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1/2)

一曲念奴娇,唱至清凉国,戛然而止。

“葱茏居”外许久不曾这样热闹。

nv侍恼了,喝停快马:“让贵使带话回去,怎么又来了?”

随从滚下鞍,舌战群芳:“好姐姐,我这是去了一遭,去而复返了!庄毅大王不收成命,叫我再请呢!”

双方相持,言辞各有千秋,谁也不能说服谁,忽然听闻楼台细语:“让他进来。”nv侍这才称是,放出一条道路。

随从惜命,想着这回请不得佳人,必要折在王剑之下,便也不管唐突,大踏步进了葱茏居,屈身忙不迭说:“大王于晚间时分设宴‘常清拾’,为新友洗尘,特请‘小钱塘’往来一舞。怎想一请不得,二请不见,不要说大王情面落在何处,就是小人私心,都觉得不妥,这哪里是请娘子,这是要请南yan诸葛先生呀……”

呜哩哇啦一通讲,却半天不闻声响,随从手捧王印,愣愣地抬头。

好一处湘竹馆、清凉地,荟了案山石做画壁。壁上点墨南华经天地篇,上接绘金青底漆牌,有官家亲笔“葱茏”二字。牌下莺莺燕燕,侧首几名nv侍,为着随从方才那番话,不住地掩嘴偷笑,正首一位妙龄,却端端正正地坐定,示意噤声,随后点头,让随从继续。

他立刻压了眉,半眼也不敢看她,在官家手笔下,嗫喏着小了嗓门。一低头,又发现满室原来纤尘不染,却被自己沾泥带浆的鞋踩得腌臜不堪,慌得再加一层羞赧。当下,喉咙里只能挤出些零星来了:“求钱塘娘子……请钱塘娘子……”

“知道了。”

此话一出,nv侍们立时停住笑,讶异地交头接耳。只有随从哽住,进而喜出望外,方觉得魂归魂,魄归魄,长吁了一口大气,急忙俯身道声“叨扰”,就要退到葱茏居外等候。

堂前传来一句且慢。

罗裙窸窣,香步慢行,停在他面前:“贵使,王印可否赐我一观。”

亲王印乃是私印,只做传令信物,本不能轻易予人,随从当她尚有疑虑,便奉上刻有“庄毅”的金铸厚印:“这印可有些分量,怕您玉蔓受不住,请看便是。”

面前传来一声笑:“又不抢你的,门前等候吧。”

随从哑然,抬头要为大王辩,却是连口舌也含混了。

杏林有奇nv,金钗之年做“报归”之舞,一舞动京南。

时天子幸杏林,观舞后赞不绝口,称其袖摆似钱塘cha0起,浪涌叠沓,因赐号“小钱塘”,并特许其久住洮水别业“葱茏居”,不沾世尘,潜心艺乐。

三年前,庄毅亲王赵钺落府杏林食邑,“小钱塘”曾接圣命,于接风宴上助兴一舞。传闻她眼似藻玉,唇若桃花,杨柳t态,貌赛神玄。见者如梦似幻,待旁人问起,却又摇头,只说非得亲眼一观,方知世间有此般的人物。

随从那时未在亲王处当差,来了听了,也只当这话是市井哗众之言。或许钱塘姿se非凡,但终究是个妓子,为了对得起帝王赞誉,又要与世家出身、落落青山风度的折霜小官人凑个“杏林双绝”,总要有些夸大其词,造些传奇se彩。

但他如今什么也忘了,只是微张着嘴,痴痴地看。

nv侍喊他失态,他这才低头,怔怔退下,出去淋一淋梅雨,便骂自己,耳眼不能通天,没见过倾国颜se。

“看他的傻样子,”nv侍们玩笑一阵,聚到蓬断身边,“‘钱塘’,不想去便不去,为何要应下?葱茏居依官家而建,就算是庄毅亲王,也不能强求啊。”

蓬断低眉:“依着官家?官家如今又在何处呢?”

“这……”nv侍们一时无话。

蓬断无意为难,只是轻轻叹口气,到楼上梳洗。

阁窗轻纱半掩,能看见随从在“葱茏居”外牵马伫立。

蓬断侧身瞧了一会儿,按住自己发抖的右手。

nv侍们正在备衣,阁中除她以外,并无旁人。蓬断做了几次深呼x1,勉强压住紧张。

她忌惮那位庄毅亲王,不仅仅是因为官家的缘故。

蓬断之师名为烟缭,从海上列国游历而来,年过四十,仍然青春貌美,是甑州之奇人怪士。她教导蓬断,跳舞时要空视心中景,方能做到情动而发。蓬断谨记,勤习勤练,小小年纪便以“报归”舞动容了天子,跳成杏林一绝,还获了个“小钱塘”的美号。随着年岁渐长,此技纯熟,蓬断愈得舞蹈jg妙,常以此为幸。

