无药可解的那种,身体虚弱的很呀!如果要指导御水术,得到有水的地方去才行,可我这身体,哪里还有力气去那么远的地方指导你们的法术啊!”

不想二人竟早有准备!韩子方随即推出来一辆轮椅拍着胸脯:“老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敢累着您,只要您愿意指点,我们推着您去!”

“对,您屋后面就有温泉!很近的!您一会要是累了,还可以进去泡泡,我们兄弟二人给你搓背,如何?”韩子康谄媚地笑得脸都要开花了!

温泉?!

宁时同心中一亮!

因为前世太穷的缘故,宁时同从来没泡过……听说同学假期约起来去泡温泉看美女,他都只有羡慕的份,因为别人有零花钱,他却不得不去做好几份兼职才能勉强温饱。

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咳……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宁时同假装为难地勉强同意,“那便帮你们一次吧!”

“好嘞!”韩子方韩子康马上一左一右恭恭敬敬地把他从床上扶到轮椅上,盖上防风的毛毯推着他来到了温泉池边。

韩子康韩子方兄弟倒也不是天资愚笨,在学霸宁时同的指点下二人很快就摸索到了施法的诀窍,法术效果大有进展。

宁时同馋温泉老久了,看他俩练的差不多了,便道:“那个,我累了,今日你们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诶诶!老大,您辛苦了,多亏了您的指导,小弟们才大有进展,小的们这就送您回去休息。”二人连忙点头哈腰地吹了一通彩虹屁,他就被稀里糊涂地送回了房间门口。

宁时同一边疑惑一边踏进房间:??说好的泡温泉呢?

此时燕陵游正不悦地坐在桌前:“你刚才去哪了?”

“出去走走!”看着他黑得像冰块一样的脸,宁时同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这人再好看也架不住脾气这么臭啊!

“明明知道自己中毒,还到处乱跑,是不是嫌自己活太长?”燕陵游瞪了他一会,心想万一出了事师姐又要怪我!

说完便没好气地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说:“吃饭!”

“哦”宁时同紧张地走到桌前坐下,战战兢兢地端出食盒里的饭菜,坐下来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

不对,我干嘛怕燕陵游啊?我又不是原主,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要对他服服帖帖!

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个碍事的早点打发走,然后偷偷去泡一泡那个温泉!感受一下纯天然温泉的美妙!

燕陵游讨厌什么呢……

哦!对了!他最讨厌宁时同勾引他了!

想到这里,宁时同抬起头,用自认为害羞的眼神看着他,徐徐开口:“那个……燕师弟,我想喝点酒,你能不能……陪我喝一点?”

喝酒?呵!一会又想借酒醉勾引我!

燕陵游心中嫌弃极了,真是拙劣的手段,就算变了模样和性子,到底还是这俗不可耐的男人!

“不能!”燕陵游果断拒绝,冷冰冰道:“想活得久一点就吃完早点睡!”

宁时同抬起眼,眼睛水汪汪的:“就一点,好不好?”

燕陵游正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哪里还有一丝从前的轻浮与痴迷,反而是一种他看不透的灵动。

他一瞬间有点恍惚,连心跳都快了几拍,但很快反应了过来,对方这是故意的,于是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好吧……不喝就不喝,我自己喝!”

燕陵游听见宁时同委屈巴巴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倒酒喝了几杯。

等他用完饭,燕陵游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碗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生怕被宁时同发现一点自己哪怕一点点的不正常。

但宁时同为了逼真,还假意委屈地多喊了几声:“燕师弟,燕师弟,不多留一会儿吗?别走啊,多陪我我一会嘛~”

yes!终于走了!

宁时同贼头贼脑地把头探出窗子左瞧瞧右瞧瞧,确定周围没有人,于是马上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干净衣物,做贼一般偷偷爬窗出去泡温泉了!

私人温泉!我来啦!

完全没发现端倪的燕陵游还拎着食盒一边走,一边眉头皱得老深地思考:

我刚才是疯了吗?竟然会觉得他的眼睛还挺漂亮……

宁时同才喝了酒,便不管不顾地脱光衣服泡进温泉,温泉的暖意一下子包裹住了他,酒劲慢慢有点涌上来,身上渐渐开始发热发烫,就连心跳也跳动得异常的快,慢慢的,大脑因为开始缺氧而变得一片空白。

可温泉太舒服了,宁时同泡下去就不想起来。

在以前的世界,温泉可是有钱人才能泡的,这回,他有一种梦想被实现了的感觉,一想到这个就感觉心理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宁时同闭上眼,心跳越来越快,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每一个细胞都在温泉水中跳跃一般,让他觉得无比快乐,无比兴奋……

……

“宁时同!宁时同!你怎么在这里?”

“喂!快醒醒!”

谁在喊他?扰人清梦!

宁时同觉得很吵,他的身体泡在温泉里暖洋洋的,如同漂浮在一团棉花中一样舒适,他还想再睡一会,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迷离中,感觉那人跳入水中贴了过来,在水中抱住了他。

他也下意识地环住那人的腰。

两人的身体在水中隔着一层薄衣,贴在了一起……

是个……男的……

身材还挺好!

就是太矫情,泡温泉还穿衣服!

宁时同想着,吃吃笑了起来,这才眼睛睁开一条缝……

燕陵游的头发上满是水雾,湿哒哒地一缕一缕地挂在他那如建模出来一样完美的脸上,正皱着眉头紧紧盯着他。

美男!

真好看哪!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不是美女,就是美男!

他乐呵呵地傻笑起来。

大脑还有些缺氧,宁时同却下意识色迷心窍地把手伸进对方湿透的衣服里,上下仔细摸了又摸燕陵游的腹肌。

腹肌…好硬啊!手感…还不错!

他又大着胆子往下摸,隔着裤子摸到一处硬硬的,还挺大。宁时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瞪大眼睛:

“好巧,我也有!你摸!”

说罢抓过燕陵游的手放在了自己早已高高凸起的部位上。

在温泉的润滑的水中,他竟然这么轻易,毫无阻隔地摸到了宁时同的那里,燕陵游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呼吸差点凝滞:“!!”

宁时同啊宁时同,你泡温泉就泡温泉,好歹穿个亵裤吧?为什么脱得如此之光啊!?

