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朱迎白皙的小腿,和她的真的不一样,朱迎没有明显的小腿肚,脚踝的骨感也恰到好处,配上红底细高跟,真是艺术品。
朱迎沉浸在脑子里的大戏中,走了一会儿才发现郝时荷落后她挺远,她停下来,等待的同时也细细打量对方。其实她不丑,五官清秀,身材匀称,只是略微有些土气,待她走近,朱迎亲切地挽过她的手,笑着说:“咱们快点,电影要开场了。”
郝时荷点点头,没有ch0u出自己的手。她突然被朱迎身上的味道所x1引,她觉得b那个于小姐的好闻。
她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以前也有人约过她,只不过那时的她太忙,白天要打工,晚上得上夜校,剩余时间用来睡觉都嫌不够。
她捧着朱迎递过来的一大桶爆米花,还没法空出手尝一个她就知道一定会很甜,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甜到发腻,她想,甜到发腻也是可以的。
朱迎贴心地帮她把可乐放在座椅的饮料筒内,郝时荷尝过几个后把爆米花递给朱迎。
“你吃吧,我不吃这个。”朱迎拒绝道。
“为什么?”正片还没开始,郝时荷便有些好奇。
朱迎本不想回答,注意到她的神情,又觉得她单纯得可ai,便凑过去悄悄告诉她:“这是美丽的代价。”
郝时荷没说什么,她又拿起一个爆米花塞嘴里。
电影开始后,她的注意力就完全不在爆米花上了。而朱迎的注意力一直在第一排,她没发现某人,打开手机再三确认对方的行程,没错啊,今天周益黎作为投资方代表会出席这场试映会。
本来之前这些活动大多是派别的老总来,这次他说自己来,朱迎还稍稍惊讶,转念她一想,最近老板像头牛一样,恨不得自己的每分每秒都被工作挤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离电影结束还剩二十分钟时,周益黎终于出现,随意在第一排的一个空位坐下,他身旁的人见到他差点站起来,还是他拉住对方,摆摆手就算招呼过。
电影片尾曲响起,头顶的灯亮起,郝时荷注意到台上站着刚才电影里的nv主角,以及随即而来的一阵欢呼声,她疑惑地看向朱迎。
朱迎解释道:“这是电影试映会,明星也会来。”
“那我们现在不走吗?”郝时荷并不认识这个nv明星。
朱迎左顾右看了会儿,“等会儿吧,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
“你看见你前男友了吗?”郝时荷突然想起正事。
“没呢,要不你帮我找找,有没有个穿藏蓝se西装的男人?”说完朱迎特别佩服自己的反应能力。真,不愧是她。
郝时荷挺背坐直,聚jg会神,帮她观察。
这会儿,主持人开始cue下个环节,直到周益黎被迎上台,郝时荷才找到符合朱迎所说穿着的男人。然而当他转过身,郝时荷咽下了打算提醒朱迎的话。顿时,她有些混乱,于是她没憋住:“你老板是你前男友?”
朱迎没想到她如此直接,连忙摇头否认。
“那他怎么也在?”郝时荷一针见血。
“凑巧吧,我不知道老板今天的安排。”不用别人说,朱迎都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
郝时荷没再发问,她看了眼台上笑靥如花的nv明星,以及在美丽nv明星身旁有些走神的他,她坐不住,对身边的人说:“我想先回去。”
朱迎找不到借口留她,郝时荷起身准备离开,离过道有段距离,其他位子上的人只好收起腿让她,她边注意脚下的路,边说着抱歉。
周益黎的视线完全被某个局促的身影所x1引,他好久没看见她,明明之前十年不见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段时间他的脑子都被工作塞满,就像那十年一样。但是为什么现在他的脑子里有空间想别的。
b如:“她跟谁来的?一个人来的吗?这个商场她一个人怎么进来?”
又b如:“她一个人回去吗?会不会迷路?我要不要去送她?”
当朱迎才目送郝时荷离开,转回头时,台上的某人已经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虽然刚才跟朱迎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来顶层,但郝时荷才不会笨到迷路,毕竟一般商场都有指示牌。
然而当她跟着指示牌找到洗手间时,她被人拉住胳膊,力道还不小。
“你怎么在这?”周益黎问道。
郝时荷没急着挣脱,她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看旁边,“当然是因为尿急。”
她打马虎眼,他又不能在这种地方真的做什么,只好说:“去吧,我等你。”
听到这话,郝时荷没说什么直接进去洗手间,然而她出来后左瞅右瞅也没发现有后门可以跑掉,所以她y着头皮上前:“有什么事?”
洗手间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周益黎直接把她拉进电梯,按了b1。
电梯里有其他人,所以他们谁也没说话,只一前一后站着,郝时荷发现,身前这个人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她,她本想跟着别人在一楼下,这下真是完全没机会。
到了停车场,她跟着他走到他的车前,又看了眼对面的一辆车,若有所思。
正好,等她被b坐上副驾,对面车的主人踏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出现了。郝时荷盯着旁边人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竟视而不见?
她“呵呵”了几声,果然是一伙的。
周益黎烦得很,他连他接下来要跟她说什么都没想好,怎会有空管别人。
“送你回家。”周益黎也找不到别的话可说。
“为什么?”郝时荷正襟危坐,仿佛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周益黎不知道她犯什么傻。
“你到底有没有事?”他不耐烦的语气叫她生气。
周益黎觉得车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他不接茬,发动车子。
可是到了小区楼下,他们谁也没有下车,仿佛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然而到底要说清楚什么,他们也许无法达成共识。
“离婚的事什么时候去弄?”郝时荷觉得他们之间也就这事了,见他不做声,她心平气和地劝他:“你还有个未婚妻呢,总不能让人家一直等吧?我看她挺紧张你的,别耽误别人了。”
周益黎皱眉:“那事不是真的。”
郝时荷听不明白:“她不是你未婚妻?”