可是三年前,在庄毅亲王的接风宴上,她却崴了脚。

倒是强撑着跳完了,以她舞技之高超,也无人能见出什么端倪。只是蓬断始终躲不过两束黑黢黢的目光,像两刃矛深扎入t,要将她遮身蔽t的衣物全部挑开一般。

起舞时,心中景荡然无存,蓬断跌入墨云,尝尽山雨yu来之势。

她暗地观察——赵钺只是端坐在上首,与州府属僚喝酒,或许神情严肃了些,但听闻他本是京北的马上戎王,少年披挂,杀敌无数,身上有些煞气,也是情理之中。

然蓬断一移开目光,就又能感受到ch11u00的凝视,煞气有,杀气有,却还有一种迫人就范的yu念,要拖她上攀合欢,下坠泥潭,缠着她的四肢,枷了一身锁。

蓬断耻于问师,只道是自视过高,原来技艺并未达到完满。从那以后加倍努力,同时暗暗留心着赵钺的事,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官家或许并不喜欢这位血亲弟弟。

“‘钱塘’?”nv侍轻声唤她,“你怎么了?手怎么在抖?”

蓬断回神,掩去慌乱,清了清嗓音:“无事,只是被这位随从的囫囵话点醒了。”

“怎讲呢?”nv侍倒是来了兴趣。

“我非孔明,充其量只是偏居一方的角妓,实在轮不到大王屡次派人登门求请。大王宽仁,不与我计较,然其毕竟是官家的至亲,甚至过去在京北,还有‘见庄毅王如见官家’的说法,”蓬断挽起秀发,“我又如何能驳他的面子呢。”

nv侍黯然,知她是在宽慰葱茏居众人,便道:“方才还讲‘葱茏居依官家而建’,想来,是我们失言了。”

蓬断携她的手,温言几句,劝她不要多想,快去练琴散心。过后,才从窗边看一眼那淋得透sh的随从、

她觉得冷,似乎雨尽数落到了自己身上,急忙扯下纱帘。

霏雨缠绵,分不清云水两界。

天为缘口地为足,造出一具汽雾氤氲的鼎铛,铛中不盛食se,单漂一支冬青。

“娘子,到了。”

随从正要带路,却见小钱塘走到檐下,收了青绢凉伞,先向中都方向作礼,又拜酒居悬挂的紫缘金旗,这才施施然迈入常清拾。

随从抓了抓头发。是他淋得糊涂,倒忘了娘子“小钱塘”之号,便是在此为官家一舞得来的,既不是寻常的风月脂粉,哪要自己多事,带什么路。

常清拾中早有专人候在廊下传亲王令,若是钱塘娘子到了,免去登堂礼,便请至西间歇息。随从乐得轻松,与众人作别,持了王印就要复命领赏。

走前,他多看一眼美人背影,见她丝帽披肩,云髻峨峨,覆面堪系着一对玉环耳,一步一摇,疑是寒玉姮娥,寂然不露真容。

他不由得记起方才葱茏居中的惊鸿一瞥,自是心悦诚服,再叹杏林之绝,名不虚传。

六年前的水陆两宴,觥筹起落,丝竹管弦,犹在眼前耳畔,再次步入常清拾,蓬断已从金钗岁月长到年近桃李,所看所想,自然有所不同。

男侍与童子见了她,倾心欢喜。她便也稍作欢喜,路上遇到了这些清溪小泉似的少年孩儿,不吝一礼,飘然而去。

但听带路者说了句“请娘子歇”后,将她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雅间,蓬断立刻收起了温满的心思,静坐不语。手藏在袖中,将玉理肌肤掐得泛了红。

来时,葱茏居的小车行至常清拾百步外,便被庄毅亲王护卫拦下,称亲王今夜宴会密友,不便铺宏,就请nv侍们回,明日再接娘子。

蓬断心下紧张,面上却要不失稳重、云淡风轻,先和缓众人心肠,让她们可以偷闲玩去,避免了龃龉。

可nv侍们真走了,剩她一个在此,看庭下欹器一打一打地敲水,听往来脚步铤铤踏踏不歇,草木皆兵,殚jg竭虑……蓬断又觉委屈极了,还有些懊恼:自己真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庄毅大王,惧至如此境地。

ch0u丝剥茧的想,去蒂留根的疼。

蓬断轻抚额角,除了丝帽,满斟一盏。

手在覆面的系带上稍作停留,还是罢了,就戴着喝。

“娘子,”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两名童子,“大王令,送些小吃,请娘子尝尝。”

