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的时候停了停,一直紧攥的手摊开,露出了把银白色的小钥匙,“信封里有早些年的交易名单,那些人要么被抓了进去,要么继续逍遥法外,混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老爹打算等干不动的时候,用这个东西去大人物那讹一笔巨款就跑。”
高乃把钥匙塞了过来:“这个东西我拿着没用,给爸爸吧。”
沈雾远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钥匙,问道:“就因为一个交易名单,追着你砍了一路?”
小孩眼神一暗,“名单上也有老爹的名字,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废物儿子威胁到他了,就想把我砍死。”
“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全是他拿刀扎我的画面。”小孩抖了抖身体,把自己拼了命地往青年怀里塞:“我好害怕,爸爸,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没事了,好好睡一觉。”沈雾远把床头重新降下去,摁着高乃躺下去,手撑在床栏上,俯身在他耳边保证道:“别想太多,我会处理好的。”
为了哄对方入睡,他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头也凑得有点近。
效果是达到了,高乃的眼皮慢慢合上,呼吸跟着绵长了许多。
只是,在门外的人看来,这姿势似乎过于亲近了些。
沈雾远回头的时候,正好跟一双碧绿的眼睛对上了。
病房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叔叔站在门外,透过那块玻璃也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沈雾远拉开门,男人果然站在外头,身形笔直僵硬地站着,几乎成了一个雕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谁也没开口先说一个字。
吴生看了对立站着的两人一眼,识趣地从他们旁边溜了进去。重新守在了高乃的病床旁。
“我没亲他。”沈雾远直觉敏锐,精准地挖出了男人眼里藏得极深的醋意。
谢右点点头,只回了他两字:“走吧。”
他们并排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皮鞋底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沉闷短促。
从一开始的凌乱纷杂,慢慢重叠,最后还是同化成了一个步调。
走出医院的时候,沈雾远借着大亮的天光觑眸朝旁边看了一眼,男人站得位置跟他离得很开,虽然是并排走着,却在刻意跟他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
——也就是俗称的安全距离。
之于陌生人而言。
大狼狗舔了舔嘴唇,压着火气一直忍到了车内。
谢右缄默地发动了引擎,踩下油门开了出去。
大狼狗几次想要发作,可侧头看到男人藏在光里的半边脸,阴影里唯独那双绿眼睛亮的吓人,眸光颤抖着注视前方,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涌出来。
沈雾远突然想起了那个暴雨倾盆的下午,男人站在他面前,眸底压着绝望和哀伤,好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困兽一般,深沉又无助。
他曾经许诺过要好好爱谢右,可爱一个人,却让对方三番两次的掉眼泪,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沈雾远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扛住男人的又一次哭泣。
如果谢右再哭,那自己就跳窗自杀吧。真的没必要再在这里折磨他了。爱一个人不是这么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