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丑小姐很生气!
「这不是金蔷薇家的那个小可ai麽?真是好久不见。」
床榻上,上身ch11u0的欧若拉披着被子,抿唇一笑,「上一次见到你,还是在与可萝萝的聚会上呢,呵呵……」
「莫迪安娜之王,我现在以违背【十约】之名逮捕你,有什麽疑问麽?」
「【十约】?哼哼……诸神都已离去,哪还有什麽【十约】?」
「你们已经输了,看在你身为王的份上,我不想让你难堪,」卡罗尔剑指对方,面容严肃,「否则……」
「输了?哈哈……你真幽默,卡罗尔小妹妹。」
欧若拉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都没有。
她从床上站起来,不着片缕地走到卡罗尔面前。卡罗尔後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这个以n情着称的nv王,提防对方有什麽小把戏。
「怎麽,你不是要抓我麽?」
欧若拉伸出双手,眉目含情地看着卡罗尔,「绑的时候要轻一点哦?姐姐我可是很娇neng的,怕疼。」
「把她绑起来,再给她披件衣服。」
「是!」
「哎哟,这位小哥哥你的肌r0u真不错呢!就是不知道下面怎麽样。」
「把她嘴给我堵起来!」
「堵?卡罗尔妹妹也很会玩嘛,顺便一说,我最喜欢呜呜呜——」还在说着荤段子的欧若拉被羞恼的卡罗尔捏住脸,将一团棉布塞进了嘴里。
可即使如此,欧若拉依然用一种很y1ngdang的目光在卡罗尔身上打转,让她十分恶心。
有什麽不对……
卡罗尔低头沉思。
要说欧若拉是仗着自己莫迪安娜之王的身份,认为法恩斯不敢将她怎麽样,也不该表现的如此平静,甚至还有心思说笑。
要知道,欧若拉一直将阿德丽达陛下当做宿敌,事事都要攀b争个高低,如今她败在了阿德丽达陛下的手上,这对骄傲如她这种人来说,应该是bsi更痛苦的事才对。
可为什麽她还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
没错,欧若拉不是因为她知道阿德丽达陛下不会处罚她,而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她还有底牌,是什麽呢……
一个词忽然从卡罗尔脑海中蹦了出来——调虎离山。
邪教徒!
是城里的邪教徒!
卡罗尔恍然大悟,随之便是倒x1一口凉气。
不知为何,明明此时法恩斯城内仍有两位【h金骑士】镇守,但她的心无法平静下去。
难道城里的邪教徒里有【h金】存在?
不,不可能……法恩斯安cha入这些邪教徒内部的间谍早就0清他们的底细,由於在赛罗克和亚米拉尔施展了邪恶的召唤法术,卡拉赞教里的【h金巫师】全部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献祭给了恶魔,如今这群邪教徒不过是一群外强中乾的暴徒罢了,根本不可能对法恩斯造成什麽威胁!
那麽,自己心中这份不安的躁动又是怎麽回事?
【姐姐,你们到底想g什麽……】
卡罗尔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夜晚,自己的亲姐姐,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可萝萝.维茵丝贝鲁.冯——将自己带到了那个恐怖的地下室,召唤出了恶魔的手臂。
心口的旧伤隐隐作痛。
残留着t内的恶魔之血提醒着她,有什麽邪恶的力量在窥视着自己,窥视着法恩斯……
「回城!马上回城!」
卡罗尔神se不安,「那些俘虏不用管了,把他们丢在这里,另外,找人去告诉斯图尔特将军,告诉他……法恩斯有危险!」
说完,她翻身上马,一刻也不敢停地朝法恩斯城赶回去。
被堵住嘴的欧若拉无声地笑着,在她眼中,那个高不可攀的法恩斯nv王仿佛已跪倒在自己脚下,俯首认输。
一切,还在进行中。
又是一个不眠的长夜。
……
烈冬与斯图尔特的战斗结束了。
半径十里范围内的土地因为两人的战斗永久x改变了地貌,在这个刚诞生的小型峡谷中,被破坏的地下水像是喷泉一样喷出数道高达十多米的水柱,而原本应该是水塘的地方则变成了一座高耸的山峰。
烈冬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
不愧是半神啊……
他苦涩地笑了笑,却因扯到伤口而瞬间面容扭曲。
「看在你老父亲的面上,我放你一马……滚吧,永远不许再踏入法恩斯半步。」
斯图尔特老将军撕掉破破烂烂的上身铠甲,转身往丛林深处走去。
在那片被血染红的林地中,小丑小姐正蹲在阿尔瓦身边,手里的匕首上下b划。
「……嘁,来的真快。」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麽,小丑小姐眼珠一转,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哎呀大哥哥你没事吧?」
说着就用匕首割开了阿尔瓦身上的绳子。
阿尔瓦取出嘴里的布团,吹了声口哨,一匹漆黑的梦魇马便从光与影的缝隙中浮现出来。它走到阿尔瓦身边,低头打了声响鼻,一双苍白的眼睛却瞥向一旁的小丑小姐,满是警惕和不安。
「哇,你的马儿真可ai!」小丑小姐上下打量着梦魇马,水汪汪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咳咳……」
阿尔瓦在梦魇马的帮助下站起来,对小丑小姐说了声「谢谢」,接着一瘸一拐地将旁边一个红隼骑士的束缚解开,让他去帮其他人。
等忙完这些,他再回身看向小丑小姐,真诚地说,「真没想到你会来救我,奥菲莉亚……对了,你那位朋友叫什麽名字?」
说着将目光转向了持剑屹立在一旁的无头骑士。
「她叫艾丽达!」
「非常感谢您,艾丽达nv士。」阿尔瓦走到无头骑士跟前,行了一个骑士礼,「您和奥菲莉亚的大恩,我阿尔瓦.列布林永世难忘。」
「……」
无头骑士一动不动,当他不存在。
而阿尔瓦也一点尴尬都没有,继续真诚地说:「没想到除了陛下和卡罗尔外,还有您这样强大的nvx,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否答应?」
「……」
无头骑士冷漠的站在那里。
「能请您嫁给我、成为我的新娘麽?」
「……」
不知是不是错觉,无头骑士笔挺的站姿有那麽一刹那歪了一下。
「我知道您一时之间不会答应,我能等。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我的诚心打动,」阿尔瓦右手抚在x口,喋喋不休。
「那个……头儿。」
一个红隼骑士犹豫着走过来,对阿尔瓦说,「这位……小姐,似乎是一个无头骑士……」
「什麽?」阿尔瓦一脸惊讶,凑上前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才遗憾地说,「太可惜了……难怪看不见这位小姐的正脸,我还以为是她害羞呢。」
「没人会害羞到把头缩到肚子里,头儿……」
这位红隼骑士忍不住吐槽。
「不会麽?」
「那会si的……」
「原来如此。」
就在这段诡异的对话结束的时候,ch11u0着上身的斯图尔特老将军终於出现了。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屍t,特别是哈里森那颗目光狰狞的脑袋,对阿尔瓦说:
「小子,没si吧?」
「啊!将军阁下!」阿尔瓦一见到斯图尔特,立马站直了身子行礼。
「任务圆满完成,攻城车已全部烧毁,我方伤亡四十六人……」
「报告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斯图尔特老将军挥手打断了阿尔瓦的话,沉y片刻,这才将目光放在了小丑小姐身上。
他说:「【四野之风】?」
「嗯啊。」
小丑小姐玩着手指,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将军也不在意对方的无礼,笑了笑:「那麽,能把我的人还给我了麽?」
「诶?」
小丑小姐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无辜和不解。
「将军阁下,这位是卡罗尔的nv儿,刚才她救……」
「你给我闭嘴。」
斯图尔特老将军瞪了一眼想要解释什麽的阿尔瓦,「卡罗尔的nv儿?哼,你个白痴,你知道她什麽?」
现场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老将军教训完阿尔瓦,沉稳的目光和小丑小姐「懵懂」的眼神四目相对;阿尔瓦和那些红隼骑士急切地看着两人,怕老将军误会了小丑小姐,自己人打「自己人」;无头骑士站在小丑小姐身後,仿佛是感觉到了斯图尔特老将军的威胁,浑身散发出愈来愈y冷的寒气。
半晌,斯图尔特老将军叹了口气,无奈地摊开双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去找塞娜小姐讨个说法了。」
「咕……」
小丑小姐故作天真的表情顿时一僵。
她皱了皱眉,又嘟了嘟嘴,见老将军一幅x有成竹的模样,只好跺跺脚,生气地说:
「你们太讨厌了!一个个都拿塞娜姐姐来吓唬我!」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甘不愿地打了个响指,眼神委屈极了。
「哎哟——」
「这是哪?!」
「唔——」
「头儿!」
一个个红隼骑士和他们的扈从自树荫下、草丛暗处或是月影中滚了出来,细细一数,竟然多达二十多人。
「奥古斯都!」
阿尔瓦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忽然,一个年轻人进入了他眼中,「你怎麽在这,你没si啊?」
「滚!老子不要你救!」
见阿尔瓦冲向自己,记忆还停留在当时的奥古斯都一抬脚,狠狠揣在了阿尔瓦腿上。
「哈哈哈哈!你没si,你没si!!哈哈哈哈哈!」
阿尔瓦摔倒在地,抱着奥古斯都放声大笑。
终於反应过来周围状况的奥古斯都咧了咧嘴,暗骂一声「你他娘的」,便在同伴的怀中晕了过去。
在场这麽多人之中,恐怕只有小丑小姐很不开心了吧。
白忙一场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笑眯眯的斯图尔特老将军,将这个老家伙划入了「最讨厌名单」中。
一、艾露西的见习祭司
法恩斯城内有一条河,依这条河的天然分界,初代国王将河流左边、位於西北方向的城区划为上城区,而河流右边、位於东南方向的城区划为下城区。
法恩斯上城区多是王公贵族,和jg通琴棋书画的艺术家生活的地方,在这里有jg美绝l的钟塔、乾净宽敞的街道,每到一个元素季的中旬,帕b斯安神庙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艺术展,邀请各界名流交流聚会。
而法恩斯下城区则是普通公民和商贾流贩的活动区域,这里有繁荣的贸易市场,流通着来自各城邦、甚至是异域的商品,同时这里也有混乱的贫民窟,每到夜晚,总是有无所事事的流民从y暗的角落出来,寻找他的猎物。
命运nv神芙儿特丽雅的艾露西神庙就坐落在法恩斯下城区。
尽管在y游诗人的口中,芙儿特丽雅是一位冷漠避世的nv神,除了密斯弥拉之外,对其他神都不假辞se,也对凡世的一切不感兴趣,但在法恩斯,在她所守护的这座主城中,艾露西神庙却因为乐善好施而赢得了大多数平民的好感。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快走吧。」
玛格丽特刚从贫民窟出来,一眼就瞅到了行踪鬼祟的莎拉。
她是露西亚神庙的见习祭司,今年刚满十四岁,金褐se的长发和浅绿se的眼睛,样貌虽不是很漂亮,但看着很舒心。
「这不关你的事!」莎拉表情凶狠,可眼神却慌乱的四处乱瞟。
莎拉是生活在贫民窟里的流民,八年前的一场大雪灾毁掉了她们的镇子,就跟着父亲来到了法恩斯讨生活。因为在那场大雪中落下的病根,没多久她的父亲就si了,好在有露西亚神庙的帮助,年幼的她才活了下来。
如今莎拉已经十七岁了,可外表看上去却瘦弱的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
「怎麽不关我事?」玛格丽特走上前,一把抓住莎拉瘦弱的胳膊,「刚才没见到你,就知道你肯定又想g坏事了。」
「放开我!」
「没吃饭吧?」玛格丽特拽着这个b自己大三岁的少nv,径直往艾露西神庙的方向走去。
「我带的面包已经分完了,再有下次,你饿si我都不管。」
「你放开!」
莎拉挣扎了一下,但长期营养不良的身t显然没有反抗的力气——更何况,她已经一天什麽没吃东西了。
两人到了艾露西神庙门口,玛格丽特放开手,让莎拉在外面等一下,随即便进了神庙,向管事嬷嬷要了两片黑面包。
「又忙到这麽晚啊?」嬷嬷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快吃吧,你这孩子……明天我和大祭司大人说说,怎麽能总让你这个小娃娃去那里送东西呢?」
「谢谢嬷嬷,这不是人手不够麽?再说了,我已经是见习祭司了,做这些事很正常呀。」
玛格丽特乖巧地笑了笑。
等她要走的时候,管事嬷嬷叫住她,在她怀里塞了罐牛n。
「嬷嬷,您这是?」
「别看我,这是大祭司大人吩咐的,说你最近表现的很好,是给你的奖励——从今往後,每天一罐鲜n。」
「这……太奢侈了,我不能要。」
「不要也得要。」管事嬷嬷板起脸,「这n都从牛肚子里挤出来了,你还能放回去?快拿去喝了,长高个儿,到时漂漂亮亮的,嬷嬷看着也高兴。」
「那……好吧。」
玛格丽特捏着牛n罐,抿了抿唇说,「我明天去和大祭司大人说说,神庙经费一直紧张,大家都勒紧k腰带,不能我一个人ga0特殊。」
「你啊……吃了东西就早点休息吧。」
见玛格丽特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管事嬷嬷叹了口气,宠溺地0了0她的头。
「嗯,谢谢嬷嬷关心。」
玛格丽特又道了声谢,将黑面包和牛n罐揣在怀里往外走。
等她从神庙出来,莎拉正蹲在地上抱着胳膊,一脸懊恼的样子。
「你运气好,厨房里还留着一些黑面包,真是便宜你了。」
玛格丽特把黑面包递给莎拉,早已饥肠辘辘的莎拉一把抢过来就往嘴里送,两边腮帮子像是进食的仓鼠一样胀鼓鼓的。
「慢点儿,这儿没人跟你抢。」
「唔唔,好、好吃……咳咳——」
三下五除二咽下一块黑面包,被噎着的莎拉随手拿过玛格丽特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咳咳,唔……咕噜——嗯?」
忽然,她吧唧吧唧嘴,又把罐子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再小心翼翼伸出舌头t1an了t1an罐子口,这才终於抬起头,迟疑地问:
「这是……牛n?」
「快喝吧。」玛格丽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轻声说,「吃完东西早点回家。」
她站起身拍了拍祭司袍,正准备回神庙,可就在这时,莎拉的声音从後面响起:
「家?我哪有什麽家……我不像你,有安全舒服的屋子,有高贵的身份,还有一个随时回去都准备了牛n的家。」
尽管她的声音很平淡,可其中压抑着浓浓的不甘和嫉妒。
玛格丽特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盯着她。
「怎、怎麽……难道我说的不对麽?」莎拉无法直视那双清澈的眼睛,微微别过头。
「你刚才又想去偷东西吧?」
玛格丽特走回来蹲在莎拉面前,用手板正了莎拉的脑袋,b迫她与自己对视。
「那个方向……你想去流浪艺人聚集区偷东西,我没冤枉你吧?」
「随你说咯!反正、反正我就是一个小偷,说什麽你也不会信……」
「看着我说话。」
莎拉刚要别过头,立马被玛格丽特再次板正。
「……」看着那双明镜般透彻的眼睛,莎拉心中一慌。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对拥有这双眼睛的人说谎。
从来如此。
「对,你说的没错……」
她难堪地咬了咬嘴唇,又自暴自弃地说,「不然呢?我不去偷,还能怎麽办?我不能让自己饿si!」
「神庙每天都会送食物。」
「那点儿东西哪里够……」
「是,神庙的东西不多,不能保证你吃饱喝足,但这不是你偷窃的理由。」玛格丽特捧着她的脸,诚恳地说,「我们没有能力让每一个贫苦人都过上好日子,这也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让你们能够在找到安身立命的事情之前,不会饿si。」
「安身立命?呵……如果有那麽容易,这世上怎麽还有这麽多饿si的人?」
莎拉自嘲地笑了笑。
「芙儿特丽雅大人编织的命运是公平的,从来没有理所当然的财富,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贫穷,你要相信你自己。」
「公平?哈!」
仿佛是听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话,莎拉愤然起身,指着上城区的方向说,「那些贵族难道不是生来就拥有理所当然的财富和权势麽?再看看下城区的贫民窟!他们又多少是从父辈时就是低贱的贫民,一辈子没法翻身!」
她捏着牛n罐和黑面包,咬牙切齿地看着玛格丽特:
「我呢?你看看我!以前,我家是镇里的大富商,父亲白手起家,打下了偌大的基业!在那时,我每天都能喝到最新鲜的牛n!」她眼眶sh润,目光却刻着愤怒和憎恨。
「可这一切都被一场雪灾毁了……母亲si在了路上,结果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却只能成为一无所有的流民!後来、後来父亲也病si了……玛格丽特,你是个好人,可是!如果这就是芙儿特丽雅nv神编织的命运,那她凭什麽自认公平?这到底哪里公平了!」
二、狂想者
莎拉的声音x1引了守卫着神庙的圣武士,他们瞥了这里一眼,正打算过来,玛格丽特对他们摇了摇头,示意让自己处理。
「莎拉,我很希望你能理解,在nv神眼中,命运从不是某个人的一生,亦或是历史的一个片段,万事有因亦有果,在文明初开之时,众生都只是懵懂的新生命,一切,都从那里开始,」玛格丽特将双手放在莎拉单薄的肩膀上,柔声说,「当然,你不会喜欢听这些,我也无意在此时此刻向你阐述芙儿特丽雅nv神的教诲。」
她抬手抹掉了莎拉的眼泪,在那头淩乱长发下,是一张清秀伶俐的脸——莎拉继承了母亲的好容貌。
「命运并非一条单行道,她是一条河,四通八达的大河。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即使是神明也无力更改,而有些事情却是模糊的,即便是凡人也能创造奇迹。」
玛格丽特说。
「你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不是麽?他出生贫寒,却依靠自己的双手给你和你的母亲撑起一片天。莎拉。在这凡世间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就如同那场带来灾难的大雪,但你不能被它打败,人类不应该被这样打败。」
「你们这些祭司总是这样,说些大话。」莎拉摇了摇头。
经过刚才那一阵有些歇斯底里的发泄後,她冷静下来。
「我只是一个凡人,朝不保夕的凡人。我不知道什麽天下大事,那和我的生活毫无关系,什麽神明啊人类啊……这些都太笼统、太宏大了,那是你们这些位於高位的人才会思考的东西,而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你说的对,我的父亲是一个伟大的人,我一直这样认为。可我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他那样厉害的本事,如果可以,我也想t面的活着,可现实b得我不得不如此。」
「或许,你可以找一份工作?」玛格丽特说。
「工作?一个连公民身份都没有的流民能找到什麽工作?」莎拉惨然一笑,「你以为我没试过麽?我是一个nv人,一个瘦弱的nv人,连当苦力都没人愿意收……」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不瞒你说,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您是高贵的祭司,您的要求别人不敢不答应,我很感激您,玛格丽特,你是一个好人,真正的好人。」莎拉摇头,「但是我只是一个低贱的流民,你不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我想帮你,」玛格丽特眼神真诚,「只要有了工作,你就可以不用再去偷东西了。」
「这世界上跟我一样的人多得是,即便只是法恩斯,b我还艰难的人也一抓一大把。我跟您说实话吧,如果不是您而是别人这样告诉我,我肯定不会拒绝,因为我知道那人一定别有用心。」
「可您不同,我能感觉出来,您是真正想要帮助我们的,」莎拉叹了口气,「如果只是神庙的施舍,别人还会觉得您们有善心,但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不仅上城区的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您们,就连贫民窟里那些往日感激您们的,也会心生怨怼。」
「您可以帮助我,但是您无法帮助所有人,人心总是如此,不患贫而患不均。如果您怀着坏心思,我不介意利用您彻底摆脱那肮脏的贫民窟,但是我知道我不能这麽做,您是好人,艾露西神庙的人大多都是好人,像您们这样的好人应该高高站在天上,被人崇拜被人感恩,一旦下了地、染了尘,您们就不是好人了。」
「为什麽?我帮了你,你就能成为他们的榜样,只要大家努力,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
玛格丽特不解,「难道我的想法错了麽?」
