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动(一)(2/2)

归海梦还没恢复力气,索x装到底,惊魂未定地望着他,喘着气:“你是谁?”

少年不答,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怎么逃出来的?”

归海梦装着很乖,有问必答,心里却十分小心地斟酌答案:“我不会做,就没有写字,趁他们不注意就跑出来了……吧?大概是这样?”

她把语气控制在茫然和困惑里,做出一副自己也不清楚的踌躇不决的表情。

少年盯着她,半晌转过头去,看着燃烧的蜡烛:“想回家吗?”

“想。”

“跟我玩个游戏,玩赢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归海梦身t渐渐能动弹,但依旧装被吓瘫的姿势,只眼睛一亮道:“我真的能回家?”

“你要玩赢我。”

“怎么赢你?”

她没有问怎么玩,而是问怎么赢,过于直白的问题让少年有些意外,他叉着手故作沉思:“不如我们轮流讲故事吧,蜡烛烧完的时候,谁的故事没讲完,谁就要si。”

归海梦估0了一下蜡烛的长度,它被烧过,意味着玩这个游戏的不止她一个,但却没烧完,说明中途出了意外。

归海梦想起刚上四楼时,短暂亮光下的卓槐。

“可以。”归海梦掂量了一下自己遇鬼的经历,现成素材一抓一大把,但依旧道,“你先来,我想不出来。”

“要我先?”

少年无声地笑了:“好啊,我先。”

故事开始于一个少年高考前的一模。

他成绩很不好,为了达成“b去年分数线高三十分就给你买switch”的要求,通宵写了一夜的小抄,最后在考历史的时候被抓,学校判了试卷零分,并且全校通报。

零分意味着他不可能考到去年的分数线。

少年好恨,恨自己运气不好,也恨老师为什么不抓别人偏偏抓自己。

抄作业和作弊是最能将人类双标展现得淋漓尽致的事情,大家都一边祈祷老天爷自己不要被抓住,一边又巴不得其他做这事的人被抓住。

直到成绩下来他依然对这事不忿,满脑子都是当天下午抄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把他掌心翻开的手。

当天放学时,少年把成绩单混着所有卷子都烧了个g净,火光把卷面t1an舐成灰烬,他觉得很爽。

这个时候,有个人蹲下来,跟他说:“烧光了有什么用,你下次考试不依旧考不好?”

少年怒道:“关你什么事?”

那人哈哈笑,凑到他的身前,极低声地:“我有个法子,让你永远能光明正大的作弊,而且永远不会被抓到。”

少年自然不信,那人见他不屑,笑着拿出一张r0e的写字垫,垫子很薄,0着有点y,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那人笑道:“下次考试,把这个垫到卷子下面,如果你还考不好,就当我今天这话没说,如果成功了……记得,成绩出来当天十二点,到这里找我。”

少年半信半疑,可这东西都不要钱,况且诱惑太大,他抗拒不了。

下次考试的时候,他听话地把写字垫放在卷子下面。

一开始没有什么变化,少年冷笑,心道果然上当受骗了,然而等他写了自己的名字后,整张卷子居然开始模糊地浮现出标准答案。

他把卷子拿起来,答案又消失了。

少年反应过来是写字垫的作用,它放在上面的卷子可以搜出正确答案,非选择题连解析都有。

他兴奋极了,对着答题纸开始抄,不忘刻意改了部分答案,中途有老师拿起过他的卷子,少年以为又要被发现了,但好像只有他能看见答案,没有人举报他有作弊行为。

他成功了,他成绩提了一百多分。

少年捡到作弊神器,如获至宝,根本没有听那个人的话,他怕他会回收这张写字垫,即使严格意义上这垫子还不是他的所有物。

他每次都有意避开了当初烧卷子的路,心惊胆战地担心着那人会找上门。

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在一次次考试中所向披靡,作业都是满分,他很快成了学校甚至市区重点培养的学霸。

故事到这里没有结束,转变发生的猝不及防。

写字垫的作用开始减弱,有部分题目的答案搜不出来了,这让少年变得恐慌甚至烦躁,他主动去找给他写字垫的人,但再也找不着了。

他开始越来越嗜睡,甚至上课也能睡着,梦里只有一条路,笔直,不见前路,他看着自己踏上那条路,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没了写字垫的加持,他成绩开始往下掉,彻底搜不出答案的那天,他在梦里走到了终点,见到那个给他垫子的人。

少年大喜,上前抓住他:“我要垫子,给我张新的写字垫。”

“只有一张哦。”那人笑嘻嘻的,“你没有来找我,你没有机会了。”

“求你,我求你了,我需要它,没了他我会变成差生的!”少年苦苦哀求他,低声下气,“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把垫子给我,给我啊!”

“嘿嘿嘿,你看看你,你跟我有什么区别呢?”那人指着他,像是看见了小丑,“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写字垫汇集了很多学生脑中的知识点,现在过了时效所以都消失了,你想要继续抄答案,需要新的学生才可以哦。”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啊,杀人,把他们的血ch0ug,浸sh写字垫就可以啦。”

少年动作僵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么血腥的办法。

“不,不行吧……杀人……”

“只有这个办法哦。”那人看着他,“你要快点,不然写字垫会反噬,到时x1的就是你的血啦。”

“x1你的,x1你的,x1你的……”

对面突然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幽灵似的东西,他们飘浮着,像看见猎物似的冲他扑了过来。

少年惨叫一声,然后他醒了。

躺在不知名的青草地上,泥土弄脏了他的衣服,写字垫安安静静攥在他手里。

少年赶紧站起来,他扔了写字垫就跑,可是没有跑几步,他发现被他扔掉的写字垫出现在他脚下,垫子上好像有张脸,正冲着他笑。

他崩溃了。

他想要求助,但刚刚抬头就愣住了。

满地的墓碑围在他四周,“北郊墓园”这四个字映入他的眼帘。

“讲完了。”少年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归海梦,“该你了。”