“不是真的,名义上的。”他解释道。
郝时荷叹了口气,“记得你走的时候爷爷让你不要有怨念,回周家好好过,但是你现在这事我也ga0不懂,也不关我什么事,我也只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反正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配合,我过来这里只是打算给过去一个了断,我以为你要我过来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你到底什么想法?”
周益黎没想到她会说这么多,看样子还都是真心话,他的想法?他本来不想谈离婚,但他想到他已经做过的和将要做的那些事,他心肠再黑也没办法拖她下水。
“下周一去离吧。你先把这份文件签了。”他从后座的一堆文件中找出荆然今天上午给他的那份。
郝时荷没怎么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签完她递给他“对了,之前那份婚前协议是爷爷替我签的,他后来跟我说过,至于为什么,我想他大概是怕我吃亏,你别介意。”
“不会,你刚刚签的那份,不会让你吃亏。是我耽误你太久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嗯,我先上去了,下周一见。”她松开安全带,却好像松了口气般,想赶紧拉开车门下车。
周益黎看着她的后脑勺,突然开口:“我们在裕山登记就得回裕山离婚,周日提前过去吧,我想先去看看爷爷nn。”
郝时荷停下拉开车把手的动作,强笑着回应道:“好啊,他们应该很想你。”
郝时荷上楼后,周益黎解开西装,松了松领带,没有下车。
他翻出手机,扫了一遍未读消息,挑了几个重要的处理。
他下午结束完公司的会议才匆忙赶到试映会。这种小活动本不用他参加,因为公司内里并不正儿八经,所以他得费些心思把表面做到清清白白,尤其是现在这个关键时期。
他回到周家没多久被放进公司,跟在周方椿后面。几个董事都红眼看他,以为老爷子随便接来个乡下小子当继承人培养。他几次路过时,在他们明晃晃的视线中,他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是把木头做的枪,还是块铁制的红心靶。周方椿从未隐瞒他,他什么都得不到。
几次gu权更换,董事会整顿,他这把木质枪都很管用,毕竟受得住别人的冷箭。某次重大会议前,他在家门口出了场车祸,于是他顶着包扎好的脑袋出现在众人面前,开玩笑般解释迟到的原因,接着他雷打不动的宣布公司决定,有人愤然离场,有人粗口骂娘,他却在一片嘈杂中听见了雨打窗户的声音。
他笔直地伫立在混乱之中,那是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像个空洞。
没多久,他在有心人的提醒下,被动知晓了过去的种种。
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是身份对立的两方,周家的黑se背景是对立的根源,而不黑不白的他是加剧对立的产物。他想,他妈妈是没有错的,要错就错在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小时候,郝爷爷时常在他面前提起他的父亲周匀,在郝爷爷口中,周匀是个孝顺的好儿子,有担当的好男人。而周匀在周益黎出生前就已不在,没人告诉他周匀是si了还是跑了。周益黎的记忆里只残存着几幅与母亲有关的画面,那些滚烫的泪水,低声的哀叹,以及他扑向母亲的被拒绝的安慰,都暗示他:周匀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爸爸。
有心人告诉他,周匀是替周家背锅,为周家牺牲,而他的母亲最恨周匀的孝顺和担当。周匀走之前给了周益黎母亲放弃对立的诺言,他承诺这一次后他们一家三口将会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生活。所以他的母亲才愿意接受意外而来的他,他们本有不生儿育nv的共识,是他的到来让本就相ai的两人敢于对未来充满幻想。
原本一潭si水的日子被短暂唤起了最初的鲜活。一呼一x1,需要的氧气会变成不需要的二氧化碳。希望到绝望的过程,b起一呼一x1,太久,所以才觉得煎熬。
他的母亲再固执也不过是个脆弱的nvx,于是她选择离开,只剩下带不走的幼小的他。
母亲在时,周益黎与她并不亲近,他是周家的子嗣,一岁后被周家强要了回去。那方椿砚,他的母亲不屑踏足,周末短暂的相见也有人盯着。两次三番,他的母亲烦了,就把他的手松开,告诉他:“和你爸爸一起来。不然……别来。”
他哪里知道他的爸爸在哪,他也不知道他与母亲的亲近将会永远停留在他压根没什么记忆的幼儿时期。
有心人的话,不知道真假,但确实解答了他的疑惑。他却依然觉得自己空洞。浑浑噩噩了几天,他被喊到椿砚,跪在周方椿面前。那时的周方椿身t已经出现问题,只能坐在那里指着他,警告他:“你是周家人,不为周家好就给我消失。”
那年周益黎才二十出头,他并不打算做什么,他知道自己还没那个本事。他看向老爷子旁边那个还在为他求情的堂弟周煦,他想起他十几岁时根本不是周煦这副模样。没经过风浪的,因为不用担心自己的事,才有闲心管别人。
他低下头,不打算说话,他能从反光的高级大理石地砖上看见自己。
是颓丧的、了无生气的。
他闭上眼,有些抗拒。
几年过去,某次酒局结束后他被对方找来的小姐扶进车里,他靠在皮质的后座椅背上,手搭在额头,抬眼确认自己没有上错车,恍惚间,瞧见后视镜里自己的样子。
是世故的、包含目的的。
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笑。
郝时荷也不明白自己,明明她是那么想要一个解脱。怎么又不甘心。
她决定的,并非急着摘下人妻的标签,只是给过去十年一个交代,能够认清现实,没有人在乎的现实。