燕陵游非常无语。

他想松开,宁时同却瞪他:“握着!舒服!”

宁时同想着,他又朝燕陵游迷迷糊糊地笑了笑。

温泉氤氲的雾气里,燕陵游的脸是深红色的,他看起来好像……很热的样子。

他摸了摸燕陵游的脸,捧起来凑近他近距离观察,可迷迷糊糊看不清楚,眼睛用力眨了又眨:“你好像很热啊?”

对方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僵直地站着。

对,是好热,温泉水,真的好热啊!

宁时同想,我问了个傻问题。

“我跟你说,我也好热啊!心跳也好快!不信你摸摸!”他一把抓住美男的另一只手,按到自己的胸口上。

“你!……”

又勾引我!

燕陵游终于忍不住刚想说话,对方的另一只手从水中握住了他水中的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细腻雪白的少年一丝不挂,滚烫的身体一下子靠过来紧紧贴着他湿濡的胸口,把他压到温泉边的岩石上。

他眼神迷离着凑近他,唇与唇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触碰到一起……

燕陵游紧紧盯着这宁时同越来越近的脸,,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与他的心跳融合了一般,节奏竟然也会变得出奇的一致。

他之前从未注意过,宁时同的唇看起来柔软又艳丽,可能是因为中毒的关系,唇色有点深,就像熟透的樱桃,诱惑着他上去咬一口。

他抱住宁时同在水中光滑柔软的臀瓣,对方立即十分配合地用大长腿攀上他的腰……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受,燕陵游觉得自己好像魔怔了,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一切控制,连脑子都空白了。

就在二人的唇距离只有一寸,那瓣樱桃唇喘息着开了口:

“你真好看!”

宁时同说完这四个字,乐呵呵地把眼睛一闭,迷迷糊糊地倒在了燕陵游的肩上。

“宁时同!喂!”

……

燕陵游不得不恼火地把这个一丝不挂的人从水里捞起来,又怕他着凉,便用外衣裹上,抱回住处再放在床上一点点擦干。

宁时同的全身皮肤本就雪白细腻,泡了温泉更是染了些绯红,触起来就像两三岁孩童那般娇嫩。

胸前的两颗小球红得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玛瑙,就连身下那处也是好看的淡粉色,燕陵游脸红得厉害,心跳如擂,忍着身体本能的反应连忙帮他换上干的衣裤,然后才去向师尊师姐禀明缘由。

“性命暂时无碍,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是师姐的声音,“但毒却……提前发作了。”

“为今之计,为师只能再派人想办法去魔教打听打听此毒可有解法。”是师尊的声音!

“师尊,师姐,你们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宁师兄啊!”带着哭腔的好像是韩子方的声音。

宁时同慢慢悠悠睁开眼睛,眼前像蒙了一层雾,他顿时大惊失色:“我,我的眼睛!怎么白蒙蒙的?我得白内障了?”

“什么白内障,是你毒发了!”冷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燕陵游的声音。

“老大!你可醒了!”韩子康凑过来,抽着鼻子都快哭了。

师姐过来替他把了把脉,话中还有些情绪:“不会有性命之忧,陵游,你一定要看好他,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

“知道了。”燕陵游居然没发火,倒是乖顺的回答了,听起来还有点懊恼的意思。

“我怎么会毒发了?”宁时同忍了许久,发出了这句灵魂质问。

“昨夜你喝了酒后,去泡温泉了?”燕陵游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悦。

“……是,谢谢你带我回来。”宁时同心中一抖,强装镇定。

“你为什么去泡温泉?”燕陵游不解地问。

“我就是想去……就去了!”

“酒后泡温泉本就危险,你连这都不知道?”燕陵游无语道,“更何况你还身中剧毒,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时发……”

燕陵游这个人,干嘛这么凶,瞧不起人哪?

宁时同听得心烦,现下他啥也看不清楚,胆子却大了许多:“我是不知道!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泡温泉!”

“……你!”

这人完全不记得温泉的事了吗?怎么又变回那个讨厌的宁时同了。

可的的确确不记得了,眼下宁时同是个理直气壮的睁眼瞎。

燕陵游心中失望,一时间心头涌上一阵无比酸涩的情绪。

“你还说,都怪你没有看好他,他是个病人,你怎么还责怪他!”师姐不悦,反而过来拉了拉宁时同的手软语道,“你别理他,宁师弟,有什么事就吩咐他做,他若不做,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叫他做,你只管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

“多谢师姐。”

“多谢师尊。”

燕陵游扭过头,咬紧牙关,没再说话。

当初死皮赖脸追求自己的是他,后来把自己当透明人的是他,昨夜在温泉里赤身裸体勾引自己的是他,今天翻脸不认人还怼自己的也是他!

他到底想干嘛?吊着我玩呢?

燕陵游只觉得心中憋着一口气。

可更憋屈的还在后面。

“燕师弟,我想喝水。”

“燕师弟,我水喝多了想去方便!”

“燕师弟,我饿了想吃点心!”

“燕师弟,我肩膀有点疼,帮我捏捏!”

“燕师弟,我太无聊了,念书给我听吧!”

果然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一分钟的闲暇时间也不给他!

燕陵游忍气吞声,却在师姐的注视下,不得不一一照做,可看着宁时同得意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吧,你想听什么?”

“法术,口诀,辟谷,养生秘笈都可以,你念什么我听什么。”

燕陵游黑着脸,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本冰系法术。

本以为对方只是没事找事想消遣他,可燕陵游却发现,宁时同听得十分认真,丝毫不是从前那副一直对着他流口水的花痴模样,虽然他时常看不清楚,但还是一边听一边认真地比划着手势问他:“燕师弟,书上写的是这样吗?”

“不对,食指也要向下合上。”

“这样?”

“第二步错了,向外推出。”

“那是这样!?”宁时同又认真地做了一遍。

燕陵游叹了口气,犹豫半晌,小心地握住宁时同的手,他的手很白很细,指尖还有些凉。

这是他第三次碰到他的手,第一次是在他占了他床铺的那天晚上,而上一次还是在温泉……

他居然记得很清楚。

岂止是记得清楚,还经常梦回那个场景!

他的身体,他的触感,他的气息,他的温度,还有狂躁的心跳。

燕陵游把他的手指摆成正确的姿势,然后带着他的手,把姿势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宁时同又自己尝试了一遍,惊喜地笑出声,“多谢燕师弟,我学会了!”