他语调缓缓,蜡烛下的很快,此刻只剩下一小节蜡烛茬,给她的时间很少。

这期间归海梦一直低着头,听见少年的提醒才抬起头来,表情很平静,没有慌乱也没有之前的迷茫。

“我还没想出来。”归海梦撑着手站起来,甩了甩酸麻的手,“不如,我替你把这个故事讲完吧。”

她没有给少年反应的时间,望着蜡烛,很轻很快地接下去:“极端的绝望下,他只能重新捡起那张写字垫,在自保和伤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可是他不能杀人,与其说不敢,不如说是害怕承担法律责任,他不想在牢房里过完下辈子。惜命的本能下,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整张写字垫,变成了学校模样的囚牢。”

“写字垫是人皮做的,游荡在学校里的所谓的老师,应该是曾经被这张写字垫x1过血的学生,没有脸是因为,你恨抓你作弊的老师们,是吧。”

“高三六班,是你的班级吧,历史试卷,是你当年作弊被抓的那张,之所以后面没有题目,是你被抓时还没有来得及做,所以你不知道后面是什么题目。”

“一旦我写下我的名字,就会被写字垫标记,那么我就无法离开考试的桌子,不管我有没有写完试卷。”

归海梦靠在墙上,脑子水一般的明彻:“我看不透的是,你在si路里留了生路。”

“你的潜意识告诉你,作弊被抓不是因为你运气差,而是因为你犯了错。”

她看着摇摇yu坠的蜡烛:“你依旧有遵守校规的习惯,所以,穿校服的不si,考试不作弊的不si,就连试卷出了错,那些鬼也只会给我换试卷,不会触发si亡条件。”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

“可你怎么对捷径上了瘾,为了张写字垫要si要活,把自己变ren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蜡烛熄灭了,整个教室陷入了彻底的暗里。

“我讲完了。”

归海梦直视他:“可以走了吗?”

少年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他似乎是想笑的,但眼泪先流下来,于是笑声里就掺了清苦的涩。

“你以为我想吗?你不知道的,偷来的东西,用起来上瘾。”他垂了眼睛,嘴角呈现一种自嘲似的弧度,“你走不掉的,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连我也不能。”

“不是你不能,而是……”归海梦看了看他的身后,那里一个人影正飘在少年身边,下半身跟少年融合在了一起,“你跟他达成这么大的协议,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你……你现在已经不能算个人了。”

他跟写字垫的鬼融合的太深,已经被永远地困在这里。

“是吗,难怪我进鬼屋的时候,好像没有人看见我。”少年微微低头,穷途末路,他反而心里明镜似的坦然,“刚才有个少年进来,跟你说了差不多的话。”

“他还说,他知道怎么出去,但我一定会si。”

“瞧啊,命运多公平,我为了活着残害人命,越残害越没有活着的可能。”

归海梦沉默,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公平可言,有的只有被yuwang驱使的众人。

她是其中之一,所以没资格评判。

短暂的沉默里,外面倏忽腾起了刮刮杂杂的火光。

火势旺盛,从一楼顺着木质楼梯很快t1an舐上了四楼,整个楼层被火光烧得烟雾弥漫,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少年往外看了一眼:“那个yyan师点的火。”

归海梦咳嗽几声,看见了nv厕里的yyan师,此刻他正倚在一楼,悠闲地看着整个教学楼被漫天的火光吞没。

浓烟熏得她出了眼泪,归海梦朝着窗外靠:“他应该是在烧整张写字垫。”

她看见少年背上的影子痛的嘶吼,整个蜷缩在一起,心里升起一点侥幸,去拽少年:“你跟我一起逃出去吧。”

“……不了。”

少年指了指窗下:“跳下去,你会没事的。”

“那你……”

“我是杀人犯啊。”少年脸上泪痕未g,虚妄又无力地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归海梦望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翻着窗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g脆的信任让少年怔了下,但融合在一起的下半身很快让他也感受到被火烧的痛感,腿上的皮肤一寸寸的烧成焦木。

少年跪在地上,在难以忍受的烧灼感里伸出手,手心掌纹模糊成一团乱麻。

他闭上眼睛。

“……要是当初……就好了。”

归海梦的确没事,卓槐接住了她。

眼前场景顿时转换成北郊墓园荒凉又y森的块块墓碑,归海梦在下坠里看见在空中慢悠悠飞扬的人皮写字垫。

大半都已经被烧焦了。

“只要没有si都会从里面出来,重新回到鬼屋前,且没有任何相关记忆。”卓槐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的手机,还有于佳佳的,那个少年留下来了。”

归海梦咬了下唇,抱着卓槐的脖子,在他怀里平复着心情。

“人x本就复杂,你不用同情,更不用惋惜。”

归海梦嗯了一声,深x1了一口气,从他身上下来接过手机,像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也不用说,最后只道:“yyan师。”

“嗯?”

“我看见另一个yyan师了。”归海梦简单描述了下少年,“他手里还有一把跟你一样的短刀,这张垫子也是他烧的。”

“你是在说我吗?”

归海梦口中颜值忽高忽低的少年从墓碑后面走了出来,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nv孩,然后冲着卓槐挑了挑眉。

“初次见面,堂弟。”

邱野维持了一天高冷禁yu系学霸的人设,回到宿舍就崩盘了,躺床上抱着被子打滚:“卓槐,卓槐,卓槐为什么你这么悠闲啊!”

卓槐坐在电脑前,对邱野的撒泼打滚恍若未闻:“宏观经济学的课后题要做,金融学有论述题,你都没上,赶紧补完吧。”

“……”邱野噌地一声诈尸了,“我没学过你让我怎么补?”

“你的事。”卓槐熟视无睹,他手里还有办公室的表格需要做,没心思带青铜,“对了,我之前通知了班里学生做电子版的读书笔记,今天是截止日期,宿舍长会陆陆续续过来敲门的。”

他刚说完,门就被轻叩了三下。

邱野背绷得笔直,三下两下从床下翻下来跑到桌前,随便拿出一本书放在面前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整套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来交读书笔记的。”

邱野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放桌上就行。”

过来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两个男生,心道自己三生有幸一次遇见两个高岭之花,回去要先洗个热水澡升升温才行,一边赶紧放完溜走。

邱野长舒了一口气,摊在桌子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卓槐从男孩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看透他的想法,略皱了眉头:“你整日端着不累吗,g嘛非要装禁yu系男神?”