「您没错,我也没错,因为您说的是理想,我说的是现实。」莎拉看着还只能称之为孩子的玛格丽特,不知是否应该将这些话讲出来。
这是一个纯真无暇的nv孩,如诗歌中的天使一般圣洁。
她的善良不该被染上尘埃。
「总之,这事儿不可能,您就别伤脑筋了。」莎拉把仅剩的一片黑面包揣入怀中,对玛格丽特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等一下,我们还没讲明白呢。」
玛格丽特皱了皱眉。
但莎拉却只是转过身,挥了挥手:「放心吧,今晚我不会去偷了。」
「明天也不行!」
玛格丽特对她喊了一声。
「嘿嘿,」莎拉扭头冲玛格丽特做了个鬼脸,「你管不着!」
说完就快步跑入了昏暗的夜se中。
「这个莎拉,真是的……」
玛格丽特嘀咕。
「凡人总是如此,短视而盲目,」一个人走到玛格丽特身边,轻声说,「所以只有神明的引导,才能让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大祭司大人,您还没休息麽?」
玛格丽特看着来人,恭谨地说。
「听人说你刚回来又跑了出去,我就过来看看。」
「给您添麻烦了。」
「不,你的行为让我很高兴,玛格丽特。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个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吧。」
来人叹息一声,宽大的手掌落在了玛格丽特头上。
很温暖。
「哪里……我只是想帮她而已,」玛格丽特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即使只是小小的善举,也值得称赞。」大祭司说,「自崇高的四se之主与伟岸的无垠之龙创造了艾尔拉雅和众多生灵开始,这个世界已经经历了数个漫长的世代,在遥远的时间彼端,作为混沌开辟的第一批生灵,h金之民生活在一个没有生老病si,没有饥饿,没有谎言的理想世界,可他们却背叛了四se之主,给艾尔拉雅带来了灾难。」
「从那以後,杀戮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仇恨、嫉妒、愤怒、傲慢、偏见……恶的因数在人心中萌芽,而这些【恶】又引起了更多的【恶】,在数不尽的千年中,这仿佛是一个无法根除的世界之癌,深深地植入了艾尔拉雅这片美丽圣洁的大地。」
「直到现在,世间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恶和不公。贵族生来就是贵族,贱民的後代也只能是贱民,高高在上的贵族可以随意地践踏别人的尊严,享受最好的食物和生活。而卑微的贱民只能匍匐在地上,为贵族们奉上所有。」
「勤劳者无法得到应有的权利和利益,而无能之辈却是尸位素餐,忘记了自己身为贵族应尽的职责,给先辈的光辉上蒙尘。」
「这样的世界,你不认为已经不可救药了麽?」
大祭司悲天悯人。
玛格丽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
「玛格丽特,世界需要更多你这样的人,但现实却正好相反。」大祭司叹了口气,仿佛正亲眼目睹这个世界的堕落。
「大祭司大人,您说的……」
「玛格丽特,那个nv人说的不错,你纵使能帮助她一人,但你能帮助所有人麽?人力有时而穷,别说是一个艾露西神庙,即便是所有的神庙加在一起,也救不了所有人。」
「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帮助一部分人啊?」玛格丽特知道自己无法帮助所有人,所以只要能説明一小部分人,她也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如同【恶】的积累一样,只要一点一点积累【善】的因数,她认为世界总会越来越好的。
「世界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恶】,仅凭我们所做的这些……微不足道。」
「即使如此,也好过什麽都不做。」
「当然,我们不能什麽都不做,相反……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您的意思是?」
「在遥远的h金时代,人们彼此坦诚,相互帮助,整个世界都其乐融融,和谐完美。我们的艾尔拉雅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幅让人憎恶的模样,是因为h金之民没能坚守住【善】的原则。他们本应坦率地放弃自己的权力,让艾尔拉雅平静地过渡到【白银时代】,可惜……过多的权力和自由让他们变了,他们就如同现在的贵族一样,不愿走下高高在上的云端,让低於他们的白银之民接受崇高者授予的桂冠……【恶】的因数也由此诞生。」
「大祭司大人,我不懂……」
「为了终结这一切,必须让艾尔拉雅回到曾经的【h金时代】。」
「这……可能麽?」玛格丽特喃喃自语。
让艾尔拉雅重返【h金时代】?
何等狂妄的想法,与之相b,玛格丽特更愿意相信自己能让人们开始学会尊重彼此,善待他人,哪怕这个希望十分渺茫,也b大祭司所言的缥缈理想更具有可行x。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她不以为然,可这人是艾露西神庙的大祭司,如何不让她觉得惊讶和荒谬?
她最敬仰和憧憬的人,竟是这样一个狂想家麽?
大祭司看出了她的质疑,笑着说:「你一定认为我疯了吧?不,事实上,我已经无b接近了这个人类的希望。」
「……您要做什麽?」
「要达到我的理想,必须先消除积累在这个世界上的【恶】,让艾尔拉雅变回最初的模样,但这还不够,我不能让【新时代】的人类重蹈h金之民的覆辙,因此,我会将管理世界的权柄交给神明,她将成为唯一的神,也是最公正和最博ai的神。在她的领导和监督下,未来的艾尔拉雅才会充满希望。」
「神……可是,神已经离去了。」
玛格丽特摇头。
诸神离去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且不管大祭司如何做到让现在的人类变得和曾经的h金之民一样,光是神这一点,就不可能实现。
仿佛早料到这点,大祭司回过头,看着竖立在艾露西神庙上的圣十字架,充满自信地说:
「没有神,就创造一个神。」
创造……神?
玛格丽特一愣,偏头看着发出此等狂语的男人——
在如水的月光下,他仿佛笼罩在朦胧的光辉中,bnv子还美丽的脸上带着神圣的仪式感,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是如此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可不知为何,玛格丽特心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样的人……
「你愿意来帮助我麽?玛格丽特,」大祭司向她伸出手,「我的【新时代】需要更多你这样的人。」
玛格丽特看着这个绝美的男人,下意识後退了一步。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大祭司。
一、过往如烟01
他出生在一个白se的地方。
高大的玻璃仓,密布花纹的白se墙壁,穹顶之上是一颗温暖的月亮,发出的光线柔和宜人,像是母亲温暖的怀抱。
母亲?