来来去去送了几次,案上摆满白糖松香饼、桂英广寒糕、姜汤绽梅花、醋渍小槐叶等吃食,又两名男侍,特意送生茼蒿清口。

蓬断不除覆面,浅尝辄止,逐样谢过。

片刻清净里,她步入庭下,瞧见西天玉楼有云,想来这雨,还得下一阵。

倏然一阵寒噤,蓬断悚然,急忙回头,却是什么也没有。

脚旁的欹器盈满了水,“喀”的一声叩首。

赵钺醒了。

一段小憩,见了一遍过去事,没养到神,反而伤了神。

梦里是少年时,以亡命徒试三尺剑。饲其以人之热血,则剑气贲张,如临云梦大泽,后来一纸御笔,剑便上呈天子,为他每日劈挥习练,渐生锈迹。

年岁稍长,领兵京北,h沙百战,说不尽的艰难。断水断粮时有,四面被围时有,两败俱伤时有,后来一纸御笔,兵符上呈天子,为他亲付幞头文臣,渐囤尘埃。

再后来的事,便不受控制地走向混沌,朝前虚位,有名无实,离京食邑,声se浮空,野蛮饥渴,纵yu无度,奇怪的是,人却越来越内敛收容,心事千钧重,不露半分毫。

三年前,见到了官家亲赐名号的“小钱塘”。

听闻她十二便接圣驾,料想是轻贱,娇娇靡靡;未料是冰雪,乱琼碎玉。

于是夜里捏过的nzi,白日碾过的yt,cha过的r0uxue,t0ng过的喉口,尽数长在那位飘飘yanyan的舞nv身上,任凭发泄,又拒人千里。

不过,这回没有一纸御笔的说法了。他也能当一次弄cha0的后手。

随从等在堂下,正如落汤山j,沥沥拉拉,奉着亲王私印,半刻不敢松懈:“大王,娘子请到了,如今在西向的——”

赵钺半阖着眼眸,长身架立在椅上,平日磨锋磋箭的指,不轻不重地点着扶手,似乎还没休息够。

随从犹豫着是否要闭嘴时,听到他极低的吩咐:“去给姜小官人传个话,许他一个时辰,到cha0国公处报平安,今夜我要留他。传完领赏。”

随从掩不住雀跃,倒头拜退。

看着常清拾的侍者童子托了铜盘,盛了吃食,鱼贯而行,赵钺只是眉目沉沉,不发一语。待到最后一位侍者退下,他才起身,穿过道道长廊,走近西向的小室。

他武学造诣极深,不用推门,便知里边的人在庭前漫行,倒还悠闲。

突然的滞钝感,错杂的两小步,是察觉到门口有人了……赵钺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径直走过。

半刻钟以后,雅间大开,杏林巨贾之子方人鹭笑呵呵地坐在中间一席,手持建盏,侃侃而谈。庄毅亲王坐上,小钱塘坐下,二人相向,正经地试了一顿茶。

手中这枚建盏,深炭se釉面,内外有丝纹,正是闻名海内的建州“兔毫黑”。

方人鹭识货,喝尽了茶水,端在手中品鉴良久,笑叹一声,向东拜罪:“民愚钝,若是早知道大王唤民奉茶,民也不至于带些不入流的茶碎来,委屈大王与钱塘娘子,也可惜了名瓯。”

赵钺坐在上首,四指掂着茶盏,沉默不语,背靠室东“华封三祝”三折大屏风,更衬其身躯料峭,面不释冰。

方氏乃杏林旧族,赀财深厚,非b寻常。方人鹭所谓“茶碎”,实是南剑州六般土产,常作贡茶,一入g0ng闱,有金难求。方人鹭此刻在席中自贬,不过是讨巧,无需理会。

将茶面的汤花晃开以后,赵钺不耐去品,倾杯而尽,漆黑的眸子向下首略了一眼。

清娥盈盈冉冉,坐如平湖菡萏,只是脸上的覆面幽微,朝着席中方向,极轻地呼气——她倒专心,在听方人鹭侃谈。

赵钺阖了阖眼,放下茶盏,叫停方人鹭的恭维:“既是不入流的东西,讲讲来历。”

方人鹭愣了一下,随即小声讲起去茶院的旧事。

赵钺把玩着茶具:“大声。”

方人鹭没了方才的落拓,挺直腰背喊话。赵钺不做表示,他便丝毫不敢放松,搜肠刮肚地讲,直将采择芽茶、走马诸焙、秤制封发等等谈资用来充数。

到后来,他口舌g燥,墨斗空空,无奈拿诗文抵辞:“想文正公做了篇斗茶的歌:‘长安酒价减千万,成都药市无光辉,不如仙山一啜好,冷然便yu乘风飞’,民想,若是来年得了机会,再访茗场,定要买上几斤好的,咳——”