“你不知道吗,禁yu系可是言情最受欢迎男主类型,可吃香了。”邱野说话有力无气的,他忙了一天,此刻只想睡觉,“兴许哪天我就x1来nv神了呢……再说你不也是……”

“我跟你不一样。”卓槐说完这句话觉得不准确,又补充一句,“我有客观原因。”

“算了吧。”邱野打着哈欠,“我可没看出单亲家庭对你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看不出不代表不存在,我一定要把烂了的里子翻出来给你瞧吗?”

他说完这句话,又响起了敲门声。

邱野像个弹簧一样反弹起来,拿着书装模作样。

卓槐开了门,看见面前的男人,表情有点不善:“你来g什么?”

“好歹是宗亲,怎么能不拜见。”芦屋凉也笑yy道,“聊聊吧,我也有话要说。”

“没什么可聊的。”

“别这样吧。”芦屋凉也扣着半关的门,“我又不会吃了你,再说,家族和我不一样。”

“……”

卓槐毫无波澜地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但他还是转头对邱野道:“你先睡会吧,我在门口帮你把读书笔记收了。”

“是兄弟!”

卓槐关了门,没动:“有什么需要跟我聊的?”

“本来只有一件事,不过那天墓地看见你们,突然变成了很多件事。”

芦屋凉也站在宿舍过道上,男生宿舍yan气重,本来鬼就少,自从芦屋这个纯种yyan师来了以后,除了不能跑的都跑了个g净。

卓槐正好眼不见心不烦:“我不是傻子。”

“是吗?”

“我爸叫你来的吧。”

卓槐略垂了眼,说这话时没什么情绪,他对亲生父亲印象寡淡,况且卓棠教育不差,他只是偶尔想想那个男人:“我们是堂亲,你是继承人,以我父亲的血脉纯度,如果不是他没有子嗣,这个头衔落不到你头上。”

“跟他说我过得很好,没有怪他,不需要他那些自我感动似的愧疚。”

卓槐见着一个男生拿着打印的读书笔记朝他们宿舍走,不动声se地接了,低头大题看了一遍:“没事我走了。”

一直沉默的凉也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声音难得正经:“你是yyan师,你要清楚你的身份。”

“所以呢?”

“为什么我来时这里这么多鬼?”凉也尽量不让自己的语调变成质问,“你居然跟这么多鬼魂相处这么久?”

卓槐觉得他管得宽:“跟你有关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凉也是用日文说的,他中文没好到那个程度,“孤魂野鬼留在yan间,本来就是错的,怨气伤人不利己,就该连根都灭掉,这是yyan师的职责,你失职了。”

芦屋凉也说这话顺畅到几乎不换气,抑扬顿挫的激动语气佐证了这是他潜意识就坚信的道理。

“……哦。”

卓槐内心毫无浮动:“所以你要环游世界,把所有鬼都斩草除根吗?你杀得完?”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好像置身事外,淡漠的态度让凉也心里生了gu无明业火,很想问他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

“那也要求一个恪尽职守,无愧于心。”

“是吗,那你很厉害。”

卓槐没有再谈话的兴致,但凉也堵住了他:“你身上流着yyan师的血,不要把自己择得一g二净。”

卓槐深x1一口气,明白不把话说开他会一直在这里耗,索x认真地转头看他:“请你ga0清楚,你接受的思想跟我接受的不一样,鬼怪必除什么的,是家族教给你的,不是给我的。”

他神情疏冷,言谈更凉薄。

“第一,你的家族不容纳我,我姓卓,不姓芦屋。”

“第二,我没你那么好心,要处理我遇见的每一个鬼,我只是一个yyan师,能力有限,不必苛求。”

“第三,我尊重你被家族灌输十几年的三观,也请你尊重我一个半血yyan师的求生之道,不是每个yyan师都要跟你活得一样。”

这套逻辑说下来已经算他心平气和了,卓槐不跟他纠缠,推门就要进去。

芦屋凉也却在此刻笑了一声:“那个叫归海梦的nv孩呢?”

他略凑近卓槐,道:“我看见她手上戴的一心镯了,那是继承人和家族指定的继承人的妻子才能拥有的东西。”

提到归海梦,卓槐脸上才有了些生动的情绪变化:“她不是你们的指定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这只镯子曾经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芦屋凉也笑了笑,看着卓槐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听说,谁戴谁si。”

如果让芦屋凉也说出最讨厌的那类人,遇见卓槐前,他可能想不出来。

但遇见卓槐后——真的,不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不顺眼就是不顺眼,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

卓槐表现得太冷淡了。

而且是那种运筹帷幄,凡事都得心应手,行止由心,所以并不把其他人当回事的冷淡,这种冷淡更接近于清高,总给让人一种不被正视的屈辱感。

当然,越发不把别人当回事,就越发想让别人看看他不被当一回事是什么样的。

归海梦……这小子的软肋吧。

日本多的是可ai,清纯,软嘟嘟的妹子,芦屋凉也不感兴趣,他不认识归海梦之前就是顺手借来一用的心态,认识之后,当然是要充分利用。

所以,话怎么能说全呢?

