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余音绕梁(1)(1/2)

外头正下着雨。

徐音将耳朵贴在窗上,感受着雨点敲击在屋顶上和汇流在窗户玻璃上的声音。两者互相辉映,打出了相合且好听的节奏。

「又在听雨声了吗?」

听到问话,她转头,接着入耳的是熟悉的脚步声,和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哥,你怎麽不躲一下雨再回来呢?雨滴得到处都是了!」

被指责的徐透搔搔头。「你的耳朵还真敏锐啊。」

他拿了抹布,随意的抹过弄sh的地板,便去换了套乾净的衣服。回来时,徐音还依在窗边,手在上头0索着,像是要打开窗户。

他连忙制止。「外面雨下得正大,你一打开就会喷sh的!」

徐音转过身来,表情委屈。「开一点点也不行吗?」

「一点点都不行。」徐透斩钉截铁的说,把她的手给移开,顺道锁上了窗。

徐音鼓起嘴,表达不满。「我就是想闻一下雨的味道。」

「雨的味道有什麽好闻的?充满霉味。」

「会吗?我觉得是很清新的味道,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洗净了一样,我特别喜欢,想好好感受。我最喜欢雨天了,不管是声音还是气味,都非常容易辨别,特别适合我。」

徐音笑了笑。

「因为,我看不到嘛!」

徐音从出生时就看不见了。

这个城市的人即便伤口癒合得快,但碰上像这样先天x的残缺,仍无法治癒。

像是觉得亏欠似的,徐家父母对这晚出生的妹妹非常好,无论她想要什麽,都会满足她,而这也引起了徐家长子的不满──和妹妹相反,徐透想要什麽,爸妈都会让他忍一忍,还让他要好好照顾妹妹,让徐透打从一开始就看这妹妹不顺眼。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分别长成二十岁和十八岁时,徐透记得很清楚,那时的他为了逃避家里偏心得让他窒息的氛围,而和朋友外出旅行一周。

仅是七天的时间,就让一切都变了。

「哥哥?」

当他推开门时,妹妹颤抖的声音让他察觉了不对劲。他没浪费时间问她爸妈在哪,直接翻遍了整个家,然而,就像要映证他最坏的想法一样,他一无所获。

徐音似乎循着声音找到了他最後翻找的房间,她c着虚弱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这几天,有时候会听到爸妈在哭,说怎麽会这样,但只要我问起,他们就什麽都不说,然後从昨天开始,这个家就没有声音了。他们、是不是──」

回过神来,徐透已经拥着放声大哭的、他最讨厌的妹妹,听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忏悔:「对不起,因为我什麽都看不到,所以什麽都不知道……呜呜,对不起……」

从那刻起,他的想法就变了。

他再把妹妹抱紧了些,决定要好好守护她。

就当成是他活着的意义,和他对这个家的亏欠吧!

之後的他,对徐音可说是小心翼翼,要不是不出去工作就没有可以养活两人的生活费,否则他一点也不想放徐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拚了命地谋上了邮差的职务,因为这个工作可以让他拥有最多的时间陪在徐音身边。每天早上,他都是最快送完信的人,接着便是赶回家,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行程。

「透哥,你每天这样急急忙忙的是做什麽啊?明明我也送得不算慢啊,但你也太快了吧!有时候我送到一半在路上遇到你,你都准备要回去了!」对前辈的工作速度赶到佩服,後辈的项茂树忍不住发问。

「熟能生巧罗!但要练到像我这样,你还差得远啦!」徐透没有多解释,回答的吊儿郎当。「而且送得快,我才有时间回去偷懒啊!」临走前,他还用卷成筒状的报纸敲了後辈的头一计,让项茂树又是疑惑,又是委屈。

送完信後,徐透看了看表。今天的地址都很集中,送得b平常还快,刷新纪录让他感到神清气爽。

他想好好和妹妹炫耀他的战绩,哪知前脚才刚踏进家门,就听见奇怪的声音,还越来越大声,让他垫起脚尖,走得小心翼翼,以防有什麽诡异的人在里面。

他摆出能够快速出拳的姿势,从墙後缓缓的探出一颗头──

没想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正在把玩着什麽的徐音。

定睛一看,徐音手上拿的是一个水滴造型的陶笛,她拼命的往里头吹气,手指漫无章法的按着外面的孔洞,吹出了七零八落的音符。

「停!你这是在做什麽?哪来的陶笛?」实在听不下去,徐透打断了这宛如炼狱一般的「悠扬」笛声。

「这个啊……」徐音暂时停下了新的兴趣,举高了手上的宝物。「是我刚刚在外面买的,怎麽样?很不错吧?我听到陶笛声就忍不住跟出去了!」

徐透注意到了别的重点。「你出去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

察觉到哥哥话里的责怪,徐音仍旧不以为意。「整天闷在家也不是办法啊,放心,我没有走远,就在家门口而已。隔壁的王阿姨看到我出来,也牵着我的手帮我带路和替老板g0u通,没事的。」

徐透没被说服,眉头紧锁。「你──」

「与其说那个,你快来听听我的演奏嘛!」徐音摆明了不想听说教,嘴巴对上陶笛就是一段演奏。「如何?我是不是还挺有天份?过不了几天,或许就能开街头演奏会了!」

「很烂。」见妹妹不打算听他的「提醒」,徐透也不客气了。「所以说你买这东西根本是浪费啊,又不会吹,和人家凑什麽热闹。」

徐音的脸垮了下来。哥哥说话就是这样,惹人厌。

深知这点,她很快就转换了心情,撒娇的说:「可是我没什麽娱乐啊,不然你说,我还能做什麽?」

「总有些安静的活动吧,b如读──」话说到一半,徐透便自动闭嘴了。

差点忘了,就算徐音现在能和自己像没事一样斗嘴,她看不见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在她身旁有张买陶笛附赠的使用教学,她肯定是很想把陶笛学好的,但她根本就没有方法。