她回到这个逐渐习惯的公寓,站在玄关,心情复杂,她最怕生出无谓的留恋,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她得尽早搬出去。
工作的事,她想先继续。中途撂挑子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郝时荷把自己的东西稍微收整后,才注意到手机在不停震动。她看了眼来电号码,没来得及接便断了。没一会儿,对方发来一条信息。
“时荷,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什么时候回家,志新很想你。”
郝时荷看完回复道:“没有,可能还要一些时间。”
郝时荷记得爷爷去世没多久,nn的家人就找了过来,他们越是来看nn,nn的jg神就越差,在见识过nn过去难得如今频繁的发病后,那些人要带nn去看病。
郝时荷站在角落里,cha不上一句话。
有人注意到她,明白她恳求的眼神,却还是告诉她:“小妹妹,你看你也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吧。”
郝时荷没有求他,她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
最后一晚,是个盛夏里再平常不过的炎热的夜。她伴着月,来到那方池塘。
蓝黑se的天际,点点星光;宁谧的荷花塘,一人身影。
一切回到原点。拾荷。时荷。
她从没有要求过什么,而此刻,她忍受着蚊虫的叮咬,站在这个最开始的地方,只愿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要再让她失去,不然,她除了如此刻般的缅怀就什么也没有了。
后来,她才明白,她的愿望好像被误解。
也许是因为成年后,血缘意识会越发淡薄;更可能的是,她心底里真正的亲人都已离开。
她在政府的资助下读完高中。高考结束后,她在镇上做零工。早出晚归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她打工的地方。
一个和乡村土味格格不入的时髦nv人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我是你妈妈。”
“我没有妈妈。”郝时荷木然地路过。
几次纠缠不休后,郝时荷说服自己坐在nv人对面。
nv人也是裕山人,叫邱芝彦,十几岁辍学出社会,不愿辛苦打工,便凭着姣好的样貌给一个烟老板做情人,不小心怀了时荷,烟老板不要,邱芝彦知道对方对自己并无真情,要了二十万离开,还被对方讨价还价砍去四分之一。她带着十五万,挺着个大肚子回到裕山。
重男轻nv的父母先是骂她未婚先孕不守妇道,后是威b胁迫她拿钱出来给弟弟在城里买房。邱芝彦这才知道,自己这是从一个炼狱到了另一个炼狱。
她护着大肚,躲不掉家人的推搡,想要逃走,却被锁在房里。她已经两天没吃了,她看了眼自己的肚皮,用力敲门板,无人回应。她才泄气似的哭喊道:“拿去!拿去!都拿去!”
终于有人给她开门。
她生产那天,父母和弟弟都在县里看房。她是被邻居大姐用拖车送去的卫生所,疼了一夜,好歹是平安生下了个nv娃。
邻居大姐问她怎么个打算。她正大汗淋漓的给婴儿喂本就不多的母r,抬头笑了笑:“先熬过这个月吧。”
一个月很快过去,邱芝彦因为营养不良没什么n水,只能给孩子搭点米汤对付过去。说实在的,这孩子很好带,饿了哼唧几声,喂点开水也会心满意足的咂吧嘴。
弟弟的房子买好了,父母到处跟别人炫耀。
邱芝彦以为这就清净了,却没想到房子还差个装修钱。她父母旁敲侧击后,晓得邱芝彦是真没钱,又打起以前那个歪主意。就是b得她辍学打工的那回事儿。
自邱芝彦回来后,村头那个傻子又偷着来看过好几回。
他们提起这件事,邱芝彦便下定决心要走。
只是,这个孩子……她一个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养活。一天夜里,她挖出自己藏在墙缝里的两千块钱,抱着孩子去找邻居大姐,她给自己留了五百,剩下的都给了大姐,请她给孩子找个好人家。
第二天,没人知道邱芝彦去哪了。孩子却被邱家发现了,孩子要走了,钱也是。
邱芝彦的运气不错,去了一个大城市,先是在影楼里给人家化妆,因为长得好看被摄影师拍了几张大胆的写真,引来了经纪公司要签她当明星,改了个艺名叫邱芝芝,然后就在娱乐圈混了二十多年,算是小有成就吧。
郝时荷听完她的故事,并不知道如何评价,只是盯着她的墨镜,点点头说:“原来如此。”
“时荷,你怪我吗?”邱芝彦厚着脸皮问道。
郝时荷笑了笑说:“不怪。”
见她神情放松,邱芝彦便试着拉她的手:“那就好……”却被郝时荷躲开:“我不怪你,是因为我们除了血缘以外压根就没关系,换句话说,我不认识你,也不想和你有什么交集,你是si是活我都不想知道,你别来了。”
听到这话,邱芝彦再也坐不下去,提着手提包匆匆离开。
郝时荷领了工资,坐长途车去市里的医院看nn。
郝时荷来的少,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地方,还碰上了不想碰见的人,邱芝彦看见她,仿佛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亲切的问她怎会到这来。郝时荷解释过后,没有停留。邱芝彦转头就给院长打电话询问具t情况。
找对病房后,郝时荷却被护士拦住了。
“你是十五床家属吧?怎么电话老打不通?病人的医药费该结了,都拖了一星期了,今天再不结明天就会停药。”
郝时荷一头雾水,在护士站查清楚待缴费用后,她回到病房。
nn清醒的时候很少,这会儿还是睡着的。她坐在病床旁边,握着nn的手,发现这次的指甲b上次她来看她时长了许多。郝时荷细心修剪着,隔壁床的病人见她面善,便忍不住开口道:“小姑娘,这是你家谁啊,她家人好久没来了,是不是不管了?”