一半就够了。

芦屋凉也假装没看见卓槐崩裂的表情,挥了挥手转头就走,心里充满了快活。

但很快他就快活不起来了。

家族里的人找来了。

邱野说芦屋凉也排面大,的确大,芦屋家族往上数出了一个芦屋道满,就是那个最出名的yyan师安倍晴明的对手,祖上也很有些累积的资本。

日本家族很注重传承,yyan师更是,毕竟身上担着一般人没有的责任,选继承人的事慎之又慎,一向是血脉第一,实力第二,又由于实力和血脉直接挂钩,后者都是靠前者的天资一点点练出来的。

所以继承人的地位,非常受家族看重。

尤其是芦屋优太之后,芦屋凉也是族内用了四十天从直系的孩子里一个一个选,才挑出来的。

享受荣华就要付出代价,从被选上开始,凉也就被人从亲生父母那里抱走,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专人看护,寸步不离,从小到大的生活都由族内几位前辈决定,有的课程能jg细到秒。

并不夸张地说,在日本他杀的鬼都是被家族筛选过的,杀之前还要先背遍步骤。

家族不允许他出意外,但他已经过烦了。

交换生是凉也从小到大唯一一件意外。

原本他不能来中国,是现任家主芦屋优太力排众议坚持他来的,还让他见了亲生父母,虽说这么多年亲情消磨得差不多,但凉也很感激他,也因此答应他来找卓槐的要求。

虽然卓槐看起来一副根本不需要人c心的样子。

不过,家族是不允许他自己一个人来中国的。

在这之前,芦屋凉也不待在这个校区里,这是家族为了他的安全强制要求的,校方不敢得罪,所以凉也都是独来独往,不住校,有专门准备的豪宅。

凉也更烦了,跟日本有什么区别?

于是一直强调自己不需要特殊对待,而且自己非常安全,不做笼里的金丝雀,磨了很久转到这个校区,不被贴身监管。

这是家族能做的最大让步。

他呢,就需要每周都回去报告自己的所作所为,再由他们上报给家族。

啧,越想越烦。

卓槐之前怀疑过一心镯里有别的东西,但他察觉不到怨气,就一直半信半疑。

芦屋凉也这一闹,他就开始想要不要跟归海梦坦白。

坦白是一定的,但因果循环的最初,怎么看自己怎么都是一个seyu熏心的混蛋,这让卓槐觉得一旦坦白就要失去老婆。

拖着不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卓槐想,怎么一遇上恋ai中的事,自己就拖沓得像个什么似的。

他纠结了两天,第三天打算靠邱野救场,但邱野说要给人过生日,直到晚上九点了,归海梦给他打电话:“我可能需要你来接我。”

nv孩声音压得很低,有点颤。

卓槐心里一顿:“你在哪?”

“在市区,一座废弃居民楼里面。”归海梦把定位发给他,声音很有些后悔,“我是被强拉着出来参加阮薇的生日聚会的,结果吹完蜡烛人家不去ktv,非要来这里玩个游戏。”

“阮薇?”

扯到这个名字就绝对没有好事:“扇子呢?”

“在我身边……但,情绪不好。”归海梦回头望了眼一直低头的艾大波,“青瓷鬼就是阮薇身上那只,艾大波见到他眼都红了,要不是我拦着,他非要把阮薇杀了不可。”

“……阮薇现在,只能以杀换救。”但卓槐不关心这个,“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她非要来这里,还有你看见鬼了吗?”

“血腥玛丽。他们要来这里招玛丽。鬼我看见了许多,地缚灵,他们告诉我这座楼si的人不少……所以我担心,他们真的招出些东西来。”

卓槐收拾东西:“不要离开艾大波,等我来。”

招出什么东西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他只觉得,阮薇刻意把归海梦带到这个地方,恐怕是想借刀……杀了她。

血腥玛丽起源于西方传说,具t的说法非常多,有人说她是nv巫,有人说她是恶鬼,有人说她能预知未来,也有人说她ai剜人眼珠,千奇百怪,莫衷一是。

召唤玛丽的方法,通常是要到一间有镜子的黑暗房间里,对着镜子唤三声血腥玛丽,需要点着蜡烛,但能不能招出,招的又是谁,这就都不是人能说清得了。

只知道,玩过这游戏还能招出来的nv生,大多都si了。

卓槐在来的途中,跟司机打听了些关于废弃居民楼的事情。

这楼不知犯了什么忌讳,si过不少人,而且si因还查不出来,楼层搬空之前,住在这里最后一家五口都被个杀人犯拿刀t0ng了,据说si相惨烈。

杀人犯手段很高明,这些年来案件始终没有进展,没有伪造身份证和出市区的痕迹,但始终抓不到人。

司机在前面唏嘘不已,听卓槐说是接nv朋友的:“这个点可得注意安全,赶紧带着你小nv友回家。”

卓槐嗯了声,心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他看了下时间,从车里出来往大楼赶,在底层门口看见一堆让人毛骨悚然的鬼魂。

卓槐抬头看了眼大楼,表情沉敛,他们本该在楼内游荡,现如今却全跑到楼外,说明里面有更凶恶的东西出来了。

卓槐不进入,直接从外面踩着窗户攀了上去,一路来到三楼,开了窗户进入。

他进去的是个公寓,落脚是浴室,浴室点着一根没有烧完的蜡烛。

镜子灰蒙蒙的,落满了尘埃,中间有血淋淋的手印。

浴缸里看起来很满,卓槐走上前,皱了皱眉——放久了的已经凝固了的血迹。

血迹流了一整个浴缸。

这间浴室墙壁四处溅着陈旧的黑se血迹,地上灰尘很厚,可以看见凌乱的脚印,卓槐已经猜出这群学生在这里玩通灵游戏,结果真的把鬼招出来,四散而逃的场景。

四周都是黑的,暗的,但地上还有鲜红的血手印,应该是从镜子里出来的玛丽。

少年径直走了出去,顺着手印的方向上了楼。

整条走廊深邃而沉闷,楼上一个黑影,直愣愣站在中间。

她手里拿着把流血的刀。

“……是学长啊。”

阮薇这事在学校里闹得很大,还上了网络,阮薇的父母不相信自己孩子会杀人,被杀的学生父母也不相信自己孩子就这么si了。

参加过学生聚会的十几个学生都不安生,学校警局来回跑,还要被家长纠缠,归海梦还加了一个医院。

“我彻底相信这世上有鬼了。”于佳佳用没有受伤的手嗑瓜子吃,不忘给归海梦一把,“蹭到骨头了,万幸不严重,马上就能出院了,不然我就没法考试了。”

归海梦没有嗑瓜子的yuwang:“对不起啊,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砍人的又不是你,你愧疚什么?”于佳佳摆摆手,嗨了声,“你受伤不是会被鬼附身的吗,万一附身把我杀了岂不是更完蛋?不要愁眉苦脸的啦,谈恋ai的人不都活得很甜吗?”