他不知道什麽是【母亲】,但这个词的概念深深植入了他脑海中。
应该是一个很温暖,很美好的存在吧?
他想。
尽管他同样对【温暖】和【美好】这两个词很陌生,但莫名的,他喜欢这些词汇。
【喜欢】。
游走在身t周围的红seyet滋润着他的皮肤和五脏六腑,带着和【母亲】一样的气息。隔着透明的玻璃仓,他看到许多身着长袍的【人类】,其中,一个绑着马尾辫的【人类nvx】也和往常一样走过来:
「你好,x1007,还记得我麽?我是你的观察员厄修菈,今天感觉怎麽样?」
【人类nvx】敲了敲玻璃仓。
他伸出手,贴在了玻璃仓内壁上。
【人类nvx】的眼睛眯成了缝,嘴唇也微微翘起,这应该是【笑容】的表现。
【笑容】麽……
在他的【认知库】里,【人类】无法将思想直接传达给他人,因此通常会使用【语言】、【肢t动作】和【表情】等外在行为传达自己的想法和思想,其中【笑容】就是代表着【喜欢】的【表情】,是表示【友好】的意思。
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认知库】,他也调动脸上的肌r0u,对玻璃仓外的【人类nvx】做了一个代表【喜欢】的【笑容】。
【人类nvx】显然有些惊讶。
「真不可思议!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对麽?」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在手头的纸板上写写画画。
他点了点头,这是象徵【认可】的【肢t动作】。
【人类nvx】又说了些什麽,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之後又有很多不同的【人类】来和他说话,其中大部分都是【认知库】里的内容,因此他很容易理解。
又过了一段时间,【人类nvx】告诉他,他可以从【培育仓】里出来了。
说实话,他有些舍不得。
他喜欢被红seyet包裹的感觉。
在出仓的时候,很多长袍【人类】围在他周围,瞳孔收缩、皮肤紧绷,这是【紧张】的表现。【人类nvx】也在其中,她对他动了动嘴皮,好像是在说【加油】之类的话。
玻璃仓内的红seyet被从底部ch0u出,他一个不稳,趴在了玻璃壁上。随着一声轻响,玻璃仓缓缓收起,在他即将跌倒时,【人类nvx】冲过来,将他拥入怀中。
好温暖……
由於不适应环境的转变,他当时晕了过去,在醒来时,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狭小空间里——当然,这个【狭小】是相对於他之前所在的空间而言。
「你醒了!还记得我是谁麽?」
【人类nvx】坐在他旁边,见他醒来,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书】。
——【书】,用植物纤维或动物皮肤制作的工具,以【文字】、【图画】的形式来记载【知识】。
「你喜欢这个?」
【人类nvx】将书递到他面前。
「谢、谢谢,人类……nvx。」他把书抱在怀里,歪着头,用生涩的口音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哇!你连语言都已经学会了麽?真了不起!」
【人类nvx】的表现在他看来过於夸张了。
这些【人类】使用的【荒桑语】不过是【认知库】里现有的东西罢了,没什麽值得惊叹的。
他没有理会【人类nvx】的大惊小怪,翻开那本【书】起来。
是本【诗歌】。
「诶不对!我才不叫什麽人类nvx,我叫厄修菈,厄修菈.佩蒂!」
「有什麽、不一样……麽?」
他从【复杂】、【晦涩】的文字中抬起头,用脸部肌r0u做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当然不一样!人类nvx什麽的,太失礼了!」
「【失礼】……」
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他赶紧检阅了一边脑海中的【认知库】,发现了关於【礼仪】和【名字】相关的知识。
原来如此。
因为人类无法从每个个t身上细微的气息波动分清彼此,所以发明了【名字】这个概念。在人类的【礼仪】中,称呼一个人的名字很有讲究,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规矩,就会被认为没有【礼仪】,会惹对方生气。
他点了点头,对【人类nvx】说:「抱歉,佩蒂nv士。」
——彼此不熟悉的两人,不能直呼名字,而要称呼姓氏,以表达对别人家族的尊重。
「唔……」出乎他意料的,【人类nvx】皱了皱眉。
「……怎麽?我说的有什麽【失礼】的地方麽?」
「那倒不是……」【人类nvx】挠了挠脸颊,「只是每天都见到的人突然叫我佩蒂nv士什麽的,太正经了……你直接叫我厄修菈就行了!」
「为什麽?」
第一次与自身【认知】不相符的情况,他很好奇。
同时也认为【人类】真是一个麻烦的【物种】。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朋……友?」
「虽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这几年,我可是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的哦!」【人类nvx】说。
这个他其实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因为长时间相处,所以已经是朋友了麽?
他理解地点了点头,对【人类nvx】说:「很有道理,我们是朋友,厄修菈,我对你道歉。」
「不对哦,朋友之间是不需要道歉的!」
【人类nvx】叉着腰,一板一眼地说。
「好的。」
他又点了点头。
在之後的相处中,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这个【人类】朋友实在是活泼过头了。除了例行的检查外,总是在自己休息时间凑过来叽叽喳喳,说着一些简单无聊的话,要不是看在她每次都会带不同的【书籍】过来,他真的很想表达出【无奈】和【烦躁】的情绪。
【人类】都是这样,还是只是她格外如此?