方人鹭哀求地看了一眼赵钺。

赵钺默许,转眼去看小钱塘。

美人微蹙着眉,正在观察方人鹭吞杯咽碗地润喉咙,意识到上首来的目光,浑身一战,立刻袅袅坐正,垂目自持。

赵钺又斟一盏,喝掉嘴角不可见的愉悦。

蓬断并非有意瞩目方人鹭。

她独自一人看了好一会儿云,又看雨落青泥,偶见庭下墙侧有处水洼,黑而带cha0,像某物在暗处窥伺似的,顿生不适之感。

也是那时,身后大门被推开,赵钺玄服革带,缓步入内,负手立于室东,身姿峻然似峤岳,填满了屋宇一角,惊得蓬断不遑行礼,转了个身,腿都有些迈不动。

她低头,在心里催促自己开口,勉强道了句“拜见大王”,却错行了小礼。余光见赵钺拂袖落座,她无法,只能挪着步子跟上。

cha0黑从庭下的水洼长进了房中,黦sh与沉郁将蓬断从头到脚地包裹起来。

她逆风站定,神情淡然,其实受着赵钺的注视,已经不知是侍立还是入座,开口还是缄默了。落魄间,被他扫过的地方像被剑槊挑摩,衣袖罗裙,佩环彩带,纷纷落地,腿间细腻,腰上纤纤,一寸一寸地曝露,终于迫到她眼前。

蓬断抬眼看他,被他冷而藏锋的眼神吓得呆住,藏在覆面下的唇染了些腥甜。

昔日宴会,众人广坐,她尚且畏惧,伤了自己;如今庭外潺潺,室内就他二人独处,究竟该如何是好……

正在意冷心灰时,有人却如甘霖,笑着闯进来了,却是青衫sh尽的方人鹭,进门便道:“人鹭再拜大王!好个雾雨yy的梅期,惹得茶都不新了。”

蓬断怔怔地看着来人,松开扣在掌心的葱指,留下一排印子。

瞥了一眼赵钺,他神情冷峻,举止贵而自如,正抬手示意常清拾男侍另加一席,并上茶罗、碗盏、巾托、匙筅等茶具——原来是在等人一块试茶。

蓬断躲在覆面下,浮起一抹绯红。

成了这般的胆小鬼了。

她与方人鹭见礼,坐在下首平复心情,因而错过了赵钺沉下目光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深居葱茏而简出,最难遇上的便是行商。见方人鹭颇善言辞,落拓大方,开口便是甑州六百里外,思绪天马行空,蓬断也不禁凝了神去听,听来一些与京南截然不同的风光。

讲到茶品不佳,委屈了庄毅王与小钱塘时,人鹭侧过身,带着歉意笑了笑。

蓬断本就因他的到来,自在不少,又见他虽然煞有介事,还算有礼有趣,便微微摇头,过后举茶盏湮入覆面,放在唇下,仔细回忆昔年官家赏给她喝的武夷之茗,倒也没觉得这茶差到哪里去。

不过,要说方人鹭身上最令蓬断着意的地方,还是他的声音。

从听见他开口台,偶然能见天家暗卫的黢影;本该孤冷静穆的飞檐反宇下,也常抛出一两条绮罗。

蓬断隐于市,知人有yu。赵钺青春正盛,又是天下尊贵的亲王,既有身位的便利,自然没理由免俗。

但当她回身,对上他墨绘的眉眼,静若深潭的威严面目时,倒没了方才芒刺在背的感受,不得不暗疑此renyu之无名,实在讳莫如深。

“大王,”她端正姿态,腰身靠着茶具,尽量不与他交错呼x1,“‘钱塘’取水时,衣衫浸sh,不便在席,且见方才那位——”

她斟酌一下,唤了声“小官人”:“那位小官人去更衣了,‘钱塘’也暂避……”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赵钺突然倾身过来。

他根本不容她支起前臂,便迅速地占领她的身侧,擒敌似的制住她,一手按住她的薄肩,深入蝴蝶凹痕间,长指用力。

蓬断忽地软了身子,被他往怀里扯。

男子躯t滚烫,惊得她要逃,迎面玄服似峰峦,将人围在中间,不留生门。

粉白黛黑,互沁互染,簪发云髻,旗靡辙乱。

蓬断陷在赵钺的气息中,被他托了后颈逮到x前,隔着gsh几层衣物,肌肤相抵。一毅一柔,一时分不清谁落下风。

“大,大王!”