“这是我nn,不会不管的。”郝时荷决定去找他们问清楚。
找到对方家里,一个人也不在,她蹲在地上,无力感从脚底蔓延到心头。她问过医生,nn的情况很糟糕,只能靠打针维持生命,不这样,nn会很痛苦。
她回到医院,用手头上仅有的准备交学费的钱把医药费结了一部分,郝时荷明白,这远远不够。
她在医院大厅呆呆的坐着,像是在等谁。看见了那个在医院也包的严严实实的nv人,她走上前去。
“能谈谈吗?”郝时荷问道。
邱芝彦便把郝时荷带到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腿上打了石膏,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们进来。
“志新,这是姐姐。”邱芝彦把帽子眼镜摘掉放在一边,招呼郝时荷过来。
小男孩并不说话,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乐高。
“算了,不管他了,时荷,你找我要说什么?”邱芝彦转向她这边。
“我……”郝时荷看见对方的眼神,忽然难以开口。
“需要钱吗?我都知道。”见郝时荷神情尴尬,邱芝彦主动开口,“那个老人的医药费我来出,就当是回报她把你养大。”
郝时荷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她诚恳的道谢:“谢谢你,不过,这算我借的,我以后会还给你。”
邱芝彦摆摆手说:“不用,你能经常来看看我们就好。”
郝时荷做不到拿了别人的钱还冷血无视,所以她和邱芝彦不得不有交集。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可以不动感情,却没想过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孤独行走惯了,相信自己又要强的人,更容易在温室里产生依赖感。
这种感觉让她挫败,让她好像丢了尊严的帽子,帽子的背面还写着“较劲”二字。
到了约定的日子,周益黎出差没回来。
安排刘犇送郝时荷先去裕山,他晚点到。
刘犇悄悄打量坐在后座的人,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她才十三四岁,个子不算高,脸颊r0ur0u的,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俨然一副小孩模样。而如今,她瘦了许多,没见过她笑,觉得她确实是成熟了不少。
他跟她打招呼:“时荷,好久不见,我是阿牛。”
郝时荷这才认真看向驾驶位上的人,诧异道:“阿牛?你是刘村长的儿子?”
“是啊,哈哈。”
“刘村长还好吗?”郝时荷读高中的学费还是当时的村长帮她申请的。
“我爸前几年去世了。在的时候挺好的,吃喝不愁,每天打打牌。”
“对不起。”
“没事。”
气氛有些沉重,刘犇换了个话题:“你变化挺大的。”
“是吗。”
“我是说你变漂亮了,有点像一个nv明星……”刘犇挠挠脖子,“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名字。”
“邱芝芝。”郝时荷告诉他。
“对对对,就是她,前段时间电视上还播了她的剧,你说我这记x,怎么就忘了呢。”
郝时荷笑笑说:“没关系。”
刘犇自觉没趣,便打消了套话的念头。他当然知道邱芝芝就是邱芝彦,还是郝时荷的亲生母亲,这是周益黎让他花了不少钱才打听到的消息。但具t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裕山镇变化很大,据说是因为规划成了历史文化保护区,x1引了不少外地游客,当地人便借机ga0起了民宿等旅游产业。
她家的老房子断水断电,住不了人,刘犇直接带着郝时荷去了一处新屋。
“这里都没人住过,你随意点,老板可能要下午到,估计办完事也得明天走了。”刘犇解释道。
“好,谢谢你。”郝时荷挑了最角落的那间。
“有事叫我,我就在楼下。”刘犇把她安顿好,下楼准备午饭。
吃过饭,郝时荷决定四处转转。
村里大部分人家都盖了新房子,小洋楼一栋接着一栋,再不济也有两层小平房。她很久没回来过,站在与周边格格不入的破旧大门前,她找出藏在窗台的钥匙,打开锈迹斑驳的门锁。
屋里除了几件不值钱的家具外,没有其他东西。她一时兴起,把自己住的那间屋子打扫了一遍。
周益黎离开后,这间房间被她一人霸占,她再也不用打地铺,可每当她躺在他睡过的床上时,时常难以入睡。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她只当自己是认床。
郝时荷坐在床边,发现书桌上方的墙上还留着一些灰黑的字迹。她凑近了看。
“周债主离开的第一天,霸占了他的床和书桌。”
“周霸王离开的第十天,nn说好吃的都归我一个人。”
“周恶少离开的第一百天,一点也记不清他是谁。”
……
“周不孝子孙,爷爷走了,他怎么还不滚回来?”
……
“那谁,我也要走了,赶紧把婚离了?”
“好。”
这个可不是她写的,郝时荷吓一跳,到底是谁家ai恶作剧的小孩跑到别人家来乱涂乱画!
她打开ch0u屉,翻出一小块橡皮擦,想把这个字擦掉,擦了半天才发现是圆珠笔写的。于是她把她自己写的内容给擦了。
大概是时间太久,并不能完全擦g净。
算了,他不可能来过。郝时荷扫掉橡皮屑,却很难扫除怀疑。
打破这一平静的是手机铃声。
“在哪?”
这命令式的语气?郝时荷拿开手机看清备注后,开口道:“能在哪。”
“咱家?”周益黎听出对方口气不好。
“…………”郝时荷怒道,“我家!”