燕陵游望着宁时同一脸高兴的表情,心中突然莫名有点落寞。

除了那夜,他好像真的对他没感觉了,就连自己摸了他的手都没注意到,要是以前……

燕陵游立即打断了自己荒谬的想法。

燕陵游,你在失望什么!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结果吗?

宁时同哪里注意到这些,白内障一样啥也看不清没有焦距的眼睛水汪汪一脸期待地对着他:“燕师弟,你能再教我一个吗?”

……

又是这个梦!

……

夜色,烟雾袅绕。

燕陵游浸在清澈温泉的涟漪里,有个赤裸的少年雪白的双臂环着他的颈,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鲜艳的唇好似娇艳欲滴的樱桃,他歪着头朝他微笑,像三月的春风吹动满树的樱花,让他心驰神往……

少年凑上来触碰他的唇,像是试探般,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还沾着温泉的露珠。

他环住他的腰紧紧反扣住他,少年的胴体立即紧紧地贴在了自己赤裸的胸前,他更加用力地回馈着少年的索取,与他唇舌交叠,纠缠…

“我……要……”少年的身体滚烫,小声地呢喃呻吟。

他小腹一热,呼吸也粗重了许多,他托住少年光滑浑圆的屁股,分开他的两条腿,在水中把人托了起来。

温泉的温度刚好合适,而且刚好清润。

他进入得很顺畅。

涟漪一圈一圈有规律地漾开。

少年满足地喘息着,好看的小脸扑上了一层薄粉,湿滑的舌索取得愈发急切,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摩擦让两人的心跳清晰地此起彼伏。

“这是你想要的吗?”他听见自己粗重呼吸着开口。

“想……要……”水雾袅绕,少年在压抑的呻吟里轻轻颤抖,上下起伏,“求你……给我!”

“好,给你!”

他揉搓着少年屁股上的嫩肉,手指更加用力地一下一下把人上下起伏。

少年的头伏在他的肩上不知在哭还是呻吟,断断续续地,身体柔软得像一滩软泥。

他愈发用力,丝毫不怜香惜玉。

少年嗯嗯呀呀,哭得越来越大声,可那处却绞得越紧。

“要……出来了……”少年凑着他的耳朵轻轻用舌尖舔了舔,压抑着声音里,满是情欲,“再快一点……”

燕陵游有种自己那出全部在被用力吮吸的感觉,像对方想是要把他榨干……

“给我……”少年低吟着凑上来索求他的唇,他似乎也马上要到了!

“全都给你!全部!”他低吼一声,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摁住少年的屁股用力压下去,直到进到他身体的最深处喷射出来!

与此同时,少年的身体也剧烈颤抖着哭叫了出来……

……

……

他喘着粗气还在快乐里回旋,但少年并不打算放过他,那处湿濡滚烫的软肉还在用力绞着,不让他出来。

他的腿盘着他的腰,软烫滑腻的舌头像小猫一样舔舐着他的耳垂,喘息着讨好地诱惑:

“相公……还要……”

燕陵游觉得自己脑中的一根弦断了,炸开了花!

!!!!!!

“宁时同你也太!!”

燕陵游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如雷。

那种至高无上的快乐还在脑中萦绕不散,反复回味。

是梦……但也太真实了!

燕陵游拍了拍头,缓缓舒了一口气。

天已经大亮了。

师姐正在敲门:“陵游,快巳时了,你竟还未起床吗?”

燕陵游声音有些颤抖:“……还未!师姐,你……你莫要进来!”

师姐便隔门训道:“愈发懒散!师尊正找你呢,你收拾完赶紧过去,莫叫师尊久等!”

燕陵游看了一眼脏污的被褥,头疼道:“知道了,师姐!”

宁时同远远看到师姐隔着门又在教训燕陵游,燕陵游却丝毫不敢反抗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自好笑,这个燕陵游莫不是暗恋瑶卿师姐好久了,不然怎么这么怕她,而且二人的关系看起来也确实不一般,瑶卿称呼自己为“宁师弟”,却称呼燕陵游为“陵游”。

而燕陵游,称呼自己为“喂”或者全名“宁时同”,却恭敬地称呼瑶卿为“师姐”。

哦,怪不得燕陵游不肯接受原身!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躺在床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心想自己真是聪明极了,这么复杂的关系都被自己想通。

可不知为何这天之后燕陵游更怪了!

虽然这些天宁时同眼睛看不清楚,生活起居出入房间全靠燕陵游照顾,但他变得非常排斥触碰自己,特别是洗澡换衣上厕所这些需要宽衣解带的场合,燕陵游躲得简直如同风驰电掣一般。

宁时同莫名其妙:

莫不是还怕我勾引他!?

真自恋!谁care他啊!

宁时同想着,愤愤地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诶呀,对了!今天的解毒药丸还没吃!”宁时同一拍脑门,从床上坐起来,摸索到了枕边的药瓶,摇了两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解毒丸是师姐亲手配置,虽然不能清了体内毒性,但按时服用可以短暂地让眼睛看得清楚一点,也不会因为这毒而无故犯困陷入昏迷。

“燕师弟,燕师弟!”宁时同喊了两声没人回复,才想起燕陵游刚才被他打发出去洗衣服了。

他眼睛的迷雾又加重了,此刻和得了严重的白内障一样,几乎看不清东西,他只能摸索着下了床,想走到柜子边翻一翻柜里还有没有备用的解毒药丸,一般师姐每次都会多拿两瓶放在柜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看不见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几米的距离对于一个白内障患者有多不友好,宁时同磕磕碰碰连滚带爬的才好不容易摸到了柜角,才顺着柜子摸到柜门。

天知道柜子里放了多少个小瓶子,宁时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哪个才是解毒丸。

怎么办?

既然看不见,只能先回床上躺着,等燕陵游回来再说了。

宁时同缓缓摸索着转身,谁知道竟撞上背后一人,那人竟也猝不及防,两人抱在一起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这人比宁时同高大,还比他有力,把宁时同压在身下时重得他动也动不了。

“你!”宁时同听见那人刚要发飙,却顿了一下,变成了意外:“是你?”