随之接触的【人类】越来越多,他认为是後者。
除了厄修菈之外,他见得最多的是一个叫法利翁的【人类】,从其他【人类】对这个人的态度来看,这个法利翁应该很有【地位】。
今天,自己又见到了法利翁。
「x1007,你的学习能力让我惊叹,」法利翁惯例地说了句在他看来无聊的废话,接着话锋一转,说出了今天的课题。
「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什麽?」
通过一段时间的熟悉,他已经能很流畅的使用【荒桑语】和这些人类交流。
「有一个实验t出了些问题,想请你帮忙看看。」
法利翁直言不讳地说。
「没问题。」
他点头。
在法利翁的带领下,他见到了那个实验t。
那是一个年幼的半人马,萎靡不振的卧在一片草坪上。他站在草坪周边的看台上,观察着这个半人马。
「怎麽样?」
「我要进去看看。」他说。
进入草坪,他感觉到了一gu自然的气息。这里的风元素很浓郁,可奇怪的是,这些风元素状态十分低迷,连带着空气都让人感到生涩、沉闷。
走到半人马旁边,他拍了拍这个大个子:
「你怎麽了?」
半人马微微抬头,瞅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人x化的撇了撇嘴,他将意识沉入半人马的脑海中,想要直接与其g0u通。但下一秒,一gu强大的力量将他的意识拍了出来。
他下意识0了0脸,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我讨厌被人看着!」
半人马终於说话了。
「所以你才这麽不高兴?」
「……」
半人马又低下了头。
瞅了眼这个内向的半人马,他走出草坪,将半人马的问题告知了等在外面的法利翁。
「嗯……明白了。」
「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非常感谢你的协助,x1007。」
「我要十本生物和机械方面的书。」
「机械不行,生物可以,三本。」
「好。」
他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他的朋友厄修菈又过来了——当然,还有一本厚厚的传奇故事。
「对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为什麽?」
「x1007只是一个编号,我们都是朋友了,总叫你的编号不是很奇怪麽?」
「嗯……有道理。」
「那就……埃忒尔怎麽样?」
「可以。」
「诶!就这点反应麽?」厄修菈鼓了鼓脸,「我可是想了整整一晚呢!」
「非常感谢你,厄修菈,我喜欢这个名字。」
埃忒尔笑着说。
厄修菈也放下不满,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厄修菈】真是一个麻烦的【nv人】。
他想。
二、过往如烟02
埃忒尔知道自己是一个实验t,就和半人马一样,是法利翁他们创造出来的人造生命。
但他并不因此感到沮丧。
他喜欢知识,喜欢读到更多他不知道的书,尽管这些绝大多数并没有什麽用处,可他就是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
自从离开了玻璃仓後,他的日常生活就是读书、让人类检查身t以及陪厄修菈聊天。
有时法利翁也会找他去看看其他实验t,由於大部分实验t不会说话,又或者对外界充满戒心,所以需要他这样的【间谍】来了解人类学者无法获知的情报。
但从长期的接触来看,他了解到其实所有的实验t都是会说话的。
除了他,几乎所有实验t都不信任这些人类。
哦对了……
还有半人马。
半人马的编号是【j2154】,从编号首字母来看,是和他不同实验的个t——事实上,他从没见过除他以外【x】开头的实验t。
以【j】开头的倒是见过三四个了。
半人马j2154是他最初见过的那个内向家伙,不喜欢被人窥视。自那次以後,法利翁撤销了对半人马明面上的监视,也因此,半人马对埃忒尔的感官非常好。
「埃忒尔,你怎麽和那些人类关系那麽好?」
今天,埃忒尔又来看半人马。
他穿着一套短袖短k,露出洁白的胳膊和大腿,有些长的头发用一根发带紮着,绑成蝴蝶结——厄修菈的杰作——秀气的脸上挂着一丝无奈:
「所以,你又装病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都不知道这里有多无聊!」半人马趴在地上,嘴里嚼着草,「虽然那些人类不再看着我了,可被窥视的感觉一直都在……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就是了。」
「看在书的份上,原谅你了。」
「书?什麽书?」半人马抬起头。
「不关你事。」
「你真是冷淡……唉,好无聊,好想自由自在地跑上一圈。」
「这里还不够你跑?」
「太小了,」半人马扫了一圈堪b埃忒尔最初所在的巨大空间的草坪,有点嫌弃地说,「还不够我热身。」
「知道了,我会跟法利翁说的。」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半人马爬起来,一把将娇小的埃忒尔搂入怀中。
「我一直以为你很内向,看来是我判断错了。」
埃忒尔也没挣扎,反应平淡地说。
离开了这座草坪,他向实验人员报告了「j2154抱怨活动区域太小」的事情,随後便捧着这次的「酬金」准备返回自己房间。
走在半路上,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顺着声音的指引,他来到了一个封闭的房间外,从门上的文字来看,里面是禁止进入的重要区域。
【进来……】
声音催促着说。
四下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人影。
——奇怪。
埃提尔低头沉思。
一路上他没有遇到任何实验人员或学者,如果这里是重要的区域,为什麽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进来……我的兄弟……】
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丝好奇,他伸出手,很轻松就推开了这扇贴着「禁止进入」的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但他调节了一下眼球的构造,很快就适应了里面的昏暗环境。
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
「呵呵……」
那人低着头,跪在一个祭台似的地方。周围是粗大的锁链,将他四肢和关节紧紧扣住,在祭坛附近,刻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就和他在最初房间的墙壁上见到的那些花纹十分相似。
「你终於来了,我的兄弟……」
那人抬起头,露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谁?」
埃忒尔走上前去。
「我是谁……呵呵,吉姆,亦或是x254,你喜欢哪个?」
「【x】……你是和我同一个实验的实验t?」
「不,我是你的兄弟。」
x254盯着埃忒尔,y森森地说。
「我想你ga0错了什麽,」埃忒尔面无表情,「从理论上来讲,我们的确同出一源,可这并不能说明我们是所谓的【兄弟】,我对你没有兴趣,如果没什麽事的话,我先走了。」
埃忒尔刚准备转身离开,那人又说:
「你不想离开这里麽?」
「为什麽要离开?」
埃忒尔反问。
「你应该明白吧?在这些低贱的【人类】心中,我们不过是些消耗品,」x254带着憎恨地说,「你想要和他们和平相处,但他们不配。」
「还有呢?」
「我们才应该是支配者,不是麽?」x254低沉地笑着,「他们害怕我,害怕我们,所以……我的兄弟,解开我的束缚,让我们一起……」
「真是无聊。」
埃忒尔打断了x254的话,冷静地说,「我知道人类的想法,同样,你也骗不了我。」
「……」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实验的具t内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每个字母编号的不同个t,最终只能存活一人,这很像是【认知库】里所谓的养蛊,最後留下的最强者,就是他们需要的东西。」
埃忒尔看着眼神y沉的x254,轻笑:「很显然,你是一个失败品,我并不觉得你有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你就甘愿做人类的走狗麽!」
x254恨恨地怒视埃忒尔。
「彼此利用而已,谈不上什麽走狗不走狗,」埃忒尔失去了兴趣,往门外走,「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自尽,至少不是现在这幅难看的模样。」
埃忒尔出了房间,在重重的关门声中,x254愤怒的咆哮犹在耳边。
「你果然很优秀。」
门外,一身长袍的法利翁拿着法杖,点头赞叹。
埃忒尔瞳孔一缩,瞥了一眼那把法杖,语气冷淡:「这是对我的考验麽?」
「虽不是我的本意,但你可以这麽认为。」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够坦诚相待了。」
「我也这样认为,所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法利翁说,「x254的成长超过了我的预期,我想我需要再设下更强的禁锢。」
「为什麽不杀了他?」
「难得的实验t,他还有些利用价值。」
听到法利翁这样说,埃忒尔轻笑一声:「你们人类真是喜欢拐弯抹角。」
「实话总是不太好听,希望你能理解,毕竟我们人类无法像你们一样,用意识坦率交流。」
「那就这样吧,作为补偿,我要二十本新书。」
「十本。」
「好。」
埃忒尔点头,离开了这里。
还有利用价值?
