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秘书办事效率相当快,周总却不在。
是了,他今天得回椿砚。
周益黎去椿砚前来到会所。
“阿牛,东西呢。”他懒得废话。
刘犇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周益黎。
周益黎手撑着下巴思量半晌,没接,“算了,有什么好送的,我到场不就是给他老人家最大的面子了吗。”转而寻找同盟般专注地又看向刘犇,“你说呢?”
刘犇揣测不了君意,点头附和:“对对对。”
椿砚,不过就是隐于繁市的小山坡上的几栋别墅罢了。
取的名字倒是怪唬人的,周益黎站在大门前“啧”了几声。
许是他嫌弃的声音太大,门内的一人注意到门外的他。
“二少爷,您来了。”管家李庚把门拉开。
“嗯。”周益黎看也不看对方,径直向中间那栋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人暗自翻了个白眼,“野猴子。”
“就吃上了?”周益黎脱掉外套丢给佣人,卷起衬衫袖子,拉开长桌尽头的一把椅子坐下。
厅内众人一时噤声,僵住了笑容。
与周益黎正对着的是长桌另一头坐着的一位白发老人,在老人身旁站着的一位妇人弯腰在老人耳畔说着什么。
老人这才勉强直起他的脖子,抬眼看向对面不远处,g枯的嘴唇艰难蠕动:“小黎……”
“二哥,爷爷叫你。”坐在老人右手边的少年对他说道。
周益黎闻言,过了几秒,放下筷子起身。
他来到老人身边,凝视着老人脸上如树痕般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像y生生刻上去的。
老人很老了,老得连目光也难以轻易移动,依然无神地看向对面已经空了的位置。周益黎便将老人的脑袋扶过来朝向他这边,然后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周方椿,我在这。”
“小黎……”老人终于将眼神停在正确的地方。
周益黎松开扶着他的手,拿起桌上一块切好的蛋糕,用勺子挖了一小口喂给老人。
“祝您生日快乐。”周益黎收敛笑容,放下蛋糕,回到自己的位子。
有时候,人可以突然理解从前不理解的事。b如,周益黎从前不理解血浓于水的家人怎会说抛弃他就抛弃,说要他回来就要回来。而如今他知道,没什么缘由。人在每个时间段的想法都是不同的,其中有些是因为当时的境遇不同而不同。构成想法的因素有很多,因为理解是最省心的做法,但不是一种选择,亦不能被称作成长。
正如此刻,他只是个累了却长不大的小孩。
老人犯困,歪头靠在椅背上。身旁的妇人招来佣人,把老人扶到轮椅上推回卧室。
桌上的人继续吃饭,几位长辈这才开k0uj谈。无一例外的都把周益黎当空气,虽然他无所谓自己是不是空气。
他用完餐,用镶着金边的白se餐巾擦g净自己沾上了点酱汁的手指。
刚才叫他的少年见状:“二哥,你要走了?”
周益黎接过佣人手里的外套,漫不经心答道:“嗯。“
少年想再说些什么,注意到对面人的眼神后,他终究什么也没说,低头用餐。
“周煦,你少管闲事,他是你能管的人吗?”对面的男人在周益黎离开后对少年说道。
“爸,他是我二哥。”周煦反驳道。
周政有些好笑,“你把他当哥哥,他跟你多说一个字了吗?”
“阿煦,你就是太老实了。人家想着法子跟你争家产,你还在这傻乎乎叫哥叫得甜呢。”周政身旁的尖脸nv人说道。
“不用你管,属于我的东西等我毕业了二哥自然会还给我。”周煦剜了对面nv人一眼,把餐具丢得“霹雳乓啷”响。
“你也不管管你儿子!”nv人气呼呼地推了一下身边的人。
周政置若罔闻,他养老还得靠他儿子呢。
桌上的另外几个人也没当回事,老三家的儿子谁也惹不得,只有他二哥惹得,可人二哥懒得惹。
说来也奇怪,周家二代香火还算旺,到第三代却不太行。周方椿的原配夫人生了两儿子一nv儿,后来的二夫人生了两nv儿一儿子。外室也生了几个,不过时代变了,不兴认主归宗这一说,因此都不作数,顶多按时给点零花钱,自然零花钱也不是一般数目的零花钱。
到第三代却只有两个男丁,原本有三个,十年前x1毒si了一个,现在就剩俩。
人人都说周益黎好运气:大哥英年早逝,他回来白捡这继承人身份。
而周家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这是假继承人给真继承人做嫁衣呢,不信去看看遗嘱上那白纸黑字。
郝时荷回到家,见到一屋子的健身器材,有些傻眼。
这客厅压根没地下脚。想也不用想,定是房主g的好事,谁让她在别人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
她回到房间,彻底傻眼,她本来就不大的卧室里摆了一台跑步机,她瞅了瞅自己十几岁在老家整天瞎跑练出来的肌r0u腿,摇头表示拒绝。
她洗完澡出来,依然觉得那台巨型怪物十分碍眼,叹了口气,找块床单给它蒙上。
这下,心里舒坦多了。她把门反锁后一觉睡到天亮。
“嘭嘭嘭……”
郝时荷从被子里冒出头来,眼睛好不容易睁开,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疯了吧。”
她边打哈气边开门,刚想说话却被人蒙住了嘴。
那人无b嫌弃地说:“别对着我,你还没刷牙嘴巴有味。”
郝时荷瞬间清醒,拍开周益黎的手,“这么早有事吗,今天去离婚?”