“等着,我马上过来。”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你别……”郝时荷抚额,过来g什么,怪尴尬的。难道要像那电视里演的离婚男nv,最后一天来个故地重温、缅怀旧情?
她锁上门,站到外面去等。
十分钟后,周益黎果然来了。深秋的天,还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打着领带,正经的样子像是要跟她谈生意。
寒风一吹,郝时荷裹紧自己的毛衣外套,余光看见对方抖了两抖,她假装拨弄头发,低头偷笑。
“怎么不进去。”怪冷的,周益黎后悔没穿上外套就急冲冲的下车赶过来。
“你过来g嘛?”
“看看啊,好多年没回来了。”周益黎目光看向窗台那棵只见泥土不见植物的盆栽。
“是吗,呵呵。”郝时荷依然挡在门前。
“……”周益黎不知道她怎么了,前几天还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今天又打回原形?果然演技派。于是他往前迈了几步,手臂越过她的肩膀,移开花盆。
郝时荷抬头盯了几秒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忍不住开口道:“找钥匙呢?”
周益黎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找东西的手也没收回来,“明知故问,赶紧开门。”语气熟捻的不行。
郝时荷刚想捉住他的漏洞,质问他怎么知道钥匙放在哪,却被他明目张胆的话ga0得莫名其妙。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周益黎进屋后,他走到哪郝时荷跟到哪,亦步亦趋地,让他回想起当初那个穿开裆k黏在他身后的小跟p虫,他停下来想取笑两句,刚回头,就看见对方挑衅的神情,他想,他还是沉默吧。
郝时荷监工似的跟着他,保持三十公分的安全距离,周益黎突然回过头,郝时荷挺直腰板与之对视,颇有一副她的地盘她做主的姿态。
说到底,就是一个字——拽。
当对方一条腿迈进她的房间,她拽不下去,上前制止。
“这是我的房间。”她堵在门口。
“是我不要了给你的。”周益黎陈述事实,然后推着她进去。
“对啊,你不要了,所以你没资格进来。”郝时荷说再多也没能阻止他进来。
周益黎站在一旁,欣赏她气急败坏的表情,说来也是奇怪,他看着这张生动的脸,心情莫名愉悦,嘴上却掩饰道:“幼稚。”
“……”郝时荷不想学小学生斗嘴,打算直接把他赶出房间,气势汹汹地大步向前,还没动手就被扫把绊了一跤,身前除了某人的x膛就是坚y的桌角,她没来得及二选一,身t立即扑向了周益黎。
看吧,这就是报应。什么故地重温、缅怀旧情!!!
郝时荷松开扒在他腰上的手,站起身,红着脸快速转身:“你自己看吧,我先走了。”
周益黎内心的波动不b她少,他还未细想,对方就落荒而逃。
不一会儿,他注意到墙上的字,只剩一个“好”字格外清晰。
他想,这下他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郝时荷没回住处,一时半会儿她还不想面对别人,特别是她两颊的热度还没降下来。
要说过去从没和男人有过亲密接触,那是自欺欺人。她没有刻意忘记,只不过隔得太久。
周益黎从老屋回了住处,却不见某人。
“她没回来?”他问刘犇。
“时荷?没看见她。”刘犇回答,“怎么了?”
周益黎皱了皱眉,边松开袖口的扣子上楼,边打发刘犇道:“没事,会所最近挺忙的吧,要不你先回去。”
“……”刘犇觉得自己是被嫌弃了,“我走了你们吃什么?”
周益黎停下脚步,回头认真道:“哦,你还不知道吧,她做饭b你好吃。”
“…………”
郝时荷打发时间回来,不愿面对那个始作俑者,却也没看见刘犇,只好躲进自己房间。不料想对方守株待兔,她刚打开房门,便听见背后一声y渗渗的“回来了。”
“啊!”她吓得猛一回头,换了t恤和运动k的周益黎坐在对面房间的单人沙发上,驾着腿,一副大爷样。
“你有毛病?不知道这样很吓人?”郝时荷气得不行。
他站起来,朝她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了句“rry”,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莫名其妙。
半个小时后,郝时荷下楼,掏出两本皱巴巴的结婚证,“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周益黎的面前。
“明天八点准时出发。”她算好了去裕山婚姻登记处路上的时间,早点去省得排队,速战速决。
“能不能晚点?”周益黎拿起其中一本结婚证仔细翻看,“我昨天到现在还没睡过。”
郝时荷不知道他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发现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勉为其难答应:“可以。”
“我现在才觉得你为这东西牺牲还挺大的,十五y生生改成了二十,现在得三十了吧?”周益黎问道。
“大叔,彼此彼此。”郝时荷拿回他手里的证合上。
周益黎又拿起另一本:“这本的照片都褪se了,一看你就没有保管好。”
郝时荷无言地看着他,好像在说:“我为什么要保管好。”她想起来找他那天时给保安看的她和他的仅有的合照,就是这张结婚照,照片里的两个人一点不像是结为夫妻,板着个脸,倒像是几辈子修来的仇家。
“领证那天,我们好像都不高兴。”周益黎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清晰部分,抬头看向郝时荷。
他的目光诚挚,又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悲戚,郝时荷回避他的目光,自顾自地说:“因为我们都是被b的。”
对于她的童养媳身份,周益黎了然于心,他和她很像,童年少年时代都在被迫接受一切;他又和她不像,他b她幸运,他没那么坚定,很容易变得心甘情愿。
他沉默半晌,才开口:“放心,明天就好了。”
郝时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聚好散不能用来形容他们俩,她只能点点头,扯出一个僵y的微笑。
“对了,阿牛哥呢?”郝时荷才想起来。
阿牛…哥?“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周益黎语气有点凶。
“……”郝时荷又想了想:“应该是b跟你要好点。”
“他有事先回去了,既然你跟他关系不错,那你替他准备晚饭,厨房里有食材,我去补觉了。”周益黎没好气的说。
“…………”所以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郝时荷别的不jg,做饭却是极为拿手,她曾想过,如果有钱,她可以开家餐厅,自己掌厨,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能容得下几位回头客足矣。
她甩g蔬菜上的水,专注手上的事。
简单做了三菜一汤,她解开围裙,搭在椅背上,擦g净手,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吃饭。
想来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她便整理好衣服上楼。
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她打开没上锁的门。床上的人陷进洁白的被子里,没有动弹。
郝时荷走近,弯腰掀起被子角,对方睡得很熟,凛厉的五官放松下来,无暇的皮肤冒着热气,人畜无害的,像刚毕业的男大学生。
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对劲,她用手探了探周益黎的额头,这才明白,哪是冒着什么热气,这是发烧了吧。
“周益黎,醒醒。”她轻拍他的手臂。
叫了好几声,周益黎才抬起他沉重的眼皮,问道:“怎么了?”