应该预防我失败所预备的另一个方案才对吧?
埃忒尔并不奇怪这些人类的行为,多一个选择的空间也十分合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很不爽。
人类真是麻烦的物种。
一次半人马又装病,他对半人马说:「你想过离开这里麽?喀戎。」
「喀戎」是他给半人马取的名字,来自一个传说中的英雄。
「怎麽,你想走了?」喀戎着嚼草,漫不经心地说。
「是我在问你。」
「我当然想走啦,这里这麽小,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你有什麽打算?」
埃忒尔眯了眯眼睛。
「哪有什麽打算,该吃吃,该睡睡,等时间到了,我自然就出去了。」
「……你还真是乐观啊。」
「因为我相信我的直觉。」喀戎吐出草根,凑到埃忒尔面前,一脸神秘莫测地说。
埃忒尔离开草坪回到观察室,将刚才与半人马的谈话巨细无遗地告诉了法利翁。
「他没有窥探到你的想法吧?」
「你们人类的大脑封闭术我也略微研究了一下。」
「嗯……很好。」
回到自己房间,他烦闷地叹了口气。
「怎麽了?」厄修菈正趴在他床上看书,扭头问。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的房间。」
埃忒尔嘀咕一句。
「我们不是朋友嘛!」
厄修菈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算了,让我躺一下……」埃忒尔不顾厄修菈的惊呼,倒头往她怀里一躺。
好温暖……
他舒服地眯着眼睛,像是回到了当初被红seyet包裹着的时候。
厄修菈动作轻柔地0着他的头发。
指甲在头皮上拨动的触感让他困意浓浓。
三、过往如烟03
「t温资料异常,已下降到……」
「内脏病变……」
「实验t出现排异反应……」
手术室里乱哄哄的一片,所有研究人员都焦头烂额。谁都没有料到,最被他们看好的实验t还是出了问题。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台上的埃忒尔被抬了出来。
「怎麽样?」法利翁的声音。
「不太好,只能说暂时si不了。」
「查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麽?」
「目前还不清楚,需要更仔细的检查。」
「他很重要,必须尽早弄清楚。」
「是,法利翁大人。」
……
「……最後,大灰狼和小兔子永远相亲相ai在一起,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厄修菈合上书。
「你在哪里找来的这种奇怪故事?」
床上的埃忒尔翻了个白眼,「还有,为什麽故事里的结局总是加一句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好像不刻意提一下,故事主人翁们就会过得不好一样。」
「故事嘛,都是这样写的。」
「俗套。」
「俗套有什麽不好?」厄修菈放下书,端起一旁的米粥,「我们不是故事里的人,当然会担心主人翁之後的生活,毕竟……虽然是虚构的人物,可我们也是一路看着他们成长的,不是麽?」
「你有道理。」
埃忒尔喝了口米粥,点头说。
自从【第三阶段】的唤醒程式失控後,他就停止了一切实验,每天都有不同的老头子来给他检查身t,但渐渐的,这些人也不再来了。
除了厄修菈。
他靠在枕头上,看着这个正吹着米粥的nv人,一对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
我要si了麽……
虽然这里的人类都被封锁了大脑,他无法探知他们的思想,但从一系列的变化可以看出,这些人基本上已经放弃他了。
不甘。
他又t会到了一个新的【感情】。
厄修菈吹凉了勺子里的米粥,送到他嘴边,他低头喝下去,叹了一声。
「我要si了,对吧?」
他说。
啪——
陶制的勺子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怎、怎麽会呢,」厄修菈的笑容很勉强,像是在刻意掩饰什麽,「放心吧,法利翁大人说了,你是最优秀的,他们一定会治好你。」
这nv人,即使不窥探她的思想,也能轻易从她面部表情上知道答案。
「法利翁是个现实的人,他不会耗费力气在一个失败品身上。」
「埃!忒!尔!」
厄修菈生气了,眼眶有些sh润。
埃忒尔的心忽然一痛。
他不知道这是什麽感觉,酸涩、揪心、烦闷,厄修菈的眼泪扰乱了他的心,让他不知所措。
为什麽会这样?
他对这种陌生的心痛很害怕。
——我的身t果然出现问题了。
这次的不欢而散後,厄修菈很久都没有再来找他。负责照顾他的工作人员是一个男x人类,除了喂饭和打扫房间外,没有和他交流的兴趣。
这种低级人员无法接触到实验的机密,因此也没有被封锁大脑,无聊的时候,埃忒尔就读取他的想法和记忆,权当消遣。
厄修菈还没有消气麽?