你说这人,怎么张口闭口就是离婚。周益黎十分无奈地说:“我每天都要晨跑。”
“所以呢?”
周益黎指了指窗外,“这不,下雨了。”
“那你正好歇一天。”她推他出去。
“家里有跑步机,锻炼不能停。”他躲开她进来。
他揭开跑步机上盖着的花床单,回头对郝时荷说:“这床单,我好像见过。”
郝时荷立刻从他手里把床单抢回来,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她洗漱完回到房间,穿着背心短k的某人依然忘我地进行晨练。
“喂,我要换衣服。“郝时荷来到他旁边。
周益黎余光瞄到她的身影,调快速度,跑得更加卖力了。
“周益黎,停下。”她大声说。
戴着降噪耳机的某人压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不过,看她激动的样子应该是觉得他很厉害吧。
他不停,他可以更厉害。
生命不息,运动不止。
“…………”郝时荷把跑步机的电源拔掉。
“出去。再也别进来。”郝时荷冷静地说。
“这是我的房子。”周益黎从跑步机上下来。
郝时荷恍然大悟般笑了,“我早该知道你从来都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她翻出ch0u屉里的居住守则,撕成两半丢进垃圾桶,然后拿起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间换。
早上六点,朱迎在睡梦中接到她老板的电话。
“朱秘书,今天过来把东西都搬走。”
“???”朱迎0不着头脑,“周总,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东西,你昨天搬来的东西。”周益黎突然提高音量看向门外,“我不是让你放外面吗,你放人屋里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您说………“她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抢白。
“说什么说,赶紧找人过来搬走。”周益黎说罢直接挂断电话。
他放下手机,将刚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的两半纸小心翼翼的用胶带拼好。
听到外面的动静后,他一手捻着纸一手chak袋,拽着二五八万的模样来到郝时荷身边。
“这个,拿去。”他把粘得歪七八扭的居住守则递给她。
郝时荷抬眼,“不用了,跟你约定等于放p。”
“…………………”周益黎脸有些僵。
“让让。”
“对不起。”周益黎的金口中飞快吐出这三个字,然后他把纸拍在桌上,颇有气势地说:“行了吧。”没等她回复立刻双手cha袋,转身离开。
郝时荷隐隐约约看见对方突然变红的耳朵,有些好笑。
他青涩的反应让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前,回忆这东西通常是痛苦的部分最令人记忆犹新,这一瞬间她却恍如唤醒了回忆中最不清晰的愉悦部分。以至于她难得怜悯,怜悯即使时间忘了留下分秒,却在他身上留下了旧时的痕迹。
多么可笑,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来说。
拥挤的公车上,窗外鳞次栉b的景象如同幻灯片一样闪过。一座陌生的城市,一个不算陌生的人。她不习惯这座城,也不习惯这个人。你问她为何而来,她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因为向si而生,清算过去才能迎接美好未来。
今天卡卡不太乖,除了家里一团乱以外,卡卡的身上也很脏。
郝时荷打扫完房子,抱着脏兮兮的卡卡进了浴室。这是她第一次给卡卡洗澡。
卡卡瞪着大眼睛看她,郝时荷0了0她的脑袋,“卡卡,阿姨帮你洗澡好吗?”
卡卡依然眼也不眨一下,不说话也不点头摇头。
郝时荷刚打开浴缸里的水龙头,卡卡开始手脚挣扎。而郝时荷因为蹲着重心不稳,抱着卡卡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她的后背和pgu都摔疼了,好在孩子没事。
郝时荷没了耐心,把卡卡放在儿童椅上,放好水才把她抱过来。
卡卡哭闹着,怎么也不肯进去。郝时荷想起卡卡妈妈出门前特意叮嘱过要她给卡卡洗澡。
可现在……
给钱的是大爷。
郝时荷自动屏蔽卡卡的哭声,给小孩快速洗了个澡。
即使已经从水里出来了,卡卡仍哭个不停,郝时荷做什么都不管用,她觉得自己也要哭了。
一个小时后,情况依然毫无转变,郝时荷只得打电话给卡卡的妈妈。
打了好几通都没人接,突然哭声停止了,她回头一看,g净的床单上一些呕吐物。
郝时荷抱着孩子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挂好急诊便给卡卡的妈妈打电话,这下终于接了。
“喂?”