“你发烧了。”郝时荷说。
“唔,好困。”说罢又有气无力的合上眼。
“……”
郝时荷想找温度计和感冒药,可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在几个房间翻了翻都没发现,想问他,可对方“昏si”过去,明显指望不上。
她把自己房间的被子抱过来,盖在周益黎身上,过了一会儿,又抱来一床被子……
周益黎被身上不断增加的重量给压醒了,仍有些不清醒,他想掀开被子,被郝时荷制止:“别动,发发汗就好了。”
“好热。”他忍不住把另一只手伸出被子透凉。却又立刻被郝时荷抓着放进被子里,“马上就好,忍忍。”
郝时荷的手凉凉的,他以为自己在大太yan底下走着,突然找到块冰,便舍不得放开。
郝时荷t谅病人,没有ch0u出手,任由他紧紧地握着。
对方虚弱的模样,让她无故心软。她是惯会照顾人的,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被人需要大概就是她的归宿。
周益黎醒来,已是另一天早晨。
身上有些黏腻,脑袋嗡嗡的,他只记得昨天说要补觉结果一睡就不省人事。
洗完澡,用毛巾擦过下巴上的胡茬,又长了不少,收拾完下楼,周益黎才想起自己昨晚让别人做饭,结果也没去吃。
“你好点了吗?”郝时荷坐在餐桌前吃面。
“嗯。”周益黎昨天没吃,有点馋了,“有我的份吗?”
“没,我只做了自己的。”她停下吃面的动作,用手指了指电饭锅,“那里有粥。”
周益黎也不挑,揭开锅盖,盛好一碗白粥,坐到她对面。
“昨晚的菜没有剩吗?”这白粥没一点味道。
“我倒掉了。”
“哦。”真是可惜。
郝时荷抬头看他一脸怅然若失,安慰道:“你生病了,吃点清淡的。”
周益黎微微翘起嘴角,挑了挑眉,点点头并未反驳。
说来也奇怪,她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回裕山离婚,明明在他的户籍所在地也能离。
坐在车上时,气氛还算平和,于是她问他。
“没为什么,想和你一起回来看看。”
“???”
周益黎觉得她发问时纠结的小表情有点可ai,伸手0了0她的头发,“别想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郝时荷没料到他突然的动作,一时慌了神,迅速躲开,闭上嘴不说话。
到民政局,她跟在他后面,周益黎提前联系过,有专人服务,根本不用排队,不知道她昨天c得什么心。
办理结婚登记的就在隔壁窗口,她看了好几眼,认出当时那个nv工作人员。
“你看什么呢?”周益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没什么。”她笑了笑。十年前,她稚neng的模样让那个工作人员心生疑虑,再加上他俩不情不愿的样子,人家偷偷问她是不是被拐卖的,还说可以帮她报警。吓得她立马连连摇头否认,生怕警察把人抓去。
“我记得她。”周益黎在她耳边说。
“嗯?”
“她那时候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她怕我被骗。”郝时荷解释道。
“……”周益黎盯着她,一脸不敢置信。
办离婚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人,大概是业务不熟练,审核材料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让他们签了字,电脑又出现问题。
关键时候出岔子,郝时荷快没了耐心。
这个年轻人倒腾了很久也没辙,只好请来别的同事。
周益黎气定神闲地坐着,除了偶尔用手机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务,剩下的时间都在发呆。
终于办好后,郝时荷才松了口气。她跟身边的人打声招呼,拿着属于自己的那本离婚证提前出去了。
郝时荷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便接到邱芝彦的电话。
“时荷,你什么时候回来?”邱芝彦的语气有些着急。
“怎么了?”