声音,就是她最好的玩伴。

听徐透过了半晌都没发出声音,徐音大概也知道他在想什麽,0索着到了哥哥身边,缠住他的手。

「不然,哥哥朗读故事给我听,好吗?我自己不能看,一直觉得好可惜呢!」

***

徐透很烦恼。

「哇,透哥你真知x,空档就那麽一点点时间,你居然也捧着书在读。真是人不可──」

「人不可什麽?你这小子给我说清楚喔!」

徐透从书本里抬头,眼神对上了难得抓到前辈把柄,想戏弄他一下的後辈。

「没、没事。我的信都整理好了,那我就先出发罗!透哥加油!」发现自己踩到地雷,也不是不会看脸se,项茂树一溜烟的就跑了。

「唉!」徐透叹了口气,又回到书本中。

老实说,这件事根本就不合他的x格,他向来都是室外派,要他好好读完一本书,他还宁可被派去无人岛出差。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妹妹说她想听故事了,那他就得想办法读给他听。

nv孩子都喜欢看什麽样的故事呢?他从来没研究过,去了书店就把ai情类排行榜的进度。

「……那今天就先读到这吧!」

一阖上书,他便看见徐音那张埋怨的脸。

「居然停在最jg采的地方,不能再多读一点吗?反正你一定先偷看了对不对?不守约!」

「对啊,我是先看了。」被戳破没遵守约定,徐透毫不心虚,回得大大方方。「说书人也是要先准备的嘛,卖关子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啊!」

「……小气鬼。」徐音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接着又向徐透问道:「哥,你知道我为什麽喜欢这个故事吗?」

徐透正在把书收好,漫不经心的回:「为什麽?」

「因为我看不到啊,也哪里都去不了,听了这个故事後,我就可以假装自己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旅程。我最近睡前的时候,都会刻意一直回想故事的内容,看看能不能在梦里t验一样的事。梦里的我可以看得见呢,真好啊。」

徐音垂下头,捏紧了衣摆。

看着这样的她,徐透缓步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让自己和坐着的她齐高。

原本是想握住她的手,却又觉得有些别扭,他并不擅长安慰人。

「你是不是想骗我再多念一点?那之前那本言情呢?这麽快就喜新厌旧了?」

最後,他故意用开朗的语调说,彷佛这样,那些他们所无法控制、无法掌握的事情,就能烟消云散了。

徐音抬起头,虽然她看不见,但声音往往能传达更多容易让人忽略的讯息。她从欢快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逞强。

於是,她也让自己翘起嘴角。

「那个啊……其实我不喜欢,只是透哥念得结结巴巴的太好笑了,我才没有阻止你念完,哈哈哈!」

「你这家伙!」

徐透边喊边伸手过去r0u乱了妹妹的头发,让徐音笑着骂他:「别闹了!」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很好。

徐透不知道这是祈求还是奢望,只知道在徐音用和他一样的语气回应他时,他松了好大一口气。

直到他发现,妹妹的指甲边缘,似乎漫着一点点的黑se斑点。

那是不祥的徵兆。

***

「……哥!透哥!」

徐透被近在耳边的大吼给吓了一跳,回头过去看罪魁祸首时,表情还有些恍惚。

看他这样,身为方才把人吼晕的人,项茂树也有点心虚,辩解道:「因为我喊了很多遍你都没反应,我才叫那麽大声的,真的喊了很多遍!」他强调。

原以为会遭到一顿数落,徐透却不像他预期中的那样对他有意见,他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问什麽,只是把本来要说的话重复一遍:「今天分信的时候,透哥那里的好几封都分到我这来啦!因为都在附近,我就顺便去送了。我没有回报给上面,但如果下次再没注意的话,可能就会被发现了,要小心喔!」看徐透似乎还没回神,他又关心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啊?发生什麽了吗?」

「……没事。」愣了一会儿,徐透才回道。他整个人宛如行屍走r0u。「说完的话,我就走了。」

看着徐透走远的背影,项茂树喃喃道:「……怎麽看都不像没事。」

很多同事都在讨论,最近的徐透有点奇怪。

以往总是最快把信件送完赶回家的人,最近却总是拖拖拉拉的,还有人见到他在路边纳凉,明摆着不是做不完,是在偷懒。这事传到上头耳里,不少人都开始对这位以往工作绩效最好的优良邮差有微词了。

这些,徐透都不在乎。

「哥,你怎麽突然不念了呢?刚刚句子才念到一半呢?」

徐音的话让他回过神来,他说了声「抱歉」後又念了下去,却再度被徐音打断,指出他念到前一句了。

「哥,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啊?也总是回来的好晚,是工作上出了什麽事吗?」徐音忍不住问道。

徐透看着她,目光不自觉的移到她的手上。

这样恶化的速度算快吗?几天前就是一些黑点而已,现在已经有三根手指都是黑se的了。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下去。

「抱歉。」他说,最近的他总是在说这句话,却从不解释理由。

徐音从他的话里也知道他今天大概是不能再继续读下去了,没有勉强他,而是伸手拿来了陶笛,嘴巴对上,试着吹了一个小节的音乐。

「是不是稍微吹得好一些了?」她向哥哥邀功。

徐透看着这样的她,用手臂粗鲁的擦了擦快流出眼眶的泪水。在旁边的镜子里,他的双眼早已通红,幸好这些妹妹都看不见,他唯有此刻庆幸。

「怎麽样呢?」迟迟没等到回覆,徐音再问道。

徐透x1了x1鼻子。「……还是很烂。」

「真的吗?我明明很努力练习了。」

虽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和刚买回来时相b,确实已经进步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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