“卡卡妈,卡卡吐了,现在在xx医院,你赶紧过来吧。”郝时荷焦急地说。
谁知对方却说:“不严重吧?我这还有事,晚点再过去。你先帮我照顾着,给你算加班工资。”
“…………………”这不是亲生的吧。
医生给卡卡检查完,说是有些脱水,先挂一针,留院观察。
卡卡非常虚弱,没多久就在郝时荷怀里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气质出众的一男一nv同时出现在一家普通的二甲医院。
医院设施老旧,空调不给力,大厅里声音嘈杂,给三伏天的傍晚更添上好几分的燥热。
“你nv儿在哪?”周益黎颇不耐烦的松了松领带。
“我家保姆说在急诊啊。”于歆芫说。
“行了,这边。”
小nv孩依偎在穿灰set恤的短发nv人怀里,nv人靠在冰凉的椅背上,脸颊抵着nv孩的头,俩人都睡得香甜,并不知道这幅有ai画面刺痛了某人和某人的眼。
周益黎想上前问问这nv人哪来的私生nv,却被旁边的于小姐抢了先。
她冲上前去要把卡卡从郝时荷怀里夺回来,郝时荷被吓醒,愣愣地看着对方,手依然没松开。
郝时荷愣了几秒,松手,说:“卡卡妈妈,你终于来了。”
于歆芫抱着孩子,冷笑着说:“你是觉得我没尽到当妈的责任吗?”
郝时荷摇摇头,“不是,有你在,那我可以走了。”
她起身往门口的方向去,这才看见那个站了好一会儿的男人,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
“他是我未婚夫,你们认识?”于歆芫开口解释。
“哦,不认识。”郝时荷目不斜视,快步从周益黎身边走过。
周益黎突然想起,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眼里的决绝溢出来,口中的话、身t的姿态仿佛都在宣告着她不会挽留。而此刻他知道,她亦不会回头。
于歆芫看着这个消了气焰的男人,取笑道:“你这样的人,活该留不住老婆。”
“于歆芫,管好你自己。”
郝时荷走出医院大门,想到刚才的场景,有些发笑。
没错,这才是他周益黎。
她不能这么轻易地成全他们,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个心x宽广的人,不然为何记仇记了十年,如今还旧仇加新仇。
于歆芫知道周益黎有老婆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知道他老婆是谁,而且还让他老婆给她当育儿嫂。
周益黎感觉自己的尊严遭到了践踏。不b在周家被人暗地里取笑好多少。
他撇下于歆芫,追了出去。
然而他看着路边那个倔强的背影,他不敢贸然上前。如果说她从未打算回头,他不也是如此吗?甚至更甚,承诺的话变成谎言。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前往停车场。
车里早就坐了人。于歆芫抱着孩子坐在后座。
周益黎一个眼神也没给,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上去。
后座的人偏要同他作对似的:“哎,没追上?”
八卦的nv人,周益黎不搭腔。
“周总,且不说咱们之前的交情,现在咱俩好歹是合作关系,有你这样对合作伙伴甩脸子的吗?”
“于歆芫,你很闲?”周益黎突然停车,转头质问她。
于歆芫护着卡卡的脑袋才没让突然的刹车害卡卡醒来,她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周益黎下车,打开后座的门,一手撑着车框,好笑道:“真的,有病就去吃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那点小算盘,想用她在我身上多捞点好处?你太天真了,我和她除了一个结婚证外没有任何关系。你大可透露给你的记者朋友们,反正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婚内cha足者也挺新鲜的,不是吗?”
“我……我只是…”于歆芫百口莫辩,她不过是想瞧瞧那个nv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即使她和周益黎的这场戏是假的,她也想知道假戏真做的可能x有几分。
周益黎不愿再说,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把人送走,然后“嘭”的一声关上后座车门,自己在路边打车离开。
这会儿,卡卡被彻底吵醒了,盯着于歆芫的脸看,似乎还有些迷瞪。
于歆芫换成一只手抱着卡卡,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郝时荷刚从公车上下来,收到一笔转账和一则消息。
“工资和违约金一起转给你了,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
郝时荷叹了口气,明天得去找工作了。
转念她又怀疑这于小姐好端端的开了她,莫不是知道了她和周益黎的关系。随即,她又否定自己,周益黎怎会说出来,如果可以,他一定希望他和她从未有过任何关系。
对了,于小姐介绍时说他是自己的未婚夫。想到这,郝时荷又立刻高兴起来,这样说,周益黎肯定马上就会和她离婚。
接下来的一周,她和周益黎都没有碰面。反正他现在有钱了,住的地方肯定多了去了,她不会c心他,反而舒坦不少。
然而,十几年前他和她同睡一张床的情景却在她梦里重现。
她吓一跳,从床上坐起。
她摇摇头,她没读过太多书,却尊重科学,她得承认梦境可能是潜意识的一种反映,她更得承认她怀念过。
那段青涩又温暖的时光。
可,梦境终究不是现实。
过去的永远也无法挽回。
所以这十年来她从没有想过找到他,讨一个说法或是出一口恶气。
她只是偶尔想起,是啊,曾经好像还有那么一个人。
他和她的开始,说来也可笑。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兴童养媳这一说。
没看见就代表不存在吗?