“志新,他把自己弄伤了。”
“你没在他身边吗?”郝时荷问道。
“我…在北京。”邱芝彦难以启齿。
“那你赶紧回去啊。”郝时荷无奈地说。
“你能不能先回去照顾他,我这里实在走不开。”
“还想复出?”郝时荷猜测也就只有这事儿能让她丢下儿子。
“我……”
“行,我知道了,我会回去。”虽然答应了,仍不甘愿,挂电话前劝对方,“你……这次不行就别试了。”
不知道周益黎什么时候出来的,郝时荷一回头就发现他在不远处。她走过去,他也没多问。
“走吧。”
车子开得很稳,两人都没有说话,郝时荷抿着嘴,用手机订最近的高铁票。
“你把我放市区就行。”她订完票对周益黎说。
“去哪,送你。”
“高铁站。”郝时荷也没拒绝,时间确实有些赶。
周益黎看了她一眼,到底没问下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高铁站。
“几点的车?吃个饭再走?”周益黎提议道。
“不用了,我车上吃,你回去吧。”郝时荷怕来不及,心里又有些许说不出的郁闷,越发想赶紧离开。
“那行,你注意安全,再见。”周益黎心中不快,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嗯,再见。”郝时荷打开车门,扯出一个僵y的笑。
周益黎看着她消失在视线范围里,发动车子,驶离高铁站。
他想,这次是真正的告别吧。
或许因为离开的时候是炎热的夏季,而回来已是凉爽的秋天,虽然天气预报提示明天将开启新一波降温,但郝时荷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降温而已,多穿几件衣服就好了。
她在g城的家,一栋老居民楼里的二手房,房子很小,采光倒是不错,小yan台上无人照料的绿植能够顽强地生存着。
这房子是她自己买的,首付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现在仍需要还房贷。
郝时荷没待多久,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又出门了,不知道这次要在那边待几天。
平常她是不耐烦过去的,除非志新吵着找她,她才会去看一眼,而且再晚也不住下来。
这个被誉为g市后花园的郊区,房价与市中心不相上下,再加上百分之八十都是别墅的配置,居住人群基本上是富商或者政要。像郝时荷这样步行进小区的人几乎没有,说是小区,其实更像度假村,脚程不是几步能ga0定的,她觉得和上山一样累。
记得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邱芝彦看到她的表情后,有些自得地说:“这地方是不是很漂亮?”
那时她看着车窗外的景se,眼里有yan羡,诚实地点点头。
可当她见到别墅真正的主人时,她便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
作为只有血缘关系的nv儿,郝时荷认为她没有对邱芝彦指指点点的道理,但她心底里是看不惯的,于是她选择不看,避无可避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墅的保姆在监控里看见她,有些惊讶,立马给她开门。
“郝小姐,你回来了。”
“嗯,陈姨好久不见。”郝时荷简单打过招呼,在客厅寻找志新的身影。
“志新在他房间呢,上午打过针,还没醒。”陈姨见状解释道。
“好,我去看看他。”
陈姨跟在她后面上楼,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郝时荷打开志新的房门,走到他床前,志新头上绑着纱布,苍白的脸b上次见时还要瘦削。郝时荷亲切地0了0他的脸颊,帮他捻好被子后没再打扰。
郝时荷思索再三问道:“陈姨,怎么回事儿?”
陈姨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前几天先生来别墅了。”
“他们又吵架了?”陈姨口中的先生是刘启,志新的爸爸。
“太太那天朝先生摔了东西,后来不知怎么先生推搡了太太,被志新看见了,然后就……”陈姨解释说。
“好,我知道了。”郝时荷皱了皱眉,和她猜得差不多。
“小姐,没事我先下去了。”陈姨一向很尊重她,虽然她这几年不常过来。
周益黎从s市高铁站直接回市区,在公司处理完工作,天已黑透。
朱迎敲了敲门,“周总,要不要帮您叫晚饭?”
他这才意识到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那点白粥外什么都没吃,是应该吃点,他却没有胃口,“不用,你下班吧。”
“好的,周总。”早该下班,可是老板没走,朱迎也不敢离开。
荆然在公司停车场等她,约好晚上一起吃饭,朱迎却临时发消息告诉他可能加班,这会儿人还没来,他看了眼时间,都快赶上夜宵的点了,周益黎还有没有人x啊。
“你怎么还在啊?”朱迎一上车就把高跟鞋脱了,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老婆加班,我怎么好意思去吃独食呢。”荆然搂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朱迎被哄高兴了,但还是假装恶心地擦了擦脸上被亲的地方,“行了你,走吧。”
“周总又开启了工作狂模式?”荆然好奇道。
“你不知道吗,他这两天在裕山,刚回来事情难免多一些。”朱迎说。
“裕山?真离婚去了?”荆然送去最终版离婚协议书就没管这事儿,他还有别的工作要忙。
“嗯哼。”朱迎不可置否,随即又八卦道:“我听说郝小姐一分钱没要?”
“是有这么回事。”荆然当时看到那份签好字的协议,颇为震惊,这世上真有不喜欢钱的人吗?