归海梦扑哧笑出声:“伤成这样还能贫嘴,你很有本事。”

“呸,我这是乐观!”于佳佳眉眼飞扬,“不过我最近是不是招鬼啊,鬼屋那次手机莫名其妙到了你手上,你说遇鬼我也不记得了,这次血腥玛丽也是,我应该是触霉头了。”

“不是你的原因,碰巧。”归海梦看见邱野拿着手提进来,茫然道,“你怎么还拿着电脑?”

“抄……不,是写论述题。”邱野咳了一声,故作漠然地扫视了圈病房,“像我们学生会的,日理万机,忙si了,你们t谅着点。”

于佳佳又翻白眼,她嫌弃邱野天天装高冷嫌弃得不行:“有本事别来啊。”

“有本事别受伤啊。”

邱野坐在旁边,得意道:“前任会长都亲自来看你了,你应该感到荣幸。”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躲阮薇她妈妈。”于佳佳无情拆穿,“警察来我这里好几次了,但是真的查不出东西,我猜会不了了之。”

归海梦等了会儿,看见于佳佳父母进来,跟他们礼貌告别,离开医院扑向来接她的卓槐。

“还回学校吗?”

“不回了,我们从外面凑合几天吧。”归海梦不好意思地坦白,“我也要躲阮薇妈妈。”

“可以。”卓槐也不想回学校,他虽然不用面对阮薇的麻烦,但芦屋凉也却像个狗皮膏药天天往他身上黏,心烦,“带你去我家吧。”

归海梦迷惑:“你家在省外啊。”

“我妈妈来这里出差,租了个小公寓,结果客户临时有事要出国,日期延后了。”卓槐看着卓棠发来的地址,“她让我过去住一段时间,不然房租白交了。”

归海梦想了想,乖巧点头:“好呀。”

她没带多少东西,心想住个天就够了。这不是自己家,哪怕是男朋友也该保持人与人之间基本的距离感,况且这个时间大约足够躲掉麻烦了。

她因为跟卓槐同居过,接受的很快。

但跟在她身边的艾大波五雷轰顶,既震惊于自己纯洁天真的小主人这么轻易地就被卓槐给拆吃入腹了,又悲愤于以后自己不能每天都缠着归海梦0x,顿觉生无可恋。

艾大波心情复杂地进了公寓:“我……?卓槐,你管这叫小公寓?”

卓槐看了看眼前一百多平方米的房子,也有点意外:“我不知道,小公寓是我妈的原话,但房子是方叔租的,大概觉得不能委屈了我妈。”

“这么有钱?”艾大波攀着归海梦,“我仿佛明白你为什么跟卓槐谈恋ai了。”

归海梦好笑,面上严肃地点点头,0了0艾大波一头大波浪卷发:“你明白得太晚了,也不想想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虽然不用上晚自习,但作业就够归海梦受的,她还需要考英语六级,还要给家教的初中生备课,直到晚上十点还趴在桌子上奋战。

卓槐sh着头发撑在她两侧:“你不是周末才去家教吗?”

“到时候赶就来不及了。”

少年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着沐浴特有的g净清香,那香气轻如薄纱,若隐若现,在她鼻尖漫延着诱人的沁。他发丝的水凝成了雨滴,坠在她手背上,晶莹圆润,好似能映出他的倒影。

去他的备课。

归海梦放下笔,仰着头伸手:“要抱抱。”

“嗯,不写了?”

卓槐把她拦腰横抱起来,少nv的软绵在他怀里,像天边跌落的云团。

“美se当前,谁还管工作啊。”归海梦说得理所当然,在他怀里晃着腿,“还是跟你在一起有安全感。”

卓槐把她抱床上:“可你把我蹭y了。”

“……啊?”

归海梦懵住,她心想自己又没g引又没撒娇的,卓槐怎么起的反应?太久没做了吗,不对吧,前几天不还折腾了好几次……

她还胡思乱想着,卓槐g了g她鼻子:“你走神的不是时候。”

“没有啊,我就是在想,”归海梦想什么说什么,“这么高频度你能受得了?不是说s太多就肾虚,jg尽人亡什么的吗?”

卓槐脸黑了:“这跟说我不行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这么说的嘛,这又不是s8jg。”

卓槐咬了下她的唇:“我跟你说了让你少看这些东西。”

他没给归海梦的反驳的机会,把咬变成侵略x的吻,同她的唇舌缠绵,让她的呼x1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nv孩被他吻得大脑缺氧,q1ngyu顺着血r0u悄悄在四肢百骸游走,皮肤浮上四月桃花盛放的粉,她不受控制着朝着男x躯t靠,像渴求氧气的鱼。

卓槐掀她的睡裙底,蓦地愣了愣,皱着眉头朝门边看:“出去。”

归海梦被他冷肃的声线吓了一跳,r0u着眼睛瞥过去,惊悚地发现艾大波正开了个门缝,眼睛冒光地偷看,即使拿扇子盖了下半张脸,都挡不住他满脸看戏的兴奋,就差把瓜子了。

“好咧。”

艾大波把扇子朝里一丢,求生本能让他立马决定逃下楼,一想到归海梦,又回过头来:“主人,悠着点,我估计你下不来床。”

“滚开。”

归海梦看见艾大波g脆地关了门,半晌笑出声来。

卓槐捏她下巴:“你还笑?”