不是的。甚至不用去无路可通的偏远山村,那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地方偶尔也会藏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是他的童养媳,从九岁开始。九岁之前,她和他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玩伴。
九岁生日那天,她和他住进了一间屋子。
她不明白,学堂里新来的年轻nv老师教过她“男nv授受不亲”,而郝爷爷却告诉她“丫头,你现在是少爷的媳妇啦,得住在一起勒”。
她以为就像她ai玩的过家家一样,她和周益黎不过是暂时扮演了妻子和丈夫的角se。
而十三岁的周益黎看着她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破烂从西边那个窄小房间移入东边这个宽敞卧室,不耐得很,他果断地把这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丢了出去。
他看见桌上那个她留下来的脏布娃娃,嫌弃地皱眉。
他的房门被敲的“哐哐”直响。他忍无可忍,两根清瘦的手指捻起布娃娃的耳朵来到门前。
郝时荷见门打开,惊喜地看着他。
然而对方毫无怜悯之心,捻着娃娃随意扔在了郝时荷身上,顺便丢下一句“滚,少来烦我”。
是了,她和他是再熟悉不过的玩伴。
他从没承认过的那种。
原本两三岁发生的事很难记得住,周益黎却清晰的记得他三岁时的那个冷涩冬日,他被老人带到这个灰白的山村。
郝爷爷并不是周益黎的亲人,而是周家的老管家,裕山则是郝爷爷几十年未踏足的家乡。他的命是周家给的,他在周家当了几十年仆人后,周方椿告诉他,他可以走了,只是还得带个人走,并且没有允许再也不要出现。
郝爷爷站在周家大门外,看着手里牵着的默默流泪的小孩,有些不忍。他不明白,这亲孙子咋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好在周家给了他足够的钱,能让他养活这孩子。
他从没叫过孩子的名字,还是保持在周家的习惯,即使回到自己的地盘依然称呼一个半大的孩子“少爷“。他想,周家不是一般的家庭,肯定舍不得自己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用不了多久,定会把孩子接回去的。
然而事与愿违,郝爷爷也渐渐断了念想,带着周家少爷安心过日子。周益黎五岁时,他想着家里有个nv人好照顾孩子,便找了村里一个老寡妇搭伙过日子。这nv人啥都好,就是jg神有时不太稳定,直到两年后的一个夏日,她在池塘边捡着一孩子。三十多度的天气,孩子被厚厚的襁褓裹着,蛮不吭声,眼珠子牢牢地盯着nv人看。nv人恍若初醒,又哭又叫,孩子没被她尖锐的声音吓到,反而“咯咯”地笑着。
郝爷爷对于多养个娃娃没啥意见,他知道nv人苦,这会儿捡着的娃娃正好填了她心底里那个大窟窿。他是高兴的。更何况,他还瞧见他们家那个苦瓜脸少爷像是终于找到了乐趣般的围着nv人和孩子打转。
郝时荷说话说得晚,第一个会叫的不是“nn”也不是“爷爷”,而是“哥哥”。在nv人怀里也总是惦记着哥哥,不停巴望着,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有一天,周益黎像只斗败的公j一样垂着脑袋进屋,下午他满怀信心的拿着郝爷爷给他做的新弹弓去找村长家的阿牛b试,谁知几次败下阵来,才被阿牛告知弹弓是他爸去镇上开会时买来的,威力b郝爷爷做的这个大多了。他正在气头上,便用力推开一心往他怀里钻的nv娃娃。
但,即使对方如此冷漠,nv娃娃仍然不肯放弃。
nv人摇摇头,感叹道:“骨头轻哦。”
若是十几岁的郝时荷还记得她nn说的这句话,定会无b同意的点点头。
她从九岁开始就寄住在周益黎的房间,也是从那时起,周益黎越来越不待见她。
不待见就算了,她还必须热脸贴他冷pgu,这不是骨头轻是什么?
两位老人家的年纪越来越大,身t一年不如一年。周益黎觉得,这俩人的脑袋也开始发昏。
为了把他们这俩小的绑在一起,居然ga0出这种名堂,他还不得不答应,不答应就得麻溜滚出去。
他能滚到哪去,早就没人要他了。
他抬头看见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剥豆子的nv孩,自我安慰道:行吧,好歹这“牛皮糖”知道他最ai吃啥。
郝时荷最擅长的不是讨人喜欢,而是老老实实做事,一板一眼的,好没生趣。譬如这豆子身上透白的ba0衣,也被她剔得一g二净。
所以周益黎想,自己怎么能跟如此有耐心的人对着g?