宁时同一下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他自从中毒后眼睛经常看不见,耳朵鼻子却变灵敏了些,他几乎可以确定,刚才屋中非常安静并没有其他人在,所以这人,仿佛是突然凭空出现在他身后的。

“你认识我?你是?师兄还是师弟?”宁时同皱了皱眉问:“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人沉了口气,马上回答:“哦,师兄,我叫严融,是新入门的弟子,我听闻师兄十分英勇,曾以一人之力,击败了魔教的大魔头,所以特意想来瞻仰一下师兄的风采,我进来之时看师兄正在找东西,怕惊扰了师兄,所以就没出声,不想还是打扰到师兄了。”

“新入门?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十分熟悉。”宁时同有点疑惑,“我们可曾见过?”

那人丝毫不慌:“未曾见过,可能我的声音和师兄认识之人略有相似。”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非亲非故却长得像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声音相似。

“你……先起来,压得我喘不上气!”宁时同又推了他一把,可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对不起师兄!”严融这才回过神,赶紧起身,顺带拉了宁时同一把。

“哦,严师弟,你来的正好,”宁时同站好后拿出手中握着的瓶子,指了指旁边的柜子,“可否帮我看看这个柜子里可有与这个一样的?”

严融看了一圈,便蹲下身子从柜中取出一瓶递给宁时同:“师兄,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宁时同接过来摸了摸,瓶子确是一样的,又打开塞子问了问,药味也没有错。

“就是这个,严师弟,谢谢你!”宁时同高兴极了,“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师兄客气,不知师兄,服的是什么药?”严融盯着宁时同,见他要服药,又贴心地给他递过一碗水。

“这只是普通的解毒丸”宁时同含着药丸又喝了一口水一口吞,漂亮的喉结抖动了一下。

“怎么中毒的?”严融又问。

“打魔教教主的时候被暗器所伤。”宁时同解释的轻描淡写。

严融像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是降仙?”

“听师尊好像是这么说的。”

“那,寻常解毒丸怕是没多大用处吧!”良久,严融才缓缓开口。

宁时同颇为惊异:“确实如此,莫非严师弟还略精通药理?”

“没有没有,我只是曾听闻此毒比较厉害,不过猜测罢了。”严融立马笑了笑,“师兄服了药,可要回榻上休息一下?”

宁时同眼前的迷雾慢慢散开来,这才模模糊糊看清楚了眼前人。

我的天,这个严融,比起燕陵游,长相完全不输几分啊!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庭如满月,衣着整齐气质禁欲,身材更是肉眼可见的好得没话说,保守估计最少也有八块腹肌吧!怪不得我刚刚推不动他呢!这样的男人也太绝了!别说原主喜欢男人,就是不一定喜欢男人的我也忍不住要心跳加速几下!

难道现在新入门的弟子他们都是按燕陵游的标准选的吗?更重要的是,他可比燕陵游温柔多了!

宁时同又又又被美色迷糊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严融,不知不觉点了点头,对方一只修长宽大的手就环住了自己的腰,引着他走到榻边,又轻柔地扶他躺下。

见他盯着自己,严融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宁时同大方承认:“没有,就觉得你挺好看!”

严融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或许从门口的角度看过来,两人好像抱在床上亲吻,就在严融扶他躺下的那一瞬,门口传来一声冷吓:“你们在做什么!”

宁时同一个激灵。

严融缓缓回过头,见是燕陵游,表情瞬间变得有点不悦。

宁时同快速打断:“我们没做什么!

燕陵游抱着一大盆刚洗好的宁时同的衣物在原地僵了片刻,语气忽然低沉了下来:“他是谁?”

“哦。他是新入门的师弟,叫严融!”宁时同回答道“今日特意来看我的!”

“新入门?我怎么没见过你?”燕陵游一脸警惕地打量着严融。

“既是新入门,没见过也正常。”宁时同道,“他来看我,你别吓唬他!”

虽然宁时同这么说,但严融站在他身旁,腰板挺得直直的,骄傲的下巴高高扬起,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吓唬到的样子,反而盯着燕陵游的样子有点吓唬人。

见宁时同护着,燕陵游便没再说话,盯着严融冷冷哼了一声,又看了一会手中的衣物,转身走了。

从宁时同的视角看,他的背影竟有些落寞。

宁时同:?

“他怎么了这是?”宁时同问。

怎么感觉跟失恋似的?

“谁知道呢?”严融摊摊手,不在意地转移话题笑道,“宁师兄,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我去帮你洗些水果?”

“好!”宁时同马上就忘记了燕陵游的事,“水果好!水果健康,还能补充维生素。”

严融不明白啥叫维生素,很快洗了一盘小番茄似的水果端了过来。

宁时同认为那就是小番茄,前世他很喜欢吃,但是水果很贵他基本上都不会买,所以赶紧抓了一把塞进嘴里,让自己奢侈起来,他一边吃一边还指了指严融:“严师弟,别客气,过来一起吃!这果子很好吃的!”

严融有些稀奇,他突然发现宁时同这个人还挺有意思。

于是也不客气,坐到他身边,也吃起来。

见严融吃得多了,宁时同还瞪他:“你慢点吃!我是病人多给我留点!”

还挺抠门,严融哭笑不得:“不是你让我吃的吗?!”

吃完水果,宁时同鼓鼓的肚子像个小孕妇,他轻轻拍拍小腹:“严师弟,扶我出去走走,我们消消食吧。”

“好!”严融犹豫了一下,问道:“宁师兄,我能问下,你刚才说的维生素是什么东西吗?”

二人一边跨出门散步,宁时同一边给他扯:“就是有营养,吃了能提升修为,维生素是我老家的说法,见笑见笑。”

“哦,原来如此。”严融信了。

宁时同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好学,上山前你是哪里人?”

“西边一个挺偏远的小村庄,说了师兄只怕也不知道。”严融笑笑,“说到那个村子,还有一个仙界传说呢!”