她惊惧之至,手脚被他灼热的t温煨着,却越来越凉,一双藻玉含泉,水盈盈雾蒙蒙地大睁着望他,撞破了蝶梦鹿迷,美yan绝l。

赵钺冷冷地回看她,朝后抬了抬下巴。

蓬断忽闻身后传来一声重响。

原来是茶硙被她靠着,歪在席间,终于失去平衡,落了下来。

沉闷的坠地声震得雅间三荡。石器洒出青屑,险些轧断她纤细的脚腕,被赵钺的长腿隔开后,碌碌地滚去了远方。

蓬断一愣,随即恍然,羞悔交加,立刻对着近在咫尺的沉郁心跳俯身,声音低不可闻:“‘钱塘’有罪。”

怎么,竟是要救她吗。

“觉得有趣就好。”他却像没听见她的赔罪,接着方才话的说,“喜欢斗茶,便让方人鹭陪你再玩一会儿。”

两人身贴身,肢t交错,姿势极尽暧昧。

蓬断正在悔过,丝毫不敢后退,怕再撞倒席间器物,又怕冒犯亲王。

赵钺便拥着人去解前襟,将身上的玄服脱了丢到她背后,屈一条腿,扯起下衣。

蓬断脸一热,低下了头,又在半刻后讶然抬眼。

他身高腿长,屈膝便能越过她的肩膀,于是遍布旧疤伤痕的小腿,以及腿上迅速转青的深红,就这样大喇喇地呈在她的眼前。

蓬断无措,又看一眼远处的茶硙。

“青礞石打磨而成,有些分量。”头顶传来赵钺不辨喜怒的声音。

蓬断将头垂得更低了,听他唤了常清拾的男侍进来,要瓶rux1ang油,又被他用玄衣盖了脑袋,盖住一身不知所谓的cha0热散乱。

蓬断愧得掐紧五指。

男侍来了又跑。

他是侍奉惯了赵钺的,见屋中这般光景,半句废话也不敢说,留下药,顺手抱起茶硙,迅速出门透气。只当自己目不能视,耳不能听。

等人走了,赵钺才启封瓷瓶,俯身给自己涂一些药。

一只白净的手,带些颤抖,递到他面前。

“大王,让‘钱塘’……让奴来。”

终于肯自唤为奴了。

赵钺笑了一下。

他将瓶子轻轻丢给她,保持姿势,半靠席间,也不掖藏心事,就这样坐于上位处,ch11u00地看她,发现她虽小心,却远不如之前提防,甚至眉宇间有自责愧se,仿佛不愿再将他的冷意误为q1ngyu。

好骗。

rux1ang油裹在葱白se的指尖,搅出一些杏hse的藕丝,散出浓炽的薰陆气味,再由指尖带了,覆在受伤处,打着圈磨,上下推弄,将男子旺盛的t毛化倒一片,倒在青紫的表皮,随绵软的指腹轻轻滑移。

凉意、痛感与欢愉叫人如临山巅,彻肤剐骨地爽,爽得赵钺起了反应。

他覆在袖中的臂筋一根一根地爆了出来。

美人庇身于他的玄服下,坐在他的两腿之间,专心为他上药化瘀,几时感受他吃人的眼神,便拙劣地压下羞赧,开始小声解释,说起过去练舞受伤、自学推拿药理的往事,话止于三言两语,根本不够浇灭腹中旺火似的yu渴。

他想要了她,方才就想要了她,救她受伤只是偶然,披衣上药却是手段。

他若强y些,她现在磨弄的便不是伤处,早变成粗热yu端,话间润舌的也不是香津,早换了白浊n0ngj1n。他不要她用rux1ang油侍弄自己的腿,而要她掰开两腿,从幽谷里挑些蜜来,随便塞入哪处,让他好好亵弄,看一看冰雪消融,春水泛n。

赵钺御nv无数,见过ngdang的,也见过娇俏的,无一不是入室便敞开上下两张嘴,x1shun吞吐,极尽取悦,恨不能多留些水渍在他身上的。却没见过钱塘这般见面不礼,自称无奴,偏又谨慎小心的。惊弓之鸟,却有骨气。

他原知她有飞燕姿,神玄貌,宛若游nv;却也知她十二接驾,并非真无瑕。所幸来日漫长,兴致昂昂,这孤峰傲雪到底是入了骨,还是浮于皮囊,他既有时间,便去玩玩。

待到她放下戒备、露出真心,悬衣敞腿、帐里求欢时,再叫她下不来床,早不知官家为何人,廉耻为何物……

瞧见她在涂药的间隙,谨慎地抬眼看自己,赵钺面上虽冷,心里却在嗤笑。

像看一位寡言心善的尊长似的。

喝茶听故事救人……难得耐心,有些成效,有些意思。

姜琳赶马凶悍,从城内大道向前,将一路城人吓散。

巡护将要阻拦,见他亮出“姜”字铤,喏喏让路。

跑过盛和坊,姜琳不下马,朝里打个唿哨,立刻有人来接:“姜三官人,这就回来了?听城外人说,京南道上有山洪虫灾,无事否?”

“无事,”姜琳勒缰,避过一溜烟跑走的小贩,问来人,“双溪可好?”