郝时荷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受nve倾向时,着实冒了一头冷汗。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却只觉得自己有病。
她想不起来,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向来没有主权,例如对方不让她住进他的房间,她就做好那块生y的夹心饼g,自己的东西从nn房间一点一点的移去大房间旁边那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每天夜里在两位老人的注视下抱着一床被褥和一个没什么高度的枕头“猫”进最大的那个房间。
一天又一天,她无声无息的侵占,他冷眼以对的退让。
当然,少爷是有少爷脾气的,有时起夜瞧见床下那个黏人的“毛毛虫”,气上心头也会踹上两脚,偶尔没控制住力度,裹得紧紧的被褥下传来“哎哟”一声,会把他吓一跳,连忙憋着尿意滚回床上。
她都知道啊,也有抱怨过呀,但当酷夏的夜晚躺在那个房间地上蹭着不算强劲的空调冷风时,她又不甚在意了。
因此她也认为,不论牺牲了什么,在别处会有不经意的补偿。
只是现在她又突然醒悟,大部分时候,弱者的牺牲一文不值,补偿不过是别人故作的施舍,以彰显他们慷慨的品格。
周益黎初中在镇上读,每天走路得四十分钟,高中则和阿牛一道,每周坐他爸的桑塔纳去县里读书。
那时候的口号是“勤劳务实”、“发家致富”,村里人赚到钱最先考虑的是盖房买收割机,没几个像刘犇家那样的花架子。车子底盘那么低,后备箱那么小,能g啥?连一大家子也坐不下,排场倒是摆得足,学解放前的有钱人家,配个“司机”接送。
周益黎倒也不是乐意享受这样的待遇,他衡量利弊,想着不坐这车,怎么去上高中,爷爷年纪大了也蹬不动三轮车,走路去不现实,倒是想买辆自行车,家里的情况让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不读高中的话,他不得被英年早婚,生米煮成白饭?想起家里那位,他头疼过后又豁然开朗,没错,甭管别人怎么说,这中看不中用的桑塔纳可是他脱离苦海的唯一办法。
这苦海,真溺了他好多年。
郝时荷浑然不觉。小学那会儿,村小离家不算近,她受郝爷爷嘱托,一定得贴心照顾好周少爷,她自然啥也不管,每天扎着两个羊角辫p颠p颠地跟着周益黎。知道实情的见怪不怪,b如阿牛,他不ai和nv生说话,每次见郝时荷在后门巴望着,他只用笔戳下周益黎的背,示意他回头:“你家那个又来找你了。”而不知情的只觉奇怪:这人鬼鬼祟祟地到底找谁。
原因自然是周益黎在学校从不搭理nv孩子。说起这事,整个五年级都有不少nv同学有一番苦要诉呢。
郝时荷没把自己归为需要诉苦那类。她只是本本分分地完成大人布置的任务,至于完成得好不好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于是她每次把水果啊零食啊雨伞啊外套啊都丢在他们班后门的垃圾篓旁边。也不管对方是否确认收货,第一时间“飞”回自己班找同龄人玩。
周益黎却是不胜其烦,有一次他不得不在垃圾桶旁捡起自己丢在家的作业时,被班上的某个大喇叭看见了,自那以后每次郝时荷来,周益黎都会接受一群来自他班同学的注目礼,他闭上眼混淆视听,在发觉自己的行为无异于掩耳盗铃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向他没怎么说过话的同桌耐心解释道:“她是寄住在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同桌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如他所愿地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然而,下一次又是如此。他“咳”了几声,同桌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目光,慌张地转向另一边。阿牛拍了拍他的肩膀,竭力隐藏自己的笑意,平静说道:“你就从了你的田螺妹妹吧,广大人民群众都看不下去了。”
从什么从,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们,真是过于早熟。他置若罔闻,却再没踏足过班级后门,仿佛那就是个猎人陷阱,只要他踏近一步,随时会落进流言的深渊。
后来,他再问起刘犇这件事,刘犇却像失忆了似的:“是吗?小学那会儿有人这样认为?不过好像也没说错…唔……”
许多家长常以“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方式教育孩子。或许人类骨子里是偏ai先苦后甜的,但郝时荷以为这是她的劣根x。
她真正懂事后,才会认真思考别人对她的看法。
她一直那么木讷,村里有不懂事的大人向自己小孩宣扬她童养媳那事,她的同学来问她,她红着脸不会撒谎。她在别人的关注下,并没有完全实现这一身份的转变,从前的跑腿小妹依旧跑腿,跑腿的距离也更远了,从跨年级到跨学校。
对方依然不耐烦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告诉她下次别来了。她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他注意到她脸上不停滑落的汗珠,吝啬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丢给她:“赶紧回去。”她露出与她的肤se形成鲜明对b的牙齿,笑着说:“好。”说走就跑,还掀起一阵急促的风,那风里带着微咸的汗味和津甜的皂香。明明不好闻,他却在短暂的几秒里分辨出是什么味道。
郝时荷有些得意忘形,她忘记自己挨了多少“巴掌”,却揣着这颗“甜枣”踏上了回程。她想和她nn分享,因为nn说她总是倒贴,她这次可是有了回报呢。
以至于她特意把自己中饭没舍得吃的j腿留给傍晚放学回来的周益黎,谁知道人家十分嫌恶地推开她的手:“滚开,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它上面流口水。”
…………
诸如此类的事件还有很多。郝时荷恨自己这不长记x的猪脑子,还是她已经像巴普诺夫的狗、桑代克的猫一样,是定式的产物,有迹可循?