宁时同立马来了兴致:“哦?快说说,快说说。”

二人聊了许久,相谈甚欢。

之后,严融每日早课后便会过来,经常陪伴左右,与宁时同有说有笑,还念书给他听。

别看严融是新入门的弟子,见识却不少,天上人间仙道魔道他都能侃侃而谈,宁时同有时听得尽兴,也会说一些自己穿越前那个世界的趣事,二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几乎恨不能同榻而眠,秉烛夜谈。

就这样按时吃了一个月的药,宁时同的毒性被暂时压制了下来,不仅不会时不时地犯白内障和昏睡,还可以时常和严融一起打坐修炼,炼气吐纳,修炼法术,严融入门虽晚,但天资卓绝,学过的东西更是能举一反三,丝毫不比宁时同差,哪怕是他给宁时同念过一次的书,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宁时兄,等你身子大好了,我们就去后山大战几个来回可好?”严融时常这样说。

“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饶!”宁时同打趣他。

“宁师兄口气还是那么大!”严融假装生气瞪他。

宁时同哈哈大笑。

其实宁时同很喜欢听他说这些,因为每次听他这样说宁时同总会涌起一阵阵的希望,仿佛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就像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一样,奇迹发生,毒能解开。

因为严融的缘故,燕陵游这段时间的存在感始终很低,宁时同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也不再缠着他念书,甚至连法术都不需要他辅导。

他有时在他们边上晃悠个几个时辰也没人给他一个眼神,仿佛他只是一个空气做的仆人,不,甚至连仆人都比不上,他送完饭还要看二人快快乐乐地把饭吃完,然后自己帮他们二人收拾碗筷。

不爽,非常不爽!

从来没有过这么不爽的感觉,哪怕是当年宁时同用各种荒唐的方法追求自己,惹得整个山头的人嘲笑,他也没这么不爽过!

燕陵游现在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自己每日看着严融就想揍他,想让他滚蛋!甚至觉得自己瞪严融的眼神都能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可他并不能怎么样,因为他调查过严融,还与大师兄一道查了山门徒谱,图谱上记载,确实有个新入门的弟子叫严融,他作为师兄,并没有理由赶师弟走。

这夜,黑着脸的燕陵游才走,严融就扶着宁时同躺下,还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

“师兄早点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好!”宁时同看着严美人温柔朝他一笑,满足地闭上眼……

“轰隆!!”忽然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

宁时同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和严融一起望向门口——

是两个自己没见过的弟子,红着眼睛,提剑踹破了他的门。

“二位师弟,深更半夜,你们这是干嘛?”宁时同瞪着他们!

严融的表情凝重起来:“师兄小心,此二人已失智。”

宁时同皱了皱眉,脑中突然想起那日燕陵游说的话:

他们说的是最近突然流传开来的禁药,吃了能突然修为大涨,但有人因此失去理智,大升丸,你有没有服用过?

“是不是吃了那个什么禁药大升丸?!”宁时同问。

“不错!想来是那个东西!”严融把宁时同挡在身后,“师兄不必害怕,你现在身中剧毒,就由我来保护你。”

“额……”宁时同刚想说不必,我用法术定住二人叫师尊来处理就好……

但严融已经冲了上去,刀光剑影地与那二人顿时打成一团。

那二人服了丹药后修为的确大涨,严融资质虽好,但毕竟入门不久,几个回合下来便被打得似乎有些吃力,屋子里桌子椅子柜子碎了一地,只剩宁时同和床安然无恙。

“严师弟,打晕他们!”宁时同焦急地喊。

可严融那边根本没听见。

宁时同只好缩在被子里心疼:

“诶呀,我的桌子……”

“啊……我的柜门……”

“我的妈呀……我的药丸啊……”

纠缠了好一会,严融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终于一掌将其中一人打飞出去,又马上被另一人缠住,脱不得身。

谁成想被打飞出去的那人甩了甩头,缓缓爬起,目光竟锁定在正在床上朝严融大喊的宁时同身上,举剑便向他飞快地刺去……

事出突然,宁时同还没来得及放出法术,就看到眼前一具身体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剑和自己中间,胸口当场被刺了个对穿!

一开始,血是一滴滴从剑尖上滴落,后来变成一股股落在地上化开一大滩。

宁时同还以为是严融为他以身挡剑,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燕陵游咬着牙,捂着胸口的一大片殷红,拼着最后的力气一掌拍晕了那名失智的修士,这才跪倒在地上,在被宁时同一把扶住的同时,晕了过去。

严融也呆了,好不容易抓到破绽一脚将另一名修士踹飞出去,也赶紧飞奔过来。

“燕师弟,燕师弟!你……怎么……”

宁时同是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种杀人现场,他一直以为那两个失了智的修士最多把他房间打打乱,伤不到他们什么,故而根本没当回事,也没跑出去求助别人。

应该是燕陵游听到了打斗声从隔壁赶来,及时帮他挡了这一剑。

宁时同红着眼扶着燕陵游,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面前全都是大片大片的鲜红,人血的腥味透过鼻腔直冲灵魂,他整个人连同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办,对……先止血!严师弟……你快去叫师姐和师尊!”

严融看了宁时同一眼,认真地皱起眉头:“来不及了!失血过多,得先护住心脉,保命要紧!”

“怎么保命?”宁时同还在迷茫,眼眶里眼泪都漫了出来,“你有什么办法?”

严融看着他慌张得六神无主的模样,手上都是燕陵游的鲜血,沉声道:“我本不想这么快……”

“什么?”后半句,宁时同没有听清。

“没什么,”严融突然朝他一笑,“别慌,有我在,没事的。”

说罢,严融伸出手,将手中忽然冒起的蒸腾着的黑气慢慢推入燕陵游的胸口。

这一招何其熟悉,宁时同一下子瞪大了眼:“你……你是……”

“融焱!”

带着师姐等人刚踏入房间的清淮大吼一声:

“尔竟敢在此造次!”

“不是不是,师尊……”宁时同赶忙狡辩。

可根本没人听他说,清淮仙尊便朝融焱一掌击来,融焱顿时化作一团黑气烟消云散。

“师兄,下次再来看你!等你大好,别忘了我们的比试!”

这是融焱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是个分身,可惜,被他逃了!”清淮仙尊皱眉,甩了甩袖子。

“陵游!!”

“燕师弟!!”