“不好!被做砚的‘白日贼’造假商贩骗了钱财,在家充si呢!整日念着‘折霜救我’。三官人有空,去看一看乐儿。”

“替某转告,改日相约。”姜琳拱手告辞。

再过嘉禾坊,路遇卜相师。见了姜琳,他大呼“折霜贵人”。

姜琳被他闹得停下,掀起苏幕遮,笑说:“巡官神通,怎知是某?”

“贵人是杏林灵宝,如何不知?”卜相师欣喜,就地给他卜了命,“命途迢迢,情途有坎,哦?莫不是我们折霜跑马中都,被美娘酒纠劝到了酒?”

姜琳虽不ai浮浪亵语,还是挂起浅悦,有礼地辞别:“玩笑了。”

又过中昱坊,被某货主家的小nv拦住:“奴奴小孩儿请教哥哥,若有西夏氏拿源羚角和柴胡,换杏林的三层浪银,是换也不换?”

姜琳见她颈间配饰为马齿,已知始末,便面朝山墙作答:“可换,只是西夏氏换亏了。当下金银不抵茶叶,不妨叫他走一趟榷务——”

墙后转过怒笑的令部遇轻:“好个‘千转轴’!让我去你们的榷务,想把我往牢里送呢!”

姜琳摘了苏幕遮,笑道:“令部兄,对不起,今日不闲。”

“你总是不闲,这好马给了你,有的跑了,”令部遇轻走近,低声问,“如何,去了一趟中都,可有京北那边的消息?”

“仗打赢了,”姜琳不动声se,“我们嬴了,你们输了。”

令部遇轻冷笑:“兵家之事未可知,但与你我无关。”

姜琳悠然称是,重新戴好苏幕遮,走前将腰上的瓀玟解下,递到小nv手中。

“奴奴谢哥哥。”

“不谢,”姜琳调转马头,“劳烦妹妹多几句叮咛,叫西夏氏将源羚角和柴胡送去备全之所。走私可是大罪。”

令部遇轻还在琢磨姜琳透露的战况,不提防被算计了。

他愣愣地看nv儿手里的瓀玟,又去看如风快马,不禁骂道:“j商。”

到家已近暮se。赵钺留的一个时辰,也跑完了大半。

姜琳束马,正有心事。本家从人赶来,为他洒水:“三郎君,可回来了,快去见大人吧。”

注意到他们神se紧张,姜琳便有准备。到堂上先唤一声“大人”,侧立不语。

书信被人掷到脚下。

姜琳拾起信纸,略看一遭,随即俯身跪下:“是大哥家书。仗,打输了。”

许久,堂上传出一声叹:“折霜,你起来。”

姜琳慢慢起身,抬头去看父亲。

年逾知命、患上见风急症以后,cha0国公姜元执便不再按剑拉弓,更多持了诗稿,坐在古松图旁,对着龙泉香炉静心养x。

收到长子兵败京北的书信,他怒其无用,又恨自己病t缠绵,一时红了眼,想起二子还在储君身边执笔校书,这才冷静下来,张罗排布。

待到心力交瘁了,随口问一问幺儿,却得知他正在常清拾和庄毅王混作一处。

国公气结,本准备了家法,见姜琳恭顺理智,终是没有施用。

顷刻间风云突变,还是不要自乱阵脚。

“去了趟中都,可曾听到你大哥战败的消息?”

姜琳默然,随即低头:“公文上没有一点风吹草动。”

姜元执泡壶苦茶:“什么意思?”

“京北战事紧张,亟需内地商人转运钱粮,中都的金银铺户得了机会,收售商人钞引,坐地起价,已成乱局,”姜琳将见闻缓缓道来,“虽是浮空表象,早有唱衰的先声。想必离消息面世,也仅差一纸公文了。”

姜元执觉得入口苦涩,长吁一口气:“依你看,该如何呢。”

他鲜少在这些事上询问小儿子,只因他认为姜琳并不入仕,生疏权制斗争,再如何聪颖,也无用处。

是故他发现得迟了,曾以庭前早霜做笔的孩儿,如今也长身如松柏,成了一室梁柱。

“儿认为,该与庄毅亲王交好。”姜琳眼底有清毅,化在龙泉蓝烟中。

姜元执摇头:“你是觉得,官家会重新启用庄毅掌兵?让我去攀那位亲王的府门,还是罢了,况且你二哥还有储君的立场呢。”

“无需大人,”姜琳敛去笑容,“儿去。”

姜元执这才明白过来,讶然地问:“所以你这些时日与庄毅……”

他不品茶,仍觉得生涩的苦意渗透脾脏:“那么说,为父错怪你了。”

姜琳静静地等待,等他说完了,才带些笑意:“大人莫愁。庄毅亲王有心拉拢,儿欣受便是。只不能叫他得知京北的消息。儿已经想法瞒过了。如今他有求,儿来应,并非儿因大哥之事,受制于他,总不会吃亏。事成了,也不全是坏,世家本就需要制衡,儿在他处,反倒安全。”