“没有啦哈哈……”归海梦笑着躲开,揽着他的脖子撒娇,“难得见你生气,一时没忍住。”

她一笑他心就化了,认命地栽在她手上,低头温柔地吻她锁骨上深se的烟痕,掀起她的裙子r0un1env孩小巧顺滑的rufang,指节上的纹路同她的rt0u热切接吻。

“我生气你开心?”少年的呼x1近在咫尺,吹红了她的脸颊,“不过你笑起来,我很开心。”

归海梦被他说话间呼出的温热气息熏得心尖su麻,腿间像是起了j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痒,尤其x口好似滴水一样,内k洇开越来越浓的水团。

“痒。”归海梦并了腿。

卓槐也发现了,将她的衣物脱下来,冷白的灯光下,nv孩细neng娇弱的sichu呈现在他眼前,小y保护着花x入口,羞答答的垂下去,贝r0u丰满,颜se诱人,很难相信这么狭小的细缝可以把他的东西都吃进去,可的确次次入底,里面都是让他沉迷的原罪。

卓槐伸进去一根手指,不紧不慢地ch0u送,已经sh透了的甬道发出se情的水声。

归海梦sheny1n着,想要合拢腿,但卓槐不让,他握住nv孩的脚踝,ch0u了手指,低头轻巧地含上去。

归海梦是没想到卓槐会在床上给她k0uj的,他都没让她k0uj过。

脑子里好像有把七弦琴,琴弦啪啪啪全部断裂,留下空茫的琴板,像在映照着nv孩的无措。

她声音从sheny1n变成更粘稠的呜咽,娇滴滴的,仿佛能拉丝。

太羞耻了,归海梦撑着手后退:“我不要,卓槐……”

她说到一半就断了,滚烫的x1nyu汇集到她极度敏感的x口。

他的指跟他的舌是两种感受,是炽烈的柔软碰上另一种柔软,少年用唇舌描摹nv孩x器的形状,舌尖抵住她的花x入口,濡sh的yet被他t1an舐,内壁更加空虚。

归海梦轻而易举地被弄出哭腔,感觉陌生又奇怪,她连身t都不敢挪动,木着腿任由卓槐动作,只能口中哀求:“不行,放开我,求你了。”

卓槐掌心在她腿根滑动,好似在安抚,舌头却顺着半开的x口,进入nv孩娇媚的的花x里。

归海梦声音又变了,她想逃也逃不掉,密不透风的快感和翻山倒海的su痒让她软了身子,被禁锢住的小腿开始痉挛。

“哥哥……”

她去推埋首在她腿间的少年,她的身t还不适应这种新cha0的快乐,而她总会去逃避所有的不适应。

卓槐松开她,同她接吻,怒涨的roubang没有空隙地cha进去。

归海梦立马就ga0cha0了。

她花x本来就没有规律的收缩,而卓槐的进入强势又恣意,刺激的nv孩身子攀上高峰。

她急促地呼x1,依靠着他,眸间水汪汪一片。

卓槐沉了下颌,一本正经同她耳鬓厮磨:“你x1的好紧。”

声音沙哑,连归海梦都听出让人心惊胆战的yuwang。他甚至不等她缓过来,固定住她的手,x器微微ch0u出,再重重cha入,力道越来越大地在她x内cg

可归海梦还在ga0cha0里,她怎么能承受得住一上来就粗暴的cha弄,身t立马陷入无力的网,做不到迎合,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卓槐边吻边cha,咬她的耳垂,一次次提高她接受的极限:“今晚都给我好不好,由着我来好不好?”

“不……嗯啊……受不住……”

归海梦身子被卓槐g熟了,正常力度的xa一次下来可以留些力气,可卓槐这个混蛋,热衷于探索xa本身,更擅长于让她轻易到达承受顶端。

她果然不争气地软在了他身下。

归海梦腿张得很开,卓槐可以看见nv孩的r0uxue夹着粗长的j身,yda0被来来回回地摩擦,高速的激烈动作把两个人jiaohe处横溢的水ye都c得生光。

但不够。

怎么能够,他在不能碰她的时候就着魔似的想过让nv孩身上沾满jgye,让她的x被c得合不拢,现在他能碰了,他就强烈的希望把自己见不得人的念头都付诸在她身上。

能不能把她子g0ng真的s满,能不能把她g的xr0u外翻,能不能把让她cha0吹,让她学会各种t位,让他的nv孩变成含着roubang求c的浪娃娃……

真奇怪。

为什么说上手一个nv孩会腻呢,他明明一次b一次不知足。

得到的心理满足,b身t上极致的快感,还让他食髓知味。

他的xa经验都来自于她,也只能来自于她。

浮沉的x1nyu让归海梦脑子昏沉,因着是卓槐,她g脆放弃思考,接纳他给的身子上的浪cha0。

正迷蒙间,归海梦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让归海梦一个激灵,她把手机放桌子上,要拿需要下床,她就只能求卓槐:“等一下……啊,让我接电话。”

卓槐摁住她的手,下身的力道一分没减,x器粗暴地把nv孩往床上钉,撞得nv孩快感里都带上了酸麻:“答应我,今晚由着我c。”

无赖。归海梦瞪他,但毫无杀伤力,反而透着g人的妖娆。

卓槐不放人,让铃声吵耳朵。

nv孩的声音断断续续,是呼x1是sheny1n都分不清了,身t的快乐让她流了泪,只好妥协:“由着你,都由着你,让我接电话……”

卓槐不跟她玩文字游戏:“由着我g什么?”

“呜……c我……太深了!”

归海梦没接成电话,她又ga0cha0了,这次跟着卓槐一起。

nv孩整个身子汗津津的,呆在卓槐怀里ch0u搐着,下身泛n成灾,水一gu又一gu地淌出来,大腿内侧全是。

她颤着手拿手机,是范尹璐打来的,随后给她打消息说她要去旅游,已经上飞机了,等到了地方会联系她。

归海梦松了口气,她还不知道怎么用气都喘不匀的声音跟别人聊天,而且身t还软在男人怀里,怎么看怎么做贼心虚。

她刚放下手机,卓槐从身后抱过来:“试试,你能不能承受我的第二次。”

“……”

艾大波你个乌鸦嘴!