众人这才一窝蜂地围过来。

宁时同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一边抖,一边看着自己压着燕陵游伤口,满是鲜红的手,说:“师尊,师姐,燕师弟……燕师弟……他……会不会……”

瑶卿赶紧摸了脉,摸完却舒了一口气:“失血过多,还好心脉护得及时,没什么生命危险,拔了剑好生将养便可。”

宁时同这才感觉自己出窍的灵魂回归了……

燕陵游身体底子不错,拔了剑,服了师姐的药第二日便悠悠醒转了,只是人还有些虚弱,一醒来就看到床边肿着眼睛的宁时同,活像个守了寡的小媳妇。

这次宁时同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一个现代人,一直活在和平年代法治社会,这种场面对他来说确实太过冲击和血腥,更何况对方还差点当场死掉,这让他内心非常不安,感觉自己欠了对方好大一笔债,这笔债好像一把大石头,压得宁时同喘不过气。

“你……怎么在这?”

他不是没见过宁时同哭,以前宁时同也经常一遍追求他一边一哭二闹三上吊,但这次不同,或许证明在他心里,他还是在意自己的。

燕陵游总觉得,他在心底深处隐约有点高兴。

但宁时同根本没想那么多,一忍再忍的他终于哭了出来:“你终于醒了,我真的好怕,你若是死了……我……我。”

我不是欠你一条人命??

他哭得越发哽咽,说不出来话,听得燕陵游头疼,鬼使神差地开口:

“不必在意,那时我是怕师姐怪我无能,没有照看好你,一时脑热才替你挡下那一剑,你不要想太多。”

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有点想抽自己一下,心中莫名泛起一点恼火。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不是,当然不是!为什么挡剑?难道自己真不要命了,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吗?可下意识就是去挡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有一点,肯定不是因为怕被师姐责骂。

可听了这话的宁时同丝毫没有在意,白净的小脸哭得那是红一道白一道,眼圈还肿得像个桃子:“你不用说这些,我怕死,也惜命,我知道生命有多可贵,不管你当时如何想,但以身替我挡剑,用自己的命救我的命,无论如何我都该记你这份情。”

闻此言,燕陵游心中一喜,但面上依然假装毫不在意地转过脸来看着他。

宁时同又道:“我眼下毒已被压制得差不多,只要按时服药,生活想来也无大碍,请务必让我亲自照顾你,直到你伤愈。”

也就意味着宁时同会经常来陪伴自己!

燕陵游心中明明欢喜得恨不能放起礼炮,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别扭道:“……随你。”

“别哭了,怪丑的!”

其实也不丑,怪可爱的。

燕陵游把手帕递给宁时同:“把脸擦擦。”

得到首肯,宁时同这才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接过手帕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珠,又小心翼翼地取了白纱和金疮药,跪在床边,仔仔细细帮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生怕一丝弄疼了他。

燕陵游垂眸,安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低垂的长睫毛因为泪渍未干还粘结成小簇,心中感概万千。

之前的宁时同每日身着艳丽,变着花样地围着他,成日不干正事,就知道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令他着实讨厌,可这人如今却变得眼神清澈,干净整洁,举止有礼,求学上进,还惜命如金,他是越看越顺眼,正如韩子方兄弟二人夺舍之说,仿佛换了一个人,甚至有时他在想,如若换成如今的宁时同追求自己,说不定他想都不会想就会答应,甚至还会觉得十分高兴。

不,不可能是夺舍,他心地善良,决计不可能是邪魔歪徒,或许,自己该去请教师尊。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那场春梦,看着梦中人近在咫尺,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可宁时同对他并无非分之想,只是单纯觉得心中歉疚而想要弥补,并无半点越礼之举,甚至连没有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们眼下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师兄弟。

即便是这样,燕陵游也觉得,自己这一剑挨得很值,让他不仅赶走了无比讨厌的严融,还与宁时同有了更多机会接触。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会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十分龌蹉,可又欲罢不能。

宁时同就住在他隔壁不远,每日早晚饭后便过来给他换药,怕他动作过大牵扯到伤口,会一天两次用柔软的巾帕沾了温水,仔细给他擦拭身体,再换上干净的亵衣。

多余的时间宁时同都在房间里安静地看书学习,修习心法,好像外界什么也影响不了他,遇到不懂的,便缠着师姐或师尊撒娇卖萌地讨教,始终与他燕陵游无关。

燕陵游时常会盯着宁时同看,发现他却始终对自己淡漠疏离,目光不曾有任何情绪和异样,有的始终只有那一剑相护的感激——只是因为自己为他挡剑,他不得已来还这个人情。

约摸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燕陵游的伤口结痂了。

“现在可还有疼痛?”宁时同一边问,一边把昨日的纱布拆下来。

“不痛。”

“那就好,你可知当时你这个位置伤得相当凶险,听师尊说,若是剑锋再偏一寸就会伤到心脏,更何况当时你还出了那么多血!”宁时同漫不经心地收拾着药瓶,倒出一颗递给燕陵游,“幸好当时有严融在,不然我都不……”

……知道该怎么办。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冷冷打断。

严融……

那个和他朝夕相处言笑晏晏的人。

一来就取代他,再也没让他读书,教术法的人!

半个月了,他还是忘不了他!

提到这个名字,燕陵游忽然就好像炸药被点了火,一阵怒意冲上头脑,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嘲讽:

“严融?哼!是魔教教主融焱才对吧,怎么,你竟对他如此渐渐不忘?听你这话,你还挺感激他?”

“你当时昏迷了,不清楚状况,要不是当时融焱及时出手护住你的心脉,你可能都会命丧当场。”宁时同本就是随口一提没注意到燕陵游已经生气,只是温和地认真解释。

“他有那么好心?事后师尊查了那两个服了大升丸的弟子,他们死前都指认是严融给他们的!他演这么大一出戏给你看想必另有所图!只有你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这回宁时同终于听出来不对了,抬头一看燕陵游脸色都变了,眼里就差冒出火光!想必是误会了严融。

他连忙摇头解释:“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当时为了保护我也有好几处剑伤。而且那两个弟子的口供漏洞百出,他们根本不认识严融,只怕是他们不想说出药物来处,才故意推到魔教教主融焱身上。”

“是啊,为了救你,怎能不把戏做全呢?以他元婴后期境界,竟打不过两个服了禁药的筑基小徒?”

“并非如此,他本不想暴露身份,对付那二人也是用的门派招式,才会落了下风,他要不是为了救你……”

“够了,”听见宁时同反复维护融焱,燕陵游几乎感觉失去了理智,他压低了声音,更加尖酸刻薄:“你竟然相信一个魔修,我看你简直被鬼迷了心窍,愚不可及!”