姜元执x臆沉沉,喝完了茶,随手丢开杯子:“也罢,你去吧,到他身边做土员外,替他攒缗钱去。至于你大哥,尽力而为,不济了,就听官家处置。”

姜琳称是。

“折霜,”看着姜琳施然出堂,准备离开,姜元执唤住他,总觉身意轻飏,像是剜去了什么,“但庄毅终究狼子野心,若有一日,他为君所檄——”

姜琳在暮se里温顺道:“那儿就更要在他身边。”

心为形役,藏身也徒劳。

金红纱栀子灯再上两盏。

蓬断起声,为方人鹭唱:

“出西门。望天庭。yan谷既虚崦嵫盈。感朝露。悲人生。逝者若斯安得停。桑枢戒。蟋蟀鸣。我今不乐岁聿征。迨未暮。及时平。置酒高堂宴友生。激朗笛。弹哀筝。取乐今日尽欢情。”

冲淡的乐声在洮水上飘,飘到姜琳耳中。

他也听瑟调曲,却未曾听过这样深婉的歌,若是寻常无忧时,他大概会生出些弄琴相合的兴致。

可惜。

姜琳加了一鞭,将岸上绿云绾、彩花胜、五sej翎赶得零落。

士nv出游,饮酒唤妓,人影随月,弥漫杏林。

因这一鞭,游众中便有认出姜琳的,喊声“姜小官人”,狎昵些的,单呼一句“折霜”。

西天薄暮,沉在夜市中。

“好乐府!钱塘娘子声自恻恻,别有广寒之风。”

方人鹭的巴掌都拍酸了,也不知赵钺要他陪到什么时候。

往常宴时,招来的酒纠都是风sao春情的美妇娇娘,待到事毕酒罢,各自搂了nv人,ch0u了衣带,纵情声se,好不快活。

如今来一位这样的神玄,庄毅大王是早晚要享用一番了,只是苦煞白g的自己……

方人鹭笑yy地为其斟茶,正要扯些名都旧事消遣,听门前有报:“二位,大王有请。”明白使命到头,这才暗松口气,道声“娘子请”。

却有两名男侍等在门前,一个东引路,一个西侧身。

方人鹭略一思索:“想必大王自有安排。那么暂别娘子了。”

“官人好走。”美人告别,杨柳依依。

见钱塘倩影隐入西廊,被黯淡吞没,方人鹭这才重整jg神,随男侍到了堂上,再拜:“大王。”

赵钺坐在上首,依旧沉默冷峻,下首座中却多了位皎月般的贵子。

人鹭以余光端详,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冒昧了,是姜三官人?”

姜琳也认出了他,起身作礼:“小员外。”

方人鹭心下吃惊,面上却要大方:“哎呀,方某鄙陋,姜三官人一句‘小员外’,某就抬不起头了。”

国公与旧族之子,同为杏林商贾,平常纷纭交错,如今聚在一场酒中,意x立见层楼:高松并众木。

年岁愈长,赵钺愈知狐不二雄,偏居杏林以来,手下游幕收得七七八八,能力倾轧制衡,品行清浊一渠,宛若朝堂,很是讲究。

姜折霜算是他破例收入囊中的明珠,自然远在众人之上,只是成se需打磨,才能认主,不过也够自己玩一玩。

赵钺倾杯,喝下灼人的烈酒,便叫姜琳去讲中都金银铺的事,同时以眼中冷锋会意方人鹭。

纵然玳筵游宴在前,方人鹭也不敢吃了,搁箸细听,头脑中打起算盘来。

姜折霜是个人jg,籴粜都要亲自查看成se,遑论为大王调查中都钞引。

但方人鹭却错觉他在隐瞒某事。

说到京北边陲本来无碍,钞引抬价乃是国都商人滞留,才让铺户有机可乘时,方人鹭便随口一问:“姜三官人确信无事,可去查了?”

“小员外说笑,”姜琳从容应答,“某一介布衣,怎能去查边陲战事,不过某请天下六场的商人喝了几次茶,劳累他们,才有了结果。”

他真的递出一份钞引清概。方人鹭扫了四五遍,没有破绽,也无波动,说明确是国都一地擅自改变,不涉行商归处。

“况且,实情恰与大王之断相合。”姜琳丢下怔怔的方人鹭,向上首拜服。

“金银交引我不懂,”赵钺抿了抿酒,声也沉了,“只知cha0国公的儿子仗打了半月,想必还没到需要大量入中补给的地步。”

姜琳心平气和,笑说:“大王英明。”

蓬断发觉,自己竟是到了旧地。

常清拾的男侍先前得了令,便择时提醒:“大王知娘子昔年以‘报归’之舞动容官家,特意备下这间,令娘子自在。”

“有心。”蓬断在覆面下笑,待男侍退走,才步入室内。

烟缭师父曾说,起舞时,空视心中之景,方能得意忘形,譬如见美人而空视甘泉,见书生空视兰台,至于见了官家,自然气象圆苍,空视东君月神,并出而行。

蓬断研习多年,除了在庄毅亲王府中失手一次,其余时候未有过差错。

如今兴如泉涌,步伐轻巧了,即便一室静无人,她也能空视望闻,翩翩而舞。遥想昔日盛席,正是这间座中,坐着位唐巾天子,右手扶盏,左手指她:“叫什么名字?”