归海梦果然没起得来床。

好在今天没课,她不用担心上不成学的问题,不过要把堆在手上的工作做完。

昨天的事情她都不想回忆了,xia0x都被g的没知觉了,现在还酸着,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归海梦躺床上使唤卓槐做饭:“我这个nv朋友当的太辛苦了。”

卓槐昨天g了个爽,此刻只能道歉平息nv友怒火:“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说。”

“想吃火锅!”

下午能下床后,卓槐就带她去了火锅店。

秋冬季节最适合吃火锅,店铺里暖洋洋的,归海梦脱了外套,里面依旧还是一身长袖长k,但室内温度高达26摄氏度,不得已把袖子撸起来,还是感觉到热。

归海梦后悔了:“明知可能热我还穿那么厚,我一定是脑子瓦特了,现在回去换衣服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卓槐回头,“钱都付了,吃完再走吧。”

归海梦最容易给资本低头,闻言叹了口气,坐在隔间里跟卓槐商量着点餐,等餐的时候看见广告牌上的模特,托着下巴道:“那件衣服。”

卓槐扫了眼:“白无垢,日本婚服。”

“……我是觉得有点眼熟,好像从哪里见过。”归海梦搅着小碗的蘸料,仔仔细细地回忆,“啊,对,给我镯子的小姐姐就是穿的这身衣服。”

卓槐动作停了。

他没抬头,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小姐姐?”

“是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段记忆有点模糊,就是小姐姐把镯子戴我手上,然后其他的我都记不清了。”

归海梦一向记忆力不错,高考题都还记得,不应该记不清怎么戴的这镯子。

卓槐控制着自己的呼x1,久违的愧疚感浮上心头,他余光看见落在腕间的银镯子,安静,却可能带着隐x危险。

“梦梦,其实我……”

他话没说完,隔间突然起了一声高亢的惨叫。

归海梦吓了一跳,到嘴的r0u都掉了,她转头看见一个nv人的身影踉踉跄跄冲出去,推开了所有的上前问询她的工作人员,开门跑了。

火锅的味道穿透力强,满室都是食物的芬芳,只是归海梦同鬼打交道久了,血腥和恶臭这种味道已经很熟悉,轻易闻出对方的房间不对劲。

好奇心作祟,她要往里瞧,卓槐拉住她:“别看。”

“嗯?”

“招鬼了,里面全是血。”卓槐道,“我怕你吃不下。”

归海梦想了想那个场景,立马乖乖低头:“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陈欣妍吗?一开始你遇见我的时候。”卓槐云淡风轻,“因为沾染怨气,又手握人命,所以一直在招鬼,刚刚隔座是她,引来了恶鬼,陈欣妍自己丢下同伴跑了。”

归海梦看见对面房间手忙脚乱,有的打120,有的帮忙架住受伤的人,心里一ch0u一ch0u的:“她会si吗?”

“大概不会,但,”卓槐指了指归海梦的身后,“它会。”

归海梦这才看见昏暗的角落里,有个鬼扶着衣架站立,他捂着自己的腹部,看起来好像受了伤,而且b起其他的鬼魂,这个的身形很淡,几乎已经是半透明状。

归海梦认出来,这是当时酒店看见的陈欣妍的男朋友。

“求求你,帮我。”

鬼魂朝归海梦哀求,他大约以为nv孩b卓槐更好说话。

事实也如此,归海梦咬了下唇,又开始犹豫:“你这是怎么了?”

卓槐一言蔽之,不冷不热的:“跟恶鬼相斗,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不知道是第几次提醒归海梦,“不要这么善良,你也知道陈欣妍是什么样的人。”

“陈欣妍是不值。”归海梦低着头,“可是,为了陈欣妍拼命,不更不值?”

归海梦还是答应了。

她吃完火锅,要了陈欣妍的住址,心道送佛送到西,况且眼前男人不是恶鬼却要消亡,实在可怜,帮一帮也不掉块r0u。

卓槐还能说什么,一块陪着去。

可惜现实不给他这个机会,卓槐刚出门就看见一群明显在等着他的人,心里起了难平的焦躁。

归海梦看他们都盯着卓槐:“找你的?”

“躲也躲不掉。”卓槐r0u了r0u她的头,轻声道,“你先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归海梦掂量了一下轻重缓急,她是知道卓槐能力的,于是顺着点了点头:“好。”

她走以后,卓槐表情冷下来,压着声调:“你们家族真会给人添麻烦。”

这些都是跟着芦屋凉也来中国的家族人,他们本来是不打算管卓槐这件事的。

可是——芦屋凉也说,这个少年有着纯血yyan师都很难达到的实力。

yyan师家族不接受混血种,绝大部分原因就是混血种根本达不到纯血的天资,在家族里只能做个废物,可是当出现例外,特别是卓槐这种谁都想不到的例外,半血反而成了优势。

至少,不会因为刚到任务地点就被闻到味道的鬼魂察觉,然后逃之夭夭。

芦屋凉也是不会让卓槐好过的,他擅长使些不入流又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于是整个家族都知道芦屋优太的儿子实力超群,达到了家族严苛选拔的及格线以上,从来无人想过,没有家族指导又独在异乡的少年是要付出多少血泪,才有今天古井无波的模样。

过程有什么用,有结果就够了。

为首的人对卓槐鞠躬,礼貌道:“您是家主的儿子,自然也是我们家族的人,我们有照顾您的义务。”

卓槐冷笑一声:“真不要脸。”

“……”男人恍若未闻,语气和表情都挑不出毛病,恭敬且谦逊,“家族很重视您的情况,让我们对您目前所能达到的资质做个调查,如果可以,我们希望您能回到我们家族。”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卓槐拒绝得g脆,转身就走。

男人拦住他:“我们会跟卓nv士联系的,并且会为之前对您的忽视做出补偿,家主一直为丢下您而难过,我们也一直希望您能够与家主团圆。”

“前提是,我需要达到纯血yyan师的实力,不然,我什么都不是。”卓槐声音已经不能用冷形容了,冰针似的讽刺扎在面前人心上,“可你b我更明白,你们家族能给的,都是我根本不稀罕的东西。”

“那归海小姐呢?”