没料到燕陵游会突然对他人身攻击,宁时同愣住了。

他向来不善辩驳,更何况对方是救了自己的恩人,一时间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半晌才垂目,淡淡开口:“好,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以后我过来不说话便是,你大可不必如此。”

说罢放下手中物什,面色惨白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燕陵游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

等等……

不是的……我没有不喜欢你……

燕陵游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悔恨,烦闷和懊恼一口气涌上心头,他恨恨地锤了一下床,差点扯到伤口。

他坐在床边,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直等到辰时过了,才有人来了。

来的人是师姐。

师姐还带了个坏消息:

“陵游,昨夜不知何故,宁师弟二次毒发了,人现在还在昏迷。”

“什么!?”燕陵游心脏顿时被揪了起来,额上也沁出颗颗冷汗,他连忙起身,跌跌撞撞跑到隔壁。

宁时同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又长又密的睫毛此刻一动不动,原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更是连一丝血色都不剩,就连嘴唇都是皲裂苍白的。

是了,这些日子中毒再加上照顾燕陵游,宁时同又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

师姐并不知道他们昨夜发生之事,她难过地哽咽了一下:“我的解毒丸如今救不了他,此次醒来,只怕每日要受锥心蚀骨之痛……”

燕陵游心被揪了起来,坐到床边缓缓握起他的手,自责道:“怪我,昨夜我不该与他争吵,害得他气急攻心,再次毒发。”

师姐闻言,顿时气急:“陵游,他是个病人,他好心照顾你,日日与你换药擦身,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能与他争吵,还气到他毒发?”

“我……我当时……”燕陵游懊恼极了,悔意一阵阵涌上心头,酸涩到了极致。

“我看你的伤已然好了,今日开始由我亲自来照顾宁师弟,你且回去收拾收拾,离开雪苑搬回去住吧。”师姐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燕陵游无言以对,宁时同的手冷得像冰,他搓了又搓也没热起来一点,只能轻轻放回锦被里。

燕陵游垂头丧气地从雪苑出来,搬回了原来的屋子,他坐在床上,看着对面宁时同的床空着,心也空空的,他向来自诩稳重,真的想不明白自己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做出挡剑,争吵这一连串不经过大脑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看我大杀四方,哈!”

韩子康韩子方两兄弟正巧说笑着从门口路过:

“咦,宁老大房里灯怎么点着?”

“难道……”

“毒解了,回来了!”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快快快去看看!”

一推门,燕陵游正坐在宁时同的床边一脸苦瓜地看着他俩。

“老大,老大……咦?怎么是燕师弟?”

要不说韩子方不怕死呢,张口就来:“你在这怀念和宁老大的……同居日子?”

韩子康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陪笑:“哦!我知道了!定是燕师弟来帮宁老大取东西?”

“没,我搬回来住。”燕陵游低沉着声音回答。

韩子方看出燕陵游情绪不对,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啦?你和宁老大吵架啦?”

被说到痛处,燕陵游抿了抿唇,握紧了拳。

“别说了你,没看到燕师弟心情不好吗?”韩子康压低了声音,推了一下韩子方。

“嗯,像失恋!”韩子方不理他,继续观察进而得出结论。

“啊?和……宁老大?”韩子康试探。

“蠢!不然还有谁?”韩子方翻了个白眼。

燕陵游看着二人窃窃私语半晌,才终于压抑着缓缓开口:“嗯,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他。”

韩子方得意地递给韩子康一个眼神:“你看你看,我就说吧!”

韩子康立马憨笑:“嗐!我还以为多大事呢,谁家小两口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何况宁老大那么喜欢你,你哄哄不就好了?”

燕陵游苦苦笑了一下:“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那也要哄!”韩子方显然并没有理解到燕陵游深一层的意思,一脸认真:“生气的时候当然不喜欢你,哄哄可不就又喜欢了!”

“不喜欢你哈哈哈!”韩子康尬笑起来,“这不可能!整个境虚门都知道他喜欢你!是你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燕陵游一时间有点恍惚,突然回想起那夜宁时同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

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

……

我不喜欢他?

燕陵游浑浊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清明,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怎么看严融都不顺眼,为什么宁时同一提及严融自己就生气得要命,为什么要不顾一切为宁时同挡剑。

为什么?

我不想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想他说别的男人好,也不想他受伤!

“我喜欢他……?”燕陵游听见自己喃喃地说。

“诶哟!你也喜欢他!那可太好啦!从前我不看好你们,现在!很看好哦!”韩子康乐呵呵。

“宁老大多年美梦终于成真,从此爱情学业双丰收,走上人生巅峰!”韩子方高兴地转了一圈,朝燕陵游作了个揖:“老大夫人好!”

二人还没注意到燕陵游的表情反而更为苦恼了。

正闹腾着,腰间玉牌忽然震动起来。

韩子方韩子康立刻神情严肃。

“出事了!”

“快,去看看!”

清淮仙尊带着师姐等一众弟子来到门派出口处,便看见黑压压一片魔修。

这次的融焱身着红衣,也没有戴面具,俊美秀丽的脸依然是那个大家熟悉的严融小师弟。

“融焱,上次让你跑了,今日还敢送上门来?”清淮仙尊喝道。

哪想融焱竟朝清淮恭敬施了个礼,一脸诚恳道:“仙尊误会了,我与令徒宁时同一见如故,相知恨晚,今觅得一绛仙解法,故而大胆登门,还望仙尊海涵。”

“哦?不知是何解法?”

融焱微微一笑,一挥手,身后一片黑压压的魔修都变成了红艳艳的魔修,仙门外的空地上也凭空出现了许多系着红花的箱子。

“只要宁时同拔除仙骨,入我黯魂教,与我结为道侣!我便能为他解毒!”

在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这……”

……也太出乎人意料了!

看清淮瞪圆了眼,融焱又道:

“仙尊放心,我对令徒宁时同钦慕已久,绝对真心,只要仙尊同意,我此生定不负他!”

良久,清淮清了清嗓子:“融焱,你确定结为道侣便能解此毒?”

“千真万确!”

“诶呀,原来真的是上门提亲!”