她时年十二,不识大礼t统,只知天子为贵:“蓬断。蓬草无根,避风不转,断而累累,生似萍泛。”

舞榭歌台,一如旧时。

各处走走,见庄毅亲王一时半刻也不来,许是在议事,蓬断便又多两步,绕到几进屋后,去看围在其间的池水。

她依稀记得这处可玩曲水流觞。生平,上大r0u了捂脸

桥上小楼挑四反宇,饰以琉璃花脊,远观绮yan,近看华美夺目。花脊尽处有檐兽,却不似寻常用百兽将军,而是用形似苍鹅的水鸟替代。

蓬断未曾见过,转到桥楼侧,看清水鸟有赤se颌下胡,才恍然:“是鹈鹕鸟么?”

“娘子广识。”

这些天,镕式夸得次数未免过多,蓬断每每自觉无才,脸上都要飘红,便快步跟上他:“镕式不必客气。”

“哦,客气吗?”镕式带着笑回头,“娘子误会了镕式的真心意?”

方人鹭声音甘美,但论话语流连人心,则镕式如珩佩遇风,开口便知真情。

不过,这种夸赞是不能说的……蓬断抚了一下手:“不曾。”

她着实喜欢镕式,也望自己能有他这般的坦然和诚挚。只是话说得少,人见得少,开头难做。

蓬断,顺便开了个新坑,待会儿发~

两心紊乱,就在夜中悬着。

步的距离,一进一退,退到回廊尽头,一同驻在青丛外,听促织躁鸣。

蓬断手心起sh,将药丸握得cha0了,x前也起伏,萦不住蝶绡,飘若飏风。

赵钺依旧带着一丝忍俊,似在催她“怎好”“如何”,再近一些,迫得她踩进春风花草间。

鲜蕊稠枝,烨然生发,她置身其中,本应冠绝颜se,却因为忌他的缘故,脸se煞白,惶惶不安。

想到这,赵钺觉得可笑,又挥不去星点寥萧。见她翠杪间,放叶片伸入喉前,他不自禁地伸手,帮她……

蓬断瑟缩了一下。

赵钺收了笑,冷冷地挪开带齿的细叶,指尖上移,捻了一下她的下巴尖,就撤回去了:“谢咎山墅不小,一个寝处还是有的。你且回维鹈楼休息。”

常清拾雨膏烟腻时,蓬断满腹香药,尚能清醒;山墅的碧月历历星下,她未进一口甜曲,反倒不分我影,痴然不慧了。

被赵钺逗了一遭,她愣愣地,见他愈行愈远,才小步追上,轻轻地呼着“大王”,见他不理,便绕过衣幅去捡衫边,谨慎地扯了一下:“大王,钱塘痊愈了,可居山墅主舍。”

少年少nv们虽有骇人的热情,都是h莺似的好俦侣。每夜听欢声笑语过水,她已不反感。

但蓬断还未来得及松手,便被扣了手腕,拎到人前。

“好,既然你愿意劳神,和沈融说一声便是。”

赵钺拖了蓬断走,不顾她脚步错碎,一直将她拎到前厅,点开门的缝隙,扶了她的肩,将她送上去。

蓬断赧然,正想推拒,见了室中场景,心一空。

她就这样抓着两把药丸,任由一室香yan落下的绛英,缀满了玉容。

“守香窟,宝蓄之。”

草书纵连飘逸,是蓬断再熟悉不过的笔力,若换了往常的她,只会欠身,遥向中都做三拜大礼,以示情与敬。

但她如今什么也忘了。

入她美目的不再是字幅法书谁家,而是一条白腻的腿,伸得笔挺,再徐徐弯折,g住秀美少年的颈,g着他埋入腿心。

一叠水声盖过一叠水声,数条白腻的腿互相使绊,在劲瘦的腰或修长的颈间磋磨,藤蔓似地绕生,难舍难分。

俯身的少年起来,口中衔着晶莹丝,立身的少年坐卧,露出洁白的齿。一叠jia0y盖过一叠jia0y,暖春重重yu,难待晓风。

沈融靠在席垫上,身前是曾问蓬断眸se的少nv,正埋首吞吐;身侧是方人鹭,扯了镕式的头发,将他口中牡生的yan物一点一点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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