听到确切的消息,朱迎有些沮丧,作为广大nvx群t中的一员,她自然是站在郝小姐那边,下班时间,就口无遮拦了些:“周总还真渣,人家说不要钱他还真不给,大好的青春年华啊,被他给耽误了。”
“这确实。”关于这点,荆然十分认同,要不是他现在负责的工作签了保密协议,他还能拿出来举例辅证,和朱迎一起批斗周某人几个小时都不带喘气呢。
郝时荷和陈姨花了好几天才让志新开口说话,志新是天生的自闭症患者,如今十三岁了,行为举止仍像个三岁的孩子,甚至b三岁的孩子更胆小,最严重的是他无法控制情绪时的自残行为。
她对孩子向来很有耐心,之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没少碰见难缠的小孩,b起他们来,志新只是闷了点。
原本以为他的病情在好转,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伤害过自己,郝时荷看见他头上那道将近五厘米的口子,到底有些心疼。
最开始几年她住在这里,邱芝彦不怎么在家,这个家她能亲近的只有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至于志新的父亲,她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每次碰见叫声“刘叔叔”,再没别的话。
她捧着本书陪志新在院子里玩耍,志新蹲在栅栏边观察地上的蚂蚁,他用抓过糖果的手指堵住蚂蚁的去路,甜腻腻的香味引来不少的馋货。见蚂蚁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他的手指,他兴奋起来,没等他起身去和姐姐分享,他听见外面汽车的声音。
郝时荷也注意到,她刚想过去,志新就朝她跑过来,躲在她身后。
“志新,过来。”刘启笑着向他招手,跟他一起的人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郝时荷横着手臂隔开他们,尽管刘启并未立马靠近。
那是个十分儒雅的中年男人,即使受到冷遇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
“时荷,好久不见。”刘启语气中的温和让她没法继续不礼貌。
“刘叔叔,您好。”郝时荷放下手臂。
“让我看看志新?”他走上前,越靠越近。
“姐……”志新发出微弱的声音,揪着她衣服的动作表现出抗拒的意味。
郝时荷不能拒绝刘启作为志新父亲的合理要求,却也不想让志新再次发病:“刘叔叔,我跟志新说说,您到里面等等行吗?”
刘启考虑了几秒,无奈地笑道:“麻烦你了。”
再进来时,志新虽然还是怯怯的模样。刘启拉他的手,他不太情愿却没有挣脱掉。有陈姐在,郝时荷没留下来,回了自己房间。
没过多久,郝时荷的房门被敲响。
“郝小姐,先生让你过去。”陈姨对她说。
郝时荷并不愿意和刘启有过多接触,虽然他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过分的言行,不过是她自觉身份尴尬罢了。
“刘叔叔,你找我?”她礼貌问道。
“时荷,相信你也知道,我和你妈妈在志新的问题上一直存在分歧,我妥协过,志新的情况却没有好转,我认为如今没有妥协的必要了,下周有德国的专家来s市进行交流,我准备带志新过去,或许换一种治疗方式对他有好处。”刘启一向寡言,不过看在她关心志新的份上才愿意告知于她。
郝时荷没想到他会和她说这么多,毕竟在这个家里她习惯置身事外,她的自尊心不会允许她多管闲事,可志新不算她的闲事,她不免担心道:“志新很怕生,换一个新的环境,他可能……”
“这我考虑过,这些年我一直在s市,与他相处的时间太少,他才会有点排斥我,但是他是我的亲儿子,相信你也清楚,血缘关系是无法斩断的,他迟早要跟我回家,就当这次是一个转变的契机吧。”刘启做出的决定很难被改变,他一直认为他儿子如此这般的原因是和人接触太少,如果带他回了s市,他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见不得人。一个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缺憾。
“志新妈妈知道吗?”郝时荷没法阻拦。
提到邱芝彦,刘启的脸se有点难看,他再优越的教养也掩盖不住他对邱芝彦的失望,他摆摆手不愿多谈:“你告诉她吧。”
下午,郝时荷和陈姨一起给志新收拾行李,志新的衣服很多,真正穿的没几套。
陈姨边收拾边感叹道:“志新ai穿上下一样的衣服,可惜太太逛街从来只管好看就买回来,那些新衣服倒是浪费了。”
郝时荷接过陈姨手里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等志新好了,可以哄他穿穿看。”
“是啊,会好的。”陈姨希望如此。
“对了陈姨,志新走了,你还会在这里吗?”
“等太太回来,看她的意思吧,太太怀孕时我就在这了,说走就走还有些不舍呢。”陈姨想起第一次见到邱芝彦的场景,那是个顶美的nv人,穿着仙气飘飘的连衣裙,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她的大肚子。说起来好笑,那时她愣了半天才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电视里见过。
慢慢相处下来,陈姨知道邱芝彦不是难伺候的人,因为她总是温婉地笑着,仅仅在先生面前板着张脸。
陈姨的目光投向对面的人,才发现,郝小姐和她妈妈越来越像了,邱芝彦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陈姨甚至不相信太太有个这么大的nv儿,因为长得并不相像,这个nv孩子并没有遗传到母亲的优点,如今看来,眉眼间给人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尤其是她难得笑一笑的时候。
郝时荷察觉到陈姨的打量,有些疑惑:“陈姨,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姨这才不继续盯着她,“没有啊。”
过了半晌,又突然问道:“郝小姐,你交男朋友了吗?”
郝时荷被这个突然的问题噎住了,她摇了摇头,不清楚陈姨的用意。
“年纪不小了,要抓紧找呀,要不要陈姨给你介绍。”陈姨t谅她,晓得她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尤其是刚来前几年,会看别人眼se,从没把自己当回事儿。后来搬出去了,活泼了些,内里还是谨慎沉静的。
“唔……我暂时没那想法……”郝时荷飞快收拾完一箱子的东西,赶紧溜了。
第二天,刘启过来接志新,预想之内的难ga0。一番j飞狗跳后,总算把他哄上了车,不知道刘启怎么哄的,志新坐在车上,扒着车窗流露出不舍的情绪,小声喊她们:“姐……姐……姨……”
那模样让陈姨忍不住sh了眼眶,当陈姨转过身偷偷抹泪时,郝时荷走过去朝志新眨眨眼,示意他把耳朵伸过来:“志新乖乖的话,姐姐会去看你哟。”
志新这才高兴了,“姐……看……看志新……”
“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郝时荷0了0他的脑袋。
“秘……密……秘……”志新若有所思地嘀咕着。
他被安抚住,郝时荷退在一旁挥手,“再见,志新。”然后看向刘启,对方点点头,然后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