当她终于发现对方只是做实验似的捉弄她时,她出冷汗之余,面不改se。无论她是否被像猫狗一样对待,她都是弱者,这是他们俩人的身份所决定的。她从前没有反抗过,今后更不会。她只能作为周益黎的附属品而存在。
因为郝爷爷从小就不停地告诉她:“做人啊,得知恩图报。”
她是nn捡来的,却是郝爷爷花着周家的钱养大的。
郝爷爷呀,其实只对周家好啊。
郝时荷呀,也只能对周益黎好。入秋。
周益黎的心情也随着这苍凉的天se愈发y沉。
他雷打不动的每天查看十一层的动静,却不敢靠近。这不是为人夫的良心不安,也并非无暇分身。他越做越错。在gu权转移之前,他害怕面对她。
他终于觉得自己无情。
尤其当阿牛告诉他关于她后来的那些事情时,他第一次生出后悔的苗头。不应该的,她不过是一块无足轻重的硌脚石。
他让朱秘书找了一家正规的家政公司。
郝时荷接到电话时还有些懵,随即立马答应去面试。
面试时,她才知道自己应聘的岗位是行政文秘。她没有g过这类事,她想想又皱眉摇头说自己无法胜任。人事主管万般相劝,让她放心:“没经验不要紧,有人带你。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郝时荷不擅长拒绝,实诚地告诉对方:“那么,如果我到时候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请你们不要随便解雇我。”
人事主管下意识接道:“不敢不敢……”
郝时荷疑惑地抬起头,对方才改口:“不会不会。”
朱迎在老板眼皮子底下接到那家家政公司人事主管的电话。
她随口应着,同时注意着周益黎的动静。
朱迎是个通透人,她挂断电话,等老板问话。
周益黎却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朱迎这会儿又不明白了,刚才分神听她讲电话的是他,现在一幅蛮不在意模样的人也是他。周益黎好久没回之前住的地方,最近都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套公寓。连不怎么出现在公司的荆然也发现了。
于是荆然忧心忡忡道:“难道周老板是三分钟热度?他还想不想把gu份骗回来?”
一向jg明能g的朱迎看见自己男友无b伤神的模样,也只得化作知心贤内助安慰道:“不会的,大概是患得患失吧。”
朱迎的想法不简单,这基于她作为nv人天生准确的第六感以及她作为周益黎秘书长期察言观se的经验。她觉得她得做点什么,不论老板心里到底作何打算,也不能如此僵持下去,她心痒痒,还想看戏。
看什么戏?
当然是,身世凄惨的贫苦童养媳一朝翻身踹渣男变富婆的好戏。
心里盘算着,她决定去未来富婆那探探口风。
荆然注意到朱迎带笑的神情,凭他多年来屈服于y威下的经历,他松开了朱迎的手,往墙壁处躲了躲。他是最清楚的,朱迎这人从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别看她表面上温温柔柔的安慰他,其实心里巴不得他被她老板解雇吧,好把他真正“踩”在脚底下,叫他给她“做牛做马”。荆然想着想着,越发绝望,因为他发现他对她没有一点办法。
看吧,朱迎都不跟他一起回去了,还借口说约了朋友吃饭。荆然的心拔凉拔凉的,难道从现在开始他就得适应深闺怨夫的日子了吗?
朱迎算好郝时荷的下班时间,来到她家门前。
郝时荷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见门口那道曼妙的身姿。
朱迎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郝小姐。”
“你好,朱秘书,你找我有事吗?”郝时荷轻车熟路地按指纹开锁,又告诉对方:“密码没换的,你可以直接开门进来,反正这是你老板的房子。”
朱迎没说话,跟在郝时荷后面进屋。
郝时荷换好鞋没有要管朱迎的意思,她随意指了指鞋柜:“拖鞋都在里面,我也不记得你往常都穿哪双,随便给你拿的话你可能不习惯,你自己找找吧。”说罢,她回自己房间放好东西。
郝时荷再出来,还是没什么心情,不知道这位可人儿又要传达她老板的什么吩咐。
朱迎却从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对郝时荷说:“郝小姐,今天我不是以朱秘书的身份来的,我下班路过这,想到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也没什么朋友,正巧我又找不到陪我看电影的人,所有冒昧过来邀请你。”
郝时荷愣了愣,拒绝道:“朱秘书还是自己去看吧,与其跟一个不熟的人一起尴尬到不行,不如自己去更自在。”
朱迎没想到对方和她老板一样难对付,于是她立马换了个表情,如泣如诉:“其实今天我被人甩了,我不想一个人呆着,又实在没有朋友,所以……”
看见美好的事物,尤其是又美好又可怜的事物,人心难免会柔软几分。或许还有对男人的同仇敌忾,郝时荷没有那么排斥朱迎了。
趁她动摇之际,朱迎再下一剂猛药:“那个渣男有了新欢,我昨天查他手机发现他买了这场电影的两张票,我还以为他是打算和我……没想到他今天跟我说分手!!!”