“严格意义上,归海小姐,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卓槐顿住,皱着眉道:“你什么意思?”

归海梦记得这个地址,是最开始歪脖子鬼大叔的那个小区。

她轻车熟路地进了小区,幼儿园旁边那口发现尸t的枯井已经被水泥封si了,几个小孩子趴在上面猜丁壳。

归海梦跟着男人一起往后走,走了一段又返回来,蹲在旁边一个小nv孩的身边:“嗨。”

nv孩子迷茫地看着她,过了会儿才想起来她是那个夜光下像个天使落到凡尘,却亲手拆散了她家庭的nv人。她警惕地望着她,做出逃跑的姿势:“你要g什么?”

归海梦不介意她的敌意:“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家现在怎么样了,嗯,我指的是阿姨过得好吗?”

nvt尖锐了嗓音:“好得很,不用你关心。”

其实算不得好,妈妈离婚后七大姑八大姨都来纠缠,中年nv人都喜欢嚼舌根,很快大家都知道她爸爸是个杀人犯,她妈妈是杀人犯的老婆。

可妈妈也是受害者,谁会跟仇人生活在一起呢。

她自己呢,小孩子指着她说“你爸爸是杀人犯!”,没人愿意和她玩,好像这标签要贴她身上一辈子似的。

归海梦没有读心术,她说好她就不再问,看着nv孩轻声道:“我也是杀人犯的nv儿,杀人的是我妈妈,被杀的是我爸爸。”

她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可是怎么样呢,我也得活。”

“你也得好好活着。”

她敲了陈欣妍的门,一直敲,一直没有人应。

归海梦懒洋洋道:“有人吗,没有人就吱一声。”

楼道安静下来,归海梦哦了声,理所当然道:“那就是有人。”

她退后几步,一脚踹在门上,重重一声:“陈欣妍,我数三声你出来,要不然你杀了你男朋友的事情,可就兜不住了。”

里面蓦地蹬蹬几声响,像是有人仓皇地扑过来,陈欣妍开了门,脸se苍白:“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年轻nv人消瘦得很厉害,颧骨高高凸起,短发遮了大半张脸,让归海梦想起来鲁迅先生笔下那个细脚伶仃的圆规一样的杨二嫂。

这才大半年,她怎么就成了这样子?

“还记得我吗?”归海梦不答反问,慢悠悠地说,“一年前,你计划跟男朋友登山,住酒店的时候cha了队,当天晚上在酒店浴室扯出了一把带着人皮的头发。”

陈欣妍衣服都没换,还带着刚才的血迹,把她脸衬得b墙皮还白。

“你……”

“我是被cha队的那个nv生,你的房间有鬼,我能看见鬼。”

陈欣妍jg神有些恍惚,归海梦接着道:“因为染上怨气,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招鬼,刚刚在火锅店,也是你把别的鬼招来了,才让你朋友进了医院。”

“不过,进医院还是小事。”归海梦抓着门,低头对陈欣妍说,“那次登山有个断头鬼一直吓你,在你爬山时割断了你的绳子,为了活着,你把你男朋友给推下去了,抓着他的绳子逃走了,是吧?”

陈欣妍跌在地上:“你怎么知道,没人知道的,那时候周围没有人的!”

“我没看见,你男朋友告诉我的。”归海梦扬了扬下巴,“他就在这里。”

“他让我……”

“求你!”

陈欣妍却打断了她的话,跪着向前抓住归海梦的防晒衣,狼狈道:“求你让他走,求你让他不要缠着我了,我想活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

归海梦话断在半截,看她脸上一串串眼泪落下来。

陈欣妍却又转了个方向,冲着刚刚归海梦指的地方磕了个头,嗓音哑得想被割裂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都si了,你si了你还来纠缠我g什么!”

“不要再害我了,你让我活着好不好,你不是ai我吗,我求你,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你放了我啊!”

劈了嗓子的音调在有限的空间里回转,那nv人的恐惧和自私化成带着血的刀子,冲着男人挥过去。

“……卓槐说的对。”

归海梦扭头看半透明的男人:“你怎么就是为了她呢?”

男人低着头,做了一个要擦陈欣妍眼泪的动作,自然无果。

归海梦扭头,不看。

“他没有纠缠你。”归海梦压着心里的不适,还是把想说的说了出来,“相反,这段时间你活得这么安稳,是因为他一直在你身边,只是刚才为了救你,跟别的鬼拼了个鱼si网破,现在就要消散了。”

“他让我对你说,他不怪你,别有负担,他想你好好活下去。”

归海梦蹲下来,盯着陈欣妍,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消散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你si了还有下辈子,可他si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归海梦嗤笑一声,眼里却起了水雾。

“怎么就为了你搭上了自己呢,这世上好姑娘那么多。”

陈欣妍瘫在地上,微张着嘴,眼睛里呈现一种无知的震惊,好像并不相信被伤害的人还可以反过来保护她。

男人随着她低下身,用接近透明的手给了陈欣妍一个拥抱。

“可是我愿意啊。”

楼道里起了阵风,把无法维持人形的灵魂吹散。

陈欣妍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已经浑浊的眼se变得鲜活,她像要伸手抓住些什么,但最后落入她掌心的只有凉薄的空气。

她连他最后的碎片都留不住。

陈欣妍看着自己的掌心,半晌,终于徒劳地大哭出声。

“对不起……我错了……求你回来……”

她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可是短暂的悲伤过去,她依旧还是她自己。

深情在自私面前,什么也不是。

他什么都没改变。

归海梦揣着口袋下楼,她只是来传话的,并不负责陈欣妍之后的人生,她不觉得她哭过一场就能大彻大悟,痛改前非,ai情没那么伟大的力量,只要活着就一切都能过去。

她在楼下看见卓槐,挥了挥手。

卓槐等着她跑过来,他表情是她看不懂的,破釜沉舟,又害怕沉舟后什么都不剩下。

“你怎么了?”

“有件事,我要现在就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