这个低级人员是个粗俗的人,脑子里除了交配和打架之外就不剩什麽了。埃忒尔很快就对他感到了厌烦,只想厄修菈能快点回来。
至少……给他带一本新的书也好。
很快,有人来看他了。
可惜不是厄修菈,而是法利翁。
「看你的样子,你好像很意外?」法利翁搬起一张椅子,在床榻旁坐下。
埃忒尔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忽然笑说:
「怎麽想到来看我?」
「你是我最优秀的实验t,对於你的事,我很遗憾。」
「没救了?」
「没救了。」法利翁一脸坦然。
呵……
像是被ch0u掉了所有力量,埃忒尔靠在床头,无声笑着。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想不想试试。」
「什麽?」埃忒尔目光一凝,看着x有成竹的法利翁。
「你还记得x254吧?」
「嗯。」
「他是早期的实验t,拥有【x】系列目前为止最强大的力量。」法利翁说,「可惜,他的心智很不稳定,具有强烈的攻击x,因此我放弃了他,创造了你。」
「你想说什麽?」
「如果你的心智加上他的r0ut,我有信心……」
「呵,法利翁啊法利翁,我果然没看错你。」埃忒尔冷笑着,打断了法利翁的话。
他已经看穿了这个人类的来意。
「你不愿意?」
「你这就是要我si。」
「难道你现在就不会si麽?」法利翁眼神漠然,如同在看一具冰冷的屍t,「你的身t已经被【远古基因】摧毁了,现在还能在这里说话,是因为我将它们困在了一个结界里,一旦这个结界被突破,你立马会变成一滩烂泥。」
「与其成为别人的养料,烂泥似乎更适合我。」埃忒尔说。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x1007,如果只是把你当做补品,我根本不需要和你说这麽多。你是我最优秀的实验t,我会让你重生。」
「你有几成把握让我保持自己的意识?」
「一成。」
法利翁说。
「……」埃忒尔沉y片刻,抬头问,「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惑。」
「算是这次的酬劳麽。」
「可以这麽理解。」
埃忒尔淡淡一笑。
「你想知道什麽?」
「这个实验的目的,你们到底想要得到什麽?」埃忒尔坐直了身,认真地盯着法利翁,「我很好奇。」
法利翁眯着眼睛在想着什麽,半晌过後,才吐出两个字:「造神。」
「……造神?」
埃忒尔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你觉得不可能麽?呵,在遇到那群环法师之前,我也觉得不可能。」法利翁回忆着什麽似的仰起头,「凡人怎麽可能创造出神呢?」
「但是……」
他强调一句,接着说,「跨入那一步之後,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无限可能。」
「你从我这里拿了很多关於传说的书籍,那麽你一定知道现在的神明是从哪里来的吧?」
「群星自天空坠落,众神从灰烬中降临。」
埃忒尔念了一句《多兰之诗》上的段落。
「没错,如今的诸神曾是天穹之上的群星,那麽你又是否知道,群星到底是什麽呢?」
「那是崇高者在天空之上描绘的世界法则。」
两人一问一答。
「对了一半。」法利翁虚眯着眼睛,「你看过《多兰之诗》,那麽应该知道这一句话:四se之主凝视虚空;大龙将血掷於其上;艾尔拉雅啊——那是最初最始的一道光。」
「这是《多兰之诗》中的创世篇。」
「我们已经知道,艾尔拉雅世界的基本构成源自於四大元素——风、火、地、水。无论何物,不管是大地、海洋、山脉还是森林,亦或是你我的r0ut、血ye、骨头,这些物质都是由最基本的四大元素组成。」
「四大元素是四se之主在艾尔拉雅的具现化,那麽问题来了,在创世篇中的【大龙之血】是什麽,所谓的【最初最始之光】又代表什麽?」
「……」
埃忒尔蹙眉沉思。
「这一切的疑问,我都在环法师那里得到了答案:如果说四大元素代表着四se之主,那麽大龙在艾尔拉雅的具现化就是【光】。」
「这世界的一切【光】,都来自于【龙】。」
法利翁的语气中透着一gu狂热。
「即便如此,你又如何能创造神?」埃忒尔问,「如今星辰已化作众神,即便你能盗取星辰之力,又有什麽用?」
「没有星光,但天上不还是有很多光麽?」
「……你的意思是,」埃忒尔脑中忽然闪出最初那个巨大空间的红se月亮,一愣,「月光?」
「星光能诞生诸神,日月为什麽不能?」
「可那是巨兽利维坦的眼……」
说到一半,埃忒尔愣住了。
「你也想到了,是麽?」法利翁大笑,「能与无垠之龙匹敌,那巨兽难道就不能是另一条【龙】?如果再大胆一点……真的有所谓的巨兽利维坦麽?」
「这是禁忌。」
「创造神也是禁忌。」法利翁不以为然,「如今我已经得到了盗取日月之力的方法,但遗憾的是,这gu力量太过於强大,凡人的r0ut根本无力承受。也因此,我才创造了你们。」
「哼,真是疯子……你的依仗,就是那所谓的【远古基因】?」
「准确的说,那是【h金之血】,是从【最初最始之光】中诞生的h金之民的血r0u。」
四、过往如烟04
在最後这段时间,埃忒尔想见一见厄修菈。
他并没有将这个作为条件让法利翁提供帮助,纵使他清楚知道,只要法利翁一开口,不管厄修菈是否还在生气,都不得不过来,可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
他喜欢用「道理」来作为自己的行为标准,可对於厄修菈,他却踌躇了。
为什麽呢?
厄修菈是自己的观察员,她有义务对自己负责;法利翁是厄修菈的上级,他有权力让厄修菈切实履行自己的职责;自己对法利翁还有最後的利用价值,这点小小的要求他不会不同意。
可是为什麽。
埃忒尔一想到厄修菈之所以会来见自己的理由竟是因为法利翁的要求,就本能的反感?
「或许……」
他呢喃。
或许,这世间有些事未必一定要遵循某个客观「道理」。
他想到了诗歌中的故事:美丽的公主被恶龙抓走,与她青梅竹马的穷小子跨上战马,化身骑士,不惧险阻,跋山涉水,誓言一定要将公主从恶龙手中拯救出来。骑士一路披荆斩棘,逃过了nv妖的纠缠,化解了小人的y谋,最终战胜恶龙,将公主平安带回王国。
这个把厄修菈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故事,在他看来充满矛盾和没道理。
且不说一个穷小子是如何能与公主青梅竹马、之後又是怎麽成为骑士的,以普通人类的力量,就算他拥有坚韧不拔的jg神和不惧一切的勇气,可这都不能改变他弱小的事实。在现实中,这种人不要说是一头龙,哪怕一个小小的低等nv妖,也足以要了他的x命。
更何况,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公主并不会嫁给他。
没有任何一国的公主会嫁给一个穷小子,王子才是公主的归属。
为什麽明知自己无法与公主交配,也要犯上远高於自己能力的风险,去拯救公主呢?
就因为【ai】?
「这是ai情故事懂不懂!什麽交、交……你都在想什麽呀!」
记得当时,当他提出质疑时,厄修菈怒气冲冲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个暴栗。
埃忒尔觉得很委屈。
因为他真的不明白,为什麽要去做徒劳的事,明知没有任何意义还去做,这不是很没有道理麽?
「这行为本身就是意义!」
厄修菈是这样说的。
行为本身就是意义……麽。
埃忒尔蹲坐在床上,仰头盯着天花板——是否就像他无法对法利翁开口、让她来看自己一样?
很蠢。
意识到这点,他困扰地挠了挠头。
自己或许越来越像是一个人类了。
真是麻烦的物种。
在法利翁着手准备这段空暇时间,他决定外出看看,反正运气不好的话,他怕是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说实话,埃忒尔对【si亡】这件事本身并不害怕。
在他看来,自己出现了缺陷,身为一个实验t,这样的失败品理应被抛弃,所以他没有因此心生怨怼或仇恨,只是略有不甘。
——他本应完美。
但他也知道,这世上并不存在真正完美的事物,落得这个下场也不过是天命如此罢了。
他不应该害怕的。
「真是……难看啊……」
埃忒尔害怕了。
当他远远看到厄修菈忙碌的身影,看到她一边在纸板上写写画画,一边仔细观察玻璃仓里的一个实验t时,他不可遏制的产生了【恐慌】。
我会si。
我很快就会失去自我,成为另一个人。
厄修菈会难过麽?她会不会把那个x254当成真正的我?
还是说,她会被调到其他岗位上,成为其他实验t的观察员?
她……
会忘记我麽?