…………………
一路上故作低落的朱nv士,把车开进停车场后,看见某辆熟悉的豪车,她不经意地扬起嘴角。
她停好车,“时荷,到了。”
郝时荷被她叫楞了,乖巧的“嗯”了一声。
这个商场是会员制,朱迎靠着公司的关系办了一个,也是为了方便给公司办事,b如经常得买买礼物定定餐厅什么的。
今天过来自然也不是一时兴起,她就是很喜欢看戏,特别是她老板吃瘪的戏。
郝时荷像个丫鬟似的亦步亦趋跟在朱迎身后。
她注意到朱迎白皙的小腿,和她的真的不一样,朱迎没有明显的小腿肚,脚踝的骨感也恰到好处,配上红底细高跟,真是艺术品。
朱迎沉浸在脑子里的大戏中,走了一会儿才发现郝时荷落后她挺远,她停下来,等待的同时也细细打量对方。其实她不丑,五官清秀,身材匀称,只是略微有些土气,待她走近,朱迎亲切地挽过她的手,笑着说:“咱们快点,电影要开场了。”
郝时荷点点头,没有ch0u出自己的手。她突然被朱迎身上的味道所x1引,她觉得b那个于小姐的好闻。
她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以前也有人约过她,只不过那时的她太忙,白天要打工,晚上得上夜校,剩余时间用来睡觉都嫌不够。
她捧着朱迎递过来的一大桶爆米花,还没法空出手尝一个她就知道一定会很甜,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甜到发腻,她想,甜到发腻也是可以的。
朱迎贴心地帮她把可乐放在座椅的饮料筒内,郝时荷尝过几个后把爆米花递给朱迎。
“你吃吧,我不吃这个。”朱迎拒绝道。
“为什么?”正片还没开始,郝时荷便有些好奇。
朱迎本不想回答,注意到她的神情,又觉得她单纯得可ai,便凑过去悄悄告诉她:“这是美丽的代价。”
郝时荷没说什么,她又拿起一个爆米花塞嘴里。
电影开始后,她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在爆米花上了。而朱迎的注意力一直在第一排,她没发现某人,打开手机再三确认对方的行程,没错啊,今天周益黎作为投资方代表会出席这场试映会。
本来之前这些活动大多是派别的老总来,这次他说自己来,朱迎还稍稍惊讶,转念她一想,最近老板像头牛一样,恨不得自己的每分每秒都被工作挤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离电影结束还剩二十分钟时,周益黎终于出现,随意在第一排的一个空位坐下,他身旁的人见到他差点站起来,还是他拉住对方,摆摆手就算招呼过。
电影片尾曲响起,头顶的灯亮起,郝时荷注意到台上站着刚才电影里的nv主角,以及随即而来的一阵欢呼声,她疑惑地看向朱迎。
朱迎解释道:“这是电影试映会,明星也会来。”
“那我们现在不走吗?”郝时荷并不认识这个nv明星。
朱迎左顾右看了会儿,“等会儿吧,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你看见你前男友了吗?”郝时荷突然想起正事。
“没呢,要不你帮我找找,有没有个穿藏蓝se西装的男人?”说完朱迎特别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真,不愧是她。
郝时荷挺背坐直,聚jg会神,帮她观察。
这会儿,主持人开始cue下个环节,直到周益黎被迎上台,郝时荷才找到符合朱迎所说穿着的男人。然而当他转过身,郝时荷咽下了打算提醒朱迎的话。顿时,她有些混乱,于是她没憋住:“你老板是你前男友?”
朱迎没想到她如此直接,连忙摇头否认。
“那他怎么也在?”郝时荷一针见血。
“凑巧吧,我不知道老板今天的安排。”不用别人说,朱迎都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
郝时荷没再发问,她看了眼台上笑靥如花的nv明星,以及在美丽nv明星身旁有些走神的他,她坐不住,对身边的人说:“我想先回去。”
朱迎找不到借口留她,郝时荷起身准备离开,离过道有段距离,其他位子上的人只好收起腿让她,她边注意脚下的路,边说着抱歉。
周益黎的视线完全被某个局促的身影所x1引,他好久没看见她,明明之前十年不见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段时间他的脑子都被工作塞满,就像那十年一样。但是为什么现在他的脑子里有空间想别的。
b如:“她跟谁来的?一个人来的吗?这个商场她一个人怎么进来?”