“想不到魔教教主脱了面具,这么帅!”

“他还说绝不负他,我觉得他是真心。”

“虽然是魔修,但我有点想磕怎么回事……”

“可宁师兄不是一向喜欢燕师弟的吗?”

这下,窃窃私语的弟子们目光一下子全落在了燕陵游身上。

燕陵游站着人群里,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他飞身上前怒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绝不同意宁时同与你这邪魔歪徒结为道侣!”

清淮面露为难之色,对燕陵游私下传音道:“你且回来,事关时同性命,须先问过他的想法,你不要擅自帮他做主!”

“你是什么东西,你说了不算!”融焱一脸不悦地盯住燕陵游,两人目光对视几乎打出火花!

正在僵持之际,人群中忽然让出一条路,师姐扶着刚醒,还一脸惨白的宁时同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融焱,宁时同朝他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融焱用鼻子轻蔑地哼了一下燕陵游,便赶紧过去扶住宁时同关切道:“几日不见,怎么又毒发了?竟如此严重?”

宁时同没说话,摇了摇头。

叶瑶卿远远地也狠狠剜了燕陵游一眼。

“严融,你怎么来向我提亲?你不是一向喜欢师姐的吗?”宁时同张口就是这句。

师姐:……?

融焱看了师姐一眼,又看向宁时同一脸认真:“以前不懂爱情,以为得到天下第一美人就是最有面子的,现在懂爱情了,只有你才是最好的!”

宁时同被逗笑起来:“贫吧你!”

随即看向清淮仙尊:“我跟他去!”

他还是想活下去!无论如何他都想活下去。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诶呀,那燕师弟怎么办呀!!”

燕陵游站着中间,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好像一朵干涸已久等待浇灌的小花,可怜兮兮地等着宁时同垂怜,哪怕一分。

可惜,宁时同始终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燕陵游,一个他要死要活追了不知道几年的男人,他不要了,要跟魔教教主走了,他已经是被弃的弊履了!

清淮用余光撇了一眼燕陵游,这爱徒今日有点可怜。

可一想起宁时同都是被他给气的,便是活该,也就点了点头:“也罢,你既然已做决定,那便去吧,万事万物各有机缘,即便是为师也不可强求,为师只望你如心中所愿,能好好活着!”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宁时同忽然觉得内心温暖万分,这个师尊虽然短短相处,但真乃仙人,超凡洒脱,是真真正正为他在着想。

“弟子拜谢师尊!”宁时同热泪盈眶,颤巍巍跪下朝师傅拜了三拜。

“多谢仙尊!”融焱也朝清淮作了个揖,然后小心地扶起宁时同:“我们走!”

“等等!”

燕陵游忽然鼓起勇气,拦住二人,用冰冷的视线对上融焱:“我还有话要与宁师兄单独说。”

宁时同看了融焱一眼,点了点头。

燕陵游祭出法术,两人便来到一个独处结界空间。

有山有水还有瀑,有花有草还有果,鸟语花香,山明水净。

“你有什么要于我说的?”宁时同淡淡开口,语调平和,却始终不曾看他一眼。

“你不能跟他走!”燕陵游急切道:“昨夜是我发疯,我听你说起他我就生气,我就口不择言,我……”

“所以呢?”

“我承认,我之前的确不喜欢你,但,那是因为你不正常,天天不干正事,疯疯癫癫骚扰我,现在,我……”

他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宁时同静静地转过来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

“所以,如果你还……喜欢我,哪怕,还剩一点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毒!也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

宁时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显然这番话并没有一点打动他。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燕陵游的声音微微颤抖,好像快哭了。

他的心跳得很快,指甲也深深陷进肉里,可他并不觉得疼。

“解毒?师尊都没有办法,你又去哪里找解药?”良久,宁时同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没有喜欢谁,但只要有希望,我想活下去!”

结界在一瞬间破碎。

融焱连忙过来扶住宁时同关切:“没事吧?”

宁时同摇头:“没事,走吧。”

融焱冷淡地看了一眼身后一脸菜色,一语不发的燕陵游,抱住宁时同的腰,和身后一群红艳艳的魔修刹时化作黑雾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地,系着大红花的黑色箱子。

好久好久,众人慢慢散了。

燕陵游还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韩子方韩子康相互对视一眼,走过去关切道:“燕师弟,你……没事吧?”

“你怎么没留住宁师兄啊?他跟你说了什么?”

燕陵游叹了口气:“他说他不喜欢谁,只想好好活着。”

韩子方大腿一拍:“那他的意思,也说没喜欢那魔教教主嘛!你只要抢在融焱之前为他解了毒,不就能阻止他跟融焱结成道侣了?”

“可师尊都没办法,我又要去哪里找解药?”燕陵游垂着头,显得死气沉沉。

“诶呦,法术上你这么精通,生活上怎么这么笨啊!融焱能从魔界找到解药,你就不能去魔界也找一个?”韩子康嫌弃地开口。

燕陵游眼睛一亮:“你们说得不错,我这便去禀明师尊前往魔界。”

魔界

宁时同看着融焱,问道:“你真的有解药吗?”

“有,”融焱停了停,又道:“不过你乃仙体,不能直接服用魔界之物。”

“嗯,你是说,要我拔除仙骨,才可服用解药?”

“阿同,我不想骗你,只是这解毒之法的确太过凶险,稍有差池……以你现在的体质若要拔除仙骨,只怕你会没命,不如你先好生修养一段时间。”

宁时同静静地看着他:“我方才想到,你是魔道,我是仙道,道不相同,仙魔相斥,我们根本不可能结成道侣,你非要我来魔界拔除仙骨,是非要那样才可解毒吗?”

融焱沉默,宁时同太聪明,只怕已经猜了个大概。

“……我明白了,想来你也不会害我,听你的安排便是。”宁时同淡淡开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融焱帮他轻轻掖好被角,柔声道:“你不用担心,只管养身子,有我在,你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燕陵游穿着一袭低调的黑衣,慢慢走在魔界的街上。

来魔界已经三日了,问了一些魔修关于降仙的事,都没有问出什么结果,大多数人听都没有听说过此毒,只有一两个,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难道自己找错了方向?

燕陵游一边走一边沉思。

“大升丸,要么?”

本章节未完,点击这里继续阅读下一页(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