又b如:“她一个人回去吗?会不会迷路?我要不要去送她?”
当朱迎才目送郝时荷离开,转回头时,台上的某人已经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虽然刚才跟朱迎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来顶层,但郝时荷才不会笨到迷路,毕竟一般商场都有指示牌。
然而当她跟着指示牌找到洗手间时,她被人拉住胳膊,力道还不小。
“你怎么在这?”周益黎问道。
郝时荷没急着挣脱,她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看旁边,“当然是因为尿急。”
她打马虎眼,他又不能在这种地方真的做什么,只好说:“去吧,我等你。”
听到这话,郝时荷没说什么直接进去洗手间,然而她出来后左瞅右瞅也没发现有后门可以跑掉,所以她y着头皮上前:“有什么事?”
洗手间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周益黎直接把她拉进电梯,按了b1。
电梯里有其他人,所以他们谁也没说话,只一前一后站着,郝时荷发现,身前这个人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她,她本想跟着别人在一楼下,这下真是完全没机会。
到了停车场,她跟着他走到他的车前,又看了眼对面的一辆车,若有所思。
正好,等她被b坐上副驾,对面车的主人踏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出现了。郝时荷盯着旁边人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竟视而不见?
她“呵呵”了几声,果然是一伙的。
周益黎烦得很,他连他接下来要跟她说什么都没想好,怎会有空管别人。
“送你回家。”周益黎也找不到别的话可说。
“为什么?”郝时荷正襟危坐,仿佛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周益黎不知道她犯什么傻。
“你到底有没有事?”他不耐烦的语气叫她生气。
周益黎觉得车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他不接茬,发动车子。
可是到了小区楼下,他们谁也没有下车,仿佛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然而到底要说清楚什么,他们也许无法达成共识。
“离婚的事什么时候去弄?”郝时荷觉得他们之间也就这事了,见他不做声,她心平气和地劝他:“你还有个未婚妻呢,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等吧?我看她挺紧张你的,别耽误别人了。”
周益黎皱眉:“那事不是真的。”
郝时荷听不明白:“她不是你未婚妻?”
“不是真的,名义上的。”他解释道。
郝时荷叹了口气,“记得你走的时候爷爷让你不要有怨念,回周家好好过,但是你现在这事我也ga0不懂,也不关我什么事,我也只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反正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配合,我过来这里只是打算给过去一个了断,我以为你要我过来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到底什么想法?”
周益黎没想到她会说这么多,看样子还都是真心话,他的想法?他本来不想谈离婚,但他想到他已经做过的和将要做的那些事,他心肠再黑也没办法拖她下水。
“下周一去离吧。你先把这份文件签了。”他从后座的一堆文件中找出荆然今天上午给他的那份。
郝时荷没怎么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签完她递给他“对了,之前那份婚前协议是爷爷替我签的,他后来跟我说过,至于为什么,我想他大概是怕我吃亏,你别介意。”
“不会,你刚刚签的那份,不会让你吃亏。是我耽误你太久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嗯,我先上去了,下周一见。”她松开安全带,却好像松了口气般,想赶紧拉开车门下车。
周益黎看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开口:“我们在裕山登记就得回裕山离婚,周日提前过去吧,我想先去看看爷爷nn。”
郝时荷停下拉开车把手的动作,强笑着回应道:“好啊,他们应该很想你。”
郝时荷上楼后,周益黎解开西装,松了松领带,没有下车。
他翻出手机,扫了一遍未读消息,挑了几个重要的处理。
他下午结束完公司的会议才匆忙赶到试映会。这种小活动本不用他参加,因为公司内里并不正儿八经,所以他得费些心思把表面做到清清白白,尤其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
他回到周家没多久被放进公司,跟在周方椿后面。几个董事都红眼看他,以为老爷子随便接来个乡下小子当继承人培养。他几次路过时,在他们明晃晃的视线中,他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是把木头做的枪,还是块铁制的红心靶。周方椿从未隐瞒他,他什么都得不到。
几次gu权更换,董事会整顿,他这把木质枪都很管用,毕竟受得住别人的冷箭。某次重大会议前,他在家门口出了场车祸,于是他顶着包扎好的脑袋出现在众人面前,开玩笑般解释迟到的原因,接着他雷打不动的宣布公司决定,有人愤然离场,有人粗口骂娘,他却在一片嘈杂中听见了雨打窗户的声音。
他笔直地伫立在混乱之中,那是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像个空洞。
没多久,他在有心人的提醒下,被动知晓了过去的种种。
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是身份对立的两方,周家的黑se背景是对立的根源,而不黑不白的他是加剧对立的产物。他想,他妈妈是没有错的,要错就错在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